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咖啡就不必了，下次小心一点，特别是在大马路上，如果您赶时间的话，我就不应该继续耽误您。”西奥罗德在稳住女孩身体的那一刻便松开双手，他温柔地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女孩，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女孩又连连道歉，风一般地冲进大楼。
看着对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的背影，西奥罗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女孩子看上去不大，也许才刚刚毕业来到这里实习，不过以华纳这种严于律己的大型老牌制片公司的规矩，如果她这粗枝大叶的性格不改一改，或许等到实习期结束就会离开这里。
不过西奥罗德也并没有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他重新戴上被女孩撞掉的耳机，走进大厦，来到前台柜台面前。虽然舒马赫早已将楼层和地点告诉他，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选择走一遍官方程序。
前台的接待员见来人的穿着太过朴素低调，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还戴着大学生经常携带的随身听，想到最近几天确实有许多即将毕业的实习生过来报道，便微笑着表示：“请问您是来面试的吗？实习生面试在十一楼右手边第三个房间，在上去之前请您填好这张表格。”
她虽然微笑着，但却是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并不热情，也没有太过冷淡，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甚至还带着点打发意思，大概这段话已经被她重复了不下数十遍，而她也并不太想看到对华纳趋之若鹜抱着电影梦的菜鸟。
“哦，谢谢，不过我并不是来面试的。”西奥罗德将表格递给她，“请问罗宾诺夫先生在吗？”
罗宾诺夫？华纳目前只有一位“罗宾诺夫”，那就是制片部的部长杰夫罗宾诺夫，一般人可是见不到他，而且他的行程已经被排满到年底了，今天她可没有听说他有什么预约，所以，这是一个新人导演带着自己的独立电影到处跑制片公司寻求发行？
这种事情她们这种前台接待见得可多了，而他们最终也大多都是无功而返。不过这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看上去挺眼熟，所以也许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导演？她心不在焉地想着，表面上还是保持华纳门面的完美笑容：“抱歉，请问您和他有预约吗？”
“预约？”西奥罗德低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算是吧？”
“呃……”这是个什么回答？瞧这家伙全身上下不超过50美金的打扮，不会是来消遣找茬的吧？女孩心想着，差点绷不住脸上的友善微笑，“那么，请问您可以告知我您的姓名吗，先生？我帮您查一下记录。”
“好的，西奥罗德莱希特，谢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分钟后有一个《歌剧魅影》女主角的试镜，对吗？我想这样直接上去不太礼貌，也许我应该在外来人员登记表上做个登记，您说呢？……小姐？”
西奥罗德见对方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他没有动弹，思索片刻便恍然大悟，他立刻拿下墨镜对她歉意一笑：“十分抱歉，今天的阳光不错，而我看门口似乎有几个狗仔队，所以没有拿下墨镜。于是，我需要在这里签名记录吗？”
西奥罗德指了指一旁的登记表，上面倒是有挺多名字，只是那些名字西奥罗德一个都不认识。
“啊？哦，需，需要……”接待员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不，不过，主动跑过来登记的明星，您还是第一个，莱希特先生，其他人大多是直接跑上去，保安看着他们挺眼熟也不敢拦下来。”
“嘿，不能让你们工作太难做，不是吗？”西奥罗德冲她眨眨眼，将墨镜别在领口，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在撩妹，而被他无意识撩了一把的妹子也才看到那墨镜腿上小巧低调的标识。
