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问道:“统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系统说:“我能瞒你什么?”
楚歌说:“那你就告诉我,是谁死了。”
他都这么问了,系统却闭上了嘴巴,一个字都不吭。
楚歌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仿佛冥冥之中,在他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他看到了周围人的神情,无不是压抑的,叹息的,没有一点儿喜悦的气息,甚至很多悄悄打量着他的目光,还有些同情。
并不是同情他的遭遇的那种,很难用言语形容,却让楚歌给感受到了,好像他被抛弃留下了一样。
殿外响起来太监尖利刺耳的声音,宫人太监如潮水一般退去,分列在了两旁,有熟悉的脚步声,缓缓行来。
入目的是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庞,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出来,他究竟长得什么样。
姬秦憔悴了些许,大概是这段时日,为着军事忙的焦头烂额所致。
此刻他瞧着楚歌,目光里有种近乎于怜悯的叹息。
那种情绪绝不陌生,楚歌忽然间就反应过来,那些宫人侍女看他的时候,便是这样怜悯的。
姬秦挥手,宫人们悄无声息退下,于是这方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侧头投下的目光很淡,甚至还有一丝奇异的笑意:“有两个消息,你想听哪个?”
这该不会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吧,楚歌想,他跟系统吐槽说,姬秦一点儿新意都没有。结果系统只是附和性的“哦”了一声,没什么别的表示,让楚歌心里的不祥预感越发扩大。
姬秦看着他,一下子却笑起来,眉眼间很是有些揶揄的意味:“你当朕要问你,先听好的还是坏的么?”
被戳破了心思的楚歌:“………………”
姬秦轻笑着说:“两个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楚歌抬头。
姬秦徐徐道:“你醒过来了,这是第一桩;有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是第二桩。”
长睡永眠,即为死亡。
楚歌觉着自己好像听错了,可姬秦的目中明明含着笑,黑色的瞳眸十分温和,看上去没有半点儿恶念,就好像真心实意的这么想,认为那个人的死去是好消息。
而那个人……
今天系统的异常再明显不过,作为一串数据,在这个世界里产生如此的波动,已经够反常的了。
楚歌闭上了眼睛:“统子,死的是谁。”
系统过了一会儿,说:“我以为你应当知晓了。”
楚歌抿紧了嘴唇,片刻后,才慢慢的说出来那三个字:“赵从一。”
出口的刹那,他有一点茫然。
就仿佛置身于最荒谬可笑的戏剧,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怪诞而不真实,无论是他所见到的,还是他所听到的,都如此的怪异滑稽。
楚歌以为自己死了,却没有死,他以为自己回到纯爱总局了,却没有回。
他已然留在这个世界里,而这个世界死去的那个人,名字叫“赵从一”。
楚歌终于明白,那些不祥的预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在同一时刻,他也恍然大悟,为什么在大军出征的那个城楼上,他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因为这场死劫。
他把赵从一送入了军中,却像是亲手把对方送上了绝路。
楚歌缩在被窝里,胸口一阵发紧,几乎要喘不过来气。姬秦强硬的将他挖了出来,召出太医诊脉,热腾腾的汤药被端上,毫不顾惜便控着他灌了下去,即使是有一大半撒了出来,也没有留情些许。
楚歌脑中天翻地覆,受不住,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咳的那么厉害,嘶哑破碎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宫殿,连眼尾都泛出来生理性的泪水。
姬秦伸手,抹过了他脸上的泪水,强行扳着他抬起头,语调又是冷淡又是漠然:“死都死了,渣都不剩了,你还哭什么?”
楚歌闭上眼睛,他想说自己没有哭,嗓子动了动,却只冒出来了破碎喝风的音节。
姬秦凝视他许久,俯首向下,如有所觉,楚歌剧烈挣扎,一头撞到了床头木板上。
他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手团住被子,整个人连着头颅都缩了进去,仿佛要将自己隔绝在那一片天地里。
太医的嘱咐浮过耳边,姬秦十分恼怒,数次想要把他弄出来,将将要忍不住的时候,突然外面有太监来报,有十万火急事项要处理,于是狠狠的看了床榻上鼓出来的那个大包一眼,终于转身迈步出去了。
楚歌缩在了被窝里,小小声的抽气。
撞的那一下实在是太疼了,感觉后脑勺上都已经撞出来了一个肿起的包。
系统调阅出来资料,慢慢的跟他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开始,到领军的大将命令赵从一率军深入敌腹之后。系统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简短又克制的描述出来,生怕刺激了宿主。
但无论怎么描述,留下来的意思都只有一个: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楚歌愣愣了听完了,很久都没有开口,他有些不能够理解,系统说的是什么。
他掐了掐自己掌心,想要知道这是不是在梦里,直直掐破了脆弱的皮肤,一阵阵生疼。
那么……就当真不是梦了。
过了许久,楚歌慢慢的,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送死。”
系统说:“……就算是主角那也是混的很惨的那一类主角,不然就不会派你来执行任务了。”
楚歌“哦”了一声,把头埋在了手臂里,说:“……那我来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用呢?”
