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因为蒙尘而显得暗淡,并不复先前的清澈透明,楚歌日日在马车里都抱着这把长剑,就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曾离身。
系统跟他说,程序已经走好了,什么时候想登出,用这把望君归捅了自己就好了。到时候会帮他屏蔽痛觉的,保证安全高效。
楚歌将信将疑,跟系统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系统语气听上去十分叹惋,好像因为不能够骗到他而可惜。
手指捏住剑柄,缓慢的摩挲,又触及到了镶嵌着金鳞台信物的凹陷。楚歌发了一会儿呆,摸着那里的缝隙,想起来当初赵从一做的事情,下意识想把内力输入进去。
念头都动了他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的内力早就消失了,根本是调动都调动不起来的。刚刚这么想着,楚歌却察觉到了一丝古怪,身体深处竟然涌出了一股热流,沿着经脉行走,从丹田冒出,悄无声息的流转过整个身体。
楚歌一开始都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等他按照心法真真切切捕捉到这一丝热流的踪迹后,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统子,我内力啥时候回来了啊?”
明明在帝京的时候,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啊!
系统检查了一下,说:“那可能是太子把解药给你了。”
楚歌云里雾里:“我哥啥时候给我解药的?”压根就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
仔细回忆着,就只能回想到出发前的那天夜里,太子带过来的青花瓷酒壶,当时态度十分古怪,想要劝他喝下去。楚歌因为有着统子做坚实的后盾,因此毫无压力的喝了,现在回想起来,那酒还有股隐隐的药味儿。
那就只有这么个解释了,否则说不通为什么他的内力突然就回来了。
楚歌发了一会儿愣,说:“看来我哥好像还不是彻底的无可救药,想着要坑死我。”
系统说:“醒醒,距离产生美。”
内力回来了可以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尤其是在去北疆异族里做人质的情况下,起码意味着他有一点点自保之力,不再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楚歌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消息不能这么快的走露出去。既然异族看不起他,认为他是个拖后腿的累赘,那他就还是扮演一个累赘好了,这样也可以稍稍降低他们的警惕心。
眼下一路北上,双方相安无事,但楚歌有种隐隐的预感,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有太久。
异族实际已然也蠢蠢欲动,只不过是按捺下来,如今是楚歌身边的暗卫稍稍强势一些,而一旦进入他们的大本营,被压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跋山涉水,过江渡河,走的是坦途的官道,过了大河之后,四周的景物都是一变,渐渐萧条了起来。
是渐渐要到冬天了。
秋风萧瑟,群草枯黄,便在这样的季节里,楚歌终于北上,到达了异族的大都。
作为大周送来的人质,他就像天荒夜谈般稀奇,远在北方的草原上,也有许多故事在流传,关于大周前一个皇帝是如何将他宠到了天上去,眼下的这个皇帝又是多么的纵容他。
可惜再是金尊玉贵,天潢贵胄,此刻也不过为一人质,仅仅好过阶下囚。
为了迎接大周楚王的到来,也或许是为了展示胜利的喜悦,异族决定在城南月坛举行盛大的仪式,不仅朝堂上的官员们到时候会出席,连城里的百姓都可以前来观看。
旨意被传达给了过来,暗卫们无不愤怒,看神色就像是遭受了奇耻大辱。
楚歌心想这活跟看耍猴戏儿一样,可惜,他就是戏把式手里的那只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歌沉默了一下,对着暗卫说:“不过是一场仪式罢了,又没丢了性命,有什么大不了的。”
暗卫跪在他身前,低声道:“殿下千金之躯,何至于受如此之辱。”
楚歌笑了笑,说:“韩信□□之辱都忍过去了,我这点儿……又算什么。”
黄道吉日,仪式开始。
城南月坛外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人头,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摩肩接踵,看样子竟像是悉数出动,十室九空。
高台之上,文武百官悉数到齐,异族的大王端坐最高之处。
天阔云淡,清风舒朗。
楚歌着白衣玉冠,素带轻裘,缓缓上前。褪去了肆意时的骄纵,也脱下了伪装时的怯弱,行止间只见沉着从容,数百阶白玉台阶拾级而上,衣袂当风,飒然凌空,若千山暮雪,万川映月。
一时众人俱静,直道原来是这般人物,也难怪大周的皇帝那么纵容他。
殊不知楚歌心中却有感叹,若是今日一炮轰了这城南月坛,恐怕异族立时便会分崩离析,边疆的困境也解了把?
使者宣读文书,长长的一串礼单念罢,表示两国自今日起休止干戈,结为友邦,楚歌听在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无论是北方寒冷地界里的异族,还是中原鱼米之乡内的大周,有哪个是当真愿意与对方结为友邦的呢?
