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擦过了退让的舌尖,立即听到怀中人倒吸了口气,“嘶”的一声,似乎是有一些吃疼。
谢童退了出去,凝视着他的满含雾气的眼睛,小指轻缓的拭去了眼角的水光。
……
有那么一瞬间脑中迸发出了可怕的念头,让他报复性的用力,使得怀中人一声惊喘,因着吃痛而嘶声呼气。
微凉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口,不知是要推拒,还是要将他抓紧。
……
就在那一瞬,紧贴的手掌忽的动了动,像是想要抗拒。
心中无数念头翻滚,恨不得此刻便困缚住怀中人的双手,却硬生生克制住。谢童瞳眸幽深,晦暗的看过去,却感觉到那只并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艰难的抬起来,环住他的肩膀。
谢童怔了怔。
响起的声音有一些嘶哑,却并不是抗拒的意思。
“……我不太喜欢先前的那个样子。”
谢童温柔的抚过他的嘴唇,暗暗想着,大概先前真的是太为难了一些,也要体谅他的身体。
直到下一句话传入了耳中。
“看不到你的脸……”
心中若有猛兽在咆哮。
手指住着了那双眼睛,于人看不到的亮处,谢童脸上浮起自嘲的笑。
他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他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能入人眼呢?
那样隐忍退让、温和包容的样子,那样默默承受、启唇索|吻的样子。
……
瓷白的肌肤泛红,潋滟的凤眼蕴起迷蒙水光。有一些羞怯又有一些难堪的咬住嘴唇,却依旧小心翼翼的想要环住他的脖颈,搂住他的肩胛——
终究不过是因为,这张与故人生的一模一样的脸。
谢童惨然的笑起来,再不犹豫。
……
如同置身云端天堂。
身体无比火热,而内心却一片冰凉。
他伸手盖在怀中人泛着淋漓水光的面上,直到那双潋滟的凤眼被遮盖,再也看不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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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彻底的独|占怀中的人,让他从心灵到身体完全臣服,然而他知道,那终究不过是遥远的奢望。
“……殷叔叔。”
喉间逸出了模糊的语句,破碎而不成声调。
无望而又痛苦的追逐中,像有一把尖刀狠狠的掼入了他的心脏,连皮带肉,剐的血肉模糊。
谢童遮住了他的眼睛,在熏黄的暖光下,眸中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什么之后才能够低一低头。
——看一看我。
处理完毕一系列后事,谢童终于正式进入了殷家的产业。
他曾经也曾接涉及过一二,只不过眼下,接触到的变得更加的复杂、全面。
曾经在国外的两年经历给了他极大的帮助,更遑论,他身后还有楚歌全力的支持。
殷家这一代的家主不要说子嗣,连一个枕边人都没有,这种时候,被郑重介绍,带入集团的谢童,身份不免就变得敏感起来。
谁知道那个阴晴不定、喜怒难测的殷家家主是怎么想的呢?
这一系列的作为,几乎都让人猜测,他是不是想把这个外姓子推上继承人的宝座。
阳光下的产业,黑暗中的交易,织成一幅庞大的画卷,缓缓在人眼前展开。
谢童是可以拒绝的,他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纵容自己,只要他说一声“不”字,那么那些愁人的、恼人的、令人心烦的事情,便会从此远离,再也不会被提出来,打扰于他。
而他终究是没有抽身,选择了踏足这一片黑暗天地。
他想要变强,想要知道很多事情,想要紧紧靠在心上人身周,使得对方正眼看待自己,而眼下,无疑就是最好的契机。
尽管这个机会,都是他从对方手里得来的。
谢童年少,难免有一些人不会服从,在最初的立威后,谢童几次三番,遭遇了不大不小的难题,细细追究下来,都是下面的人在使绊子。
楚歌好几次想要出手,却被劝住了,系统十分认真的跟他说:“就这么一点小挫折你就给他处理了,还要不要他成长了啊。”
于是便忍了忍,但楚歌心里贼委屈:“我不是要一直护着他吗?”
系统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着什么:“你能保护他一辈子?”
楚歌呆了呆:“……是哦。”
心情有一点低落,他比谢童大了十八岁呢,因为早年受过的重伤,身体一向都算不上太好,说不定那一天就嗝屁了。
系统苦口婆心的说:“你看是吧,你能护他一辈子吗?不能吧……我跟你讲楚三岁,当家长就要懂得在合适的时候放手,花盆里长不出参天松,庭院里练不出千里马你知道吗?”
楚歌:“………………”
竟然不能反驳。
系统又说:“而且他本来都在国外锻炼过了,也没出什么篓子,你嘎哈这么不放心?”
