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实施报复铭叔的计划。
——
回青丘山的路上,会经过村庄,桑诺本想去探望慧娘,又担心没人护着再生是非,便断了这念头。
走至村口时,忽听见几个村民围在一起,在议论什么。
她放慢脚步,听了一耳朵——
“陈大妈一早出殡了。”
“听说赵瑞家的昨晚也差点上吊,被闺女撞见,才及时拦下来。”
“难不成真有缢死鬼,缠上咱们村了?”
“凭它是什么厉鬼,秦家已经出钱,把青义观的掌门老道请来了,管保这二日就能平息祸端,咱别自己吓自己!”
……
桑诺听得十分吃惊,虽还不太明白他们在议论什么,但提到吊死鬼,她不由就想到慧娘的姐姐,又听闻这事有秦家出面,浑身不禁一阵发寒,有种不好的直觉。
因担心慧娘的安危,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冒险返回村里,想偷偷看一眼慧娘。
刚跑至秦家后院墙外,就看见一道黄符贴在墙头,唬得她连忙退躲在巷子里,警惕地查看周围——
太阳还没落山,这院子周围竟然静悄悄空无一人,寂静得不太寻常。
桑诺更担心了,打眼细看那墙头的符纸,这才发现,那符并不是降妖符,而是驱鬼符!
桑诺稍松了口气,未免发生意外,走到墙边,捡了块石子,将墙头的符纸打落,这才准备翻墙而入。
不知是不是错觉,符纸被石头击落的一瞬间,桑诺感觉一股冷风陡然掠过身体。
她低头一看,竟瞧见一缕黑气聚集在胸前,仿佛要往她身体里钻,却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推开。
“啊!”桑诺吓得连退几步,急忙伸手去推那黑气。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老者的嗓音——
“何人放肆!”
桑诺抬头一看,就见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跃过秦家院墙,直落在她面前。
桑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
那老道士见状一挥拂尘,口中念了句法咒,桑诺瞬间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该死!
这道士的法力恐怕在之前那老道士之上,该不会是村民口中的青义观掌门吧?
桑诺欲哭无泪,只怪自己一时冲动撞在刀口上。
老道士鹤发童颜,神情淡漠,只将浮尘搭在左胳膊上,迈步走到桑诺跟前,并没有责骂或施法降服,而是垂眸定定看着桑诺胸前那股黑气。
许久,老道长捋了捋胡须,抬头仔细打量桑诺,疑惑地开口:“你这?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酰阅睦锶旧系囊簧砹烤菇卸窆聿坏萌胩澹 ?br /> 桑诺听得一头雾水,想要开口,却不能张嘴,只能用眼神示意老道长:“你先解开封咒啊!”
第18章
那道士单手掐诀,并指向桑诺胸口一指,那团黑气瞬间被击散消失,道士又一挥衣袖——
桑诺僵硬地身子一颤,随即恢复了行动力,抬头看一眼道长,她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也不敢转身逃跑。
那道长神态平和,面上毫无怒气,只问她:“莫非,你就是那只随侍烛应龙的妖狐?”
他认识她,想是那群道士回去后,给掌门告了状。
桑诺心里七上八下,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
承认了,怕他替弟子报仇,否认了,又怕他毫无顾忌,直接收了自己。
那道长捋了捋胡须道:“别害怕,你身上没有冤孽业报,想必未曾故意为恶人间,道有道规,老夫不会于你为难。”
闻言,桑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总算叫她碰上个讲理的道士。
她规规矩矩地回答:“道长明鉴,小妖是姜上仙的侍从,因这户人家的小姐有恩于我,听闻村里邪祟作恶,我心下不安,才想来探望她一眼。”
道长笑道:“难为你此等浅薄修为,竟然不惧险恶,来此地探望友人,这份情谊难能可贵。你且安心,老夫自会驱散邪祟,保全村百姓安然无虞。”
桑诺哪里能安心,又急问:“长老,这村里这么多宅子,为什么唯独秦家贴着驱鬼符?”
