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愣。
“你不是要教训人吗？我正好这个月直播时间没混完，开个户外直播给我的粉丝们看看。让大家好好看好好学，学习一下你管理俱乐部的‘先进’方式。”廖逸嘴边噙着笑，十足纯良无辜，语气轻快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哎，我现在有多少订阅来着……嗯，好像不是很多，才一百五十多万而已。”
站在转角处的容零眼睛一亮，在心里给廖逸点了个赞。
机智！
竟然想到开户外直播！
GES老板举起来的胳膊僵在了半空当中，像极了武侠小说里被点了穴的人，脸上表情扭曲了半天，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
“来啊，继续啊，刚才不是很威风吗？”廖逸一步一步走近，给老板一个放大的特写，眼里闪过蔑视不齿，“这就是GES战队的老板，大家看清楚了？他不仅放任选手聚众斗殴，还纵容队内选手窃取霸占别人的账号，对选手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啧啧，厉害了老哥。”
一想到自己的言行被传到了网上，不知道被多少人目睹……老板顿时脊背生寒，脑门爬满了冷汗。
鸦雀无声。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做什么。
有人站了出来。
是冯舟。
他看了眼老板，走过来推开那几个人的胳膊，把熊哥从地上拉了起来。
“……都是误会，气头上说的话做的事没必要当真。”冯舟帮熊哥理了理衣服，用力推着他来到廖逸身前，“咱们是一个战队的，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行，没必要让外人看笑话，熊哥你说是不是？”
廖逸举着手机没放下，他在等熊哥表态。
熊哥脚步踉跄，站定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舟又看了看老板，老板对他猛打眼色。
“刚才……他们几个太冲动了，”冯舟犹豫了一下，他匆匆对熊哥鞠了个躬，“我替他们跟你道歉，对不起！”
看着冯舟，容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还记得冯舟刚来的时候，敢跟自己叫板，对自己明面上和气，实际上各种不服。
骨子里的桀骜藏都藏不住。
这才过了多久？
三个月？半年？
时间飞快磨去了冯舟身上的棱角，把他变成了一个会忍气吞声，会低声下气，会为别人收拾烂摊子的人。
不管廖逸原本打算做什么，面对冯舟这样低眉顺眼的态度，都很难再继续进行下去。
冯舟看廖逸没言语，抬头笑笑，靠近廖逸压低了声音：“其实你没开直播吧？只是吓唬吓唬我们。行了，见好就收吧，别真把他们给逼急了。这些人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廖逸挑起眉，这是警告还是威胁？
冯舟怕他不信，紧张地回眸看了看身后那些人，抓住廖逸的手腕往下按。
“真的，你别犯虎，就你一个人能干什么？别闹了，赶紧把手机给我，我帮你关了……”一边说，冯舟一边掰廖逸的手。
老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扯着嗓门冲冯舟喊：“对！他妈的这混小子骗咱们！赶紧给我把他手机抢过来！”他一声喝下，周围几个人又靠了过来。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要对廖逸动手！
容零再也按捺不住，他走到廖逸身边，冰冷的目光扫过其他人。
“他不是一个人！”
廖逸给他一记安抚的眼神，压低声音问：“我不是让你在那边等着吗？”
“操，”容零说：“我又不是属乌龟的，跟某些人不一样好吧。”
廖逸忍不住乐。
冯舟急得手里全是汗，他想掰开廖逸的手抢手机，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径自跟容零聊起了天，把冯舟气得够呛。
廖逸抖了抖手腕。
眼前一花，冯舟盯着的目标落空，廖逸的手机像变魔术般交到了另一只手里高高举起。
“我真开了直播。你们刚才说的话做的事，粉丝们全看见了。”廖逸撇嘴，说实话也没人信，他很伤心。
“而且我家粉丝特别喜欢录屏，就算你真把我手机抢了，砸坏了用不了，那又怎么样？网上还有几万个粉丝呢，你们能一个个找出来把她们嘴给堵上？”廖逸又补了一刀。
