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能踢满全场肯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体能教练见安切洛蒂表情严肃连忙解释道, “只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 让他场场都上完全不轮换了。”
“中后卫主力位置肯定目前是很难动摇的, ”安切洛蒂知道对于这些皇马人来说, 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好, “但我也想要知道他体能下滑这么明显的原因, 以及, 赛季中是不是还会持续下滑？”
“他那种踢法本来对身体就很损耗, 和那些长跑运动员们有些相似。巅峰期维持这么多年也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因为他戒烟少酒的缘故。”体能教练说着冲着队医那边使了个眼色, 队医低头翻着弗兰的体检报告没看到，却还是接话道，“其实相比较心肺功能的健康范围内波动, 长跑后感到难以维持也有双膝磨损的原因。他还可以跑, 但是下肢疲劳反应明显。”
队医的话基本上回答了安切洛蒂的问题, 膝盖保养效果好，基本上就能够维持状态。但如果有别的情况，一切都不好说了。毕竟之前所说的弗兰这么多年下来跑的距离越来越多，把脚底磨得越来越平, 所以本人看起来越来越矮这种说法一直都是玩笑话，但膝盖却一向是运动员们的老伤。
曾经在英超被捧得地位极高的埃辛膝盖就曾多次受伤，后来从切尔西租借来皇马时人们就发现，他的很多防守意识还在，但是身体已然跟不上意识的节奏了。埃辛当然不能算是玻璃人，人们都说是因为他的踢法对于身体损耗太大造成的。那时候英超还有球迷进行反驳，都是加纳人自己太沉迷于声色犬马，否则的话西甲那位众所周知的铁人怎么就没有事情？
体能报告握在安切洛蒂手中，不过在俱乐部中暂时没有什么变动。弗兰本人似乎也把这一页完全揭过，对于后果没有去试图探究。
联赛继续进行着，队内训练结束后众人开车驶出基地，弗兰见围过来的球迷中有人挥舞着自己的球衣，把车缓缓停下放下车窗示意自己给他签名。球衣上是如今属于拉莫斯的4号，而非后来一直陪伴自己的5号，弗兰辨认了半天跟他确定是不是0304赛季的球衣，对方磕磕巴巴用英语回答，并解释自己是从意大利来西班牙旅游，特意来马德里看他。
弗兰用意大利语跟他打了声招呼，看到球衣上面还有自己那时候圆滚滚的签名，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才明白为什么他特意拿出十年前的球衣来让自己签名。拿着球衣的汉子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低头指着球衣上的某个位置，弗兰配合地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想了想干脆从车上下来，示意球迷拽住球衣的另一角，自己去招呼旁边的队友来给自己拍照。
从旁边停留的是莫德里奇，上赛季来到这里的莫德里奇在球迷中有很多人支持，他看着球衣上对比强烈的上下两个签名直笑，接过拍照的任务示意两个人快摆好pose。
拍照任务完成后弗兰多嘴问了一句这是不是他第一次来马德里，毕竟说实话0304赛季时自己的球迷不算太多，如果有一个远道而来的意大利人的话他应该有些印象。问完后这个比多数意大利人貌似都要内向些的球迷只维持乐晕了的傻笑不说话，弗兰也就没有再问。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球迷把球衣卖掉了，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
联赛第二轮皇马客场迎战皇家社会。这是一支近几年来在西甲有些传奇色彩的球队，但凡客场迎战巴塞罗那就从来没有输过，领先、逆转全部上演，每当巴萨球迷提起这个对手都扶额不解。谁也说不清，为什么这样一支自从升级后就常年在中下游徘徊的球队，为什么一对上巴塞罗那就从前锋到门将集体开挂。
虽然被玩笑称呼为‘劫富济贫’，但是皇马暂时不希望这支球队劫到自己头上来。毕竟与巴塞罗那相反，皇马近十四次联赛对阵皇家社会取得11胜3平的不败战绩。