楚歌被系统说服了,终于勉强按捺住出手帮助谢童的念头,但心里又有一些放不下,没奈何,依旧叫人注意着谢童的动向,总之一有不对劲,便要向他汇报。
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交易,谢童一个人担不起来,依旧要楚歌出面,他大多数时候都会带着谢童,让青年也跟着去见识那一些场面。
而当归来后,逐渐接手大部分产业的谢童,也变得越来越忙碌起来。
他几乎是忙到了脚不沾地的地步,像一个陀螺一样连轴的转,回到殷家大宅的时间越来越晚,能够待着的时间也原来越短。
除却总是会钻入楚歌被窝,在半梦半醒间烙下的亲|吻,几乎都教人察觉不到他回来过。
楚歌看的很是心疼,只觉得谢童都消瘦了不少。他有心想要谈一下,但最近谢童归来都是半夜,那时候,他生物钟撑不住,早就已经在被窝里睡得酣甜了。
第二天等他醒来的时候,被窝旁边的热气都凉了。
楚歌觉得不能够这么下去了,一定得跟谢童说说,他靠在床头,强制着撑着自己不打瞌睡,但完全都忍不住。
系统不时地踹他一脚,让他在眼皮子耷拉下来的时候,保持住清醒。
咖啡的味道很是苦涩,楚歌不太喜欢,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开口问道:“统子,几点了。”
系统说:“……快两点了。”
楚歌叹了口气:“唉,老了啊……想当年熬夜看欧冠一直醒到早上五点,还能冲进论坛挽袖子大战三百回合,现在两点就撑不住了。”
系统说:“咦,你不是跟我说,赢球就杀遍话题区,输球直接卸载APP,立于不败之地?”
楚歌:“………………”
忘了。
楚歌长吁短叹:“唉,年纪大了啊,比不上小年轻了……”
系统瘫着声音说:“楚三岁,要我提醒你,你已经步入中年了吗?”
楚歌“哦”了一声:“我还以为已经步入老年了呢。”
系统:“………………”
就这么又一茬儿没一茬儿的聊天,期间无数次楚歌都困得要瘫到床上去,又被系统一脚踹醒。
他打了一个呵欠,听到系统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儿,你不是可以现在睡了明早起来问他吗。”
楚歌神色恹恹:“……你确定能叫醒我?”
系统:“……我还不至于高估自己的能力。”
楚歌有些想叹气,他其实是可以去公司问谢童的,但为了让谢童一展身手,也是避免自己带去影响,楚歌基本都不怎么露面了。他原本就去的少,眼下几乎都不去了。
时针悄无声息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楚歌听到系统说:“回来了。”
他精神一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拧开,高大挺拔的身影现了出来。
见着并不是柔和的小夜灯,而是一室灯光暖黄,谢童不免有一些惊讶。
楚歌朝他招了招手,道:“童童,今天这么忙吗?”
谢童轻声说:“有些事情,耽搁住了。”
楚歌有些想要问他,是什么事情耽搁,能让他半夜快三点才回来,他自己都不记得殷家会有这么多的事儿,但看着谢童眼下的青黑,终于是没有问出来。
“你先去洗漱。”
谢童应了,不多时便出来了,他注意到了靠在床边的,楚歌的神情,是很有一些困倦的,却强撑着让自己清醒。
他走了过去,靠着温热的躯体,坐在了床头,静静的看着床边人的面颊,眼瞳晦暗深邃,又如同在克制着什么,悄然的低下头去。
楚歌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瞬间的退让,打了一个呵欠,强撑着精神问道:“童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谢童慢慢笑了一下,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说:“我怕让叔叔失望。”
社会上的磨炼让他知晓应该如何做出正确的回答,如同直觉般敏锐,然而此刻,谢童却无比憎恨这份敏锐。
灵魂似乎被劈成两半,一半悬浮在空中,一半停留在身体里,悬浮着的那一半带着冷笑,嘲讽的看着残存的一半,扮演着恭谨温柔的假象。
哪里是害怕楚歌失望呢?
只不过是想要逃避残酷而又冰冷的现实。
谢童不想那么早回来,不想在楚歌清醒的时候回来,即便他夜夜凝视着枕边的身影无法入眠,即使他放肆又克制的吻过温|软的嘴唇,他却依旧会选择在楚歌醒来前离开。
他不想在那双潋滟的凤眸中看到自己的脸,作为一个早已故去的人的影子。
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难堪又卑贱。
尘嚣渐起,无情咆哮,无数念头在胸中流窜,逼得他最终垂下了头颅。
楚歌只看到了他低下头去,于是伸手想要把他的脑袋给抬起来,然而青年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倔脾气,执拗着不肯抬头,到的后来,干脆弯下腰,直直抱住他的腰部,将脸颊埋在他的颈项间。
这个久违的、类似于撒娇的动作让楚歌恍惚了一下,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谢童少年时常常这样子撒娇,每一次后脸上又总是不好意思,他这个别扭的样子每每都逗得楚歌想笑,只是后来,渐渐地就少了。
手掌伸出,楚歌抚过青年的发顶,慢慢的说:“怎么会呢,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啊。”
即便心中蕴满了痛苦,在听到这一句的刹那,谢童也是一怔。
像是有飞羽落在了千疮百孔的心脏上。
言语织成了最华丽的城堡,即使只是一个安慰,亦或是一个陷阱,他也如同受了海妖蛊惑的水手,情不自禁想要跳下去。
他听着平缓从容的心跳,轻轻问道:“是吗?”
