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夫人。”程柏微微一笑。
史蒂夫将房间四处检查了一遍,从行李袋里掏出水壶、又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撩起衣服,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发黑。
他咬着棉布,满头大汗地对着镜子,将黑色的肉割掉。
然后浇了水上去。
滋滋,灼烧的声音带着白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了下来,老头头上青筋暴跳。
这些剧痛,他全都忍了下来,反复又浇了几遍,直到伤口不再冒白烟,血液变得新鲜,他才颤抖着手用纱布包扎起来。
在他脚边,行李袋敞开着,露出一堆……黑乎乎的枪支,银色的十字架静静地躺在上面。
***
梁云海正在进行一场不太友好的下午茶。
茱莉亚瑟缩的目光、多恩好奇的目光、威特戒备地目光,三重加叠下,梁大叔安之若素,扫荡茱莉亚的肉馅饼。
多恩的中文很标准,也只有他能跟梁大叔无障碍交流。
梁大叔很好奇,多恩羞涩地说他从小住在南海,是近几年才来这里的。
少年的脸蛋红彤彤的,威特眼神迷离了一下,随即对梁大叔更加戒备。
梁大叔跟多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等到肚子慢慢地再也塞不下去了,从口袋里摸摸送了一只贝壳给多恩。
多恩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这是……”
“在南海顺手捡的,哈哈,当时心里就有个声音一直说快捡起来快捡起来,原来我早就预感到要遇见你拉,缘分啊,少年!”
多恩小心翼翼地接过贝壳,放在鼻尖下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
满满地都是南海的味道。
家的味道。
泪珠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多恩感动地扑到梁大叔怀里,但是下一秒就被威特拎起来禁锢在怀里。
梁大叔挑衅地笑了一下,然后咳咳嗓子开始说正事,表示不知道是不是春天到了,狗狗啊各种狂躁,夜里各种嚎叫,然后梁大叔各种失眠,求治愈。
威特龇了龇牙。
“你可以早点滚。”
梁大叔笑嘻嘻道:“放咱们那儿,拉出去全阉了,一劳永逸,你说是吧,多恩?”
多恩傻傻地点头,威特脸更黑了。
梁大叔腆着肚子,又跟茱莉亚要了一锅肉馅饼带回去给程柏,才拍拍屁股走人。
他走后,茱莉亚泪汪汪地打开冰箱,抱着一袋子冷冻血狂吸。
好饿,呜呜,赖着不走的客人最讨厌了……
威特抱着多恩进了房间。
“你不该给他好脸色的。”威特烦躁地抓着头发。
“他去过南海。”多恩跪在床上,仰着脸,眼睛清澈,仿佛浸润在湖底的纯黑的珍珠。
“我知道,我知道,宝贝。”威特叹了口气,“我发誓,以后一定会陪你回去的。”
“什么时候呢?”多恩有些黯然道,“我们根本走不了。”
“会有那个时候的,总会想到办法的。”威特也跪在床上,抱着多恩。
“也许……他是不一样的。”多恩的脑袋搁在威特肩膀上,细声道,“他没有睡着,我唱歌了,他却没有睡着,也许……”
“没有也许,多恩,别忘了小吉米,可怜的小吉米。”威特沉声道,“他也喜欢听你唱歌,从来都没有睡着过。”
提到那个孩子,多恩红了眼眶。
“所以别靠近他,知道吗?赶紧让他们滚蛋,明天就让茱莉亚带他们出镇子,不能再留了,趁他还没回来……”
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威特的话,他起身拿起听筒。
几秒钟后他捏着听筒,手指泛白,在上面留下了几个鲜明的指印,看着他的5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表现,多恩浑身一抖,寒意从脊背蹿了上来。
多恩听到威特低低的声音:
“晚上有party。”
***
程柏收到了邀请。
白人中年帅哥维森医生请他参加晚上在他家开的party,镇上大多数人都会到,有特别节目,会很high,你们不应该错过,我说,年轻人,什么都该尝试一下不是吗?