“你……你们……”老板刚燃起的一点儿希望马上就破灭，他嘴唇不住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容零冷笑：“不是要动手吗？别怂啊，请开始你的表演！让几万观众好好看看——大名鼎鼎的GES战队，曾经的冠军俱乐部，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去你妈的！”熊哥突然吼了一声，他抬起头，眼眶泛红狠狠瞪向了老板：“我不干了，我要解约！”
“放……”
一个屁字还没憋出来，熊哥抢先截断了对方话头：“我不是你养的狗！老子是来打职业的，不是来受窝囊气的！比赛输了不好好总结，光知道互相甩锅推卸责任；打不好只知道换人，阵容换来换去，换出效果了吗？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外头现在有多少人在喷，啊？去年双冠，今年已经快滚去保级了！”
“比赛头一天晚上还跑出去把妹，每天不是接活儿给人代练就是带妹玩你妈的大乱斗。操，整个俱乐部有几个人把心思放在训练上面？”
“自从你买了这家俱乐部，战队成绩越来越差，你怪我们为什么不好好训练？为什么不好好打比赛？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
熊哥胸膛激烈起伏，他看了看老板青红交加的脸，又看向了冯舟。
咯噔，容零心里一紧，生出不妙的预感。
“你他妈玩女人玩跑车你爱玩别的我不管，但你他妈把手伸到自己队员身上，为了捧这个菜逼上位，把打野Zerol挤走！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种老板在，我们怎么可能出成绩，怎么可能继续拿冠军？”
熊哥颤着声吼完，所有人都没吭声。
冯舟脸都白了，老板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其他原本站在旁边看好戏的、看老板脸色行事的、事不关己的……他们眼神轮流在老板和冯舟身上打转。






廖逸直播间里的观众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自己偷偷摸鱼跑来看直播，竟然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弹幕就跟炸了似的飞快刷过一行又一行。
容零扶额无语，他摇摇头，忽然想起廖逸还在直播，忙扯了廖逸一把。廖逸会意，火速掐了直播，把手机放回兜里。
事情急转而下，谁都没想到熊哥会破罐子破摔，把想说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熊哥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就退役，跟俱乐部耗上，等合约自动到期他立马走人！
“你……你胡说什么啊，”沉默了半天，冯舟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求救地望向老板，“根本就没有的事儿！熊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要打我骂我，我都认了……这造谣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我造谣？”熊哥嗤了一声，冷笑道，“我他妈眼睛没瞎！你们两背地里干的那些脏事，你以为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
冯舟打了个寒颤。
队员中间有人低声附和：“冯舟经常去老板办公室，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上次我不小心看见老板在冯舟屁股上摸了两下，我还以为我眼花呢。”
有个跟冯舟同屋的小孩儿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冯舟，又低下了头：“冯舟，你经常晚上出去，一整晚不回来，回来身上还有股味道……你以为我睡了没听见你打电话，其实我、我是在装睡。你们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我捂着耳朵都挡不住。”
“你瞎说！他是编的，全都是谎话，你们别相信他！”冯舟慌了。
“昨天晚上你也是大半夜跑出去，早晨才回来。”那男孩神情非常平静，“你不是说我骗人吗？那你敢不敢把你的手机拿出来，让大家看看里面都存了你跟谁的照片和短信？”
“对，拿来看看呗，如果没有你怕什么？”
“就是……”
平时冯舟在队里经常指使队友帮自己拿外卖、拖地、倒垃圾、清理马桶……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早就得罪了不少人。
