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头，盖住许原的眼，双唇附上许原的唇瓣做最后告别。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许原，看不到同样也在哭的人，紧接着在下一秒他被推到何故之身上。
伴随，是安莫的疯狂怒吼。
“滚！你们都给我滚！！”
接住许原的何故之本来就想走，搀扶走不动路的许原慢慢离开这个房间。
只剩安莫一人站在原地，如高山中的孤鹰，折断双翼最终回到巢穴中，寂寞孤苦。
“不管怎样，不就是这样的结局么。”
我以为不管怎样，你都会起码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只是到头来都是自己欺骗自己罢了。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我得到的，只是你可笑的顺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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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原住进何故之的屋子内，虽然从那日他得到的只有一套衣服和自己最重要的证件包，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然而这一切，许原并不在意。
他似乎缓不过来，回到故之家后似乎越来越承受不住突然复苏记忆的痛苦，直接昏了过去足足睡了五天。
醒来见到的人，是艾谦。
他又来了医院。
“你跟医院真有缘。”艾谦给他削了苹果，切成小块喂他吃。
许原静静吃着苹果，神色恍惚没有说话。
巨大的心理伤害让他变成多年被欺负的模样，意志消沉。
艾谦喂他苹果一口口吃，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几天前才见过的人，今天就成了这副死态。
沉默中，最终还是会说话的艾谦开头：“许原，你怨我吗？”
呆呆的，似乎没听见。
“怨我知道真相却不告诉你吗？怨我什么都知道，甚至知道的一清二楚却选择帮他隐瞒吗？”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久到盘子里的苹果都吃完了，傻原才给了艾谦答案。
他摇头，然后再摇头。
艾谦笑了笑，却一点也不好看：“就因为我一直对你好，所以不怨吗。”
许原点头，却也摇头。
“他..是..是..你哥...”
安静修养几日后的许原出院，似乎从骨子里又发生了某种转变。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变得更为脆弱。
学校依然有去上，只是更加安静的人更加排斥周围的人，带着沉闷如死水的状态度过每一日。
除了偶尔听到关于安莫名字会不受控制情绪激动，也没人愿意靠近他了。
除了何故之。
京都的热闹似乎与他格格不入，除了对他有所照顾的艾谦之外竟只剩何故之一人可以依靠。
甚至就连故之也不能完全依靠，他只愿陷入悲伤苦闷的情绪独自消愁，爱在钻进被子中在半夜哭泣。白天对于外界的刺激没有过多反应，何故之眼睁睁看着他的食量一天不如一天却无可奈何，他的讨好成为无用之功，见家中的气氛因为许原的情绪而越发怪异，他也快无法接受。
花费大量照顾受到伤害的人，差点把那样可怕的情绪传染到自己的身上。那是故之在几年前就已经体验过的日子，现在让他回到那样的日子竟是如此排斥。
难道，真的又要过前几年那样的生活吗？他已无法浪费一年时间了。
当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原，皱紧了眉。
一百五十七：新邻居，余岸。
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日子了。
渐有寒意的天也开始让人的衣衫披上一层厚重，没有夏日的清凉，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凛冽。
十点刚过，许原的房间内被人打开一扇门，给昏昏沉沉的屋内氛围添上几分暖光。何故之走了进来，见许原已经睡醒坐在床边，身上盖住一圈的床单给自己包裹在其中，看着小窗外密集的人群，发着呆。
“醒了？那我们过去吃早餐吧。”何故之看着他的模样，心中苦闷极了，也烦躁极了，懊恼着却也依然声音柔和劝道。
一动不动的，似乎没有听见，窗外的天空也并没有那么好看。
“许原。”
故之叫了一声，“我们去吃饭。”
温和的话语依然未被搭理，故之忍了又忍却发觉自己已经不再那么理智，火气冲上心头声音拔高有掩饰不住的怒意：“许原！！”
看向窗外的人才因为这一声回过神，看了故之有不自觉的小小畏惧。
故之，好像没有以前的好脾气，偶尔崩盘的暴躁更让他感到惶恐。
只是这样的故之也比别人好，那些可怕的人都不会对自己好。
“对不起...”故之生气，也是因为自己才会生气的，怯弱的道歉最终让何故之眉间紧蹙有了松懈，最终在软和下来中有隐约可见的无可奈何。
“吃饭了。”故之勉强耐住性子，也懒得再和许原辩驳。
一个月，30天。
足够把他的耐心消磨殆尽，他实在无法有精力在顾及自己生活外还要时时刻刻照顾许原。许原生活根本无法自理，吃喝拉撒睡没有一样不让人省心，他也是人，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有好脾气呢。
许原是受害者难道他不是？他又有谁能理解呢？为了许原他已经让步了许多，为什么许原就不能再这方面让自己省心一点呢。
“不饿..”许原满眼的疲惫，只有在床上才有一丝丝安心。
“昨天前天就吃了一点东西，这还叫不饿？跟我出来，吃完要睡再睡。”
“我..不饿..”
