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听筒里出现了忙音。
季洋也只得怅然地放下电话，和刘秘书说了句“抱歉”，便往电梯处去。
刚要按下楼键，就见电梯门开了，是几个保安追了过来。
“没事了，送这位先生出去吧。”刘秘书道。
季洋当然不用他们“送”，自己自觉地离开了惠风总部大楼，打车去最近的商场。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就算他去楚洁大学找，最终找到楚洁，也要下午四五点钟、或许会更晚。还是先抓林慧这一处，看看林慧的态度再说。
他不觉得林慧会告诉他允琛在哪儿、不觉得林慧真的会仁慈地让他见允琛，但是……他可以用自己的法子。他只要见到林慧、跟住了林慧就行了。
最近的商场就是林慧的惠风百货，季洋也算支持了一下林慧的生意，在这儿买了部手机、又买了身儿衣服换上了。不然身上脏兮兮的，以这副模样去见林慧，林慧一定又要奚落他。
从商场出来，又去了租车行，租了一辆车。做好这些准备，季洋才买了份儿快餐，填饱了肚子，打算在车里眯一会儿。
却是睡不着，满脑子想着林允琛。想着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想着他是有多么急着见他。
果然没错，是林慧把林允琛接回来的。可……如果只是肋骨上的伤，林茂知至于惊动林慧么？这两人一直较着劲儿，林茂知一定不愿意给林慧埋怨他的机会。孩子在他这儿受了伤，岂不是他照顾得不好？林慧不是要抓紧了把柄埋怨？
但是……林茂知还是联系了林慧，而且几乎是在见到林允琛后的第一时间。
能让他做出如此决定，得是多么严重的情况呢？
允琛到底怎么了……
胡乱想着，最终也眯了一小会儿，闹钟一响，季洋急忙开了车，往和林慧约定的地方而去。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原本以为是自己林慧，没想到林慧居然比他积极，已经到了。
“抱歉阿姨，来晚了。”季洋在角落里的一处找见了林慧，一见林慧选的这地儿，就知道是有事情要谈，自己自然也是有觉悟的。落座后便低声道：“您先说吧。”
他没空和林慧说太多太客套的开场白。
“允琛不会再见你了”，林慧将一张银行卡推给他，“这是允琛让我给你的，两百万，你收着吧。”
季洋只是一笑，又推给了林慧，道：“不是允琛让您给的，而是您自己善做主张。允琛就算想和我分手，也绝不会给我钱。”
林慧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道：“你有这么要脸，很好，既然如此，那就干净分手吧。”
“为什么啊？”季洋笑道，“允琛没和我说要分手啊，我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他不想再见你了，他对你失望了。”林慧道。
季洋却还是笑，道：“不可能。就算真是这样，允琛也会自己跟我说的，绝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和我见。”
“呵……”林慧冷笑一声，轻蔑地打量了他一眼，“小季啊，谁给你的自信？你还真以为林允琛是个情种呢？我看你还是不够了解他。要我和你细说说他的事么？”
林慧虽然是问季洋，但显然没有听季洋意愿的意思，直接道：“允琛十七岁就开始逛夜店，女人每晚不重样儿，从没有长远的关系。你以为没有人缠着他么？当然有，各种手段各种缠，但他从没有给家里添过乱，从不用我出手，自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他这个人啊，就是没长性，就是爱玩儿。玩儿的时候吧，对谁都是好得没话说，分手的时候呢，比谁都狠……”
“阿姨，是您不了解他。他不是没长性、不是爱玩儿，他只是孤独。而且您也不太了解我们这一代的用语，他和那些女人的关系呢，算不上交往，只能称得上‘炮友’，所以也就没有‘分手’这一说儿。炮友么，就是聚散随心，谁缠着、谁就不识相，对于这种不识相的人，做什么，也都算不得狠。允琛心不狠，允琛很善良。”
“呵呵……”林慧又是笑，这一次，笑得相当同情。
笑完了，居然起了身，道：“看来我儿子把你逗得不轻。行了，你对我儿子这么痴，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自己个儿慢慢儿缅怀去吧。我觉得我们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祝你好运，小季。”
说完，踩着那八厘米的高跟鞋，优雅地走了。
季洋一心只想着林允琛，没心思细分辨什么。等林慧走了一会儿，这才追了上去。保持着能看到林慧背影的距离，跟着她去了停车场。取了车，又保持着能看到她车位的距离，跟踪她。
她一定会去看林允琛的，就算不是马上，在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也一定会去。他只要跟住就行了。
“林董，他跟上来了。”车里，司机道。
林慧在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道：“让他跟住了，可别甩丢了。”
“是。”
林慧缓缓搓着修剪精致的指甲……小季，你啊，就是你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不识相的人。你说得很对，对于这种不识相的人，做什么，都算不得心狠。所以用你的逻辑来说，我的心也不狠，我很……善良。
季洋一路跟，足足跟了两个小时，越来越偏僻，但因着都是别墅区，他也就没什么怀疑。林慧将林允琛放到安静的地方，利于他静养，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只是进了别墅区里，车就更少了，季洋的心不免悬了起来，跟得更谨慎了些。
第224章 梦醒人去楼已空
不多时，林慧的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季洋见林慧进了屋，司机把车开进车库去了，看来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更确定了允琛就在这里。
迅速把车停在门口儿，直接去敲门。
原本以为，想要进去不容易，要废好一番口舌，可门却很快就开了。而且……开门的人居然是林慧。
“阿姨，允琛在吧？”季洋笑着问了一句，边迅速钻进了房门。