程柏收下了请帖。
梁云海回来的时候,程柏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夕阳在他的侧脸上落下红影。
梁云海的心里突然溢满了温柔。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在对方眼睑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第20章 狼人、吸血鬼和鲛人(三)
程柏到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
除了他们,镇中其他的旅客也被邀请来了。
茱莉亚站在门口个给每个人发花,鲜红的玫瑰还沾着露水,不知道是在哪个温房里刚摘出来的。
程柏笑眯眯地行了吻手礼,茱莉亚红着脸颊看着他,有些紧张地掐着花枝道:“其实……其实今天的客人已经满了,也许你们可以改日再来……”
“嗨,程,你们来了!”
维森医生大步踏出门口,笑容灿烂地打断了茱莉亚的话,茱莉亚看见他,脸色白了白。
“好了茱莉亚,客人们来的差不多了,你可以先去后厨给他们帮帮忙。”
“好的,叔叔。”茱莉亚低着头,小声对程柏和梁云海说了声抱歉,就匆匆离开了。
可口的甜点、香槟、音乐,还有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
程柏盯着大厅中央竖起的水墙,移不开眼睛。
梁云海掰过人家的肩膀,诽谤道:“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也没见多出只手。”
程柏白了他一眼。
“你倒是给我多出条尾巴来?”
多恩穿梭在水草沙石海螺之中,蓝色的鱼尾在水墙里划出优美的弧线。
“也不知道他们是跟哪家公司定的货,这尾巴都看不出来是假的,可比我在爱情海看的美人鱼演出精致多了。”
梁云海摸摸鼻子,随手拿了侍者盘里的酒,然后又多看了侍者一眼。
威特穿着侍者的衣服,眼神隐忍而又饱含怒意地瞪着场中色迷迷盯着多恩裸体的男男女女。
可不是么没穿衣服嘛。
“哟,好巧。”梁云海笑得假假的。
威特朝梁云海龇了龇牙,锋锐的犬齿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你们是兄弟吗?”程柏问威特,男侍者的长相与威特都差不多,高大威猛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野性味道。
威特沉默了一下。
“算是吧。”
程柏又瞧了瞧性感女侍者们,抬了抬下巴道:
“别告诉我,她们也是茱莉亚的姐妹?”
威特的脸立马皱了起来,嫌恶之情表露无遗。
“是的。”
“唔,”程柏一愣,笑了一下,“家族产业……”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梁大叔挑了挑眉,眼睛扫了一圈,可不是家族产业。
“安静!”
维森医生春风满面地站在二楼,两手虚按,顿时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本不是聚会的日子。”
“但是,我们的老朋友来了,所以我们为他准备了这场盛大的晚宴,一起来欢迎我们亲爱的彼得先生,大家鼓掌!”
掌声如雷,手指上戴着大红宝石戒指的老男人,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出现在维森身边。
“各位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上一次的宴会令我念念不忘,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带了礼物,新鲜的刚宰好的肉猪,当然也接了许多天然美味的饮料,多种口味,你们可以尽情选择。”
“哦,谁让我是肉制品工厂的老板呢,别的没有,就是肉多货好。在南部我已经投资了几家大型连锁超市,以后各位可以前去采购,当然我也正准备提供送货业务,具体的,正跟你们老板商量,请欢呼吧!”
“哦,对了,维森,你真的不准备把小多恩送给我吗?我可以给你多打些折扣。”
彼得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目光流连在多恩身上。
“老朋友,你知道,我可做不了主。”
“那好吧,”彼得失望地收回目光,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凑过来小声道,“那么小吉米呢,那可爱的小东西,上一回尝过以后,我可是念念不忘。”
“这个嘛……”
“别跟我说这个你也做不了主,我可听说希特来玩过好几回了。”
“别急,今个儿这批里还有个极品货色,虽然不是鲜嫩的小男孩,味道却也好极了,若不是你来的巧,就要错过去了。”
“你们老板就是规矩多,不是聚会日,就不让随便猎食,哦,亲爱的维森,有没有意愿跳槽到我这里来?”