阿玛尼。
貌似是还没有上市的夏款，没错，她似乎记得西奥罗德正在给阿玛尼代言墨镜，而且她也记得这位格外温和低调亲民的年轻影帝还没有女朋友……她刚才为啥就没有灵机一动找他留下电话号码呢？肯定是他刚才的眼睛太会放电……真见鬼，听说这次他的女主角还是一个新人呢，早知道当初试镜她也应该去试一下，说不定此刻就是她是他的克里斯汀……
接待员伸长了脖子目送西奥罗德走向电梯，心里唏嘘不止。
此刻，在大楼门口不小心撞上西奥罗德的女孩才刚刚跑上楼，下了经纪人的车便一路狂奔的她此刻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紧张，在门内的人答复以前这段不长不短的间歇期，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她听到门内的人桌椅挪动的声音，然后那扇门便被人拉开了，她已经见过这个人许多面，大卫格林诺德，选角导演兼副导演。在之前的几场试镜中他都是以主考官的身份出现，如今却沦为开门人，不用说这一次试镜的都是大人物。
见鬼，而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迟到！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最终审核，都怪那该死的闹钟！
无法从这位戴着眼镜略微秃顶的中年人脸上看出多少喜怒，女孩只能谨慎地选择自己的的言语。
“十分抱歉，格林诺德先生，我很看重这一次试镜，只是路上碰巧碰到堵车，我请求你的原谅……”
“什么？哦，我明白了，你误会了，安妮，你并没有迟到，现在离试镜开始还有十分钟呢。瞧你跑得气喘吁吁的，你可以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一会儿休息一下，我们的人还没有到齐。”一开始大卫还没能弄明白女孩在说什么，末了他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对她笑道。
“可是……？”安妮微微一愣，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看了看对方的，才发现，自己的手表竟然快了二十分钟！“噢，这真是太，太丢脸，实在抱歉，我…我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就在这里等候，你们可以随时叫我。”
她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椅子，看着对方进屋前脸上明显的笑意，脸皮一红，十分尴尬地向他挥了挥手，内心有些忐忑这种乌龙会不会影响到试镜，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就在她内心抓狂到忍不住抖腿的时候，她听见走道另一头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对方的目的地很明显就是这个方向，于是她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一个很眼熟的高大男士一边低头收起自己的随身听，一边朝着边走。
对方领口别着的墨镜让她很快便意识到这个人就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撞到的绅士，之前跑太急撞得太疼一时没注意，现在她才发现这个脾气温和的男人身材非常好，连身上这件简单的基础款白色T恤都能穿得非常性感好看，让她不由得多瞧了几眼。
瞧着瞧着，她越发觉得男人眼熟。
直到他也发现了她。收好随身听抬起头的男人看到老实坐在门外的安妮，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这么巧，又见面了，小姐，看来您就是那位神秘的‘克里斯汀’？您的额头看上去还有点红，现在您好些了吗？还疼吗？”
安妮呆呆地看着他，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希望您也不会介意我丢您一个人在外面吧，我先进去看看？”西奥罗德指了指那扇几乎可以决定她日后仕途的门，明明他可以直接推门进去，却依然选择询问女士的意见，并在对方继续机械点头后，才敲了三下门。
门被第二次打开，这一次安妮看到了导演乔舒马赫，这位老先生看见来人，立刻笑得眯起了眼，张开双臂。
