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这么吓人的形容词,我随时可能会被吓到退缩的。”沈香晴脸上的笑容变得开朗。
一直憋在心里的结,果然只要说出来,就会自行解开。
“我认识的小香香可不是这么容易胆怯的人。”蓝净玲也跟着笑了起来,指着照片上面容严肃的小孩,“从小就是块不苟言笑的顽石,真是花了我大力气才砸开。”
“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你到底是怎么长歪的。”不甘示弱的吐槽,沈香晴嘲笑道,“还不可一世的大小姐人设,说好的目中无人月亮公主呢。”
“因为心中有人,所以眼里再没有了其他人啊。”蓝净玲感慨万千,寻思着来到这里果然是对的。
“别以为我就放过你了,羽甜的事还没解释清楚,榴莲壳和电灯泡,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跪。”沈香晴一记眼刀飞得如鱼得水。
“我喜欢你呀,跪你身上好不好。”眨巴着眼睛,恢复秉性的蓝净玲污得优雅。
“回家再说。”好不容易的和解达成,沈香晴依然不想回到那个不想回忆的地方。
“就当是为了我,去看看。”深情款款的眼神可以拧出水来,蓝净玲柔声道。
于是没有立场的沈香晴就这么被骗下了车,幸好蓝净玲还算有人性,带着自己去附近的厕所换了套正常的衣服。
如果无视换衣服时蓝净玲写满渴望的眼神和按耐不住毛手毛脚的举动,沈香晴真是分分钟会被贴心的小女友感动,外加忽略衣服是某人早有准备。
十分钟的路磨磨唧唧硬生生花了半个小时,达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的点,整个四合院都充斥着浓浓的饭菜香气,锅碗瓢盆和人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副忙碌而美丽的画卷。
吃饭是最快乐的时候,沈香晴突然想起来。每到饭点,大家就会把桌椅摆到四合院里围成一个圈等分饭,自己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盯着门口幻想着期待中的身影会出现。
“开饭了。”牵着手站在门外,蓝净玲耐心的等着沈香晴主动跨出第一步。
“嗯。”有些局促的握紧了交合的手,沈香晴从门缝往里面窥视,“这里比以前还要破了。”
“马上租约到期,这里就要被拆掉了。”蓝净玲说得漫不经心,其实一直不着痕迹的观察身边人的反应,“周围都要开发成商业用地,只剩这一块钉子户。”
“拆掉?”沈香晴错愕的看向蓝净玲,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在乱说,“不是说有个慈善家把地捐给我们用嘛,怎么突然就要收回去,那些小孩怎么办,院长没有想办法嘛?”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虽然每次提到孤儿院沈香晴的反应都是早拆早超生,但是事实真正降临的时候,不舍却占了全部。
“谁知道,听说现在是他儿子管事,有人怂恿他把地卖给开发商建商场,孤儿院连正常租金都拿不出,更别说买地。”仔细做出解释,蓝净玲的语气依然冷冷清清。
“做人不能这么不守信用的,子承父业不还得遵照他老爸的意思嘛!”沈香晴愤慨的表示不能接受蓝净玲的说法。
“搭上钱的事,什么都成了问题。”见怪不怪的耸肩,蓝净玲换了个话题,“要不要进去,可能是最后一次回来了。”
“我…”张了张嘴,沈香晴的心情很复杂。
如同蓝净玲说的那样,没钱什么都是一纸空谈,但这是两人有共同回忆的地方,就算记忆几乎消逝在时间长河里。
令沈香晴更加不满的是蓝净玲事不关己的恶劣态度,本该两个人一起珍惜的东西,现在好像只有沈香晴自己在一头热。
“有人在外面嘛?”一个久违的女声突然出现打断沈香晴的气恼,四合院的门被打开。
第96章
六目相对三脸懵逼。
来开门的女人和蓝净玲差不多高,娃娃脸上圆润的五官看不出实际年纪,一根呆毛迎风招展得极具代表性。显然,女人并没有想过会在孤儿院碰见两人。
“霏姐。”早有准备的蓝净玲率先打招呼,主动为两人介绍,“这是我的经纪人时霏,这位是…”
