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自觉计划得十分完美,谁知任务竟与书中不同,一时整个人都懵了,阳燿天的话还似惊雷一般在他耳边回荡:“燕顾怀,凌容与,今年生死擂的悬赏中有一样竟是涅槃焚天掌。阁主与殿主皆怀疑是叛徒李逐将之泄露,故猜测他与生死城关系密切。此行你二人同去,另有两位师父,迟弦郁,司空磬及三名水阁弟子与你们一同前往。目的有二。一是要查清李逐与生死城的关系,生死城又有何图谋,二是要将涅槃焚天掌的功法拿回来。你们需谨遵二位师父的吩咐,勿要横生枝节。”
“……是。”顾怀紧紧拧着眉,满脸凝重。
怎么会这样?!他以为自己的出现并不会改变主线,然而这次任务的改变,分明是因为当初他将此功法公之于众,才会有之后种种。他并不疑惑生死城与李逐的关系,因为原书中生死城本就是乾元门所操纵。李逐是乾元门之人,功法被他交给生死城并非不可能,但若就此查明真相,乾元门与出泉宫的矛盾是否便会提前爆发了呢?难道剧情真的已经因他的出现开始改变了吗?
“你怕什么?一个生死城而已。”凌容与还以为他担心任务不能完成,挑眉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虽说你刚入结丹期,涅槃焚天掌才练到第二重,隐身术与穿墙术只能唬住同级别的人,御剑术也飞不过一个山头……但所幸,你还有世间最厉害的同伴么。”
顾怀歪了歪头,假笑道:“司空师兄么?”
“……”
两人走出出云殿,两名师父,司空磬及那三名弟子已在殿外等候。
这两位师父此时是要带他们去挑选法器,因此已有法器的迟弦郁并未出现。司空磬本只是筑基后期,还不能下山,却因会排涅槃焚天阵,破格同行。另三名弟子便是他火凤军的成员,都已进入了结丹初期,三个人虽不能排出真正的阵法,再加上他们三个却能凑一个六人的小涅槃阵。司空磬一想到自己即将带兵下山大展神威,简直迫不及待,满眼放光,心情好得一路和那几个弟子一起弹剑狂歌。与他相比,凌容与就矜持多了,只是面前浮着一本古籍,边走边查“生死城”的历史以及景点、特产,规划一下旅游线路而已。
顾怀半心半意听着他在耳边嘀咕要去那里买的晶石和符咒,一边抬眼看着两位师父出神。左边那位师父一身青衣宽袍,长袖卷到手肘处,抱着一把黑鳞宽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仿佛恰喝了花酒回来似的,正是前日里磕着瓜子围观了他们空中双人秀的齐师父。齐师父全名齐蕴真,据说曾是一名轰动修仙界的散修,一个人单挑了十来个乾元门的修士,几乎与他们同归于尽,最后被出泉宫救了回来,眼下已是化神后期。这位师父平日里颇有些吊儿郎当,十分喜爱磕着瓜子看热闹,也不知靠不靠得住。
顾怀忧愁地叹了口气,看向右边——右边这位白衣飘飘,仙风道骨,未语先笑,捋着山羊胡满目慈祥的最强嘴炮,正是俞丹隐俞夫子,目前已是涅槃后期。
……也许靠嘴炮能够说服生死城的城主主动交还涅槃焚天掌呢?
顾怀自我安慰地想着,直到被凌容与用古籍猛地拍了下头才回过神来。
转眼几人已走到了疏影峰深处一座洞府前。两位师父拿出宫主所赐的玉符打开了洞府,几人跟随在后,鱼贯而入。
洞府之中燃着几盏莲灯,映照在堆积如山的法宝之上,金光闪烁。洞府正中,有一道银白的光柱。
几个弟子霎时都感到入了宝山般的惊喜,眼花缭乱看不过来,连顾怀也忘记了方才的忧虑,暗暗有些激动。
凌容与目光扫了一圈便收了回来,他自小见过的宝物不少,因而不为所动。
齐蕴真往山壁上随便一靠,抖出几颗瓜子磕了起来:“行了,一个个上去,试试哪个法器肯跟你们走吧。谁先来?”
