“你出去吧。”
雷晟点点头,眼睛瞥了一眼电话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廖云沉的电话一次又一次拨过来,终于愤怒的男人把座机摔在了摔成一片破碎,听着电话中的最后一串忙音,廖云沉丢下了手术刀。现在是早晨十点,他昨天又在解剖室里忙了一夜,现在意外的有些低血糖。他在大街上面慢悠悠的走着,再一次抬头却看到前方正好是咖啡店。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而距离现在,江懿失去消息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
他走进店中,上一次为他推荐咖啡的姑娘正在一边收拾玻璃杯子,还有一些昏昏欲睡。廖云沉随意走到她面前,先点了一份拿铁慕斯,接着就和她随便交谈了两句:“听说江小姐是你们店里的常客?”
原本还在打哈欠的服务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到面前是一个帅到不行的大帅哥又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一下:“江小姐经常来我们店,对了……您能联系到她吗?”
“怎么了?”廖云沉停下了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了她,她犹豫了一下,这才走到收银台后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推到了廖云沉的面前:“这个是她的。”
廖云沉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白色的手机,上面磨损的很新,但是刮擦面积却特别大,甚至是上面的玻璃膜都已经碎成了蜘蛛网状,手机侧面甚至有些扁,一看就不是掉落可以形成的。
廖云沉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他心下一沉,赶紧按下开机键,却发现已经没电了。
“请问手机是在哪里捡到的?”
那姑娘愣了一下,还叫来了一旁的保洁小妹,那人说自己的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手机是在旁边的开放酒柜下面的,那个位置很隐蔽,因为背对阳光,几乎照射不到太阳。要不是她在店里大扫除,甚至可能在那里被人遗忘很久。
顺着那姑娘指的地方看过去,廖云沉一回头就看到了对面正和它相对的窗子,结合当时手机的位置以及上面痕迹,没有意外的话就是江懿从那个窗子把手机扔进来,然后手机撞在了柜子上,可能在此之前还有进行过一系列的搏斗。
走到窗边,廖云沉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这里后面是一片暗巷,这里甚至没有几个人走过。
“实际上,江懿在两日前可能就已经失踪了,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比较隐蔽的地方吗?”廖云沉把手机连接上咖啡店的充电器后打开,咖啡店的姑娘一脸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表情没有作伪的意思。
“这……我问问店长,她家就是这附近。”
结果很令人失望,这里没有任何比较偏僻,因为政!府城市改造,这里虽然前面很繁华,可是后面已经没有多少人家存在了。廖云沉最终是口袋中揣着移动电源,一路顺着后面的巷子走了过去。
与江懿本人精明强干的形象不符,她的手机屏保是一片暖色,图案密码锁守着后面的秘密,廖云沉把手机高高举起,在太阳下微微倾斜,就看到了屏幕上闪着光的手指印,按照手指留下的油脂纹路,廖云沉不过重新划过三次,就把它完全解开了。
手机上面的软件排列的很整齐,廖云沉挨着一页一页翻过,毕竟因为关机,之前运行的软件现在已经全部关闭了,但是既然她如此拼命的留下了自己的手机,作为一个具有反侦察意识的警务人员,绝对不只只是保护财务那么简单。
手机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个软件,那是一个定位系统。
廖云沉把它打开只需要几秒,可是却被阻挡在了密码面前,这一次可没有痕迹给他继续看了。
江懿既然把手机留下来,还设置了密码,那就肯定是希望有谁能够看到。既然是把它扔在了店里,那肯定就是一个在她出事之后会出现在店里的人。
不会是店长,因为她很久不过来了,不会是电源,因为她和她们没有那么熟悉,剩下肯定会出现在店中的就只有……
只有他了。
廖云沉第一反应是生日,但是实际上江懿并不知道他的生日,如果是首字母也不可能,因为下面的按键是数字,那剩下的只有他们共同知道的事情了,而且这件事情极其重要……
“200708……errr!”