系统说:“改变他的命运。”
回答的很快,但对比着现实,却无比惨烈:“……但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的吧。”
赵从一依旧死了,甚至比在原剧情里,还提前了不少的时间。
楚歌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工作的意义是什么,是因为他的手段方式出了偏差吗,以至于达成了这样的结果,系统甚至一度告诉他,赵从一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了。
难道所谓的改变,便是一场惨死,尸骨无存?
楚歌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系统问他:“目标已经死亡,登出吗?”
楚歌小声说:“……你确定他当真已经死亡了吗,统子,万一他福大命大,还能活下来呢。”
世界里的主角总应该是这个样子吧,天无绝人之路,绝处逢生才是正经。楚歌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赵从一已经死掉了。
系统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说:“辅助系统只为宿主服务,对象隔得太远,查询不到他的情况。不过现在你已经达成了登出条件……”
——那意味着,目标多半都已经死亡了。
否则没有理由,这个时候,楚歌可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楚歌太阳穴突突直跳,生生的疼,他闭上了眼睛,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去回答系统的问题。
宿主没有同意那么系统就不能主动操作,他检查着宿主的精神情况,觉得有一点糟糕。
然而更加糟糕的还在后面,例行的检查朝政消息时,系统捕捉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讯息:异族要求大周将楚王派往北疆,以作为人质。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是家里人帮我送修的,直接换了块新硬盘,so……
隔着墙壁仿佛都感觉到了强颜欢笑,似乎看到了楚三岁接下来五个世界暗无天日的前途
下个月见哦,宝贝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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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7.31
第83章 ACT2·破国
83.
恐怕在连续收复城池时, 无论是边疆的将士还是朝堂上的大臣,都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北方战事堪称一败涂地,异族迅疾如电,攻破防线后,肆意烧杀抢掠。
无数百姓家破人亡, 北地一境,浮尸满地, 饿殍千里。
主和派抓住机会, 痛陈主战派之过失, 言明正是主战派激进冒失, 因此才导致了前线的溃败。
眼下边疆传来的消息, 无不令人痛心,便是主战一派的大臣, 也震惊于前线将领的贪功冒进, 以至于在朝堂之上, 一时间竟然理亏。
新帝面沉如水, 入朝后便一直听着他们争吵。是多日来一直都上演的把戏,没什么例外的, 除了主和派渐渐占据了上风。
于是便有大臣出列,自请前去和谈,以消弭这激烈的战事。
前朝之时, 先帝在位,断没有派出大臣去和谈的,此举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新帝不置可否, 最终还是将那主和的大臣派了去,于是文武百官都渐渐知晓了他的心思,原来这一位新登基的帝王,并不是像前一任那样,那么强硬的。
和谈的大臣被派了去,边疆的战事依旧没有停歇,数日之后,消息传回,登时朝堂上如同炸了锅。
割地赔款,纳贡称臣,除此以外,还要教大周派去一名皇族当人质,数来数去,正是养在宫中的亲王——姬楚。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此举和戳了新帝的死穴,没有什么差异。
姬秦当即就暴怒,面色沉得跟水一样。
然而主和派还有大臣不知死活,居然还说或许可以商议一二,把各种条款讨的轻一些。
朝堂之上,姬秦当即冷笑,拂袖而去,直直骇得刚才那大臣噤若寒蝉,此时大臣才想起来,楚王虽然只是一个闲职亲王,可还是新帝捧在掌心里的眼珠子。
姬秦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到边疆去。
不说之前那些割地赔款,纳贡称臣,便单单是这一条,姬秦就决计没有接受的理儿。
离了前朝,回了后宫,脚步一拐,不由自主便迈上了熟悉的道路,自宫阙间穿拂而过,最终到了无比熟悉的大殿前。
宫人们无声行礼,姬秦脚步一顿,忽然间并不那么想走进去。
在数日的囚禁里,他早已明白自己会看到的是什么,一张憔悴苍白的病容,被折腾的不成人样。
太医已然告诉了他先前的诊断结果,楚王怒急攻心,大悲大喜,以至于昏厥,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姬秦在宫殿前立了片刻,终究是违拗不了本心,慢慢踱步进去了。他挥手令宫人们退下,一个人缓缓的行到了床榻前。
厚厚的帐幔垂下,投下浓重而深暗的影,这一片窄小的空间,仿佛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中。
案前的银灯中,灯芯不知道被何人给拔掉,光秃秃的一片,也没有换上新的。
姬秦手慢慢拨弄过,苦笑了一声。
他怎么会猜不到,这灯芯是被谁人给拔掉了的呢?