这场比赛C罗缺阵，安切洛蒂改变阵容为4231，后防线上拉莫斯重回中部与弗兰组成双中卫，左右两侧是卡瓦哈尔和佩佩。中场上莫德里奇、克罗斯、J罗、伊斯科和贝尔堪称豪华，前面顶了本泽马一个单箭头。
也有人猜测是不是C罗几人体能上在夏歇期浪翻车了，被安切洛蒂象征性停了停。但弗兰却想，估计主教练怕自己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才会在刚进行完测试后还让他如常上场吧。
皇马开场就取得了领先，克罗斯开出角球后，前冲支援的拉莫斯小禁区边缘直接头球破门。几分钟后皇马再下一城，马塞洛突破横传莫德里奇，莫德里奇直塞交给伊斯科，伊斯科晃过皇家社会的埃鲁斯通多后低射右下角入网，2-0扩大领先局势。
这种领先一直保持到了中场休息，客场作战的皇马众人在优势明显的情况下大都心态平和，首发还进球的伊斯科乐乐呵呵地跳来跳去，像小孩子一样绕着弗兰转吸引关注。弗兰动作干脆利落地抓住了伊斯科的衣领，把瞬间乖巧的小孩子领回了球员通道。
中场时安切洛蒂布置好下半场的打法，助理教练特意叫了弗兰一声，“感觉怎么样？”弗兰明白自己体能的问题一定报给了俱乐部，也不觉得稀奇，“其实要说的话，没有特别明显的差别感。”
“你的体能本就没有问题，更何况教练组这边注意到你在适当减少无用跑动，这都是合理的。”叫做纳乔的助教如此说着，“弗兰放轻松，你状态有些太紧绷了。”
弗兰深深吸了一口气，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明白了。
哪怕教练组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特意让他这场保持了首发而不像另外几个体能测试后轮换，弗兰也难免摸不准自己现在对于一场比赛的体能上的分配。比赛中的他自己仿佛被一分为二，一半在勤勤恳恳认真比赛，另一半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样一心二用的踢法不是助理教练中场一句开解就能调和的，于是弊端也清晰展现。在对皇家社会的一次防守中，弗兰对对方前锋进行放铲，时机把握地不是很恰当，本是完全冲球去的放铲略缓一步将前锋也带倒了。
当值主裁判没有立刻判罚，而是吹响了暂停哨，弗兰看着倒地的那个不断冲主裁判示意对手犯规的小球员，他皱了皱眉却还是认下了这次的犯规动作，也没有争辩挂在身上的黄牌。看着在地上有些气的小子，弗兰伸手拉了他一把，口型上比了个‘抱歉’。
回放镜头上显示这一脚确实是犯规无疑，无可争辩。眼见比赛胜利在手，皇马论坛上有人开始讨论这场比赛出现的种种状况，包括“我也算看了弗兰这么多年球，从俱乐部到国家队，滑铲黄牌貌似还是不多的”。
下面有人附和表示“赛场上弗兰本人貌似都没料到这脚滑铲会犯规啊”，不过这类动作颇大的防守动作本就容易吃牌，人们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
2-0的比分让皇马方还算满意，除了故意找茬的球迷们也没什么好说，但裁判判决上却引起了一阵争议。赛后主裁判表示一开始以为那并不是犯规，只是滑铲时被带倒，但弗兰默认了这个是犯规动作才会出示黄牌。
本来是想要歌颂一波弗兰的高风亮节，但风向在后面发生了改变。倒不是对于弗兰的举动有什么批评，只是这么多年来在西甲裁判界有默认的规则，不是对于皇马的偏向，而是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鲜少犯规，甚至可以说不是刻意几乎无差错。
这次的犯规动作被弗兰自己承认了，但下一次呢？主裁判对于这名后卫的判决是不是不能再那么‘宽容’和‘信任’了？
于是这很容易就走向另一种出牌严苛的极端。
实际上皇家社会的这场联赛表现中是弗兰自己给了自己太多的心理压力，在队内训练中无论体能抑或防守动作依旧处于欧洲防守顶尖，让弗兰也算安心了。
联赛第四轮比赛中，皇马主场对战上赛季西乙冠军桑坦德竞技，赛前球员通道里弗兰还被这支升班马的小后卫堵住，表示他一直是自己的偶像并表达了一番敬仰之情。
双方列队站好，弗兰凑到身前马塞洛耳边小声嘀咕，“快看，我终于也达成有‘看你踢球长大’小球迷在绿茵场上跑的成就了。”马塞洛很是配合地指了指自己，“我也是你的球迷啊！”弗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马塞洛觉得队内大佬真是不好讨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暗戳戳期待国家德比的剧情了嘎嘎嘎嘎嘎
