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子出去了?”龑没站到他面前问。
“不可以?”岫如烟放下手里的东西,也不换妆,因为这人并不是因为有事寻他。
“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想想,半夜里若是有人冷不丁看到你一身白衣飘过,京都立马就要人心惶惶了。”龑没道。
岫如烟虽然知道,可心里也有委屈。一直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难得趁半夜无人时出去走走,还被这人说一通。他直接一甩头,进里屋宽衣睡觉。
龑没摇摇头,反正现下也醒了神,不若就去琢磨个方子吧。他走出客居,去了药房里捣鼓。
第二日,岫如烟就听到府里奴仆道,昨儿个夜里京都街市里闹鬼。一袭白衣单薄而飘逸,从屋顶飞过,看不见脚。却是看到银发雪肤,应是个艳鬼!他掩在柱子后,垂眸看着地上。
“艳鬼?”龑没走到他跟前。
岫如烟贴着柱子瞪了他一眼。
龑没取出个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不要试试改个颜色?”
“没用的。”岫如烟垂着眼眸道,“我试过不少方子,都改不了。”
“师门独创,试试看。”龑没道,“我连瞳都改了,这头发能耐何?”
岫如烟看他,想起主子的眼睛,有些明白了。
“你们主子是蓝眼睛,我都改了,这头发还不简单!”龑没道。
“你怎的不早说?”岫如烟抓了他手里的瓷瓶转身离开。
“我……觉得银发挺好看的……”龑没看着他的背影低低说了一句。
岫如烟耳力过人,将他的低语听在耳里。他脚步稍稍一顿,压着的眉总算舒开了。
就在这一日,罗那各地好些粮米铺都纷纷涨价,才一日工夫,其他粮米铺跟风而上,哄抬了粮价。官家出面镇压,却是发现全国存粮匮乏,若是价格强压下去,市面上怕是连一家粮米铺子都不会开门迎客了。他们寻往罗那种植园聚集地澜桥,发现粮库也是空空。因之前鲁埒将军驻守京中一事,澜桥的米粮被收尽,现下根本拿不出米粮充盈市场。
有人对此怀疑,鲁埒将军当时驻守在京中,却没理由将粮食都耗尽,可追查下去也是查不出头绪,究竟2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是什么缘故,能让全国的米粮瞬间消失?进出城的兵士都查得特别严,都没有发现大宗粮米进出。令人费解!若是要封城也不成,只怕出去的不能出去,进来的也是不能进来了。
随着米粮的上涨,其他店铺诸如酒楼饭庄、成衣铺及杂货铺等也纷纷涨价。转眼间,罗那全国的物价奇高。罗那皇族头疼不已。而就在这时,皇城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出现几具着黑衣的尸体。巡皇城的兵士没当一回事,一面上报,一面敛尸,待上头下来查看的时候,沾染那尸体的兵士已全数感染致死。一时之间,全城禁闭,可感染的人还在逐渐增加。
皇城之外,整个京都又有一条谣言不知从何地传出。此次疫病是来自原樊厦的报复,罗那一再越过泊古,试图侵占那块土地,才招来的邪灵。
罗那老皇帝想起往事,脸上一白,连忙出动兵士,将堆放过那黑衣人尸体周围的几个宫殿全数封锁,将可能染病的人都赶到那几个宫殿里,锁死门窗焚烧干净。大火燃了一天一夜才熄,黑烟腾飞了好久才散。
这起疫病虽发生在皇城,被焚烧的也是皇族中人及一些奴仆,可民众们害怕那黑烟会给他们带来疫病,死死锁着大门不出,整个罗那京都一派死气沉沉。
在这接二连三的事件里,罗立只负责将整个罗那国的储备搬空。而那些个被偷偷运出的米粮等储备,现下都在开往各地的深水楼船隔档里。深水楼船有其他用处,不能一直这么满满当当。三城五郡一转,罗那国搬来的储备全部分散在周边各国郡县商支,深水楼船的隔档里又恢复原来的功用。
罗立将此事解决得完美无瑕,再不留蛛丝马迹,才赶回来向不惊复命。
“不错。”不惊点头,“接下来,统算我们闲余的金银,我要买个东西。”
罗立记性很好,账目在他头脑里哗哗翻过,各行各业的盈利的金额统算,除去各支开销,又剔除各行各业一个月内需要周转的银子,最终报出一个数字。他很疑惑,主子打算买什么大件?