一名弟子兴奋地走过去:“我来!”说着便将手放在了光柱之上——接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着那光柱猛地震出一道白光,只听嗡地一声,一把短斧出现在他身前,金边银刃,柄上雕一神兽,十分精致。
齐蕴真眯眼瞧了瞧,挑眉道:“不错么,上品崎王鬼斧。”
那弟子欣喜万分地捧着走了,又一名弟子激动地站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轮到了顾怀,顾怀颇为新奇地将手放在光柱上,那触感绵软光滑,用力按压还会陷进去,有点像气球。他对自己会拿到什么并不太忐忑,因为他清楚地很,燕顾怀拿到的是——
光芒过后,顾怀蓦地愣住了,眼前竟出现了两件法器!
一件是书中燕顾怀拿走的,一把成仙者留下的龙鳞古剑,剑上刻着一个阵法,因此一把剑不仅能够用来杀人,还能插剑入地,以阵法困敌,故名画地。
另一件是一支笔,笔管为白玉所铸,上有金色的铭文,玉兰般的笔锋,却带着丝丝殷红。这件法器,他既不认识,也不记得书中曾提过。
……这是什么情况?
顾怀犹豫起来,转眸看向齐蕴真。
对方脸上已是掩不住的震惊之色:“画地剑!春秋笔!这两件可都是极品!”
一时间众人欣羡的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
“春秋笔?”没听过……
顾怀想了想,仍旧伸手去拿男主装备,哪知那把剑竟像是排斥一般,微微往后荡了荡,反而那支笔,往前一凑,讨好般摇了摇笔头。
俞丹隐在后面笑叹道:“舍己之有缘,而逐彼之无缘,当真痴儿。”
顾怀脑中嗡地一声,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不错,他并不想用剑,只是想着书中燕顾怀的装备一定是最好的,但最好的未必便是最适合他的。这把剑属于燕顾怀,但这支笔才是与他顾怀有缘的法器!他若选了这把剑,舍弃的便是自己了!
珍重地拿下那支笔,顾怀感激地冲俞夫子一颔首,心中暗想:从此刻起,我要时时记着自己究竟是谁。
接着过去的是司空磬,奇妙的是,那把属于燕顾怀的剑再次出现,半点不似方才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还发出了欢喜的嗡鸣。司空磬一把将之拿起,赞了声“好剑”。
“……”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但顾怀还是心塞地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凌容与最后一个走上去,也好奇地推了推那光柱,脸上却是一派淡定,对自己能拿到的东西无甚期待。但不多时,他身前便出现了一件十分奇特的法器——一团金色的光。
凌容与“咦”了一声,收起那漫不经心的神色,新奇地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那团光讨好般蹭了蹭他的手,接着自己滚进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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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所有人都满脸好奇地转头望向解说员齐蕴真。
齐蕴真瞪着双眼,不可置信般喃喃:“怎么可能!”
“是什么?”凌容与也转过头去,一只手调戏地戳着那团软绵绵的光。
“此乃‘无形’,也叫‘千变’。”齐蕴真双眼放光地盯着那团光,瓜子都掉地上了也没发现,声音激动万分又痛心疾首,“传说中,它能随主人心意变幻成任何法器。这等神物,竟在我出泉宫中!”他忍住半句没说出口,却都写在那双痛心的眼睛里——出现在出泉宫中,竟没能落到他手里!
“……”顾怀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男主光环碎了一地。
一片哗然的吞口水声中,凌容与矜持地“噢”了一声,夸奖般摸了摸那团光,轻声道:“剑。”
那团光果然便立刻幻化为一把闪耀着金光的利剑。
惊叹声中,凌容与微微翘起嘴角,又将他变回了光,一把攥在掌心,昂首走了下来。
顾怀瞅着他那开心得炸还要力持镇定的样子,满心惊愕都变成了好笑。
众人都取回了自己的法器,约好明日辰时一刻在疏影峰顶望归崖见,便各自解散回去收拾行李了。
司空磬忙着炫耀自己的神剑,和那几个弟子一道回了水阁,而顾怀和凌容与嘀咕了一会儿,天光还早,不急着回去,便一起跑到孤诣峰那株玉兰树下,研究新装备。
凌容与变戏法一般,把那团光拿在手上变来变去,十八般兵器都玩了一遍,还变出许多顾怀闻所未闻的武器,可以说千变万化随心所欲。不过在他打算变出一个包子来的时候,这团光还是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他。
凌容与悻悻道:“包子可以打狗,怎么就不是武器了?”
