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外传之桃夭完本[古耽]—— by:吊儿郎当
吊儿郎当  发于:2017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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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一气说出十来个姓氏,谢予彬眼都直了,跟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才傻不拉几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刚刚……那是在喝醋?”
卫之遥心中一跳,转身要走。谢予彬有些激动,死抱着他不松手,语无伦次地说道:“羞、羞什么……我……我也……”
“公子,”卫之遥把在自己身上拱拥的谢予彬扒拉开,避开他的目光,“该回去了。”
见他刻意回避,谢予彬面露愠色,将对方肩头的衣襟抓出褶子,冷冷说道:“嘁……”
卫之遥重复道:“该回去了。”
谢予彬把手一放,卫之遥从他身边挤过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谢予彬看那人步子都乱了,暗暗好笑,贱兮兮地朝那个背影喊:“刚忘了跟你说,跟本公子相好的,还有街上一个口非心是的‘卫姑娘’!”
卫之遥脚步一顿,飞似地回了那人身边,双臂极富技巧性地在对方腰间一掀,把人像扛米袋似得扛到了肩上!谢予彬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又惊又怕,直捶卫之遥的后背道:“反了你了,放我下来!”
谢公子在肩上兀自扑腾,卫之遥把人按扎实,脚下一点,步履行如风,直如一只大鸟般跃上房顶,不管谢予彬传来“哇”地一声惊呼,迎着熹微晨光飞檐走瓦!
谢予彬开始吓得呜哇乱叫,后来适应了耳边呼啸而过的清风,也颇为得趣。那只手依旧沉稳有力地按在自己腰间,谢公子挣扎几下,提起了要求:“把我的头倒过来!累死人了!”
卫之遥也不知是装没听见还是真没听见,只按住谢予彬胡乱踢腾的两条腿,脚下生风地往前奔。谢予彬被灌了一嘴的风,连声音都支离破碎:“停!不然本公子要不客气啦!”
卫之遥知道他干打雷不下雨,也不受恐吓,依旧我行我素。谢公子眼珠一转,生出几分坏心眼,将手臂往下勾了勾,冲着对方腰下那两个他垂涎已久的部位就是一把狠抓!
“唔!”
卫之遥双眼惊恐地一瞪,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房顶上摔下去!这般危急关头,谢予彬也是心大,两只手还不老实地流连于对方腰线,一下一下地撩拨人。
这不远处是个平顶屋,房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卫之遥扛着人一跑一飞,见那人不老实,便有意把肩上的人吓一吓。他放眼四下一看,已经成竹在胸,抱着对方的腰向下一扯,拉到怀里,就势朝下坠去!
谢予彬正揩油揩得起劲,突然就被人抓着往前猛扑!他惊叫一声,一颗心跟杯子里的碎冰似的,在胸腔中叮当乱撞!这股突如其来的刺激几乎将他的心脏活活冲开一个洞,谢予彬兴奋得双目晕眩,致命的快感让他情不自禁地攀着卫之遥的脖颈,紧紧地抱着,恨不得就此跟对方融为一体!
卫之遥早就摸清四周的情况,脚向后勾住一条粗麻绳借力,缓冲了下坠的力道,在着落的前一瞬暗运内力扭转身体,让自己垫在谢予彬身下。二人在茅草上翻滚了几圈,身上沾满了草芥子,这才停下。
谢予彬面色潮红,头发凌乱,气喘吁吁地支起身来。卫之遥在他身下,呼吸也有些急促,双眸却熠熠闪光,似化开了那拒人千里的冷意。
“啪”地一声,谢予彬一只手掌黏拍到对方脸上,说:“疯子!”