不惊点头:“禹谧最近要养伤,一时半会儿不会乱跑,你收拾收拾与我一同去将落玉国买下来。”
“落玉国?”罗立一懵。那个沙漠之中的国度,在若弥与罗那交界的最南端,因各方边界到落玉国正中有一大片沙漠,寸草不生,酷热难忍,才致邻边各国都望而生畏,丝毫不敢侵犯。
“对。”不惊点头,“就是那个落玉国,放心,花不了几个钱。”
“那为甚还要我统算闲余金银?”罗立诧异。
“买下一个国花不了多少钱,但是重振一个国度却是要花不少钱。”不惊拍了拍他的肩,“下去收拾收拾吧。”
第51章 出行
马上就要过年了,不惊要外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别说宁渊和福尔不乐意,就连那一帮小娃娃也不肯。不惊诧异得很,平日就不耐烦这些个小烦人精,怎的临了还舍不得他离开?
“回来给你们每人一大袋子好吃的!”不惊与那些个小娃娃们道。
小娃娃们想了想,一大袋子得是多少?扳了半天手指头都没算明白,不过应该是很多很多的意思,立马便同意了,散开了去缠着龑没。
不惊是想很快打发他们,可这么快就打发掉了,也是心有凄凄!这帮没良心的小萝卜!转而看到宁渊和福尔,心思转了几道,才说:“听说,昨儿个皇上受宠了。”他朝福尔眨了眨眼,丝毫不掩藏他一肚子坏水的属性。
“啊!真的?”福尔差点喜极而泣,“真不容易!是不是从此君王不上朝”看来,昨晚的酒不是白灌的!
不惊扶额。
宁渊提醒道:“封笔了,不用上朝。”
“哦!”福尔反应过来,对宁渊道,“夫君,我们今日进宫去看看玉儿吧!”她想了想,“我得去找爹,问他要个有助双儿得孕的方子!”说完,便奔了出去。
不惊勾了勾唇,又解决一个。
“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宁渊想,若不是有事,肯定不会选在这时候出门的。
“是,”不惊点头,见宁渊立马一副担忧的样子,便道,“我看中一块地,赶过去买下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们在胥山还有好几十亩良田呢。”宁渊道,“哪里用得着这么多,总是够吃了。”
不惊:“……”此地非彼地,真想抹一把汗。
“哥哥志向远大,渊不该拦着,”宁渊道,“只盼哥哥保重。”
不惊点头,这个这样淡泊的性子与龑没像了个十足十!他叮嘱了暗中保护宅院的暗人几句,随后与罗立离开了若弥,一路往南。
落玉国,是处在浩瀚沙漠之中一个绿洲,如坠落人间的一块玉石。原本,这块玉石是很大的,树繁草长,水也清。可近几年,落玉国降水越发少了,绿地也便越来越小。落玉国人苦苦坚守,最终看着人迈出沙漠,或活活渴死,留下的不足百人。
不惊带着人站到沙漠边缘,看着一望无际的金黄漫向天边。他转过来看向队伍中穿得最突兀的一人,道:“你能带路?”
“是!”那人名叫塔特,一身白衣,全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深沉的眼眸。
不惊摸了摸身下的骆驼:“那么,出发!”他自然不是单靠这人的指引,这片沙漠埋藏了多少人他是知道的。他带出来的暗人都是最忠心的,每只骆驼上驼了满满当当的东西。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敢贸然前行。
“从边境到落玉国绿洲要走几日?”不惊喝了一口水,问塔特。
“三日。”塔特的眼睛扫过那几头骆驼,又迅速压抑住渴望然后垂下。
不惊不动声色地看了这人一眼,才大半日功夫,看着老老实实,却也藏着一颗狼子心。
“东家,吃点东西歇一歇。”罗立拿了馕饼递给不惊,背着塔特打了个暗号。
不惊明了,接了馕饼来吃。
“恕我冒昧,”塔特道,“你们真是走商?”