“可能怕你把它吃了。”顾怀嗤嗤笑了一会儿,又感慨道,“不过它倒的确是最适合你的法器。”
说到此处,他心中一动,手痒地取出了属于自己的春秋笔,垂首摩挲着笔身,不料面前忽便凭空展开一段金字法诀。
他眯着眼在阳光下艰难地认字——“六字灭天咒”。
嗯……听上去蛮凶残的。
顾怀顾不得理会好奇地凑上来的凌容与,继续往下看,半晌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笔的用法就是对着敌人画圈圈,呸,写字,这六个凶残度依次上升的字分别是:“诛,杀,戮,死,灭,无”。
“……这有甚分别?”凌容与一挑眉,说出他心底所想。
顾怀连连点头,两人一起往下看,渐渐明白过来——这几个字意思确实差不多,但是每个字所要求的等级以及攻击力却是完全不同的。
“诛,杀,戮”,三个字都是攻击之意,但并不是一定会置人于死地,分别要求筑基期,结丹期和元婴期以上修为,攻击力也逐渐上升。若发挥最大的攻击力,“诛”只会使人奄奄一息,而“杀”会让人死,“戮”则会让人死无全尸。
但“死,灭,无”三个字就是真正动了杀念,不死不休了,分别要求涅槃期,化神期和合体期以上修为,“死”字一出,对方必死,“灭”字出,魂飞魄散,“无”字出,抹杀躯体与元神,天地间查无此人。
“……”
见凌容与投来质问的目光,顾怀也心虚地咽了咽唾沫,自己本性有这么可怕么?这功法也太直接了,一点美感都没有啊,明明笔的名字还蛮文艺的。
“我自然只会用‘诛’字的……”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猪呢?”凌容与忽拉出脖子上红链挂着的一个象牙白小挂饰,一把抓住他的手,扬眉笑道,“送你个东西。”
顾怀一愣,眼前蓦地闪过一道强光,再睁眼时,自己已身处一片白茫茫之中。
凌容与扯了扯他,令他转眸看向自己身后那数十排架子。
顾怀惊讶地张着嘴,虽瞬间猜到这是在一个须弥戒中,却还是被这里巨大的空间和无数的珍宝惊呆了。比起疏影洞府中的混乱,此处的宝物皆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架子上,整齐又耀眼。书中燕顾怀也有一个这样的须弥戒,是七界峰中的某个后宫献上来的。那个须弥戒里也是这样,整整齐齐码着无数珍宝。顾怀还记得这位后宫献上这个超级宝库之后,人气蹭蹭直线上升,直男们纷纷表示这样自带丰厚嫁妆的妹子虽说脾气爆了点,但还是很可爱的,即便比不上冷艳高贵的楚轻寒,也十分值得一睡。
顾怀当时还忍不住怼了几个这种没志气又没下线,丢男人脸的败类,因此对那个妹子印象深刻——横霜界的大小姐,衡小芜。
凌容与昂头负手,带他在十几个金灿灿的架子前转了一圈,见他满脸惊叹,忍不住改口道:“要什么,你自己选吧。”
顾怀眼花缭乱地转了一圈,瞥见几样极眼熟的东西——凌容与自己做的那把扇子和那把伞,心中一动,忍不住拿了起来:“这把扇子……”
“……”凌容与没料到他看来看去竟拿了把自己做的扇子,咳了一声掩去惊讶与窃喜,傲然道,“算你有眼光,这是我做的。”
“我知道,”顾怀笑了笑,打量着手中空白的扇面,“不如把这个给我吧,我一直觉得坐在扇子上比站在剑上稳得多。”
“不行!”凌容与忙一口拒绝,又别过眼,不想说这扇子其实只能飞十里路就会掉下去,只得糊弄道,“这把扇子……我另有他用。”
“那这把伞呢?”顾怀又把伞撑开,虽说不能做飞行器,但他记得这把伞抵御剑气十分给力。
凌容与刚想得意几句,忽地瞧见伞上那个奇丑的怪物,顿时想起来他醉酒那夜说的话,恼羞成怒地一把夺了过去:“这个不好。”不好看。
见顾怀有些失望的神色,他立刻转身走过几个架子,拿回了自己本来打算给他的东西:“你可真不会挑,还是我给你选吧。”
顾怀打开他递过来的镂金盒子,里面是一颗仙丹大小的翡翠珠。
“这是碧血珠,”凌容与捻起来,顺手就给他塞进了嘴里,顾怀还没反应过来就咕咚吞了下去,一时惊愕不已,“此珠置于你内府之中,他日若遇危急之时,便咬破舌尖,鲜血会激发其法力,令你的境界瞬间提升三个层次,那便是化神境,可使出‘灭’字诀了。”