“自是因为此地鬼气浓郁。”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夫暂时也摸不准缘由,或许这股缢死鬼的怨气,就是起源于这间宅子。”
桑诺有些心慌,回想起上次与慧娘相见的情形,此刻想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急道:“慧娘还好吗?长老,您老行行好,让我与她见上一面,只要看见她安然无恙,我一定乖乖离开,不会再来打扰您。”
“我不能放你进去。”
“为什么?”
“你是只妖,且修为浅薄,一旦被缢死鬼附着,就会让它如鱼得水,借你的躯壳为容器。
它的怨气形成实质,必然法力大增。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未必能镇压得住。”
桑诺闻言一个激灵,低头又看向胸口,那团黑气早已消失不见,便抬头问:“您不是说我身上有什么龙气能阻止它附体吗?”
“那层稀薄龙气只浮于你体外,禁不住院内浓厚的怨气冲撞。”
说着,老道长转身,不再与她交谈,跃入院墙前,留下一句:“去罢,不要自讨苦头。”
桑诺急忙对那老道士喊道:“那怎么才能让龙气固定在我身上呢?”
院内传来老道长无奈的笑声,顿了顿才回道:“吸食龙津。”
“什么是龙津?”
“你这不学无术的小妖。”
那道长无可奈何地回答:“龙的眼泪、唾液、血液等,都属于龙津。”
——
桑诺回家后,独自坐在院子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姜雪时的厢房——
眼泪。
血液。
是不用想的。
唾液嘛……
舔尊上用过的茶具可以吗?
想想就觉得好变态怎么办?
太阳渐渐落山,到了饭时,桑诺瞧见铭叔开始满院子乱窜,这才想起自己跟梅姨的计划,不由缓缓勾起嘴角。
好戏要上演喽!
桑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支着下巴,看铭叔焦头烂额地找梅姨。
三刻过后,铭叔面露气馁之色,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最终腆着脸,走到桑诺跟前,不耻下问:“你梅姨哪去了?”
桑诺挑眉惊讶道:“她不在屋里吗?”
铭叔没好气:“你这蠢丫头,在屋里我还用问你?”
桑诺:“哦,那就不在呗。”
铭叔憋了一肚子火,又没处发,只背着手,小声抱怨梅姨:“这傻婆娘,都饭点了,还不知道回家。”
桑诺落井下石:“梅姨可能跟朋友下山转悠了吧,天也不早了,叔叔还没吃过吧?不如去找你那些兄弟啊,让他们请你嘛。”
铭叔忙找借口推脱:“谁会这么晚下山!再说膳房里鸡鸭鱼肉齐全着,何必叫别人破费?”
桑诺点点头:“噢,这样啊,那您自便吧。”
铭叔觉着这小狐狸很欠揍,奈何又挑不出错,只好压着火气回了屋,安心等媳妇回家。
又过了五刻,天彻底黑了。
桑诺出门倒水时,瞧见铭叔站在垂花门口,仰着头朝外张望,都快成望夫石了。
似乎是听见身后的动静,铭叔忽然回头,瞧见那小狐狸正朝耳房跑,连忙喝住她:“等等!”
桑诺站住脚:“干嘛?”
铭叔背着手走到她面前,脸上似有难言之隐。
两人尴尬地相对无言,须臾后,铭叔忍辱负重地下命:“你去膳房炖个鸡汤,炒个饭,手脚麻利点!”
桑诺睁大眼,拿手指指向自己:“我?不用了铭叔,我早吃过了。”
“我没吃呢!”铭叔急道。
“所以呢?”桑诺双手抱臂耸耸肩:“您饿您就去做饭啊,鸡鸭鱼肉齐全着呢,不是您说的吗?”
“我一大老爷们,做什么饭!”铭叔横眉立目。
“呵。”桑诺撇撇嘴,“那您就等老婆回来啊,您不是还有女儿么,要不你去天虞山,把女儿接来伺候您?我一野狐狸,跟您非亲非故地,哪有资格伺候您?”
铭叔急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要不是我媳妇救你,你现在已经投胎去了!”
桑诺眨眨眼:“对呀,多亏了梅姨呢,要是梅姨饿着,我立马去给她做吃的!可这关您老什么事?你一大老爷们,不会还想沾媳妇的光吧?”
