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瞒着，但廖逸受伤的事全队上下都很清楚，输了比赛大家心里都不好过，最不好过的当属小鸟。大家都牵挂他的伤势，结果人去了一趟医院就没回来，比起总结归纳失败的原因，众人更牵挂、担忧队内年纪最小的弟弟。
说不出的压抑如一团黑云，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一时间俱乐部上下都没了说说笑笑的心情，教练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跟老板商量过后给大家提前放假。
“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大家好好把心态调整过来。春季赛已经结束了，我们还有夏季赛，还有世界赛要准备。”
这不是结束。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他们既期盼下个赛季的到来，又隐隐感到迷茫。
唯独容零冷静如常地按时作息，每天中午独自在俱乐部小楼后的空地做操，去食堂随便吃点儿就回训练室打排位。
HANK临走前很惊诧地问他：“Z神你不走啊？”
容零靠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走？走去哪?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课颐坏胤饺ィ膊幌肴ァ６啻蚣概蘲ank调整状态，努力训练，等你们回来。”
“那你留下来看家？”HANK把包甩到肩上，犹豫着看了看变得空阔的训练室。
“是啊，”容零笑了笑，“我一个人习惯了，没事，别担心。”
HANK站在门边，他思考了几秒钟，抬起头望着容零大声说：“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如果有小鸟的消息，你在群里告诉我们一声。替我们跟他说，输了比赛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我们都有失误，我们都没打好……他已经尽力了。”
容零一愣。
HANK似乎有些不自在，他拨了一下刘海，原地转了半圈，挥挥手快速跑了。
“Z神，拜拜！”
“……拜拜。”容零低头摸摸嘴角，那里是扬着的。
开电脑等客户端更新，容零舒展的眉头又不自觉蹙在了一起。
拿着手机按亮屏幕，又咔擦一声关上，再按亮。
重复了许多遍，容零骂了一句，解锁飞快拨通廖逸的号码，听着等候接通的久久回音，有许多话堆积在嘴边，想要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有关心，有心疼。
烦躁的，不安的……
刚一接通，容零就张口嚷了出来：“廖逸！你他妈的别躲了！你再不出现，我、我就……”
“……你就怎么着啊？”电话那头，廖逸沙哑疲惫的声音里带着笑，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擦过容零耳膜，激起阵阵涟漪。
容零没想到廖逸真接了电话，他把手机拿到面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反复确认。
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笨鸟，正在通话中。
心狠狠一紧，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容零眼眶，他声音有些不平稳地叫廖逸的名字。
“廖逸。”
“哎。”
“廖逸。”
“……哎，宝贝儿。”廖逸一声声的应着，很有耐心。
某种不需言明的默契流淌在彼此之间。
容零仰头按了按眼角，舒出一口气，紧绷的脊背真正放松下来。
“你在哪儿呢？”
廖逸沉默一下，然后用含笑的语气说：“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容零没好气，“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啊，没跟我们说一声就溜了，连基地也不回，让我们所有人都担心你是不是觉得特得意？”
“是吗？”廖逸低声打断了容零，“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容零闭了闭眼，“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
电话里只剩下了廖逸轻浅的呼吸声，两头的人都没说话。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都笑了起来。
“你先说。”容零指尖在手机上滑了一下，他平静了一下心情，想起廖逸那天受伤的情形，想起所有人劝阻他还是坚持带伤打完五局鏖战，想起比赛结束后他发红的眼眶……这几天积累起来的埋怨，想要训斥他的那些话，转眼间再也说不出口。
这个倔强的小孩儿，这个出道以来没怎么受过挫折的小孩儿，他受伤了，会难过，会想哭，会想要找地方躲起来……多正常啊。
如果没这些反应，那才不正常。
比起最早一批进入电竞行业的选手，包括容零自己在内，这些年轻正当打的年轻选手都有个毛病，手机不离身，都喜欢在网上搜搜看别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容零知道廖逸肯定看到网上多少人在骂他。
自从上回被带节奏后，廖逸就多了许多粉转路、路转黑的“黑子”，从他排位喷人开始抨击人品素质差，再到总决赛严重下滑的状态，失常的发挥，和几次致命的失误，全都成为他们拿来攻击廖逸的话柄。
网络时代，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极易被舆论影响。
当那么多人有志一同地喷某个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被扭曲出一种观念：
如果这个人什么毛病都没有，怎么会被喷呢？那么多人都喷他，肯定是他有不对，他就该被喷。喷就对了，跟风骂才是政治正确。