“是啊。”不惊点头,只不过这次买卖的东西有些特殊。
“可是里头什么都没有,日子过得还不如外头边缘小村子的人,你们要买什么呢?”塔特想不通。
“自然是买外面买不到的东西。”不惊道,“不若你与我说说你们落玉国的情况。”
“我……”塔特看着与天际相连的金黄色边缘,眼神柔软了许多,“很多很多年前,我们落玉国有着最美丽的绿洲,仿佛是镶嵌在黄金里的一块翡翠。”突然,眼眸一沉,“沙漠每年都在向绿洲侵袭,我们的家园越来越小。”
不惊至始至终都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说的属实,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苦守着那一处地方?”
塔特的瞳孔放大了又迅速缩小,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不惊淡笑,并没有追问的意思:“阿罗,分他一个饼子一袋水。”对侵入者有本能的抵御,他可以理解,他对忠诚的人一向持包容态度。但是,若要对他耍什么心思,他也不会放过。
塔特看着那人递来的吃食,有些犹豫。
“吃吧,我们东家心善,等你将我们带到落玉国,打赏肯定是少不了的。”罗立道。
“你们……”塔特接了吃食却没有吃,只拎在手里,“我还是不明白,穿越沙漠九死一生,里面也没好吃的,也没好看的,为甚呢?”
“你操心甚么,好好带你的路便是。”罗立斜着脑袋懒洋洋地看他,若不是知道落玉国的人温饱都没法保障,按这人如此追问的势头,他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藏了黄金。
“为了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生活得更好。”不惊却是答他了。
塔特沉默了,似乎在想这句话的意思。
“走商的意义不就在此?”不惊一笑。
塔特便不再言语,只带着大家往前走。太阳落下之前,塔特寻找了一块安全的地方落脚。
沙漠里日夜温差很大,白日里晒得几乎要成人干,晚上却得裹着被子。不惊站在一边,看着罗立与暗人搭帐篷,稍稍瞥了一眼,只见塔特直挺挺地躺在沙地上,仰望着天空,旁边是一只只卧倒的骆驼。
“今夜无风,比较安全。”罗立小声在不惊身旁道。
不惊点头,走进帐篷里。原本架在骆驼上的东西都被卸了下来,码在帐篷里头。不惊拿了酒分与大家,夜里冷,喝了酒也好暖和一些。他晃了晃剩下的,也就一人份的,便让罗立拿去给塔特。
酒喝一些是御寒,多喝却会误事,大家很有分寸地饮了一点便躺下睡觉。帐篷不大,不惊也没有摆架子,同大家睡在一起。虽有帐篷,可门口还是有两人守夜的,守夜的裹上两条大被子靠着门口闭目养神,依他们的耳力,留意方圆百里的动静是不成问题的。
临睡前,罗立见塔特窝在骆驼之间,很是可怜地蜷缩着,便借了他一条被子,却被拒绝了。按他的说法,他都已经习惯了。如此,罗立也没强求。
凌晨时分,塔特起了身,往帐篷边走了几步,见门口两人丝毫反应都没有,便更近了几步。他听着帐篷里的动静,好似鼾声一片,睡得很熟。他在那儿停顿了许久,久得让门口的两个暗人犹豫着是不是要睁眼,看看这人有什么花招。
塔特最终什么都没做,回到骆驼身边躺下,看着满天的星星。
不惊睁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最终又闭眼睡着。
第二日起来,不惊拿着水囊漱口,被塔特盯得全身发毛。他吐掉口中的水,道:“看我做甚?”说完之后他才发现塔特并不是要看他,而是盯着他口中的水。水吐沙地上的那一刻,那人看着沙地上一滩印渍眼里满是可惜。
不惊背过身,然后看到众人拿着准备洗牙的水漱也不是,不漱也不是。塔特知道自己过了,垂下了头,又窝到骆驼身边。
吃了一点干粮和水,众人继续上路。走了没多久,风便愈来愈大,骆驼伏下身子,不惊知道不好了,便用衣帽拢住脸,紧抓了骆驼。风沙袭得很强劲,众人被吹得七零八落。
塔特待身边一切平静下来,才从沙里钻了出来。四下里很安静,一眼望去沙丘上一个印子都没有,光滑平坦得如同丝绸一般。他拍了拍衣衫上的沙子,躬身爬沙丘。翻过两座沙丘,他寻到了一头骆驼,骆驼上的袋子沉沉地挂在一边,扯得骆驼一脚重一脚轻。他解下布袋打开,伸手掏了掏,都是种子!为什么是这个!就算不是水,来袋子干粮也是好的!