以前队友们都敢怒不敢言，眼下冯舟整个人方寸大乱，没了往日的威风，队友们顿时壮了胆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怼他，语气里夹着浓烈的嫌恶和不齿。
冯舟头越缩越低，虽然他们没对他动手，但他已经没了胆气，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刺得他千疮百孔，他挣扎着仰起脖子，想寻找那人的庇护。
结果没找到。
GES老板趁大家刚才注意力都放在冯舟和熊哥身上的功夫，偷偷摸摸溜了。
冯舟眼底的光晃动了几下，熄灭了。
这一幕被容零尽收眼底，他垂眼咽下嘴边的叹息，拉着廖逸、熊哥退到旁边。
三人面面相觑。
“……走吗？”
“走。”熊哥很沮丧，他摇摇头，从地上捡起背包拍了拍，甩到肩上。
容零、廖逸跟了过去。
走到门边，熊哥停下来，他回头望向训练室。
容零替他把着门。
廖逸拍拍熊哥的肩。
“……走走走，”熊哥收回视线，迈步走下台阶，“肚子好饿，想吃点东西，阿零请我吃顿好的吧……”
“靠，凭什么让我请，老子大老远跑过来把你从火坑里拽出来，你好意思让我掏钱？”
“算了算了，你俩别争了，我请行了吧？”廖逸无奈的声音沿着风飘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公开了
不过不是容零跟廖逸的，是其他人的
本来这几天的内容都有点暗黑，我还担心你们接受不了
结果昨儿发生的事情，啧……算了我不引战也不掐架
总之很多黑幕是真的有，尤其是LSPL和城市争霸赛的队伍里，管理混乱，年轻选手被打压被欺凌被耽误……
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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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说那么沉重的了
随便问问大家，接下来你们希望我怎么虐/收拾GES这老板？
第七十一章 后续
训练室里没什么人，替补选手在日常打排位。
选手们跟教练组、翻译都在会议室里, 气氛有点儿严肃。
教练走过去按了暂停, 屏幕上游戏画面定格在下路双人组被越塔强杀的瞬间。
“这是一波大节奏，从这里开始, 我们不仅丢了人头, 还丢了下路一血塔，优势全部送出去，之后就是小龙控不住, 视野逐渐被蚕食……”教练视线扫过众人, “小鸟！”
廖逸抬起头。
“草丛里为什么没有及时补充眼位？让对面打野和中单可以绕后，直接四人包下越塔强杀你和小布。”
“我本来放了眼的, ”廖逸有些委屈, “时间到了就掉了, 我想帮忙把那波线收完就回家买眼石。”
BUBOR跟着点头, 为自家辅助辩解：“不怪小逸, 我贪兵，走慢了。”
教练没说话，拖了一下进度条，在大龙处暂停。
“这里，”教练指了一下地图上的眼位, “当他们去偷大龙的时候，其实是有眼位看到的，为什么你们还在慢吞吞的收线？”
容零皱眉看了廖逸一眼。
廖逸垂着头：“是我的锅，我判断失误。”
当时容零一边往龙坑上赶一边疯狂发信号, 他知道对面的阵容rush大龙速度会很快，尤其是对面有个螳螂，还有马尔扎哈。但廖逸却认为对面是骗他们过去打团，没第一时间做出决策，等容零上去放了个眼看清龙坑里情况的时候，龙的血量掉的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FAITH传送落地，对面卡兹克当着容零的面惩戒下大龙，而容零跟FAITH一个吃了马尔扎哈的大，另一个被波比捶飞。
其他人再一个个赶来，接连送出人头。
最后他们被对面带着大龙buff推上高地，一波输掉了比赛。
复盘了他们输掉的那两场比赛，教练把该提醒他们注意的点都说出来了，最后他说：“小鸟，你是个聪明的人，你还在打野位置上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你的大局观和观察力，后来你转到辅助，比起打野，辅助更适合当指挥，所以我们把这个担子交给了你。我对你的期望很高，现在你表现出来的我认为还不够，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要自己多想一想。”
容零目光从廖逸微微泛红的眼眶，往下落到他绞紧的手指。
“好了，总结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晚上只安排了一场训练赛，这几天以调整训练为主好吧。”