饶是JHG粉丝群体庞大，廖逸的女粉丝很多，她们还是遭遇了前所有为的打击。
比赛输了，粉丝看得心塞。
选手被骂，她们努力维护，努力辩解。
得到的是喷子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激烈谩骂。
“脑残女粉”、“发.情的母.猪”、“本来对JHG的选手没什么意见，就是被这些无脑护的小姐姐恶心坏了，打的菜还不许说？这是电子竞技，菜就是原罪，打不好就退役、滚去替补啊，出来打比赛丢人现眼还要护？”
文字、语言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大。
网络暴力就这样一点点伤害着那些无辜的粉丝，如腐蚀药剂反复刺痛选手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说要给我寄刀片的小天使，我跟你港你这样做会失去你的宝宝！
QAQ
小鸟之前的职业生涯太顺遂了，经历一些坎坷才会让他走得更远
而且我的速效救心丸才卖的出去呀
（容零：就你话多，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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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零拎着廖逸的耳朵又顺时针转了半圈
廖逸：啊啊啊疼！耳朵要掉了！
容零：错了没？
廖逸：错了错了疼疼疼……快放手……
容零：哪儿错了，嗯？
廖逸：QAQ我不该见义勇为
容零手上用力，又逆时针转了半圈
廖逸：嗷！
容零：回答错误
廖逸：……那、那就是我不该没注意周围就冲动上去跟人硬钢？
容零：不、对！
廖逸：QAQ我真不知道，呜呜呜，求你了大魔王，我真的错了
容零叹了口气，松开手：笨蛋，你见义勇为没有错，没看清周围这个也不能怪你，只能说你太年轻，经验不丰富……但是你受了伤，我们都说换替补辅助上，你偏犟着不肯答应，你说你是不是找骂？
廖逸眼泪汪汪，扑过去抱住容零大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零你不要嫌弃我嘤嘤嘤
容零无语望天，有这么一个爱撒娇又特有正义感、脾气跟外表差很多的男票，他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啊！
第八十六章 被骂
容零屈起指节在桌上无意识地叩了几下。
听见那头零落纷乱的声响，廖逸似乎明白了容零没能说出口的担忧, 他轻轻咳了几下, 声音低沉轻缓：“零，对不起。有些事我必须……必须好好想清楚才行。当时我心情很乱, 情绪非常复杂, 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一个人先走了……”
“闭嘴, 你别说话。给我你的地址, 我现在就过去。”容零猛地站起身，抓起钥匙要往外走。
廖逸赶紧叫住他, 徐徐说出一个地址。
容零的脚步停下来了。
那个地方很有名, 他听过……神特么不在S市！
“……我很难受, 零, 如果我那天没逞能, 我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影响训练和比赛，我们就不会输掉比赛。”廖逸吸了一下鼻子，闷着声音说：“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世界舞台的，结果我失约了, 让你失望了，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要怎么面对你。”
想象得出他可怜兮兮的眼神和表情，容零百感交集, 心情扬起又遽然落下，他声音跟着低下去，小声骂了一句：“傻逼。”
廖逸笑了笑：“你骂吧，我是该骂。”
“没出息的狗东西！”容零捏捏眉心，原地来回踱步，“输了就输了！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没了MSI还有S赛！你一言不合就溜，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对不起。”
廖逸来来回回就这一句。
说得容零没脾气。
骂了一会儿，容零停下来喘了几口气，他冷静下来问：“你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想了很久，”廖逸没马上回答，他接着刚刚说到一半的话题，“我不像你，你打职业的想法很单纯，也很专注，你特别渴望胜利，为了赢能付出很多东西。我打职业，一大半原因是为了你，为了能离你近一点儿。等到你来了JHG，跟我成了队友，每天都能跟你一起打游戏，还能跟你睡一间屋……就像一场期待很久的梦实现了，高兴完了之后，我就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
容零皱眉，他张嘴想点儿什么，又忍住了，接着听他说。
“当一个职业选手很酷，我也很喜欢这个游戏。但这次的事儿突然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暂时停下来，好好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干嘛……”廖逸说得很慢，有点儿费劲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这次回家，我本来以为爷爷会大发雷霆，把我狠狠骂一顿，然后像之前他说的那样再也不管我。”
容零想起廖逸曾在某天夜里嘟嘟哝哝地跟自己说过，他来打职业经历了好一番斗争，家里人，也就是廖逸爷爷，他当了一辈子教育家、知名学者，自然不能赞同孙子扔下学业跑去打游戏的主意。在老人家眼里，这不叫正经工作。
廖逸做了很多努力，找资料和新闻给爷爷看，让爷爷了解电子竞技不是玩物丧志，希望让爷爷理解并支持。
但最后他们还是没能达成一致。
廖逸倔劲儿上来，跑了。
爷爷气得撂下一句狠话：廖逸你这个小兔崽子，如果你非要去打那什么职业，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再也不管你！
