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逸紧张地飞快瞅了容零一眼。
容零沉默了一小会儿，他笑了笑说：“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当时他在对面，我追着他干，从一塔跑到高地。”HANK眉飞色舞，“后来我闪现上去换了他，他躺在地上还疯狂BB我，我一看他BB，那我肯定不能忍啊，当然要BB回去，然后就忘记要问他了。刚才说到迷妹的事我突然想起来……哎，都说职业选手不缺女朋友，特别是著名战队的，总有成吨的粉丝想嫁。我怎么就脱不了单呢？”
其他几个人吃的吃零食，打盹的打盹，并不想理他。
HANK环视车内数人，挨个数了一遍：“……咱们战队好像都是单身啊！”
翻译阿桐拍了一下教练：“听见没，咱们中单嫌弃基地阳盛阴衰，不符合发展规律。”
“弄个集体相亲大会？”拿着平板重放刚才比赛录像的教练抬起头，“还是算了吧，交女朋友不是很容易分心吗？你看韩国LCK那些选手，人家一天恨不得24个小时都用来训练，所以才能连续称霸世界总决赛。”
“对。”FAITH苦大仇深地点了点头，指着HANK说，“你这个狗东西，别成天瞎JB叫唤。上次你那个女朋友就嫌你成天光顾着打游戏不陪她聊天，所以才甩了你。你再找一个，还是一样。每天训练都那么累了，哪儿有精力哄女朋友啊！”
这话说中了HANK的心事，他抱着FAITH长吁短叹，翻译和教练他们在旁边打趣。
“干脆你们两个在一起算了，余生正好互相浪费。”
廖逸抬头盯着他们看了看，又偷偷瞥容零，欲言又止。
发现廖逸看过来，容零眉毛动了动，没出声。
两个男人在一起啊……容零扭头把视线抛向窗外，悄悄皱起了眉头。
GAY里GAY气。
这是一个梗，一句拿来调侃的骚话。
并不代表别人真能接受。
还是太冲动了，容零心想，大概是之前那段叫人精疲力尽的冷战冲昏了头脑，他无法再继续否认自己喜欢廖逸的这个事实。
是真的喜欢。
但他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也是事实。
每次一想到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样，容零就觉得胸口紧得喘不上气来。
容零一直都在努力掩饰，怕自己的异样被廖逸看出来。
虽然廖逸年纪小，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没太大脾气，大家都喜欢他。但在某些事情上面廖逸又非常敏感，而且异常执着。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犹豫的话……容零苦笑，把烟捻熄了扔进垃圾桶。
直起身，容零理了下衣服往回走。
训练室里闹哄哄的，容零探头看了看，没见着廖逸。
BUBOR告诉容零：“小逸可能在睡觉，他说头痛。”
头痛？
容零皱眉，他谢过BUBOR快步上楼。
门被用力推开，廖逸从床上抬起脑袋：“零！”
容零瞪着他，匀了匀气息，好半天才开口：“你没睡觉？”
“有点困，躺了会儿发现睡不着。”廖逸靠着枕头玩手机。
走过去摸了摸他脑门，容零又摸了摸自己的：“也没发烧啊。”
“谁说我发烧了？”廖逸很莫名。
“小布，”容零说，“他跟我说你头疼。”
“哦，我头是有点疼，睡一觉就好了。”廖逸看着他笑了起来，“你担心我啊？”
“那不是废话么？”容零拍了他胳膊一巴掌，把廖逸往床里推了推，坐在床边把鞋袜都脱了，他语速慢下来，“马上就季后赛了，赢了才能去打MSI。这种时候如果你生了病、状态不好，对队伍的成绩会有很大影响。”
“只是为了能赢比赛啊……”廖逸失望地拖长了声音，“如果输了的话会怎么样？”
容零回头看他：“输了就是菜。我不想跟菜逼在一起，如果不拿冠军，那我来JHG就没有意义。”
廖逸睁大眼睛，半天没说话。
容零平静如常地脱了外套，躺下来，拉起被子盖住两人。
“你去锁一下门，我也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去打rank。”
廖逸动作很快，跳下床落锁拉窗帘一气呵成，爬回床上，他从身后紧紧抱着容零，容零身上有点热，推了他好几下，廖逸还是不肯撒手，容零只好由他去了。
“零。”
“干嘛？”容零有点不耐烦。
“如果我继续carry比赛，你是不是就会留下来，一直待在JHG。”