“你!”铭叔脸上挂不住,咬牙切齿地瞪她一眼,气急败坏的转身朝二门走去。
刚好飞廉走进门,险些和铭叔撞个满怀。
飞廉连忙退到一边,笑道:“哟,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找我婆娘!”铭叔怒道:“你知道她去哪里了?”
飞廉耸肩摇头。
“哼!”铭叔一甩袖子冲出院子,下山去了。
桑诺捂着嘴看向飞廉,等铭叔走远了,两人才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吃了吗?”飞廉问她。
“中午吃了梅姨炖的猪蹄,两个!”桑诺回答。
飞廉笑道:“去我屋里坐坐,下午买的猪头肉还没拆,还有花生米和馒头。”
桑诺眨了眨眼,这黑灯瞎火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该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于是毫不矜持地答应,跟去飞廉屋里,点上灯,相对而坐。
“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铭叔这副惨像了。”飞廉夹了片猪头肉,放在桑诺碗里,笑道:“你这丫头心眼还挺坏。”
“哪有!”桑诺撇撇嘴:“他那是罪有应得,后面还有他好受的呢!咱们可说好了,谁也不准接济他!”
飞廉点头道:“你就放心吧,我都跟他们谈妥了,是得让铭叔吃点苦头了。”
桑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梅姨休了他才好,那么好的女人,给他这种又丑又脾气坏的男人做饭洗衣生孩子!凭什么!”
飞廉闻言沉默了,似乎有难言之隐。
桑诺急忙捂嘴,陪笑着小声问:“我是不是太凶了?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就是看不过眼,替梅姨委屈……”
飞廉眯眼一笑:“没有,你说得很对,只是……”
“只是什么?”
飞廉斜眼看她,最终坦白道:“梅姨的孩子不是铭叔的。”
桑诺晴天霹雳:“啊?”
难不成梅姨从前偷汉子了!
飞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噗哧笑道:“别瞎想——
很多年前的事了,梅姨从前结过婚,前夫是当朝的大官,位及户部尚书一职。
那位大官当年还是个落魄书生时,经常靠在梅姨树下念书,因他姿色出尘,又经常浇灌梅姨,还曾帮她埋葬花瓣,梅姨便渐渐倾心于他。
可巧,赶在那书生会试落榜那年,梅姨修成了人形。
她当年就是这副性子,温柔贤淑,好照顾人,刚修成人形,就上赶着给那书生洗衣做饭,做刺绣活挣钱,供养那书生,好让他继续读书赶考。
后来,两人苦尽甘来,书生考中进士,得了官职,接梅姨去京里享福,不久后,就有了两个女儿。
可好景不长,书生官途不顺,请高僧来府里看风水时,察觉梅姨……是只妖。
之后,我不清楚具体过程,只知道最后结果——
梅姨带着两个孩子,被那书生和高僧合伙骗入阵法之中。
一群和尚做法七天七夜,就在梅姨快要魂飞魄散之际,铭叔恰巧路过。
瞧见梅姨拼死护着两个女儿,铭叔起了怜悯之心,就把他们救走了,可惜晚了一步,梅姨小女儿的尸体都凉了。”
桑诺万万没想到,梅姨那样温柔的人,会有如此残忍的过往,一时间怔愣不语,只是鼻子发酸,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簌簌下落。
回过神,桑诺登时拍案而起:“那书生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飞廉摇摇头:“死了几十年了,在那之后不久,他贪污受贿遭人检举,被推出午门斩首了。”
桑诺百感交集,许久,抬头问:“梅姨那时候一定很难过……”
飞廉无奈地叹息一声:“造化弄人,若是她两个女儿都死了,恐怕她也不能独活于人世,偏巧大女儿保住了,她就打起精神拼命挣钱,想养活女儿。”
“那时候,铭叔看她母女可怜,就给她在村里置办了间宅子,还经常扛几袋子米,拎些野鸡野鸭,给她母女送上门。
你梅姨又是个知恩必报的人,便央求着给铭叔做饭缝衣。
铭叔从前就是个暴脾气的人,又不会讨女孩欢心,所以一把年纪还没有成亲,碰上梅姨这么个贤惠漂亮的女人,一来二去,就重组了家庭,带梅姨上了钟山,渡她升仙。”
桑诺一时哑口无言,好半会儿,才轻声开口:“就算他有恩于梅姨,也不能那么做贱人吧?”