廖云沉皱起了眉头,却是在不到半分钟又松开了:“2078!”
果然,他们约好的日子,怎么可能忘!
导航搜索功能很快速,但是结果却让廖云沉大吃了一惊,他赶忙飞奔回了店中,买一把拉住还在想别人介绍甜点的服务生,只说了一句话:“这里有没有地下室?”
小妹一脸茫然:“怎么会……等等,有地窖,从前面的仓库下去,这里以前是酒吧……等等,你没有钥匙!”
廖云沉早已从后门跑出去了。
他找到了下面的旧酒窖,前面却是被一扇铁门牢牢锁住。这一刻他才响了起来,他没有钥匙!
他手抹了一把门缝的位置,不等后面人的叫喊,飞起一脚就直接将门踹开了,那可是一扇铁门啊,就是他们打开了锁子也是要用力推,居然就被廖云沉这样一脚生生踹开了!
右腿的甚至没有疼痛感,却不是受伤了,而是麻木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躺在地上的人,江懿身后绑着麻绳,整个人已经虚脱了,可是不愧是当年警校一等一的人才,到现在头脑蒙了居然还是苏醒的。她看到廖云沉的到来,眼神闪烁了一下,廖云沉赶忙冲着才刚刚下来的人大喊了一句:“快去准备盐糖水!”
江懿的是颤抖的,现在的她已经有些脱水了,可是现在是地下,连信号都没有。廖云沉解开她的绳子,一边喂她喝下东西,她已经一天多没有进食了。
“我……我没事……你快去找奶奶……”
她勉强坐在地上,除了手腕,原本被绑着的位置都有些充血,这会儿打着灯看起来格外可怖,那个姑娘上去一直没有下来,廖云沉只能扶着她,让她靠着墙先站起来,自己跑去外面拨打急救电话。
刚刚从那里上来,廖云沉的信号满格的瞬间,突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好……”他才刚刚说了两个字,对方就突然挂断了电话,等不及他拨出一个120,突然就有一张两张图片发了过来。
一张是爱思医院的顶楼,一张是刻着邓若琳名字的轮椅扶手。
而120的到来起码需要十分钟。
廖云沉冲上蛋糕店,嘱咐了一句让服务生照顾好江懿,就朝着爱思医院的地方赶了过去,今天交通格外堵塞,于是只能放弃了公交车和出租,他只能用跑的方式赶路。
当然,他的速度也是飞快,明明用车也需要半小时的车程,偏偏叫他用二十分钟就赶到了,甚至一路踩着栅栏和路障也是照样跳了过去。此时爱思医院大街前一片平静,学生依旧在精品店门口犹豫止步不前,四处走动的街坊大妈还在走街串巷,甚至是医院门口的黄牛票贩子,也在躲着阳光聚在一起说话。
廖云沉没有停下脚步,他朝医院里面跑去,只是进入大门的前一刻,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脚下一顿拿出手机,恰恰就是先前那人发来的消息。
里面只有三个字。
“向上看。”
廖云沉一抬头,清楚地看到轮椅从天台上面摔下,有人突然在他背后拉了他一把,原本他站着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泊,瞪大眼睛满满是恐惧的邓若琳的血液和脑浆溅在地上,甚至染湿了廖云沉的鞋子。
廖云沉麻木地和地上的尸体对视着,知道他身后那人用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结实的胸膛把他紧紧拥着。
“傻孩子。”
那人到底说了一些什么廖云沉几乎没有听清,他只是有些麻木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雷晟,手指指着远处满是火光的地方,爆炸声将已经被邓若琳死亡吓住了人们惊得连声尖叫,赶紧逃离了这一片地方。
“她算好的。”
廖云沉看着雷晟,也不知道到底是透过他看着谁,雷晟却是嘴角挂着与他本人不甚搭配的温柔笑意,他温暖的手捂在廖云沉的头顶,低头说话的瞬间,温热的呼吸几乎要将他全部俘虏,廖云沉那一瞬间甚至感觉到站在爆炸中心的人是他自己。
“是我算好的,所以不要怕。”
雷晟把他抱在怀中,右胳膊挡在廖云沉的脸颊边,他一低头就吻在了他冰凉的嘴唇。
“所以要听话。”
第40章 豪门私生法医
廖云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解剖室的,手中拿着报纸,看着上面报告的步行街爆炸事件,死伤者数量不少,其中在现场发现烧伤最严重的尸体就是江懿。
现在,没有一具尸体被送到他的身边。
小梁和金琥已经被调走了,他们将负责这一次尸体的尸检和伤情鉴定,已经可以算得上半个能独当一面的法医了,雷晟忙着他们的抓捕工作,可以说以前共事的人都已经在他身边被掉的一干二净。