前者每逢秋冬,便肆意南下,烧杀抢掠;后者每遭此时,便是百姓流离失所,哭声震天。
大周恨不得一仗将异族消灭的干干净净,只可惜贪功冒进,反倒葬送了数十万大军。
楚歌负手而立,紧紧地掐住了掌心。
仪式结束,有礼官上前,将他引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质子府。
虽然早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真看到这断壁残垣、荒草萋萋的时候,楚歌还是禁不住心中哑然。
却没想到异族居然这么忍不住,居然连一点面子工程都不做,就直接分给他一座荒废的宅院。
领他来的礼官大概是也读了些诗书,晓得些礼节的,来时还夸耀了一番,这座宅院所处的位置极佳,无论到城内何处都十分方便,可此时看着群草枯黄的衰败场景,一时间竟然也愣住,说不出来话。
楚歌转过头去看他,想知道这礼官会如何应答。
他目光静静的,不言不语,只以眼神做询问,然而正是这个样子,却教那礼官眼中闪过了一丝痴迷,旋即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后退两步,忙不迭道:“此处实在太过简陋了些,当是下面的下人办事并不用力……若果殿下愿意,可先到小王府上盘旋些时日。”
礼官的目光里隐隐有些期待,倒是让楚歌有些惊异,他缓缓摇头,表示不用烦扰,于是那礼官便皱起了眉,懊恼之意溢于言表。
楚歌率先一步,走进了这座荒废的宅邸。
跟随他来到北疆的暗卫们也从驿馆里出来,来到了这座质子府。见到了里面荒废的景象,请示过后,便有条不紊的打扫起来。
楚歌向礼官表示可能需要一些木石材料,以修葺那些年久腐朽的房屋,礼官当即就答应了,并没有推脱什么。
当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一车车圆木土石就被拉到了质子府中。
楚歌坐在石墩子上,把着手中的望君归,十分仔细的打量:“姬楚长得真的有这么美貌么?”
看那个礼官的样子,好像就跟失了魂一样。
想象中的打压与侮辱并没有到来,这一日竟然过得比北上的时候还要轻松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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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简直蛋碎,这张脸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能够带来很多便利,就像现在,也能够带来很多苦楚,就像在大周时。
现在宫里都还有一个和他长得极其相似的男宠呢!
楚歌嘱咐了暗卫,只打扫要住的那几间屋子,其他用不着的先不管,总之先收拾出来一个落脚的地方才是正经。他坐在石墩上,轻轻敲击着手里的剑,不知是否是错觉,恍惚间,他竟然听到了一阵阵风吟。
冷风穿庭院而过,吹倒了枯黄的蔓草,带起了一片片尘沙。
周围的景物萧条又衰败,无论是墙垣屋宇,还是花草树木,都死气沉沉,看不出来半点儿生机。
楚歌不经意间,想起来在大周朝歌城内,他也曾经去过一次的荒废宅邸。
平北将军岳从简……满门抄斩,如今终于平反,却连最后的遗孤也战死沙场,忠魂断绝。
胸中有股难以抒发的抑郁,楚歌叹了一口气,他手指轻轻划过了光滑的剑脊,掠到了一侧。
如同错觉一般,空气里似乎响起了铿然的剑鸣。
那是很轻微的声音,在凄厉风声里几乎要消散不再,然而楚歌当真听到了,一声声琅琅清脆,如断金碎玉,铮铮有力。
仿佛是在响应着什么,又像是感受到了不远处的存在,金声玉振,越发激昂了起来
楚歌心里一惊,只见着剑身微微跳动着,在他手中,一下下敲击着地面,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他手指一松,望君归便“当啷”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然而剑身犹在微微颤抖,剑尖摇晃而不休。
心中若有所觉,楚歌捡起了剑柄,霍然回头。
他闭上了眼睛,彻底抛弃了自己的视觉,想要用耳朵捕捉到这一方天地的动静。
剑身不住颤抖着,剑鸣声铮铮,铿然而连绵不绝。
楚歌闭着眼,拾着手中的望君归,寻觅着正确的方向。听力敏锐到了极致,让他飞快的分辨出来,朝着某个方向行进时,剑鸣声要更加强烈一些。
他一步步寻觅着剑鸣声上前,到后来,那声音一下高过一下,激烈高昂,竟然有了催促的意味,就好像只要慢上一步,便要赶不及。
心中有些慌张,情不自禁越走越快,楚歌只知道沿着望君归的指示行走,都顾不上自己究竟走到了何处。
脚下忽的一痛,不知道是踢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事,一阵阵的刺骨,楚歌却已经顾不上了,只知道踉踉跄跄的行走。
他似乎是转过了一个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又好像另外到达了一片空旷的荒地。
那样的追逐仿佛永无尽头,忽然一下子,剑鸣声蓦地停住了。
它像是戛然断裂了一般,彻底没了任何响应。
楚歌心中慌乱到了极致,止不住踉跄的步伐,身体蓦地一轻,却是一步踏空,蓦地从高台上摔下。
身体仿佛被摔碎了一般,五脏六腑都如同移位,楚歌霍然睁眼。
然而除却藤蔓荒草,什么都没有。
仿佛是上天跟他开了个玩笑,所有的期盼都落了空,狭长的剑身握在手里,一片冰冷。
寒风凄厉,猎猎作响。
耳后响起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若有所觉,楚歌霍然转头,过于猛烈的动作带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楚,他却拼命的压下去,只想看清楚脚步声的主人。
入目的是一角暗色的衣袂。
楚歌吃力的抬起了头,那个动作让他闷哼了一声,鲜血从被擦破的手掌涌出来,一滴一滴渗入了暗淡的剑身。
有人在说话,朝他伸出了手,要扶他起来。
“从一?”