飞廉无奈地轻笑一声,回道:“不是我帮铭叔说话,他这一身毛病,多半是叫梅姨惯出来的。
你梅姨生就那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子,婚后过的什么日子呢?
她不让铭叔干半点家务,动不动就说什么‘这种事哪是你们爷们干的’,抢着把所有的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几十年下来,铭叔还就真习惯了,满脑子我是老爷们我最尊贵的思想。
不只是铭叔,连梅姨那个大女儿,也是个被宠坏的——嫁去天虞山后,成天抱怨,觉得丈夫不爱重自己,都是因为自己有一半凡人血统,把罪过都推到自己娘亲身上。每次梅姨去看她,都换不来她半点好脸色。”
桑诺听得拳头绷得死紧,几乎在掌心掐出血来,却咬着牙,不知该说些什么。
飞廉抬头看她,眼神里都是无奈:“你梅姨一生都在拼命爱别人,偏是她最爱的人,从不把她放在眼里,需知,想要得到爱,首先应该学会爱自己。”
第19章
吃完饭,桑诺回屋里洗漱,躺上床,回想起梅姨平日待自己的好,不觉愈发心酸难受。
第二日,骑术初试结束后,桑诺立即下山,去客栈找梅姨。
“你铭叔昨晚在哪儿将就了一顿”梅姨一见她,头一件事就是打听丈夫,显然,她昨晚所受的煎熬,也并不比铭叔少。
“梅姨!”桑诺皱眉嘟嘴:“咱说好不管他的呢?”
梅姨小声嘟囔:“我这不都一晚上没管了吗?”
“想都不能想!”桑诺蛮横地说:“你就完全撂开去,只当自己没丈夫没娃娃,一个人过得舒舒服服的,不行吗?”
梅姨噗哧一笑:“我又不是你,还在家做闺女呢?”
桑诺急道:“嫁了人又怎样呢?难道你就成了丈夫孩子的附属品?一点自我都没了吗?”
梅姨一愣,随即苦笑道:“这话又是飞廉教你的?”
桑诺急道:“飞廉怎么了?他难道不是为你好吗?为什么他劝你都不听?”
梅姨摇摇头:“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孩子的观念,对我来说,丈夫孩子过得舒心,我才能安心,《女戒》里有云……”
“云它祖宗啊!”桑诺一时激动,破口嚷嚷道:“这书是那位户部尚书教你读的吧?你不记得他是怎么对你的了?那畜生的话能信吗?什么女戒女德,都是凡间统治阶级的男人用来奴化女人的工具!你堂堂钟山妖神,难道连这浅薄的道理也不懂!”
“你这丫头,好好儿的吃了炮仗了?”梅姨一脸莫名:“飞廉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桑诺急道:“我绝对不能让你走上从前那条路了,我不许那老头欺负你!”
梅姨无奈道:“你铭叔就是脾气急些个,其实人不坏……”
“还要怎么样才算坏!”桑诺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平静地开口:“铭叔昨晚一直在找你,从傍晚开始,他就站在二门口,巴巴儿地盼你回来。”
梅姨闻言,脸上不禁浮起丝欣喜,挽起嘴角,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桑诺冷眼看着她,说:“瞧,你也希望他在乎你,不是吗?你也希望她重视你,惦记你的好,不是吗?
从前那么多的付出,都被人辜负,你当真不心寒吗?”
“我知道,你是想得到他们的回应的,所以才更加努力的付出,让他们依赖你,离不开你,你不惜失去自我,完全成了丈夫孩子的附属品。
这样实在太傻了,如果连你自己都不重视自己,别人只会更加轻贱你,认为你做的一切都理所当然,不珍惜你的付出,甚至更加苛刻的要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