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洛也肯定很失落。昨天他还给它带了礼物,却被它吓成这样。
海风开始变得凛冽了。
第28章 番外2
机械管理会解散后,李洛做回人机工程师,偶尔被陈泽明邀请,代表机械管理界的先锋,在议会上发言。他假日期间也有了自己的时间。李斯特则在军队里低调行事,逐渐重新招兵。
很多事情要办。福利不错,工资不高。
不过他现在有了李洛。李洛在退了之后,逐渐改变到了一个懒散但锋利的状态。他在专业领域强势,待人接物比较温和,成熟男人的稳重感和李洛一点本性难改的狡黠与讽刺。
李斯特觉得这非常迷人。
李斯特27岁那年升中将,内阁开给他的已经是军方第二高的薪资了。但是李洛看着李思的工资单,还是沉默不语,抬起一边的眉毛,表情极其不满。
李斯特有些生气:“你不要在内心嫌弃,有话直说。”
李洛直说了:“哇你真的好穷…”
李斯特皱眉:“军方的薪资就是这个样子,但是隐形补贴会很多。”
隐形补贴是给李斯特的。但是补贴归补贴,李斯特这些年的机械保养根本不是政府补贴能负担得起。
当然这跟李洛从李斯特13岁起就“只用贵的不用对的”的态度也有关系。
李洛:“只能继续养你了...真是和你小时候一样。”
他那点工资把李斯特从13岁养到18岁,然后让李斯特继续住他的房子用他的水电。现在看来,依然和旧日子没什么差别。
李斯特:“宝贝,把工资卡上交,我帮你打理。”
李洛:“唔。我现在发给你。”
李斯特笑了笑,他停顿了一下,看到李洛带笑的眼神,突然说,”其实我想很久了……老实说我希望今后剩下的生命都和你一起度过。”
李洛:“听起来好像你在求婚。”
如果机械人时常更换生物组织,他们的寿命可以比人类长出许多。不出意外的话,李斯特会后一步离开。
李思:“...是的。”
他还是就这样说出来了。本来计划的旅行求婚可能并不适合他们。
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法例现在不允许机械人和人类通婚,但我想让你清楚地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开始语无伦次:“李洛,无论生老病死,我都想和你一起度过。你是我的支柱和依靠,一直以来都是。这是...这是我买的戒指,订婚的戒指,等待法律变动了,我们就结婚好吗?”
然后他单膝跪地,非常紧张的看着李洛。他们仅仅交往了4年,李斯特就求婚了。人类社会现在大多是交往10年以上才会考虑结婚,很多甚至不会选择结婚。不过机械人社会里,能感受到“爱情”的机械人就已经很少了 ---- 制造不好的机械人很容易更偏向机械而非生物。有情侣的机械人大部分2-3年后会选择稳定,好比爱丽和佐藤。
李洛:“呃...”他看了看投影的李思的工资单,“你...你先起来,我考虑一下。”
李斯特沉默了一会儿:“好。”
李洛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拿出戒烟糖开始嚼。
门被敲响了:“李洛,我在门外等你的回答。”
李洛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深吸一口气,他问自己:你是否爱李思?
答案是肯定的,他爱他爱到骨子里。他从未如此迷恋过一个人 — 机械人。他不可能在李思之后再爱上任何人。
然后他继续问自己:你是否有勇气走向那个必然的结局?
至少李卿疏和叶华还有过20年的爱情。
至少他们现在相爱。
考虑了40分钟之后,李洛起身打开门,发现李思盘腿坐在门口,靠着门框,有些疲劳地撑着额头,神情低落。
李洛并膝在他面前蹲下来,抱住李斯特:“可以,我同意了。”
李斯特睁大了眼睛。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回抱李洛,语气激动不已,甚至带了一点哭腔:“李洛我爱你...我真的非常爱你...”
李洛摸了摸李思的头发:“我也爱你,好了别哭……我最爱你,嗯?乖一点你哭什么...啊?”