没有再听之任之，何故之直接拽起许原拖出床外，被强硬拉走的许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沉默。
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在大脑一片空白间来到餐桌上。
“吃吧。”何故之给他拿了馒头，撕成两半递给许原：“一个馒头你吃不下，我们只吃一半总行吧。”
白色的馒头完全挑不起许原的胃口，甚至反胃。推开那个馒头蔫蔫的坐在原位：“吃不下..”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好不好？我给你买。”
“.......想睡..”
故之有些着急：“你不是喜欢可乐鸡翅么，我给你买你吃好不好？还是说馒头味道太淡？弄点酱吃？”
或许是故之急切表情吓到许原，他见到人望向他，憋了一会儿忽然哭起来。
“我..我不想吃...”泪水肆意，就像被强迫吃不爱吃的孩子一样哭得凄惨。“真的..不..不想吃..”
“许原！”
“不吃..不吃..”
“好好好我们不吃不吃，我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每一次他的劝解都是这样的结果，为此甚至威胁许原如果再这样就把他带回老家让他的爸妈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然而这样逼迫强咽下去也只会吐得连胆子都出来，奄奄一息真正的得不偿失。
只是真的不吃吗？难道一天心结不解就一天不吃吗？
不！只是因为方法不对才会如此，那该怎么办呢？
何故之愁得都要带人去看心理医生了，哪怕许原极度排斥医院与医生这两种。
在他和许原对峙之中，有一个声音打破这令人压抑的氛围。
“叮咚！叮咚”忽然门铃响了，何故之不自觉眼睛往大门方向望去。
是谁来了？庄子明？
忽然有些慌乱，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叮嘱许原不要乱走，带有莫名不安的心走去开门，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站在面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袋子。
“你好。”女人轻轻一笑开口说：“我是你们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我叫余岸。
那是他的新邻居，如若不是余岸的到来，他都不会知道拥有真正的救命稻草是怎样的滋味。
“按我们老家习俗是要给邻居送点小礼物分分喜气，这是我做的蔓越莓曲奇，希望不要嫌弃。”
余岸似乎属于自来熟一类人，在故之还没开口时就把自己来意说明，手中小袋子递给他。
他并不爱吃曲奇，但并不妨碍自己不接受来自友邻的善意，思考着微酸的曲奇许原是否会喜欢吃，在这一发呆中有点忘记余岸存在。
笑眯眯脸的女人似乎并不在意故之的无礼，只是对屋内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的哭声有了好奇，出声说道：“恕我冒昧问一下，你家有小孩吗？哭得这么伤心。”
小孩？故之脸色一僵连忙跑回餐桌边，而余岸，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其他缘故，见故之头也不回的跑去也走进屋内，一路跟随。
许原还在哭，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只是很难过，在他想睡觉的时候逼迫自己吃下不爱吃的东西，他真的不饿，也真的不想吃。
当然，也没有想起安莫。