第155章 hapter 155
大概是之前难得防守动作走形让弗兰不得不往心里去, 比赛中尽量倚重拦截。这就造成了身体碰撞是必不可少的, 下半场桑坦德竞技替换上场的前锋小牛犊一般横冲直撞, 大概又是一个希望在皇马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的小伙子。
边路上阿韦洛亚被撞得向前微倾，就这么一个踉跄的工夫就让小伙子逮到机会直接甩开。中路弗兰立刻上前阻拦, 动作干净利落伸脚直接将他前踢的足球卡断，而小伙子撞在自己身上收力不及反而栽倒在地。
算是缓冲姿势的一种, 弗兰倒没觉得这是假摔, 只不过下一秒主裁判举给自己的黄牌就让他完全诧异了。
顾不上把地上的小孩子拉起, 弗兰免不得上前与主裁判理论这个判罚, 他敢肯定这脚断球根本没有碰到对方的身上, 这是哪门子的防守犯规, 还是一个能达成黄牌的犯规？
不管裁判判决正误, 见到对己方出示黄牌伯纳乌理所当然响起一阵嘘声。看清的拉莫斯从不远处跑来, 他当然也觉得弗兰冤枉极了，可是毕竟裁判不是机器, 赛场上不可能没有误判的存在。
所以跟裁判解释了几句后，拉莫斯拉着也放弃争辩的弗兰退了几步。球场镜头集中在弗兰身上，就见他很是无奈地往额前坠下的几绺头发吹气, 发泄自己心里的怨气。
赛后证明这确实不是一个犯规动作, 并且实在是一个过于明显的误判。俱乐部方面提出了申诉, 而美凌格们对于这次判决很生气，不能因为之前一个犯规动作，并且当时弗兰认下了这张黄牌，裁判们就开始苛刻要求弗兰。
有的别家俱乐部球迷表示, 他踢球踢了这么多年，我们家谁谁谁有多少个不公平判决，他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这么多年就突然有这么一个你们就要死要活的，别得便宜卖乖了。
西甲多数球迷觉得皇马球迷又开始矫情，这家俱乐部球迷就是戏多，基本上都认为这群人是被害妄想症。谁不知道他们家那位后防大将得牌少之又少，主裁判们都极为宽容？
然而接下来的几场球，弗兰几次明明在以往坚决不会被判犯规的动作却都被当值主裁判或警告或是记为黄牌犯规。他原本把持了多年的一个度被集中针对，但后卫就是这样，有的动作是可判可不判的。以往主裁判不会判弗兰犯规，如今他们却突然相反，谁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弗兰觉得从这个赛季开始整个人就流年不顺，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压得人喘不上气。而相应位置上的拉莫斯如今二十八岁，确实是真真正正后卫最好的年纪，尤其他还有西班牙国家队加持。以往赛季皇马阵容都是在三或四后卫间徘徊，弗兰是雷打不动的中后卫位置，而比赛持续进行安切洛蒂一直选择的却都是弗兰+拉莫斯的双中卫配置。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弗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在镜面上划着33的数字，想到三个月后自己就要度过的34岁生日，突然萌生了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的想法。
他突然想起劳尔离开皇马前的某个夜晚跟自己的谈话，那些有关于竞技生涯的想法，弗兰当时不能切身体会，如今却越发能够理解。
毫无疑问吧，他或许已经告别了竞技生涯的巅峰。当球员告别了竞技生涯的巅峰时期，他永远不知道过去的那一场球是不是就是自己逝去的极限和难以企及的峰值了。弗兰问自己，你有没有觉得几场前的那个疏漏很愚蠢、上一场的头球不完美？可是你想没想过，或许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在自己沉思间、在下一场比赛时，自己已经距离巅峰越来越遥远了呢？
如今只是主裁判的严苛要求，有什么不能接受呢？弗兰劝慰自己，你想想看劳尔，他在闪光灯下被细细剖析琢磨的疏漏过错，他曾在这家俱乐部被消磨的苍老心态。这种巨大的恐慌永远不是胜利的成就感和高薪能够弥补的。
因为之于他，那些以往荣光赢取的荣誉都属于过去了。
“及时行乐，享受当下。”弗兰轻声说着，抬起右手比出□□的姿势直指面前，像是在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射击，“在这家俱乐部里每个人都很孤独——孤独、孤独、孤独。”