随后，房门也迅速关上了……不仅是关上了，还锁了。
别墅里空空荡荡，就是个毛坯房，还没装修呢，看起来根本不是住人的样子。
可季洋真的太想林允琛，想得要发疯，居然脑抽地往楼上跑，边喊道：“允琛……”
然而，几个彪形大汉忽然出现在楼梯口，人人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棒，凶神恶煞地搁手里掂着。也足够理直气壮，人人都是一身随意的便衣，脸上也没用什么遮掩，和陈煜找的那帮小心遮着脸的瘪三完全不同。
“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季洋回头看去，却见楼下的几个没门的空房间里，也走出了一些这样的人。
“小季……”林慧环抱着手臂，踩着高跟鞋咔咔地往前走了几步：“追过来，就是你不懂事儿了。人呢，不该贪得无厌。允琛送你一辆一百多万的车、今天我又给了你两百万，你只陪允琛一年，这些不算少了。可你就是不识相，就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狗皮膏药，我和允琛可都不喜欢。没办法了，想要撕掉，就只能下点儿狠劲儿。小季，你要现在后悔，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阿姨，您不要这么说，我知道这不是允琛的意思，他根本不想撕掉我。阿姨，我觉得您不应该这么作践您自己的儿子，您在侮辱他的感情。”
林慧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法儿谈了。”
一声命令陡然而起：“给我往死里揍！”
“阿姨，您不能这么对待我，您这么做是在侮辱允琛，他会因有您这样母亲而蒙羞！”季洋也怒了，他真的觉得这女人很不可理喻。
这就是个女流氓啊！怎么完全黑社会大姐大的作风？鲲鹏他爸可能都没有这么彪悍！
不过……眼瞧着这些大汉一拥而上，季洋也知道这女人不是闹着玩儿的。
忙一个灵活躲闪，躲开了两个大汉挥过来的棒子，顺势冲到林慧面前。郑重道：“阿姨，我知道我犯了错，我没有保护好允琛，您要打我出气我没有意见。但您出了气，可不可以让我去见允琛？”
“先打了再说吧……”林慧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就背过身去。
季洋却好像……看到了希望。
林慧的意思是说，只要让她出了气，她就会考虑一下，是么？
所以只要挨一顿打，他就可以见到允琛了？
这很值啊！
季洋的声音里顿时带着狂喜：“好！阿姨，您让他们尽管打，打到您消气为止，我绝不还手！”
林慧顿了下，背对着季洋静站了一会儿，这才抬起手，吩咐道：“打吧。”
这一声吩咐，倒是添了几许无奈，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
季洋真是说到做到，说不还手就绝不还手，连抱头保护自己一下都没有，就这么狼狈地被人一脚踹到在地，紧跟着就是一下一下棍棒的重击。这些人当然不会要他的命，不往头上打，就只打身上，只是每一下都十分有力。而且杂乱无章，棍棒如雨般胡乱地落……
季洋觉得，古代的军棍，应该就是这种程度了吧？
卧槽……这些壮汉的一身肌肉块儿果然不是盖的，是真有两下子啊……
不过没关系，只要咬牙挺过去，只要让林慧看到他很惨、只要让林慧出了气，他就可以见到允琛了。
其实林慧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怎么能不心疼呢？而允琛之所以受了那么多罪，都是因为他啊！让他用这点儿痛苦来还，还是便宜他了呢！
这么一想，季洋又觉得自己没有多惨了。
这是允琛的妈妈啊，亲妈妈！他婆婆就是有这暴戾的爱好，为了哄他婆婆开心，不得投其所好么？打吧打吧！这是孝顺老人呢！
允琛对他爸妈也很好，所以现在轮到他来孝顺允琛的妈妈了，虽然方法有些奇怪，但道理都是一样的，就是怎么能让老人开心、怎么来。
不过……他婆婆的气性，是不是有些长？
“阿姨……够了没有啊……”季洋实在忍不住了，说话都没了力气，鲜血随着嘴巴的开合不断地往外流。
“再打下去……我就真死了……出人命了啊……”卧槽……真是太疼了！他还是及时提醒一下吧！不然闹出了人命，可就不是尽孝道的事儿了。
林慧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冷冰冰……没吩咐停。
然后……居然转身走了。
“阿姨……”季洋这下可着了慌，“您说了您要考虑一下的……阿姨……”
季洋拼命地往门口爬，想要抓住林慧。那些棍棒一路跟着，就连他这么狼狈地爬行之时，都不会仁慈地停一下，这些人好像不会累似的！拿他当肉酱剁呢？
“阿姨……已经打了，您倒是再说一下啊……不能没商量啊……”季洋继续拼命地爬。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窝囊，好像一条虫，可能是为了挽回点儿尊严，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惨，居然还有心思用玩笑的语气呢！
“阿姨……噗……”一棒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林慧已经走到了门口儿。
季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疯狗一般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林慧的脚踝。看到林慧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只要林慧一拧动，他就没有机会了……
季洋再也绷不住，所有焦急的恐惧的思念的都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泪水、汗水、和着口中的鲜血不断地流：“阿姨……是我的错，您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可能不能不给我弥补的机会……阿姨，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求您了……您让我见见允琛……您让我见见他……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