“别哭，我们不吃，我们不吃了。”
故之还是承认自己永远都会败下阵来，对于许原的纵容其实是绝对的错误！他只会看着人越来越消沉自闭，越来越不成人形，最后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上。
他不该答应的。
只是看着许原的难受，他的身体比内心反应的更快，又或者说是内心不够坚决。
一切，都是那么手忙脚乱。
因为好奇跟上来的余岸，细细打量了许原一眼后细细沉思，眼睛扫过自己手中还未被接过的袋子，忽然把袋子打开。
屋内顿时飘散一股香气浓郁扑鼻的奶香味，那是刚出炉时特有的美妙香气，没有人能够抗拒，至少在这个屋子。
“你要吃饼干吗？”余岸拿出几块小曲奇。
哭得眼睛通红的许原傻傻看着余岸，后者捏住一块精致小巧的曲奇朝许原晃了晃，上边镶嵌的红色蔓越莓就像一颗颗红宝石令人垂涎欲滴，更别提那扑鼻的香气勾引鼻腔。
“你要吃吗？”余岸从袋子中又拿起一块饼干送到自己嘴边咬下一半，浓郁至极的香气与停不下口的香酥口感似乎让女人特别开心，那是吃到美食的满满幸福感。
“真的很好吃呢，刚刚才出炉果然是最好吃的。”余岸看待在一旁的何故之，也递给他一块：“你吃吃看是不是很好吃。”
故之犹豫了会，眼中瞥见许原似乎对那块饼干眼巴巴看却又不太敢拿的神态，接了过去直接塞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挺好吃”就连不爱吃甜食的故之也不得不佩服曲奇真心不错。
就连故之都说好吃了..
面对生人的害怕最终敌不过想吃饼干的心，蹭的湿漉漉的爪子小小上前，抓住了那块饼干。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小袋子里饼干不多，故之与余岸在有意无意间全都让给了许原，只是想全部吃掉并不是那么容易，余岸跟他说吃完一块饼干喝点米汤或者吃一口馒头再吃曲奇的话，就会比上一块更好吃。
许原就照着做了，先不说一个大男人傻乎乎听别人的话照做丢不丢人，单单何故之看到许原能吃下饭，人也是松了口气。
“很好吃对不对！”
自始至终余岸的笑容保持不变，看起来极具感染力。
变得自闭的许原也在短暂安静中，小小应了一声：“嗯..”
香香的，酸酸的，好像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
“那以后我再做曲奇，你要来帮我消灭掉哦！”余岸如此说道，忽然一顿又笑开：“我居然忘了做介绍，我是新搬来的邻居，我叫余岸。我和我先生今天才刚搬来，以后欢迎随时来串门。”
许原看着她，余岸的热情让他感到不太适应和难以承受，看着故之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困了？”故之明白他的意思，带他回到房间内。
“饼干...好吃...真的..好吃..”
离开房间之前，许原最终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什么人？”
出去悄然锁上房间，何故之对于今天刚一见面的女人有警惕与怀疑。
她对待许原的方式有些奇特，不想吃饭的许原居然被这样一说就乖乖吃下了早餐，让他不得不有更深层侧的思考。
“你真没礼貌。”余岸皱了皱眉，对于故之的警惕似乎不太乐意：“家中有病人最好尽快看病，别看现在还能吃东西，稍不注意就会演变成厌食症，到时候才是更加麻烦。”
“抱歉，最近因为照顾他，自己情绪也变得不太好，请问你是医生？”
“不，我以前只是一个幼儿教师，像这样爱挑食不爱吃饭的孩子我看多了。你骂他逼他是没用的，只会更加吃不下去，对他说好话鼓励他，适当用孩子喜欢吃的小甜点诱惑他，就算东西不爱吃，也会因为想好好表现或者想吃小甜点而努力把东西吃下去。”
原来如此..