“西奥，好久不见，你这小子比预想中还要三好学生范呀，这年头还有哪位明星会选择来访登记？前台打电话通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其实也没有多久吧，乔。”西奥罗德给了他一个贴面礼，“我担心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罗宾诺夫先生会将我轰出去。”
“如果我把你轰出去，乔和韦伯就会把我轰出去。”穿着西服的光头男人向西奥罗德伸出手，作为华纳制片部的一把手，这位高管对西奥罗德笑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
韦伯立刻反驳：“不，我只会感谢你，我可不想让他继续缠上我。”
“放心吧，我现在有随身听了。”
“所以，韦伯，你在西奥心目中的地位还比不上他的随身听？”副导演大卫格林诺德一语中的。
“好了好了，各位，别把我说得这么坏，我还得在可爱的女士心目中保留点形象呢。”西奥罗德见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偏，又笑着对被他们忽略的“克里斯汀”做了个请歉意的手势，“我们是不是应该照顾一下我的‘克里斯汀’？”
“安妮海瑟薇小姐，对吗？”
第188章 初次对唱
其实试镜了这么多次, 再怎么紧张的菜鸟事到如今到如今都不会太过紧张，安妮好歹是出道一年多的人了, 大大小小的试镜经历了无数次, 按理说到现在早已心态平和不再表现得像一个拿不出手的新人。
然而现实情况是，她觉得自己此刻糟糕透了，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和自己第一次试镜时的表现一模一样，不是紧张得说错词就是只会傻笑。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但是或许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演技并没有好到可以“灵活运用”到生活中，以至于她僵硬的姿态和过于灿烂的笑容无一不在向众人显示她脸上那大写的紧张。
好在其他几人目前正在给新来的西奥罗德介绍情况，否则照她目前这种状态而被淘汰, 她非哭死不可。
其实让她现在坐立难安的原因有很多方面，之前丢脸的丑事算是一种, 更主要的是, 她压根没想到，这次面试还能遇上那位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影帝啊！想想他之前每一部作品，虽然每每遇到争议，可是又有哪一次两极分化是由演技引起的？就算是对他恨之入骨的人都无法否认他演技的出色, 而这样以为无可争议的演技派，居然还是这次试镜的主考之一？
就连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好几年的老鸟都指不定会紧张, 更别说她这种新人。
演技这么好的影帝对待表演一定很苛刻吧, 他会不会认为她此刻的笑容太过活泼不够克里斯汀的天使范？又或者是肢体动作没有芭蕾舞演员的柔软优雅？也许她的眼神也该放柔弱一些……
“……大致情况就像资料上写的那样。”坐在西奥罗德身边的舒马赫用铅笔着重指了指西奥罗德面前的资料中的几个大点，“你大致看一看，我们先开始, 没有问题吧？”
西奥罗德点点头示意其他人不用理会他，试镜导演大卫格林诺德便开始了“克里斯汀”角色的最后一次试镜。
一开始其他几人只是针对性问了几个问题，西奥罗德一心二用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前几次的试镜评价，偶尔还会在安妮发表见解时抬眼给对方几个安抚和鼓励的微笑。不过他从这仅有几次的抬眼总能得到对方的眼神接触，也大致能明白这女孩目前的状态，虽然她是看着其他几人，但是她的余光和紧绷的弦一直都定格在他的身上。
这一点在韦伯要求她清唱《The Point of No Return》时尤其明显。这首歌是在原作的后半部分出现，克里斯汀的未婚夫劳尔为了抓捕魅影，坚持让克里斯汀出演魅影写出的《唐璜的胜利》作为诱饵。
那时的克里斯汀内心对魅影充满恐惧，她的歌声自然不可能和一开始的《Think of Me》一般甜美空灵，安妮倒是理解这一点，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恐慌和紧张。
她的歌声是不错，也许和她的歌手母亲有关，不过她的声音并不大，唱起高音部分力度不够，紧张有余，缺了点彷徨，恐惧的情绪来得十分生硬，让韦伯一听开头就眉头紧皱。而安妮有太过敏锐聪明，她看到韦伯皱起的眉头，立刻意会到自己的歌声并没有让他满意，于是心里更加慌乱试图唱得更好，结果却变得漏洞百出，如此反复，直到她唱完前半段克里斯汀部分。