一声从心底悄然划过,却在看到来人的一刻给顿住。
巨大的失望顿时席卷了全身,并不是,是白日里引他前来的那个礼官。
他的面容深刻且峻拔,此刻眼里有一些担心,连声道:“楚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怎摔成了这个样子?”
楚歌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不妨事。”
礼官却是一点也不信的,他傍晚来了这质子府,寻不到楚王,于是便四处寻找,到了这一边,远远地就瞧着楚王像是失心疯一样,被迷了神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甚至还摔下了高台,落入了萋萋荒草里。
他叹了口气,将楚歌扶了起来,说道:“果然不应该选这一处府邸。”
刚刚说罢,又觉得有些失言,一时间顿住。
楚歌头晕目眩,一片生疼:“是怎么了?”
礼官望着他苍白的面容,欲言又止,许久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道:“这里本来是一处闹鬼的宅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世界本来原定名字是这样→
ACT2·古风 万里东风,国破山河落照红
ACT2·朝堂 人渣的忠犬侍卫
古风or朝堂对应ACT1·未来表示世界类型,结果换地图那天我顺手用了ACT2·破国
那么问题来了,下个世界是用ACT3·都市,还是ACT3·罪血
前一个表示世界类型,后一个表示故事线,我其实想用ACT3·黑道,更直观一点
BUT并不能过社会主义春风这一关……
谢谢孤独星球、长安失意的地雷
谢谢读者“不高兴”×20、“一弦清商”×19 、“青青紫荆”、“花花花可爱”×10、“启城”×7、“梁二凉”、“长亭”×10、“”×5的营养液
2017.8.4
第87章 ACT2·破国
87.
鬼?
楚歌整个人都懵逼了:“卧槽, 统子,说好的只是古代世界呢!”
系统幽幽的说:“兼容一下灵异因素也是可以的啊……”
楚歌:“………………”他的手,为什么一直都在抖!
系统安慰他:“乖啊,好好坚定你的唯物主义信仰,社会主义战士不惧任何牛鬼蛇神的啊!”
楚歌本来全身都在疼, 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礼官的讲述下, 楚歌才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异族分配给他的这座宅子本来就是远近闻名的一座鬼宅, 因为时常闹鬼, 有灵异事件发生, 前前后后吓走了三户人家, 因此才彻底的空了下来。这次楚歌作为大周的人质到来,自然要给他分一处地方做质子府, 他们几乎是没怎么想, 就把这座闹鬼的宅子分给了楚歌。
里面种种意思, 自然是要给楚歌一个下马威的, 也不无看热闹的意思。
礼官给他讲完了,面上神色有一些愧疚, 欲言又止,最后咬牙说,要去求一求大王, 给他换一座新的府邸,因为这宅子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楚歌摇摇头,没有答应, 拒绝了礼官的好意。
礼官瞧着他神色,想起来之前他跌跌撞撞从高台上跳下,落入了枯草荒野的模样,心中一时犹豫,只怕他刚来的第一天,就中了邪。
恰巧这时候暗卫赶来,楚歌总算谢别了礼官,被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刚刚收拾出来的主屋。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虽然刚刚被仔细打扫了,但依旧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一眼望空空荡荡,除却大件的家具,几乎什么都没有。
看这破败的样子,连床被褥子都没有,这异族的王室,当真是要给他个不痛快了。
楚歌苦笑了一下,坐在坚硬的床板上,暗卫取来外伤药与绷带,小心翼翼的替他擦药。
刚才从高台上踩空,摔到草地里的那一下,腿和手都被摔破了皮,火辣辣的疼,都有血丝渗出来了。
楚歌闭上了眼睛,松了松手指,终于放开了手中的望君归。原本暗淡到不起眼的长剑被放到了一旁,因此,他也错过了那一时的场景,掌心里流出来的所有鲜血,都被剑身一滴不漏的吸了进去。
系统说:“楚三岁你嘎哈呢,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楚歌犹豫了许久,终于说:“我听到‘望君归’一直在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系统沉默了一下,十分郑重的问:“……你确定你真的看到的是人?”
楚歌:“………………”
先前礼官说的话浮现出来,他满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一刹那间,仿佛又感受到了大学里被山村老师午夜凶铃鬼娃娃花子所支配的恐惧感。
楚歌剧烈的抖了一下,惊得给他擦药的暗卫手一重,登时原本就被磕破了的地方更加疼痛起来。他疼的整个人唇都咬得泛白了,脸上也变成了纸一样的颜色。
暗卫立时道:“属下驽钝,请王爷降罪。”
楚歌摇了摇头,他忽然有一点怀念起赵从一了。
系统说:“开个玩笑而已,你看到的是谁呢,楚三岁?”
这才是楚歌犹豫的地方,他那个时候只听到了“望君归”不住剑鸣,而除却在金鳞台里的那一次,就只有赵从一滴血认主的那一次有遇到过。恍惚间有人影闪过,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前来的那个礼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