“喂,司栩。”
“怎么了。”廖云沉把自己的白大褂装进箱子中,却在装手术刀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你最近不要到处出门了,现在他们说你是最后一个进入爆炸现场,而且单独接触过江懿的人,所以你现在嫌疑人,甚至到了下午他们可能会过来带你去审问……”
“嗯。”廖云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他将箱子的密码锁上,只留下了手术床上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我这是偷偷告诉你,还是做好准备吧。”雷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就好像作为一个恪守职业道德的警察,他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情,心中只有满满的沉重。
把手术刀别进自己袖子里,廖云沉穿上皮鞋和风衣,最后看了一眼工作了许久的解剖室。
“雷晟,你又没有发现这次的案子其实很好玩呢?每一次后一个案子的死者,恰恰就是前一个案件所谓的嫌疑人。司昱,司月,蒋焕成,江懿,现在是……我。”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实我之前就告诉你,我怀疑的人是蒋萝。”
“你要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呼吸开始粗重而急促,廖云沉却是因为看到了阳光,语气难得地充满了生机:“我要去见见蒋萝,很好奇,作为两个嫌疑人,这一次到底是死我们哪一个?”
“你住手,我知道你不是!”
雷晟直接在座位上面站了起来,把门外送文件的警员吓了一跳,赶忙关上门走了出去。他烦躁的来回踱步,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我也知道。”廖云沉开车来到了司家的别墅外,蒋萝正站在门前面的台阶上面对着他甜美的微笑。
“所以……”他停下车,往后靠了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蒋焕成的手腕上有你手表留下的刮伤吗,你明明对我说你那是你们第一次在山上相遇,你隐瞒着什么?”
一直来回踱步的脚突然一个停顿,他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最后选择了关机。
廖云沉在同一时间选择了关机,他们都知道有一些事情点到为止是最好的选择,真的没有必要全部捅破。
他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蒋萝为他端来一杯茶。
无毒。
廖云沉喝了一口。
“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说出来,所以我把它写在了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纸本子递了过来,那上面有一种奇怪的熏香,廖云沉打了一个喷嚏,当即就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但也仅仅是头晕而已。
他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自己躺在沙发上,就好像昏睡过去了一般,蒋萝小心翼翼地在他手中拿过本子,随手丢在一边,她双手拖着廖云沉腋下,在地板上一路擦过。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的力气是这么大。
蒋萝手段很熟练地把廖云沉绑在桌子腿边,原本先是解下了他的衬衣,接着把手伸向廖云沉裤子,刚刚碰到拉链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就是这样强女干司月的?”廖云沉半靠着桌子腿,眼睛盯着蒋萝的动作。
“我还正在猜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她柔软的手顺着廖云沉的胸膛划上来,指尖在他的脸颊上面轻轻点了点:“她一点也不美味,但是谁叫那个老太婆非要杀了江情,司昱那个畜生居然敢强女干她!”
“所以你强女干了司月,肢解了司昱作为报复?”