安妮海瑟薇不可能和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克里斯汀”莎拉布莱曼相比，这点韦伯自然明白，对于新人他无法要求太多，只是唱功不好……演技总得补上一点缺陷吧？实在不行，难道要靠灯光和造型突出这张甜美的脸吗？
明明她之前的《Think of Me》让他眼前一亮，为何现在状态又不稳定了呢？韦伯心下思索着，他和舒马赫分工明确一人管音乐一人管拍摄，安妮的演技问题他不是专业人士点评不出个所以然，这是舒马赫的工作，但他也知道她的表演能力影响到了她的歌唱水平。
一时间，韦伯对安妮打上了疑问，他本想事后和舒马赫商量商量这个问题，刚准备在对方唱完克里斯汀部分的时候摆摆手让安妮停下来，却不想他的动作被某个声音抢了先——坐在长桌另一头的西奥罗德，突然开了口，而且，是用唱的方式。
“你已经来到这里，为了追求你内心深处最深切的渴望……”
其他人不明白西奥罗德此时开唱是何意，但是他们能够察觉到，当他开口时，安妮的身体微微一颤，近乎于诧异和慌乱地看了他一眼，就像那身为诱饵的克里斯汀，看到让她恐惧又让她敬仰的歌剧魅影。
她这个反应让舒马赫微微一愣，就在那一瞬间，他在安妮身上，看到克里斯汀的影子，在西奥罗德那如同陈酿多年的葡萄酒般让人沉醉的磁性歌声里，摇曳着，颤抖着，似乎要渐渐迸发出一种灵感的光。
韦伯无法在演技上做过多点评，同样的，舒马赫也无法在唱功上有过多的见解，但是他了解自己的老朋友，韦伯在西奥罗德开腔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他正在他的大脑里构建音乐的世界。
身为一个界外人，西奥罗德能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练到这种地步，就连韦伯都不得不承认他对音乐的天赋，尽管他早已过了学声乐的最好年纪。他的歌声里确实有不少细小的瑕疵，至少在专业人士眼中这种唱法是不合格的，然而，无论韦伯用何种挑剔和偏见的目光审视西奥罗德的唱腔，他都很难让自己真正厌恶这种歌声。
因为这歌声里所包含的情感，足以掩盖任何瑕疵。
当魅影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舞台上，假借唐璜之口，将所有的爱慕和情欲倾注于这首歌之中，他对克里斯汀的爱早已到了无法控制和挽回的地步。他知道克里斯汀崇拜她那才华横溢的音乐天使，他知道她爱慕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会为他的歌声沉沦——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歌声，如同海妖，一步一步引诱，让原本紧张恐惧的克里斯汀，慢慢放下戒心，引出她的共鸣。
克里斯汀会回应他的歌声，这是出自于她从小到大骨子里的音乐天赋，只有魅影能让她的歌声变得更加完美，也没有人能够拒绝他那充满爱与占有欲的迷人嗓音。
是的，没有人能够拒绝，在西奥罗德唱出几乎露骨的歌词时，无论是韦伯还是舒马赫都知道，这才是原著中那个能唱出海妖般蛊惑人心歌曲的魅影，那个在最终失控中，歌声里带着痴迷，疯狂，不顾一切和露骨欲望的魅影。
但是比起韦伯对这首歌的暗叹，舒马赫更多的是看到在这首歌背后西奥罗德对自己的演技，甚至是对他人的掌控欲。与其说这首歌是魅影在“勾引”克里斯汀并向其表露自己的心意让她和自己一起堕落，倒不如说，西奥罗德此刻正在用这首歌，引诱安妮落入自己的节奏。
没错，就是引诱，这是一种比引导更加悄无声息的做法。引导起码是温和潜移默化的，需要对方的配合过程，而引诱就是彻彻底底单方面掌控，不由分说地诱导他人跟着自己的方向走，而偏偏对方毫无察觉。
当今影视界能做到引导性表演的实力派演员舒马赫知道不少，西奥罗德就是其中之一，并且还是其中最年轻才华横溢的那一个。但是引导性表演更多的是借助肢体语言达成目标，将引导性表演融入歌声里带领搭档表演的做法舒马赫还是第一次见，更别说西奥罗德这是赤裸裸的引诱了！
果然，当安妮跌入西奥罗德的节奏并开始用唱段回应西奥罗德时，和西奥罗德对唱的她歌声里完全没有一开始用力过猛的造作和别扭，那令人尴尬的假惺惺变成了一种让人荷尔蒙激发的迷恋，就连她脸上的神色与肢体语言，都自然许多，几乎和之前任何一次试镜时的她千差万别！
西奥罗德果真是个人才，他激发了安妮的潜力。
舒马赫瞥了西奥罗德一眼，暗自惊叹，也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对方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单纯的鼓励，还带着点淡淡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