“……”过了很久容零才说话，“大概吧。”
廖逸在他背上蹭了蹭，声音放得很轻：“那我会努力的。”
反手在廖逸脸上拍了拍，容零带着困意说：“别想这些了，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廖逸心想：为什么不说我跟Z神在一起？why no me？
容零心想：把余生都浪费……其实倒也不错
第六十五章 称呼
睡了一觉醒来，容零抬手在眼前挡了挡。
廖逸马上把台灯亮度调低：“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事, ”容零翻了个身, 打个哈欠，把脸埋进枕头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没睡，”廖逸笑了笑，“睡不着, 我就看手机, 等你醒了一起去吃饭。”
“几点了？”容零闭着眼到处摸手机。
“快十一点半了。你想吃什么，我点个外卖。”廖逸摸了摸容零后脑勺竖起来的一撮毛。
容零有起床气, 他一头毛躁地翻身坐起来, 瞪着廖逸。
想了半天, 他不带停地念了一串：“烤肉火锅麻辣烫酸辣粉牛蛙麻辣小龙虾……”
“只能选一样！”廖逸很头大, 赶紧叫停。
“那就……麻辣小龙虾吧, 好久没吃了。”容零又打了个哈欠，下床趿拉着脱鞋去厕所，卫生间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
飞快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廖逸蹦下床，跑到卫生间里盯着容零看。
容零表情不太自然, 往旁边侧了侧身。
“哎呀，你慢点儿，给我看看啊。”廖逸伸手去拦。
容零头皮都要炸了，瞪着他：“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药？”
“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啊, ”廖逸啧了一声，“我怕你还没睡醒，过来帮你扶一下。”
“不需要！”容零铁青着脸，很快把裤子拉上，扭头走出了厕所。
“你是不是害羞了？”
“害羞个屁，”两人往训练室走，容零有些羞窘，冷着声音说：“你他妈有时候真的不正常，廖逸我跟你说换个人早就揍你了。”
“别人我才不想看。”廖逸嫌弃地撇了撇嘴，他朝周围看看，凑到容零耳边飞快地说，“你的好看，粉粉嫩嫩的，特别可爱，想含在嘴里……”
“我……操！”
训练室门外传来一声暴喝。
几个人跑出来，正好看见容零把廖逸按在墙边暴打，一边打一边骂：“你怎么还不去死？离我远一点，滚！”
队友们忙把他们拉开，彼此心里想的都是完蛋了，刚好了没几天，这两人又炸了。
教练很头疼。
看来是真不能让他们继续住一起，分开彼此冷静一下吧。
单独找两人去办公室谈心，容零脸上余怒未消，脸还有点儿红，听教练说了之后，他诧异地望着对方：“换宿舍？干嘛要换？”
教练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给我交过换宿舍的申请吗？”
容零哦了一声，他想起来了。
“之前是挺想换的，现在……没必要，不换。”拧着眉，容零回答得很干脆。
容零走了之后，就轮到廖逸了。
也不知道他们关在门里说了些什么，容零盯着廖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廖逸笑嘻嘻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一口喝掉。”廖逸学了一句广告词，眼神带深意地往容零身下瞄了一眼。
“靠！”容零赶紧抓了个毛绒玩偶盖在身上，他诚恳地对说，“廖逸你真的该吃药了。”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廖逸把椅子转回去，训练室其他人打到两三点就陆续回去睡觉了，留下他跟容零两个人，后半夜排得特别慢，他点开网页搜了一下游乐园的信息，“明天几点出发，他们跟你说了没有？”
容零摇摇头：“不知道。”
“啧，老哥们不靠谱啊。”廖逸挑眉笑了下：“女孩儿好像都挺喜欢去游乐园的……零，你呢？”