程柏皱了皱眉头,靠在梁云海身上。
梁云海揉了揉他的太阳穴。
“不舒服?”
“有点恶心。”
“真的?”梁云海眼睛一亮,“亲爱的,几个月了?”
程柏想踢他,但是晕眩的感觉更重了。
梁云海这才有些慌了。
“先生,二楼有休息室,要我为您带路吗?”这时,一位女侍见程柏精神不太好,柔声问道。
“谢谢。”梁云海半抱起程柏。
茱莉亚在柱子后面看着他们,几次想把脚踏出去。
威特按住她的肩膀。
“来不及了。”
“他被选中了。”
茱莉亚咬着嘴唇,不甘道:“如果……如果是多恩,你……”
“不会,”威特声音绷得紧紧的,“不会是多恩,老板跟我们有过约定。”
“只是筹码不够大而已。”茱莉亚喃喃自语,“有一天谁出的价比彼得先生高许多,高得老板不想拒绝的时候……”
卡擦!
茱莉亚一边的肩骨断裂开来。
“抱歉。”威特收回手,沉郁的眼神紧紧盯着多恩的身影,“我不会让这一天来到的。”
厨房里,垒着一批批木桶。
那是彼得先生带来的新鲜饮料。
而案板上,一堆堆新宰的鲜肉正被制成各种美食,直等午夜钟声一响,真正的晚宴就要开始。
垃圾桶里装着一些不合格的碎肉和皮毛。
其中一个帮佣提着大大的塑料袋来到后院,这些垃圾都不会浪费,可以给狗狗们做粮食,也可以埋在花园下面充作花肥。
所以现在都统一放在后院的栅栏那里。
一个黑影蹿了上来,帮佣刚张口,匕首已经滑过他的喉咙。
手里的塑料袋跌在地上,滚出几根手指长短的东西和一团金色的发丝。
史蒂夫推开手里的尸体,阵阵白烟从伤口里冒了出来。
程柏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脑袋枕着梁云海的大腿。
休息室里,摆设很复古,粗大的蜡烛插在烛台上,火光明亮,伴随着不知名的香料味道散发在室内。
程柏半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梁大叔一只手温柔地穿插在程柏的头发里,给他按摩穴位,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古董打火机。
啪嗒。
黄色的火焰不大,看着挺温暖的。
这玩意,还是早年芊芊送给他的。
她们一家都是玩火的祖宗,寻常人等玩不过她们。
只是梁大叔还是觉得这娘们忒小气,送人礼物都不知道买新的买贵的,随手拿她爸当年抽烟的家伙来凑数。
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也不嫌寒酸,当年他可是出了血本送了她一整套香奈儿时装。
唉,他就是太实在了。
第21章 狼人、吸血鬼和鲛人(四)
“你来了。”
维森倚在二楼的栏杆上,人妖莉莉丝扭着腰走过来,高开叉的旗袍,健壮的两条大腿踩在细细的高跟鞋上,让人真为他担心,会不会摔倒。
“我不想见那只肥猪。”
维森笑了笑。
但是笑容刚起来就凝固在脸上,因为一颗子弹擦过了他的脸颊。
虽然他闪了过去,但子弹的银光叫他深深地皱起来眉毛。
“维森,莉莉丝,好久不见。”
门口,史蒂夫阴郁的褐色眼珠子看着他们。
“今天的老朋友可真不少。”维森皮笑肉不笑地对莉莉丝道,“看来你的爪子已经生锈了。”
“也许吧。”莉莉丝无所谓地耸耸肩,“谁知道他怎么活过来的。”
舞池里的人在安静了一瞬后,猛然尖叫起来,顿时一片混乱。
史蒂夫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道:“安静!”