“阿姨……我不能失去他，求您不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不能没有他……”
“我不能没有他……不能……”
季洋哭着哭着、说着说着、一时就开始模糊……只是仍旧死死抱着林慧的腿，不断地重复着：“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没有他……”
“不能……不能没有他……”
“允琛……我不能没有你……”
“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感到脚腕上的力道松了，林慧缓缓抽出了自己的脚，叹了一声：“送走吧。留心点儿，别让他死了。”
“是。”十几个大汉几乎同时应了一声。
几人将季洋抬起来，出了别墅，塞进了一辆房车里。
房车里有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都很新，好像就是为今天的事儿准备的似的。
一个壮汉开了车，导航里显示的路线是——H市。
季洋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
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的病号服——H市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
季洋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说不出话……
“呀！”刚进门的小护士惊呼了一声，急着跑出去了。走廊里响起了着急的喊声：“杨医生……杨医生……你儿子醒了！”
季洋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只能闭上眼睛，尽力去回想昏迷之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没出息地抱着林慧的腿，哭着求她，“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求您不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好像一条狗……
然后，他就在这里。
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病房的门开了。杨医生扑到床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哭着唤道：“洋洋……洋洋……”
“妈……”季洋吃力地说出了一个字。
“妈在这儿……妈在这儿……”杨医生的手是颤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紧紧地抓着，好像一松手，自己的儿子就会不见了似的。
“哎呦……妈……这是干嘛啊……弄得我好像死了似的……”季洋强挤出一抹笑容，声音沙哑着玩笑了一句。
“洋洋……洋洋……你吓死妈妈了……”杨医生却是笑不出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唔唔地哭了起来。
季洋也开不出玩笑了，只能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妈妈的脸：“妈，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怎么能没事？你都昏迷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
“允琛呢？”季洋几乎脱口而出。
“你还在找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你都被他害成什么样儿了啊……”
“妈，允琛呢，允琛有没有来过？他有没有回来？”季洋却是不管他妈的话，紧紧抓着他妈的手，焦急地问道。
“没有！”杨医生气得不轻，掰开了他的手，快步出了病房。
没有……
半个月了，允琛还没有回来？
允琛……允琛到底出什么事了？
允琛……
季洋猛地起身，刚一下床，却是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小护士急忙进来扶起了他，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出院！我已经醒了，我要出院！”
第225章 通情达理的伟大母亲
杨医生叫了几个同事过来，给季洋检查了一番，确定了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了心。打发走了小护士，下了十足的狠心沉下了脸，坐在病床边，道：“你爸爸帮你联系了国外的学校，病好了，就出国吧。”
“为什么？”季洋不明白，“我在工大读得好好儿的，还没毕业呢，为什么要出国？”
“读得好好儿的？你还好意思说读得好好儿的？出了那样的视频，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学校？”
季洋被他妈噎了下，心也不由得重重一沉……完了，爸妈也看到了那些视频。爸妈看到那些视频，一定气死了。如果爸妈的同事也看到了那些视频，爸妈一定很没面子。
可是……
“那又能怎么样？都什么年代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谈恋爱还不能上床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觉得没脸？他是被人给害的，又不是自己拍片儿上传的，受害者反而要抬不起头了？
就因为林允琛是男的、就因为他是被草的那个，所以就要觉得没脸？他只是被草、被自己喜欢的人草，又不是出去卖，干嘛不能理直气壮？
杨医生被他气得好悬没吐血！但是看到儿子苍白的脸、听着他虚弱的声音，也实在不忍心多责怪他。只是道：“我不知道你和林允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把你喜欢的人往不好的方向想。但你自己只要稍微用一点脑子，也不难明白那些视频是怎么被拍下的。那么清晰那么完整，不是林允琛拍的，还能是谁？难道还能是你自己在房间里安了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