没有谁会这么做,除却他的弟弟,姬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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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放下手中的纱幔,其中蜷缩的那个人就仿佛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姬秦手指拉过了纱幔上的锦钩,亲自挂在了一旁,他垂手立在床榻边,凝视过梦中人的睡颜。
他像是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眉头都蹙了起来。
手指探出,想要抚平梦中人拧起的眉心,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手指下接触到的皮肤一片湿冷,甚至在微微抽搐,足以想象,是陷入了如何可怕的梦境。
那样憔悴而又虚弱的样子让姬秦心中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意,他开口,轻声喊着幼弟的名字,试图将他唤出梦魇。
这是在以前非常有效果的一招,然而眼下,却彻底失去了作用,梦中人眉头紧锁,从始至终都没有醒来。
姬秦想要喊醒他,叠连声的唤着,没有任何效果。许久之后,仿佛度过了那个可怕的噩梦,梦中人拧起的眉心终于平缓了下来。
他躺在宽阔的大床上,在锦被下,面色憔悴成一片。
如果不是手指伸去,捕捉到了的温热的呼吸,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个死人。
姬楚。
口里慢慢的念过了这个名字,姬秦心中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无力感。
这是十分陌生的感觉,却让他前所未有的挫败。
忧虑伤身,多思劳神,太医说的话在耳边萦绕。
眼下幼弟已经病成了这般,而那些大臣呐,竟然还想要逼他,把幼弟给送出去,送到北方那群虎狼之辈的手上。北地苦寒,风霜刀剑,以幼弟眼下这个身子,又怎么支撑的住?
这场和谈的结果,姬秦是断不会答应的。
心里有许多念头在作祟,让他一度曾隐隐的希望,主和派可以压倒那些主战派。因为武将的态度,有一部分对他全力支持,而还有一部分,无疑是很暧昧的。
那样暧昧的态度,不由得人心中生出不好的的联想,譬如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天家隐秘的私事,就比如说先帝的死亡——
武将大多桀骜不许,其中有一部分,并不是十分顺从于他。
这让姬秦如鲠在喉,可他自己也知道症结所在之处——
他没有虎符。
皇帝死的时候,这枚军中的信物并没有交到他的手中,以至于眼下,尽管他成为了大周最尊贵的人,但依旧有人对他持以怀疑的态度。
军中派系林立,无疑是让人很头疼的一件事情。
借由北疆的战事,姬秦把其中一部分调上了前线,但还有另外一部分,依旧是个问题。
那枚虎符,皇帝能够交给谁?
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垂垂暮年,一个是被他百般提防的,而另一个,却是日日见着,捧在掌心上的。
姬秦目光扫过了床上苍白憔悴的容颜,掠过了冷汗涔涔的额头,划过了濡湿的眼尾,最终停留在干燥的嘴唇上。
目光悠悠逡巡,其中的意味,也变了又变。
半晌,唇边却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意。
于家国,于朝堂,把姬楚给送到北疆去,无疑是一劳永逸之选。
管什么先帝遗命,管什么圣旨虎符,把他扔到那里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走向衰败和死亡。
可惜,姬秦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个念头将将冒出来,就被他毫不犹豫的掐掉。
从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打算,将床上人,永生永世的囚禁在这里。
离开了熟悉的宫殿,心中悄然冒出一个念头,挥退了两侧的宫人,姬秦缓缓走向另一处隐秘的所在。
装着赝品的地方,一度被他用来囚禁心爱的少年,最终还是放弃。
疏影横斜,花叶繁茂。
四周看似安静,所望之处,没有一个人影,但姬秦知道,四处都是他派出的暗卫。
自从太子妃瞒天过海,险些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勒死后,姬秦就再也没有放松对后宫的掌控。
无论是关着赝品的小梅园,还是住着心爱人的宫阙。
他缓缓走了进去。
隔墙花影动,似是故人来。
有着一张相似面庞的少年背身而立,拿着一卷书籍。像是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修长的脖颈动了动,回过头来,满目愕然。
他有一张极美的脸,眉如春山,目如秋月,墨色长发宛如堆鸦,玉色面容如同新雪。着一身淡烟色轻纱衣袍,盈盈立在扶疏花叶间。
见着来人,错愕自目中升起,旋即,便盈盈跪倒下去,三呼万岁。
将将要前进的步子便停住了。
很像,又不像。
眉目婉转,娇语莺啼,一声声都缠绵的动人心肠。
悄悄的抬头瞥过一眼,秀美的面容上,竟是含羞带怯。
可惜……姬秦记忆中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朝着他跪倒。
他永远都是高傲的,骄纵的,肆意的,不会令自己受一点儿委屈,也从不做任何不随着心意的事。只要是他想做的,即便闹个天翻地覆也一定会做,而他不想的,却怎么逼也逼不成。
姬秦逼迫了他,于是眼下,他就病骨缠绵。
一点都不像。
“闭眼。”
虞姓少年抬起了头来,不明所以,还是按照嘱咐,闭上了眼睛。
这样就很像了,一时间瞧着,竟然以为是姬楚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