“我？还行，大概喜欢。以前没去过。”容零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他想起了白天大家在车上的聊天，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熊哥发个消息问问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
“你肯定会喜欢的，”廖逸站起来张望了一下，大着胆子挤到容零椅子上坐了小半边儿，勾了一下容零下巴，压低声音对他说，“媳妇儿，明天我带你去坐摩天轮。”
容零的思绪一下被打断了，他瞪着廖逸：“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媳妇儿……”话还没说完，廖逸下巴就被容零揍了一拳。
“操！”容零站起来指着他鼻子吼：“我他妈最烦别人把我当女的，你要再敢说一次咱俩就掰了！”
廖逸坐在地上愣了好半天神。
“……零，我又没……”
“你闭嘴，别说话！”容零怒火正炽的一眼让廖逸缩缩脖子，不敢再声张。
低着头夹着尾巴忏悔了半天，廖逸慢半拍想起上回陪容零回老家知道的那些往事，想起了容零心中长年积压的阴影……他暗骂了自己一句傻逼，小心翼翼端详容零的表情。
容零眼角眉梢都带着火气，廖逸苦着脸，端茶倒水，举着鼠标垫给容零扇风，绕前绕后伺候了好半天。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容零再有脾气也被廖逸这样低声下气的赔小心给磨没了。
打完一局退出来，他叹了口气。
半夜的RANK有毒，输一把掉20多分，容零已经快回到钻一当守门员了。
“双排。”
廖逸蹲在地上茫然抬头：“啊？”
“啊什么？”容零轻轻踢了他一下，“陪我上分。”
“陪你上一波分，你就不生我气了？”廖逸还是很小心，一边上了自己小号一边问。
容零没说话，等他建好房间拉自己。
其实哪儿有那么多气可生，容零这把总算拿到了打野，一头钻进野区，一边刷野一边想，他以前是看挺多事儿不顺眼，心气不顺也不想忍，反正没所谓，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现在不一样，容零觉得遇到廖逸之后，自己很多事都慢慢看开了。
大概是受到他影响了吧。
挺乐天挺上进一小孩儿，看着他高兴自己也开心，那些会让人不痛快好长一段时间的事，现在也不算什么了。
容零渐渐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比在GES的时候强。
那时候他们比赛打得还不错，大家多少就有点膨胀，彼此谁都不服谁。
现在一场比赛打下来，队友们有说有笑，有商有量。
感觉……更像一个整体。
TEAM。
他们是一个团队。
挺好的。
容零嘴角扬起来一点儿。
借着余光，他看见旁边电脑屏幕的反光照亮了廖逸漂亮的眉目。
眸中仿若蕴有星辰大海。
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么一句有点儿矫情的形容，容零在心里啧了一声，他不记得是从微博哪个小姐姐那儿看来的了，她们这样形容廖逸，说他好看。
很贴切。
容零又有了点儿当初心动时的感觉。
脸上微微发热，容零不敢看了，他再看下去就要在自家野区被人gank了。
“零，你来下路啊，我帮AD把线推进去，我们去偷他们的红，越塔杀人。”廖逸在地图上点了几下。
容零应了。
一波小规模团战打完，容零拿到两个人头，廖逸帮AD把线推过去，小兵点掉下路一塔，大家共享了一血塔的经济。
“媳妇儿，怎么样？我指挥的还可以吧？”打得顺风廖逸立马就嘚瑟起来，顺口就这么喊了，喊完他马上反应过来，像被猫咬掉了舌头，紧抿着唇可怜兮兮地朝容零看去。
“……傻逼。”容零叹了口气，按着眉角，已经懒得纠正他了，“你别喊顺口了我告诉你，回头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还胡说八道，我立马走人。”
“我又不傻，有人在的时候当然不乱喊，这不是现在没人嘛。”廖逸笑得眯起了眼睛，他压着嗓子又喊了一次，“媳妇儿！嘿，真好听。”
“……”
“我媳妇儿特别好看。”
“……你够了啊。”
“怎么看都看不够，看了就想亲一亲，再摸一摸，顺带耍点儿小流氓。”
容零忍了忍，把对面蓝BUFF反完，摸进草丛里等机会gank上路，他扭头打断了廖逸：“那你呢？你也是我媳妇儿？”