塔特解开头帷,伸手抹了抹脸,坐在骆驼旁边。像以往一样,将人丢在这沙漠里?埋下头,正看到沙地上的硬壳小黑虫爬拉着沙土,他将小黑虫按到沙里,没多久小黑虫又挣扎着钻出来。塔特叹了一口气,伸手扒拉了一把那口袋种子,还能清晰地想起那人的言语,他道来这儿便是为了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生活得更好。将种子种满沙漠,恢复他们落玉国以往的美丽?他遥望着起伏的沙丘,眼里渐渐涌现了希冀。
塔特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别个骆驼了,便起身将袋子扎好,重新放到骆驼身上,牵着它缓缓走着。他隐隐地好像听到类似鹰的鸣叫声,便加快了脚步爬上沙丘顶。上空飞翔的黑隼盘旋了两圈,直往下扎。塔特看到,在遍地金黄里,那人一身白衣闲适地一伸手,黑隼落到他手臂上。
“看甚!”那人连头都没抬,便直道。声音不大,带着几分慵懒,却清清楚楚地落到塔特耳里。
塔特拉着骆驼下沙丘,到他面前道:“你……没事……”也是废话一句,那人的状态比他都好,一丝狼狈都无。他便又道:“我只找着这一头骆驼。”
“不用担心,等着便是。”不惊道。他暗自打量了一下这人,眼里仿佛少了些东西。
塔特站在骆驼旁边,没有与他一样坐在沙地上。几声鸣叫响彻天际,此起彼伏,仿佛对答般。很快,这人的手下陆陆续续赶着骆驼回来,手上皆有一只黑隼。
罗立待最后一名暗人归位,便与不惊报道:“东家,人员已全部到位,骆驼也没有丢失,只丢了一袋子物件,排查了一下,应当是树种子。”
不惊点头:“无妨,多年后哪里绿树成荫,便是那袋子的下落了。”
众人笑着点头。
塔特这时候才庆幸,方才的没有一走了之是明智的。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一队人即使没有他带路,也能到落玉国。他的眼眸透过雪白的头帷看向那个领头人,这样人也许真能给落玉国带来新生。只是,他又扫了一眼骆驼上的袋子,拿树种过去换什么?落玉国人连吃饱都成问题,怎么会买树种?且看吧,他垂眸迈着步子往前走。
罗立在沙漠里漫步的时候,时常会想起若弥京都中的虞谧。冬日里受伤好得慢,他应当会安安分分地在家中待着。过年时候,京都里那么热闹,罗立原是想带着他好好在街市里转一转的,现下……他看着漫无边际的沙漠,心思不知能否在元夕节赶回去。
若弥京都里,虞谧并没有如不惊和罗立料得那么安份。前一刻龑没给他换好药包扎好伤口,后一刻他便偷偷溜出宅院。也是罗那国内正乱,并没有暗卫或杀手派来,而他身后也总是有悍支暗人远远盯着,倒是很安全。没有罗立在身边,也或是没人提醒禁术的事,虞谧的状态便稳定了许多。他在胭脂店买了一些工具,回来自行改了容,再出来时,趴在暗处的暗人也是暗暗称奇。他知道常在他身边晃的两人离开了,却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更不知不惊因为他午夜的那句话,坚定买下落玉国的决定并加快了动作。
宅院里另一名外客也不安份,自打改了头发的颜色,岫如烟仿佛改了性子似的,三日两头出去乱晃。依旧是那张清清淡淡的脸,眼眸却是充满了新奇,从街头看到街尾,从城东走到城西,连个豆腐坊磨豆子,他都能看上半日。
有时,龑没带着驰儿去吃豆花,岫如烟便跟着也去,一大一小坐着一口一口地吃。也有时,龑没抱着昊宝儿去看花灯,岫如烟跟在他们身后,仰头看着挂在上头旋转的灯盏。星星点点的火花在他眼眸里流转,仿若古老的咒术。龑没偶尔转头看他,心思一个娃也是溜,多个“娃”一样溜,岫如烟想跟便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