“花花?”被称为时霏的女人神情激动的大步上前,“你居然回来了,我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沈香晴的回答很是不以为然,“别这样怨妇似的看着我,我又不是你情人。”
看着蓝净玲故作惊讶的表情,沈香晴真想建议她回学校重新进修演技课。浮夸,且毫无逻辑性。
自己离开这里不到五年时间,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园长的心腹,基本算半个园长的时霏。蓝净玲今天特意带自己来这里见她,肯定不只是认亲那么简单。
连离脑子最远的脚趾都在告诉沈香晴,蓝净玲肯定有所图谋。
跟她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孩子交流好累,好像不拐弯抹角就不会表达了一样,沈香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准备静静的看着蓝净玲演戏。
“对哦,说得好有道理。”醍醐灌顶一般,时霏一巴掌毫不含糊的拍在了自己脸上,白皙的脸蛋上瞬间留下一道五指印,疼得捂住腮帮子哀嚎,“哎哟疼疼疼…”
“疼啊?”无语望天,沈香晴明知故问道。
“疼。”时霏点头如蒜,用手扇着发烧的脸蛋,转眼又眉开眼笑起来,“不过你回来了,这不是做梦,真好。”
“谁告诉你会疼就不是做梦了。”沈香晴坏心眼的否定,“梦里也是会疼的,也许你现在正睡在床上,旁边人转个身给了你一巴掌。”
“是嘛?可是明明是你说的…”话说到一半,时霏首先自我怀疑,“小语睡相那么差,她翻身的时候手不小心打到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着时霏在迷茫的瞬间被自言自语说服,还一本正经的点了几下头似是确定了想表扬自己的神机妙算,沈香晴有种莫名的感慨。
地方没变景致也没变,里面的人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时霏的脑子总是缺根弦特别容易被人动摇。至于沈香晴自己,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算变了。
“霏姐。”总算看不下去两人一个恶意挖坑一个跳进去还主动帮忙埋土,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蓝净玲出声提醒,“我们可以进去嘛,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哎。”
嫌弃的给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蓝净玲一对白眼,沈香晴坚信她已经来过无数次踩点,不然不可能今天直接就把自己拉过来没走半点弯路,连哪里有人烟稀少的换衣间都知道。
早知道瞒不过联想力丰富的沈香晴,蓝净玲只是赔以讪讪一笑,反正是拿来搪塞时霏的话,她相信就好。
“当然可以了,正好开饭了,你们一起来吃饭吧。”受到提点的时霏赶紧点头,把门让出来让两人进入,而后又惊喜的一拍手,“如果这是在做梦,那我就许愿今天的午餐每位小朋友都有麦当当小食拼盘两套当零嘴!”
“霏姐,您没在做梦,我真的把花花带回来了。”无力扶额,蓝净玲及时将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时霏敲醒。
“啊…这样啊。”略感遗憾的低垂着肩膀,时霏突然尴尬抬头,“呃,最近孤儿院资金有点紧缺,所以饭菜不是太好…”
“哦。”冷淡点头,沈香晴轻车熟路的往里面走,根本没有半点想吃饭的意思。
“花花你不吃饭嘛,已经开饭了呀,你以前不是最期待…”热情好客的时霏追在后面碎碎念。
“不要用那个肉麻的名字叫我!”沈香晴突然回头,眼神锐利的盯着跟在身后的人,“还有,不要跟我提以前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记得。”
“我…”被突如其来严厉语气吓到的时霏呆愣了几秒,最后只是唯唯诺诺的小声问,“吃饭嘛?”