大家懒懒散散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往外走，廖逸没动，埋着头用力咬紧了唇。
容零走到门边又折回来，犹豫了一下，他把手按在廖逸肩上捏了捏。
“其实你做得挺好的……”容零有些词穷，他做惯了喷人的那个角色，突然要安慰人很不习惯，“这个赛季版本变化挺大的，你刚开始当指挥，肯定有生疏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廖逸抬头盯住容零：“你也觉得比赛输了是我指挥有问题？”
容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要说有锅肯定是大家每个人都有失误，但是如果要容零说实话，他觉得那天比赛会输，确实是下路莫名其妙突然崩盘，然后又在大龙的地方指挥失策，后来第二盘就大家心态都有点崩，很快就被一波推了高地水晶。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这几场比赛问题很大。”廖逸点点头，他站起来脚步很快地往外走。
容零跟上去。
“也不能说全让你一个人背锅……”
“打得不好就是打得不好，菜才会输比赛。这些道理我都懂，你不用安慰我。”廖逸皱着眉，他说完指了指容零的手机，“我先回去训练了，你赶紧接电话吧。”
望着廖逸离去的背影，容零无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会儿手机，换了个方向，走到安全通道里接了电话。
是熊哥打来的。
听声音容零就知道熊哥估计才刚睡醒，玻璃窗外是明晃晃的阳光，电子竞技没有早饭，一般人都是睡到中午下午才起。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闲话，熊哥乐呵呵地说：“哎阿零，回头我请你跟你们队那个小帅哥吃饭吧。”
容零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帅哥”是谁。
他弯了弯嘴角。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客啊？”
“这不是得感谢一下吗？”熊哥啧了几声，“要不是你们那天过来，我一个人还真走不了，说不定就废在里头了。”
“也是。”容零点点头。
“律师昨天过来跟我聊了很久，”熊哥说，“我手里只有合同的复印件，还好当初我留了个心眼，存了一份。签完字没几天，我那份合同就被俱乐部收回去，这么久也没再给过我。律师看过之后说还是有挺大把握能打赢这场官司的……哎，那些条条款款的我说不太明白，反正就是这个权益那个合同法的，听得我头疼。”
容零笑笑，拿出一根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点燃。
“这位律师还挺靠谱的，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他能帮我跟俱乐部那边解约就行！”熊哥有些激动，他喘了口气，继续往下说：“真的，阿零，我得好好谢谢你们队的小帅哥，A神他挺牛逼啊，也不知道他上哪儿给我找的律师，我现在充满了信心，感觉未来一片光明。”
手顿了一下，容零唇边的笑容淡了点儿。
他想起了廖逸的爷爷，那位很有名的教育家。出身书香世家的廖逸能帮熊哥找到律师，容零一点都不意外。
比起自己……容零低头对自己苦笑，廖逸就算不打游戏，也能在社会上生存得很好，他性格就是那种明朗纯净的少年心性，既勇敢又执着，还有很厉害的家庭背景。
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能混得开。
听熊哥在电话那边吹了一波廖逸，容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打断了他：“这些话你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跟我说没用，好吧？没别的事我就挂了，上周比赛输了，我得去训练。”
“我还没说完呢！”熊哥提高了嗓门，声音震得容零耳膜疼。
把手机拿得远了一点儿，容零叹气：“那你赶紧说。”
“我跟李民浩说了那天的事。”熊哥也跟着叹了口气，“他知道后对我说，之前俱乐部嫌他越打越菜，carry不了队伍，想把他卖个高价。他主动找了现在这个俱乐部想过去，谈了几次价格没谈拢，差点就谈崩了。据说阿肯、金泽他们走是因为续约条件没谈拢，俱乐部说世界赛没打好，给的钱少了一大半，两人本来是国内顶尖的下路双人组，薪资给那么低，他们只好找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