平时虽然廖逸从来不在容零跟前说，但容零又不是傻子，他有眼睛，很多细节都看得出来——从廖逸满满一柜子的书，从廖逸平时的谈吐举止，还有他们一起去大学上课的情形，种种迹象都表明，廖逸跟容零这种不好好念书的网瘾少年不一样。
有家学渊源，来打职业之前的廖逸应该是在学校里老师、同学都很喜欢的那种优等生。
简称，学霸。
跟学渣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拥有光明的前途。
“……但我没别的地方可去啊，不敢回基地，不敢面对你们失望的眼神……等我回过神，我都已经在机场了。”廖逸的声音拉回了容零短暂飘远的思绪，他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做个深呼吸，继续往下说。
“爷爷看到我的胳膊，二话没说，直接把我送医院来了，说没好之前不许我出病房门，哎哟，这日子过的，快把我给憋死了……”
“但是我也没办法，只能继续这样憋着。医生说了，我现在就得积极配合治疗，好好养着，不能乱动乱蹿……这些日子，我闲着没别的事可以做，就把时间全部拿来思考。白天想，晚上睡不着也在想。想到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我还是不想放弃，不想就这么离开。”
“退役了，我就什么都没了。之前努力的那些全白费了，大家记住的我，是个比赛打输就逃跑的LOSER，是个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误，不敢重头来过的怂逼。”
“我也不能陪你走到世界赛了。”
廖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透过听筒，容零能听见擤鼻子的声儿，猜想那个眼睛大大的小孩儿是不是又哭了。
挺傻的。
但也很招人疼。
他特别心疼，特想就在廖逸身边，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想到以后跟你双游的是其他人，在遇到紧急情况丢保护技能给你是其他人……我就难受得要命，”廖逸说，“我不能忍受别的人取代我。所以，容零，我还是想继续打职业，我想回JHG，回你身边。”
“……那你就快点回来啊！”容零颤声喊，喊完，他捏捏眉心，努力压下鼻腔的酸胀，“大家都在等你，BUBOR每天都闷闷不乐，肥子少吃了很多零食，说要留给你，韩老板都不嚷着要找女朋友了……”
“那你呢？”廖逸打断他。
“我？我什么？”
“你有没有……想我？”最后两个字廖逸问得特别小心翼翼。
容零瞪大了眼睛，好半天，他运了运气，满脸通红地嗯了一声。
“我要你说出来，”廖逸催促，“容零，宝贝儿，说啊，说给我听……我想听。”
容零脸烧得不行，他背过身用手背在脸颊压了压，强行掰开话题：“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你还没跟我说呢，那天打完比赛看你脸色我就知道不对劲，后来小田带你去医院，去了就没见你跟着回来，我也没处问去……”
“肌腱附近有轻微的炎症，”廖逸很轻地快速说完，把容零带跑的话题又拽了回来，“快说，说你想我了，乖。”
容零头都大了，他抓狂道：“你是不是又该吃药了廖逸？我说不说有那么重要吗？”
“嗯，刚才护士把药拿进来了，我一会儿就吃。”廖逸悉悉索索地小心挪了个姿势，把手机夹在耳朵边，他叹了口气，“是挺重要的。你就说你说不说吧，说了我就好好吃药，争取早点儿好了回去。”
这是明摆着威胁自己？
容零恶狠狠地皱眉，但又拿廖逸完全没办法。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想。”说出来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想什么？”廖逸还在继续追问。
“操！”容零骂。
“快说啊，别光说一个字，说完整。”廖逸笑了起来，“宝贝儿，你想什么？”
“……想你。”再怎么不习惯，再怎么不好意思，容零还是扛不住说出来了。
说之前浑身别扭，说完了他根本不敢去想，胡乱抓了瓶水喝，水顿时呛进了嗓子眼儿里，对着手机疯狂咳。
廖逸担忧地追问：“你怎么了？”
容零脸红脖子粗地擦擦嘴，心想问个屁，都怪你这个傻逼，养伤闲出鸟来了，非得问我这种矫情兮兮的问题，什么想不想的……全是废话！
如果不想，那自己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都是为了谁？
看到直播间里那些辣眼睛的弹幕生闷气又是为了谁？
廖逸倒是心很大，唠唠叨叨说起自己回家这段时间的事儿：“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爷爷养的画眉儿居然生了一窝小小画眉，叽叽喳喳的，张着小嘴等吃的，可热闹啦。我平时都在医院呆着，我爷爷说他管不了我，就交给医院管。啧，医生平时那么忙哪儿有功夫看我啊，全凭我自觉好不好？哎，在医院呆了两天我就想回基地了，这儿连个电脑都没有，一天不玩游戏我就浑身不舒服。而且这里又没有你……要不是医生警告我说我伤没好好治的话，炎症可能会影响到肌腱和神经，以后没办法再打职业，否则我就……”
“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容零神情一凛，截断了廖逸的唠叨。
“……”
廖逸捂住嘴，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再、说、一、遍。”
仿佛看见容零大魔王喷出幽幽寒气的可怕表情，廖逸欲哭无泪，这种时候假装手滑挂掉电话会被打死吗？
一定会被打死。
毕竟那是Zerol啊。
线上被打野单杀，廖逸这局已经走远了。
※※
独自留在基地的容零终于开了直播。
他拿手机又看了一下廖逸的直播间，刷屏的喷子们还在继续。
他想了想，移动鼠标操作了几下，直播摄像头倏然亮起。
除了游戏待机画面，还多了一个小框框，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容零有点儿慌，他很不自在地飞快把摄像头调小，拉到最小尺寸，拖到角落，再用带二维码的广告条压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