“除了吃就…”正想烦躁的顶回去,沈香晴的目光被储物架上一个小物件吸引,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错愕的看着。
“这是母亲节的时候你送给园长妈妈的礼物,每一件都按顺序摆好了放在里面。”将储物柜的玻璃窗拉开,时霏取出写着沈香晴名字的小纸盒。
细细数过去,半面墙高的铁皮杂物柜有一半被各种大小的收纳盒占满,盒子上都用秀娟的字体写着不同人的名字和基本资料。
已经有些年头的东西却看不出半点岁月的痕迹,看似随意的摆放,其实一直受到很好的搭理。
与其他并列排放在柜子里的盒子不同,时霏手上那只小盒子一看就是五毛钱手工的产物。缝合线贴得歪歪扭扭不说,上面的花纹也不知道是哪家美工的抽象画失败品。
“她…为什么…”盒子拿在手里好似千斤重,沈香晴突然有些嫌弃,“这么烂的破纸盒干嘛留着,和别人一样买个新收纳盒不好嘛。”
“因为是你送的礼物啊。”嫣然一笑,时霏好像回忆起当年小小的沈香晴满脸羞涩的将礼物送到园长妈妈手上的场景。
不明所以的一只纸糊的小盒子,估计连创作者沈香晴都忘了当时处于什么动机做了这么个东西,却被很好的收藏起来,当做有用的物件被使用。
“只有九样东西?”蓝净玲看着盒子里的东西,都是小孩子气的小玩意。
小到一张卡片大到一只音乐盒,都是花不了几块钱就能得到的东西,蓝净玲好像有些明白了沈香晴的心理,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没有安全感。
没有感受过几年母爱,蓝净玲只记得每年母亲节都被要求和父亲一起送礼物去那块墓地,有时候是一大块鸡血红宝石,也送过某位名家的油画。
最夸张一次,在蓝净玲的记忆中,应该是一颗以母亲名字命名的星星。虽然一直假装没看到,也就是在那次,自己总算知道了母亲的名字。
相较之下,沈香晴送出来的东西,在以前的自己眼里估计连垃圾都不如。
因为成长环境的差异,让沈香晴和自己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源头都是价值观的差别。这是来过孤儿院几次,一直以时霏手下员工身份来做义工的蓝净玲新领悟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小小收获。更重要的事情,蓝净玲花了大量时间接近时霏才好不容易让心底大石头落地的真相,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
“一把年纪了还送什么礼物。”沈香晴不以为然的撇嘴,手上动作却是轻柔,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回了储物柜,“她想留就留着吧,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你以前用的碗筷都还在,我们每周都会按时清洗,稍微用水冲一下就能用的。”时霏露出释然的笑容,指了指厨房方向,“还放在老地方。”
“你们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有那么多人力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多好。”说着抱怨的话,沈香晴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一溜烟往厨房跑去。
已经走了几年依然想着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和原来一样的摆放,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沈香晴庆幸蓝净玲把自己劝了回来,心里的郁结好像在不经意间自行打开。
“有一次来了个领养家庭,园长妈妈骗我说和你是一家的,所以我就去了。”沈香晴突然开口。
“我去蓝家不久,母亲就死了,父亲不可能有心情干别的,所以找你的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蓝净玲摇头。
“嗯,那家人其实只是想找个童养媳冲喜,把暴发户的嘴脸掩饰得很好,连园长妈妈都被骗了,想着有好人家让我去也不错,于是擅自做主骗了我。”端着碗等在打饭的队伍后面,沈香晴低声说。
其实一直都知道园长的初衷是为了自己好,只是那时候年纪太小,被人当做童养媳关了大半个月还不容易逃跑出来。
心理阴影落下了,总得找个人来迁怒,便理所当然的选择亲近到无论做了什么都会包容自己的人。
继而发展到离家出走靠打工来养活自己,想着进入娱乐圈就能找到真正的母亲拥有完整的家,沈香晴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却一直当做坚持下去的动力一样自我欺骗着。