李斯特伸手在李洛的无名指套上了钨金色的戒指,然后吻了一下他的手:“你是我的。”
李洛凑过去舔了一遍李思的嘴唇:“你也是我的。”他拿过另一枚戒指给李思带上。
李斯特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人类适龄青年结婚率只有17%,社会潮流是很多人并不选择终身伴侣。李斯特知道李卿疏和叶华的事情对李洛影响非常大,他希望能给李洛一个不同的归所。
当夜李斯特很主动的要求和他做`爱。
***
李斯特其实直到328年之前,都对李洛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
李洛确实对他很好,修理细致,愿意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指导他,钱也从来不缺他的。
它觉得这个人类把它看得很重要,虽然他也有些怕它。
它学东西速度非常快,18岁之前打算修完大学课程,然后直接毕业参加凡赛尔机械警队,它在人类的学校里过着很普通的生活,模仿人类之间的感情惟妙惟肖,混得如鱼得水,不过说实话,它自己其实没什么感受。物种不同,没人把机械人当人,它何苦一片真心。
明明可以相互多包容一些,就好似李洛和它那样。有人一生活在自己的气泡里,但它不行。它会窒息。
有一天晚上它在学校的舞台剧要公演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现代版。李斯特演罗密欧,一个暗恋他很久的红头发女孩演朱丽叶。它有两张免费门票,一般是请家长来看。女孩找李斯特多要了一张,剩下一张李斯特刚好想留给李洛 —— 它对李简月实在不是太亲近,不过那天是周五,它为了将就人类,排练到太晚,晚上十一点半才回去。
想去敲李洛的门,在门口却发现了两双散乱的鞋。走廊转角垃圾桶里还有一只刚拆开的安全套盒子,墙壁隔音效果虽然好,李斯特也能迅速明白李洛在干什么。它可以从人类社会行为学,心理学,历史学和生物学方面全面讨论这种事,也能凭借自己对人类的了解迅速明白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它知道李洛最近压力非常大,它最好尽快独立,帮李洛支撑一下。
他只是突然明白李洛和自己会越走越远,而且他永远不可能和李洛比现在更亲近。
有一点生气。
其实是非常的生气。
李斯特这一晚突然不想自学大四的课程了,他走到后花园,在台阶上坐着发呆,一直到凌晨五点,然后回去充了两个半小时的电。
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李洛下楼来拿东西喝。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把票给李洛,李洛却直接给他转了很多零花钱。另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很惊讶这个人怎么还没走,于是没说票的事,自己直接走了。
到学校以后拿着钱请女孩子喝奶茶 — 他不敢说要吃饭。女孩子很开心,在榕树下的长椅上亲了他一下。
没什么感觉,可能是等级压制的原因,他感受到的东西不多,感情也很稀薄。
他问:“你喜欢我?”
女孩子叫做辛西娅。她很大方承认了:“我非常喜欢你。”
他笑了笑,辛西娅明显脸红了。他说:“谢谢你。”
舞台剧演完后,很多男孩子都给她送花,李斯特在后台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辛西娅来找他,问他有没有东西送。李斯特有点不明白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想了一想,抱了抱女孩子,说过两个月高三的人要办毕业舞会,我手上有多余的票,想请你做毕业舞会的女伴,你愿意吗?
李斯特觉得他们可能是情侣了,亲过抱过,李斯特拒绝了女孩想在他家过夜的要求。五个月之后女孩劈腿新男友,李斯特被无情地绿了,但也不是太在意。
4.5级,他甚至不能正常感受他自己分泌的激素,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还有一次聚会他们喝多了,一定要让李斯特吃东西。李斯特被迫吞了两个热狗,回家后难受得要命,李洛连夜赶回来,开刀帮他把食物取了出来 — 那是七个月来他们第一次有除了安全部机械人报备外的正式沟通。李斯特觉得李洛突然对他温柔极了,缝合好之后贴上防水胶布,止痛药混在热巧克力里递给他,让他洗了个热水澡,晚上来李斯特的房间里问他未来究竟怎么打算:“现在机械人数量少,大部分会去安全部机械警队,我不想束缚你,所以你想做其他的工作直接告诉我,我试着帮帮你。”
李斯特哭笑不得:“洛哥,机械警队我当然想去,这份工作更适合我这种机型啊。”
李洛“唔”了一声。
那个瞬间李斯特就明白了他觉得相处最舒适的人类是哪一种。
而直到20岁,他才明白他对李洛从来都不止是“相处最舒适”这么简单。
他从前体会不到的细微感情,发疯一般涌上来。他怀念李洛的声音,气味,怀念对方温柔而强大的存在和体贴,他们共同经历的过去,他身上每一处结构都有李洛的痕迹,他欣赏李洛的才华,喜爱他的为人,他护着他走过了群狼四伏的人间丛林,然后还给他自由与情感。他想到李洛或许早已有了爱人 — 这让他心如刀割。他也会幻想今后几十年和李洛一起生活的样子。他也知道机械人与人类有共处的可能性,只是畸形的造物太多,被以为成标准来衡量。
李洛有一次收了一个损毁过于严重的机械人,修了8小时还是没用了。李洛就在大楼外抽烟,李斯特刚下班,陪着他,问李洛:“不是你的错,他的伤太重了。”
李洛继续抽烟。
李斯特:“人一辈子,很多事非常努力也没有成效,这其实也很常见...虽然真的是把很多事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李洛的烟随风飘散:“小思,我..人类的技术已经在衰落,不可能为了“意义”而向前。有些事只需要一个可能性就足够,否则会无路可走。”
后来他想为自己博得一块生存之地,时常绝望,但他觉得自己不能就此停下。
他有一个可能性就足够了。
等他27岁回头,发现他做的很多事情追根溯源都来自同一个人。
他会等到合法与此人结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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