楚歌温柔的说:“一直都是的,童童。”
橦橦。
称呼入耳,飞羽变作了滚轮,残忍又不自知的碾过。
城堡塌陷,他又纵身跳入了万丈深渊。
谢童轻轻的说:“殷叔叔,可以不要这么喊我吗?”
楚歌道:“怎么了?”
谢童垂下眼睛,像是心语,又像是一个玩笑:“这样听上去,总觉得我还是一个孩子。”
楚歌失笑,莞尔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喊你呢?”
谢童抬起了头,对上他宽容而又温和的眼眸,眉间含着淡淡的笑意,就如同年长的人看着自己闹脾气的后辈。
无论他怎样出色,无论他的爱意有多么浓烈,依旧隔着那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
他慢慢的凑了过去,伸手捂住了眼睑,吻过微凉的嘴唇。
即便换了一个称呼,又能够怎么样呢?
那样的眼神,告诉他,尽管已然有了最亲密的联系,然而在楚歌的心中,他终究都还只是个孩子。
翌日谢童难得的没有那么早出门。
他甚至一直等到了楚歌睡醒,一起吃过早餐,才动身前往公司。
楚歌有些止不住的犯困,系统给他放了一场球赛,巴萨在中前场倒着倒着脚,他就看得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子,沐浴在阳光中。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人端着瓷杯走过来,将热茶递到了他的手中。
来人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金丝镜框下的面容斯文俊秀,还隐隐凝着些担忧。
是宁舟。
楚歌抿了几口,热茶入腹,渐渐驱散四肢的冰凉。他倦怠的问道:“宁舟,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如今他基本都很少过问那些小事,能够让宁舟在他面前露出为难神色的,恐怕也并不是什么小事。
宁舟欲言又止,终于道:“先生,您是否操之过急了一些。”
捕捉到其中针对的人与事,楚歌笑了一下,道:“怎么说?”
宁舟踯躅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谣传,是您的身体不好了,所以不得不找这么个年轻人来接班。”
楚歌不甚在意道:“这种传言……没有一千,我也能编出八百,你也信这个?”
宁舟摇头道:“并不是……只是殷家有些人心惶惶,那些老人也在蠢蠢欲动。”
楚歌轻轻笑了笑,淡淡道:“这不正好?引蛇出洞,也省的还去费工夫抓他们马脚……让谢童一并处理了就是了。”
宁舟目中犹疑,轻声道:“您就当真这么放心吗?毕竟他当初是那样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大概是迟钝太久了,楚歌一开始还没有反应的过来,直到宁舟隐晦的做了个口型,他才慢慢想起,谢童最初是作为P型血的人形血库被殷野歌看上。
这是最初谢童既定的命运,也是他悲惨结局的一部分原因。在过去的五年里,楚歌悉心照顾,看着他逐渐成长,险些都要忘记了,殷野歌这一并不光彩的初衷。
楚歌缓缓摇头,道:“我心中自有打算。”
宁舟依旧想要劝他:“先生,毕竟谢童身份十分尴尬,不清不楚,太过暧昧……还有那样不利的流言,不服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楚歌敏锐的察觉道宁舟话中有话,徐徐问道:“什么流言?”
宁舟顿住了口,似乎有一些难以启齿。
楚歌静静地看着他,丹凤眼变得冷淡阴郁起来,暗含说不出的压力。
宁舟终于心一横,把自己听到的那些传言都说出口:“道上都在传言……他是您亲手养大的枕边人。”
楚歌:“………………”
宁舟依旧在说:“……都说他是爬了您的床,以色|惑人,让您昏了头,才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
他整个人都懵逼了一下:“卧槽,统子,这消息谁传出去的啊?”
系统瘫着脸说:“还用传?谢童天天爬你的床,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啊!”
楚歌一时间被噎住都说不出话,他看着宁舟斯文俊秀的脸,被下属知道了,着实有一些尴尬。
便在这个时候,楚歌听到了佣人的声音。
小姑娘嗓音清澈甜美,如黄莺鸟儿一样,却带着一点点惊诧:“小谢先生,您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
在来人应答之前,小姑娘又笑起来,声音又清又脆:“先生就在园子里晒太阳……您怎么就站在这里,却不进去呀。”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还没完但是说一下,畸骨以后的四个世界+现实轮回会重新开坑,这本就写到罪血结束
文案已经放在专栏里了,然而文名还没确定
so纯爱总局和平维护中心、和谐维护中心、人渣拯救中心、人渣自救中心、人渣抢救中心……
我取名挺废的,宝贝,你们觉得哪个好一点
不要套路我啊_(:з」∠)_
谢谢孤独星球、不高兴的地雷×2
谢谢读者“乌云的暮年”×5、“”×10、“白鸟非烟”×60、“口天木木夕”、“Indigo某某”×5的营养液
2017.8.24
第110章 ACT3·罪血
110.
花木交映间, 立着一个挺拔修长的人影, 他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亦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
谢童依旧立在修剪得当的灌木之后,纯黑的眼瞳清明依旧,却瞧着有一些暗沉。
背后进谗言被当面逮住, 任谁都会有一些不自在,然而宁舟神色平静依旧,即便听到了谢童就在不远的一处, 他仍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那是心中当真就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