话音刚落,舞池里的小镇居民就像是玩偶一般突然定住了动作,一眨眼,全都变成了惟妙惟肖的蜡人。
只除了那些旅客,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啧啧。”莉莉丝嗤笑了一声,“老板的恶趣味。”
男侍者的衬衣都撕裂了,身形暴涨,肌肉纠结,一个个像野狼一般的嚎叫着围住史蒂夫和那些旅客。
女侍者们则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尖尖的犬牙。
威特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迅速靠近了水墙。
多恩还在里面。
史蒂夫阴森地勾起唇角,突然从怀里口袋里掏出一颗巴掌大的水晶头骨,然后开始念咒语。
咒语一开始,维森就皱起了眉毛。
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一段咒语?
只见侍者们颤抖着倒了下去,哀嚎着从狼人又变回了人的模样,而爱吸血的姑娘们则如同冻僵了一般,几乎不能移动分毫。
威特身子一软,跌在了水墙前面,多恩焦急地拍打着水墙,然而这个巨型水箱被施了咒语,他自己根本就没法出来。
维森和莉莉丝站在二楼,神色莫测。
他们两个,也动不了了。
史蒂夫停下咒语,对着瘫软的旅客们咆哮:
“还不快滚,开着你们的车,滚出这里!”
这些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茱莉亚藏在阴影里偷偷瞧着,她身上有祖母的送的宝石戒指,似乎可以抵抗一部分咒语,还可以移动。
也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找程……
“现在,”史蒂夫的子弹这次终于擦过了维森的脸颊,“告诉我你们的老板,摩尼在哪里?!”
寂静笼罩了休息室。
时间悄悄流淌,只是打个盹的功夫,老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耳边似乎传来粗喘的声音,鼻翼煽动着仿佛在用力闻着什么。
梁云海掀了掀眼皮子,房间里没有人。
他又将视线拉了回来。
程柏的脸似乎拉扯成奇怪的形状,恍若哈哈镜的效果一样。
他眼里的寒光一闪。
啪嗒!
打火机的火焰一直蹿到屋顶。
蓝白的火团跟小朋友玩的烟火棒一样刺啦刺啦围着梁云海和程柏绕了一个圈,伴着空气中的惨嚎,回到打火机上。
吧嗒。
梁云海将打火机收了起来,视线在又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然后切了一声,一脚踩下去。
那一脚没有落到地毯上,反而像是踩到了一团肥腻地肉块上,非常有弹性。
“彼得先生,”梁云海笑眯眯地加重了力气,“您还要和我玩捉迷藏到什么时候?”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硕大的红宝石显出形状来,然后是老男人彼得,他的半个身子都被灼伤了,喘着粗气。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我很生气啊,先生。”
“别……别,我有很多钱很多宝石,你想要多少就多少,别杀我。”
“我可是良民。”梁云海嘻嘻笑起来,他现在并不是说的英语,彼得也不是,那是一种奇特的交流方式,超出了语言的限制,但是双方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精神波的交流。
那便不是凡人。
所以彼得才那么爽快的求饶。
都是同一个级别的,谁也别装逼啊,又不是随手能捏死的肉猪。
“但是我儿子的胃口很好。”梁云海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储物符,甩了两下,贴在了彼得先生的身上。
金光一闪,符咒飘飘飞到他手里。
他又极有耐心地折叠成了一只小船,然后拿起酒杯,把小船放了进去。
晃啊晃啊,水面涟漪四起,小船儿转了转,慢慢沉了下去,然而交界的水面之下,依然是清澈的金色香槟。
小船就这样消失在水上。
梁云海一口饮了下去。
儿子啊,希望老爸的礼物合你口味。
砰地一声枪响。
梁云海侧耳听了听,有枪声,有尖叫声,还有狼啸。
楼下一团糟。
他抬起眉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