“是谁,你还记得名字嘛!”蓝净玲的音量随着情绪波动而提高。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差?”沈香晴突然噗呲一下笑了。
义愤填膺的蓝净玲,到底也是出于对自己的爱。
一下子想通关节,同时感受到家人的温暖和爱人的温馨,沈香晴居然有种人生赢家的感觉,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也不自觉绽开成一朵花。
“居然有人敢打蓝净玲夫人的主意,不是活腻味了就是生无可恋的求速死。”蓝净玲咬牙切齿的宣告。
“拉倒吧你就。”端着打好饭菜的碗找到以前的位置坐下,沈香晴的神情变得严肃,“说吧,绕了这么久,你到底想通过霏姐的嘴告诉我什么。”
第97章
囫囵吞枣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蓝净玲整理好桌上的碗筷,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收敛。
“你小时候为什么叫花花,你还记得嘛?”蓝净玲一本正经的问道。
“因为我的名字呗,香晴什么的不就是向着太阳,所以是向日葵太阳花,简称花花。”沈香晴不以为然的解释,完全想不到有什么需要特别严肃对待的地方。
“所以向晴才是你的名字。”蓝净玲用的是肯定句。
“向晴?”迟疑了几秒,沈香晴依然没有找到关键点,“是香晴好嘛,向晴只是我随便取的艺名,不还捅了篓子嘛。”
“不是哦。”姗姗来迟的时霏摇头在旁边坐下,“你忘了,园长妈妈姓沈,所以我们被领养前都随她的姓啊。”
“那香晴这个名字…”沈香晴回忆起园长跟自己说过的话。
襁褓中的沈香晴就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那个时候的孤儿院还没有这么破,不时有慈善人士捐款捐物,在国内还算小有名气,园长还因为独立支撑起这个孤儿之家上过电视报道。
除了挂在还是婴儿的沈香晴脖子上一条项链,就是一张数额不菲的存折和写着沈香晴个人信息的卡片,包括出生年月和名字。
怎么看都不像是穷人家的小孩,却在婴儿时期惨遭遗弃,园长想不通的事情沈香晴本人当然更想不通,所以从小就想找到那对抛弃了自己的狠心父母,通过脖颈上戴了大半辈子的项链。
如果说沈是园长冠以自己的姓,那么自己原来的名字真的就叫向晴,便和娱乐圈某条不成文的规律不谋而合。
只要有蓝信垣存在的一天,娱乐圈就不能有第二个姓向的人?
至于第一个向姓明星是谁,当然是在如日中天时突然神隐的传奇天后向晚。
一个晚一个晴,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微妙的联系。加上在蓝净玲家的所见所闻,让沈香晴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你的母亲,也姓向?”沈香晴急切的问。
“向晚。”蓝净玲点头,而后又纠正道,“确切的说,向晚是你的生母,而我只是她领养来的女儿,她曾经以为我就是你。”
“啊?”真相大白之际,沈香晴发现自己好像听不懂普通话,“为什么会以为你是我,我们不是同母异父或者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嘛?”
“怎么可能!”不等当事人接话,时霏首先忍不住插嘴,“小时候的你们只是关系特别好所以经常在一起,怎可能是姐妹。”
“我好像被绕晕了…”沈香晴弱弱的戳了戳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一边整理思绪。
在蓝净玲家看到她和自己的合影,穿得一模一样简直双胞胎款。还有一式两款的红宝石戒指,怎么看都像是日后认亲的信物。
如果向晚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她把蓝净玲领养走,其实只是误会了蓝净玲是自己?沈香晴觉得很不可思议,加上蓝信垣是她父亲…
家喻户晓的天后居然为了蓝信垣一言不发的退出娱乐圈?坊间传闻明明是娱乐大鳄对其求而不得才是。
可如果自己真的是蓝信垣和向晚的女儿,连蓝净玲都能查到的事实,沈香晴一点都不信以蓝信垣的能力会一点没有发觉,尤其是自己进入娱乐圈后任人宰割的状态。
回想起第一次与蓝信垣的正面冲突,自己分明与那个眼高于顶的人物不对盘,怎么也不可能是自己的父亲吧,一点亲情感应都没有。
“我来解释吧,毕竟在蓝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最有发言权。”蓝净玲主动提议,“首先霏姐得帮我确认这张照片的来源。”
把照片放在时霏面前,蓝净玲满眼的期待和沈香晴一脸紧张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