他最后打开水龙头往自己面颊上拍了一捧冷水，沉静下来。
弗兰其实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只不过近几年在球场上过于顺风顺水一时间显得被打击懵了。他听从安切洛蒂的指挥，让只保证防守就只保证防守，让客场作战替补轮换就替补轮换，整个人比安切洛蒂能相象得极致还要配合，又刷了一波主教练对于球员的好感度。
其实像弗兰他们这样曾经登顶的球员们，最艰难的大概就是让他们接受状态开始下滑这个事实，弗兰接受对此接受起来似乎很平静。原本媒体和球迷对于这一点会大做文章，他们喜欢看到球员攀顶，却也同样对于球员走下神坛津津乐道。弗兰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被西甲裁判们抢了风头，成了受委屈的可怜人。
于是当弗兰与得牌小王子拉莫斯同一场比赛黄牌累计停赛时，其实也不是很出乎人们意外。
拉莫斯与弗兰对视一眼，“嗨呀，你居然跟我一样，好难得！”两个人就开始相约在拉莫斯家里一起观看这场比赛。
天下护犊是一家，有关于拉莫斯，弗兰自是希望他越来越好，毕竟他注定是自己和伊戈尔离开后接过皇马队长的位置。不过这感情有些复杂，当了引导者的人总比被教导人更忘怀不了那份师生情，就像是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方面希望你越学越好，一方面害怕你越长越快。终有一天再也不需要别人的指教了。
比赛前弗兰提前到拉莫斯家，小王子把吃食都准备好了，自己打开了一罐啤酒享受，弗兰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喝酒。拉莫斯了然地点头表示你最近在做训练确实不适合，去冰箱里翻了半天拎回来两罐纯牛奶。
于是弗兰乖乖端着牛奶与拉莫斯碰杯，两个人看时间还早又开了实况足球。不负宅男之名、再次斩获胜利的弗兰将电视画面调整回来时，比赛已经正式开始。拉莫斯端着啤酒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看了几眼中场控球的比赛画面，就盯着微微佝偻着的弗兰后背发呆。
今天的对手是塞维利亚，双中卫同时缺席对皇马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容易的打法。拉莫斯看着他，这个与自己同年登上西甲、这么多年来一直作为一个前辈尽可能照顾自己的家伙，马塞洛说他是自己的偶像，其实拉莫斯能理解那并不仅仅是恭维。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拉莫斯每当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一个成就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时，就能看到前方弗兰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再努力努力就能达到与他并行的高度了，可实际上拉莫斯只能更拼命去缩短这段距离，因为弗兰依旧保持着前行。拉莫斯已经是距离他最近的那几个人了，这样憧憬的目光，弗兰本人却毫无察觉。
而如今眼看着两个人越来越接近了，拉莫斯却并不感觉有多开心。他宁愿看到弗兰将这段距离拉大到无人能够追赶，也不愿看到他状态渐渐下滑。这样近距离观察着昔日的目标走下神坛，未免太虐心了些。
突然间弗兰无声地疯狂挥舞着手臂，拉莫斯这才注意到在方才的思维发散中皇马已经率先取得了进球。然而一个人一言不发，一个人根本没关注进展，导致这领先只能在沉默中到来。一球领先的拉莫斯更是没法集中去看比赛了，他考虑半晌后对弗兰开口，“你有些焦虑。”这焦虑在此时此刻看来突兀又明显。
弗兰回头去看拉莫斯，本想用‘好好看球’打岔过去，最后却失败了。他抿了抿唇考虑着措辞，“卡马乔来的那个赛季啊，我经纪人卡瓦哈尔认为我没有竞争欲，因为我半个赛季的替补席坐的太平静了。可那时候我想，半个赛季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我的未来还有那么、那么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