“当然不是！”廖逸在椅子里蹦了一下，“我是你老公。”
“媳妇儿。”容零没接茬，看着屏幕喊他。
“哎……”廖逸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喊我老公吗，宝贝儿？”
“不、能。”蜘蛛E上去配合自家上单收掉潘森，容零唇畔纹路加深，“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尊严是什么鬼啊，”廖逸嘟哝，他把AD扔下，跑到对面野区放眼，“我就想过过嘴瘾，你都不满足我一下……如果你是个女的，我就把你娶回家，然后让你给我生一堆小小子，生小姑娘更好，我抱着她出去，肯定一堆人稀罕……”
容零手上动作一顿，被辛德拉转身大到，屏幕很快就灰了。
他握着鼠标僵坐了会儿，从泉水复活朝外走的时候，容零轻轻问了一句：“……你想跟韩老板、肥子他们一样，再打几年职业，等打不动了，被喷子喷怕了，就选择退役，然后找个姑娘谈恋爱结婚生小孩？”
※※
结婚生子？这种事儿廖逸从来没往处想过。
从他懵懂情动的时候，他就只认准了容零一个人，眼里放不下旁的人和事。
是男是女都不重要，是容零就好。
以前他爷爷没少为廖逸这倔脾气头疼，每回狠狠教训完了，廖逸梗着脖子跪在堂前的青石砖地上，膝盖骨生疼，爷爷就坐在屋里叹气。
也不知道这认死理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廖逸脱口反驳：我从来没见过我爸我妈，肯定是跟您那儿学来的！
爷爷听了吹胡子瞪眼睛生气，末了，他笑着摇摇头，眼里透出廖逸看不懂的沧桑。
直到现在，廖逸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他还是没能想明白，爷爷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
他从小就跟在爷爷身边，对男女情事所知甚少。被容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问得说不出来，当场懵在了原地。
后来容零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就这样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反倒是廖逸揣着心事，隔一会儿就偷偷望着容零的侧影发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理不清头绪，唯独一个问题格外鲜明。
想找个媳妇儿生孩子？
大概是出于男人的本.能，廖逸总觉得容零是自己的人，就跟他见过的那些叔叔伯伯一样，做男人的得护着自家媳妇儿，把最好的都给她。
别的人都没所谓，他只想这样对待容零。
所以顺理成章的，在廖逸模糊的意识里，他认定容零就是自家“媳妇儿”。
但好像容零并不喜欢被当做女孩儿……廖逸皱了下眉，两个男人之间，一个人非得把另一个当做“媳妇儿”，好像是有点不大对劲。
可他又想不出来到底什么做才是“正确”的。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整晚，心很大的廖逸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他挂着两轮黑眼圈率先爬起来，换好衣服沿着走道挨个儿敲门叫人起床。
“游乐园，GO GO GO！”
可惜没人鸟他。
廖逸很郁闷，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宿舍：“我就知道他们一个都靠不住！”
容零被他吵得头都疼了，靠坐在床头打哈欠打得泪水涟涟。
听见廖逸苦闷的抱怨，容零睁开眼看了看他。
“哎，要不就咱俩去吧，反正都起来了……”一句话还没来及全部说完，容零就被廖逸扑过来紧紧抱住了。
“还是你最好。”廖逸兴高采烈，眼里的欢喜满满地溢了出来，他吧嗒亲了容零一口，“不管他们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廖逸：我上厕所都不扶，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