何故之抽了抽嘴角。
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百五十八：不会欺骗的记忆
新来的邻居女主人便是余岸，与丈夫陈德结婚搬来居住，那日刚好是搬迁之喜，凑巧遇上了这件事。
余岸在婚前是一名幼师，烦人的爱哭的耍横的熊孩子不知见过多少又打过多少交道，经验丰富的可以编写出一本幼儿指南。
何故之自然也在那一次看到了一丝希望。
许原看上去就是一个大男人这点无法否认，可也同样无法否认在心理上的幼稚，照顾这样一个人不知道有多么麻烦。
他很忙，虽有心要照顾好却在行动上察觉自己的力不从心，余岸的做法让他思考着是否要去外边雇佣护工照顾，恰巧那日出门偶然遇见出门打算买菜的余岸，闲聊中也逐渐把话题扯到许原身上。
余岸明白了故之的想法：“这是好事啊，毕竟一个人力不从心也是正常。就是外边也常有那黑心眼的护工，这你得好好看着了。”
故之心中一惊面上颇为认同，忽然看到闲散在家中似乎无事可做的余岸，想起那日许愿对她的亲近，一时间竟有个想法。
“余姐儿，你这整天在家可有事做？”
余岸叹气：“还能有什么事，把工作一次就是个家庭主妇。我又爱做小孩子吃的东西，可我家那口不爱甜食，幸好许原爱吃，也算不浪费了。”
话一开了头不顺水推舟，以后再说也没这个好的时间，故之忐忑与余岸说出，要雇佣她在自己平日不在的时候照顾许原的饮食起居。
余岸当下诧异。
其实他所提出的并没有那么强人所难，许原又不是瘫在床上起不来，自然不可能做要端屎端尿的活。只是想让余岸平日给许原准备一日三餐，陪着聊聊天就足够。
“当然了，我这也不可能让你白做活，我也不懂这外边行情，你说几个数就几个数，我不还价，你家还只在我隔壁，要是没事也是能随时回去，也肯定不耽搁你家里的事。”
“说的是这个理。”余岸明显意动，只是依然为难道：“只是许原虽然心理年龄不大，可毕竟是个大男人，我就怕我家那口子因为这个不同意，要不今晚等我先生回来我跟他谈谈，明儿再跟你说，成不？”
“行！”
故之也不急，他也只是看重余岸住在这里，不是外边那种摸不到底的人。
第二日余岸来了，告诉他这份工作她接下了。
于是，只是为了送点小东西给许原吃的余岸，每日在自己家和故之家中来回穿梭之外，也间接成为了故之家的厨娘。
终于不用再吃外卖了！！
许原手里拿了碗水果布丁，对欣喜至泪流满面的故之看了眼，专心致志的吃着东西。
“哈哈哈，我的布朗尼终于好了！”
烤制时间到！
满屋子浓郁巧克力香气稍稍一闻都足够引人垂涎，傻原坐在厨房内的小椅子上观看余岸把布朗尼拿出来，熟悉的形状让他想起那些包装精美小零食，虽没有像刚出炉时有浓烈香气，可是也特别特别好吃。
他是很喜欢吃这些的，只是安莫不让自己多吃..
安莫？！
傻原心中一惊，看着雀跃的余岸，竟引不起原本的期待。
他最害怕想起关于那个人的事了，不管是好是坏都能让自己一天都吃不下饭。
不是恶心，就是单纯不开心。
然而他每一天都会想到关于安莫的事，所以每一天他都不开心。
“看！出炉...呀？怎么又不开心了？”
放下烤盘转身的余岸又再一次见到眼角微红的傻原，用小盘子拿起一块蛋糕撒上大把雪白细腻的糖粉，走到许原身边递给他：“都说吃甜食就不会难过，给你，刚出炉是最好吃的。”
“嗯...”傻原接过来迟迟未下口，“好多糖..”
“布朗尼太苦，所以要很多糖。有些人喜欢巧克力特有的苦味而能享受，但有些人不能忍受他的苦，却想尝试他有多苦，才需要这么多的糖来中和苦味。比如你，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