顾怀登时如遭雷击,面色刷白地抬眸看着他,满眼不可置信之色。
碧血珠,多么熟悉的外挂,燕顾怀从须弥戒中得到的最重要的嫁妆,也是他之后多次反杀的重要道具。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东西,会这样出现在他手中……
“此乃是修士渡劫至宝,三界之中都只这一颗。不过即便是碧血珠,也只得半柱香而已……你这什么表情?”
凌容与自觉干了一件大好事,嘚瑟完才看见他这副一点也不惊喜的神色,心中不由一阵气闷,若不是见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忧,简直想甩手走人。
顾怀却似乎没发现他的失望,小心翼翼地问:“……你的须弥戒,别人也有么?”
“当然没有!”凌容与怪异地看他一眼,“这须弥戒本身亦是一件殊宝,三界中也只得这一个而已。”
是啊,即便须弥戒有第二个,其中又怎么会有一颗同样独一无二的碧血珠呢?
……如果有碧血珠,他又怎么会死在燕顾怀手中!
可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成了别人的嫁妆,还被人转手就献给了另一个人呢?
你也是这样得意又大方地将须弥戒送给她的么?
被杀死的时候,可知道自己的东西会怎样落到仇人手中呢?
知道的话,会恨她么?会后悔么?会伤心么?
……她这么好么?
顾怀握紧了双拳,垂下眼掩住伤心的神色,稳住声音,不死心地问道:“那什么情况下,你才会把这独一无二的至宝拱手让人呢?”
“父亲说过,除非是心爱之人,否则这家传之物,岂能送人?”凌容与说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仿佛被狠狠推了一把似的后退了一步,一时面露犹豫之色,“……你很想要么?”
“不想。”顾怀一口回绝,丝毫没听出他动摇的语气,头也不抬地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水阁了。”
“喂……”凌容与不知所措地把他放出去,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半晌才回过味来,恼怒不已又委屈至极地一脚踢上无辜的玉兰树,被玉兰花扑簌簌落了一身,怒火冲天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山谷中,吓得两只翠鸟瑟瑟发抖,“跑什么啊!想要就说呀!我又没说不给——”
……咦?为什么可以给他?
一个闪念飞过,他整个人顿时惊愕至极地僵在了原地,独自在黄昏的玉兰树下站了许久,忽然间满面通红。
第十六章 生死城中命
顾怀回去伤心了很久,缓过劲来,才发觉自己实在有点智障——衡小芜还不知道在哪呢,他这口飞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再者说,书中的凌容与八成在出泉宫呆了十年,根本没有遇见他,可现在的凌容与,不是连碧血珠都送给他了吗?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甜味来,次日告别了水阁众弟子,也不等司空磬,老早就往望归崖上跑,想找人道歉。
不料凌容与竟到得比他还早,在崖边玉树临风地站着。明亮的晨晖中金冠一闪,笼着一层金光的白衣莫名比平时看起来还要仙气几分,绯红的朝晖落在他脸上,春风吹酒上凝脂一般。可惜人也比平日里还别扭,偷偷飞来一眼,立刻又视若无睹别过眼去,仿佛被朝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死死盯着那团红光,也不怕闪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