“嗯哼。”她在廖云沉身上坐直了身子,嘴唇还咬了咬自己指尖:“那个男人挺不禁吓,本来自己就喝了药,一看到我进门居然直接就自杀了,我当时也很生气……”
她说道这里嗤嗤笑了起来,就好像在和廖云沉*一般,手指反复捻搓着他的耳垂:“邓若琳喜欢杨曦喜欢了一辈子,却没想到杨曦嫁给了她自己的追求者,等到她知道杨曦被司家老爷逼疯了之后,她就嫁了进来。”她抱着手指一个个算给廖云沉看:“她弄死了司家老爷,囚禁了杨曦的女儿,因为她发现了邓若琳和我爸搞在了一起。然后在车上动了手脚,弄死了司昱他爸。”
廖云沉换了换姿势,能让自己后背承受的压力更小一点:“所以司瑾是她弄死的?”
“对,反正这一家除了司月她一个也没有打算放过。”说到这她似乎有些兴致缺缺,还耸了耸肩:“司月长得像极了杨曦,她舍不得下手,我就替她弄死了她,她居然以为是我爸动的手当即就和警察卖了他。可怜我爸一把年纪还一直相信她,觉得她会把财产留给咱们两个亲生的。”
说到了父亲,这个女人终于有些难得的动容,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她双手一同放在了廖云沉的脖子上面,笑的很是甜美:“我这样掐死你怎么样?”
廖云沉神情有些无奈,看了她一眼,颇有一种你很无聊很幼稚的感觉:“掐死就掐死,别强女干我就行,我还不想开先例。”
听到这里,蒋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她突然满脸都是好奇地凑近了廖云沉:“那个女人就咱们两个孩子,她是同性恋,然后就遗传给了我,你到底是不是?”
“我啊……”廖云沉看着他,手腕上原本绑着的的手术刀滑了下来,他把绳子在上面蹭了几下:“其实对女人没有太多感觉。”
“切。”她扬了扬下巴,在廖云沉绳子解开的那一刻,突然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他的脑袋,脸上还带着一些高傲:“我觉得是我赢了,你看,这一下人现在都死光了。”
廖云沉也不再掩饰自己失去束缚的双手,他甚至是很有闲情逸致的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刺痛的手腕:“警察马上就到了,他们其实在监视我,这样其实才符合你刚才那个死光的设定。”
听到外面院子里嘈杂的一片声音,蒋萝理了理自己耳侧的长发,笑容很是温柔:“听说他们怀疑是你杀了江懿。”
廖云沉点了点头。
“那可真蠢。”她笑着摇了摇头,拉起廖云沉一只,和自己握着枪的手放在一起,枪口对准了廖云沉的脑袋偏前一点的位置:“剧本不应该是这样写的。”
“你想让我自杀的话这个角度可能会死不了,作为一个法医,我还是有些专业的。”
廖云沉没有挣脱她的手,甚至用了些力气抓着,一个翻转就把枪口对准了蒋萝:“告诉我你在把邓若琳推下天台后,写的那个9是什么意思。”
天台残损的栏杆上面有一个新鲜的九,只不过不是血液,而是记号笔。
“我说是有人告诉我这样做的你信吗?”
门外警察破门的那一刻,她没有反抗,反而是用自己在里面的那根手指扣下了扳机,近距离的冲击子弹直接打穿了她太阳穴,被子弹塞住的创口只留下了一个烧黑的血洞,随着她的手离开枪倒在地上的时候,血液终于从脸侧流淌了下来。
我赢了。
她无力的说着,脸上满满都是都是渴望和幸福,那些跑进来的警察一边喊着让医生带走了地上渐渐冰冷的蒋萝,银色而冰冷的手铐锁在了廖云沉的手腕上,伴随着清脆的咔哒声,男人浑厚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司栩,现在以故意杀人罪将你逮捕,我们还在你的手机中发现了你和死者蒋焕成的通讯信息,所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嗯。”
廖云沉笑了,他假装咳嗽将手中的小纸团含在了嘴里,压在了舌头下面。临走时,他看着地面上蒋萝写出的那个残缺不全的1,长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