卫之遥笑了几声,适才一番胡闹勾出他的孩童心性,锋利的唇线竟扬起一个颇为稚气的弧度。就这短暂的一笑,让他眼中那一层冰霜涣然消融,在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上荡漾着难得的温情。
谢予彬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的笑意,竟有些痴了。卫之遥撑身要起,却被谢予彬又推了回去,他再起,对方再推,后来干脆把他的双肩按在地上,俯身凑了过来。
“……”
二人呼吸交错,卫之遥移开视线,道:“公子,你有点重。”
谢予彬没说话,目光幽邃地望着他,卫之遥只与他对视一眼,想起昨晚二人的形貌,不禁心乱如麻。
他几乎要忍受不住这种诡异又潮热的氛围,正欲拨开对方,谢予彬突然轻唤了一声:“阿之……”
卫之遥瞳孔一缩,手指紧扣着地上的茅草,茅草尖在微微地颤抖。两人的眼眸中似乎藏着磁石,要将彼此深深吸引进去。想起昨夜对方的耳语,卫之遥愈发焦灼不安,不知该如何与那双情意绵绵的眸子对视。
“公子……”他手心里汗津津的,胸腔中的一团火烧得自己口干舌燥,只能哑声说,“我……是你的侍卫……”
对方还是痴痴地瞧着他,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嗯,是我的……”
卫之遥胸膛起伏着,茅草将手心扎得生疼。谢予彬的脸似乎离他越来越近,那微微上挑的眸子潋滟而深情,仿佛正隔着漫山遍野的夭灼桃花朝他望过来。
“阿之……”
那要命的称呼又从对方微开的双唇中逸出,卫之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子干涩无比,对方的吐息吹在他脸上,他有些支撑不住,刚刚闭上双眼,倏然地又大睁开来,道:“有人!”
“好个小贼!在咱家屋顶干什么呢!”
一声粗鲁的呼喝把陷在干草堆里的二人吓了一跳。只见一农夫打扮的男子狠嘟嘟地从底下爬上屋顶,拿起茅草堆旁的耙子就气势汹汹地抡过来!
“哎哟!”谢予彬跟被捉奸了似得慌张起来,卫之遥稍定心神,将手臂往谢予彬膝弯一抄,抱着人跃下房顶,灵活的身影在街巷中左奔右蹿,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17
福安将大门罅开一道缝,如一条灵活的鲶鱼钻了出来,他揣着袖,一时呆愣地盯着地缝瞧个不住,一时探头探脑地抻脖子往街边瞅,显得十分浮躁。
远处,迎着淡金色的晨光,显出了两道身影。福安见了二人,眼梢先是喜孜孜地上扬,随即又怯懦地垂下了手。
“这糖饼子味道不错。”谢予彬走在卫之遥身侧,手里拿着个酥皮饼,咯吱一咬,把胳膊抻得老长,兴致勃勃地从糖馅里扯出黏丝。
卫之遥用手指勾去他嘴角的糖丝,忍俊不禁:“小心弄脏了。”
谢予彬好容易把那些又薄又轻的糖丝勾进嘴里,转头把剩下的半个饼递到对方眼前:“吃一口?”
卫之遥道:“我不吃甜。”
谢予彬撇撇嘴:“那你嘴里头该得多苦!”话音刚落,却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面色一红,咳嗽几声,埋头咬手里的饼。
卫之遥倒没他那么多心思,往远一看,凝眉道:“是福管家。”
谢予彬也抬起头来,含糊道:“这厮鬼鬼祟祟的,一瞧就有事,不知道是不是又缺钱花,等我去问……”
说着,声音戛然而止,他偏过头,望着卫之遥道:“你很缺钱?”
卫之遥脚步一顿,面颊上的肌肉轻微地跳动了一下。谢予彬半天没等到他的答复,也不想逼他,只转头吃饼:“以后你缺什么便要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随便用,随便花。再别干那营生了,让人怪揪心的……”
卫之遥听到这饱含诚挚的话语,心中感动,忍不住道:“其实我……”
就在这时候,福安掐点似的赶来了。他拉住谢予彬,十分夸张地感慨了一句:“少爷,您可算回来啦!”
谢予彬古怪地瞄他一眼:“咱又不是没早上回来过,你运什么气,大惊小怪!”
福安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发,凑在谢予彬身边,赔笑着搓手道:“少爷,小的有件事跟您打商量……”
谢予彬哼了一声,乜斜着眼说:“就知道你这贼眉鼠眼的犯了事,说吧,是打了谁家的欠条没还?”
福安尴尬地朝卫之遥瞥去,卫之遥盯他一眼,迈开步子,直接朝王府大门走去。
福安拉过谢予彬,这才嘀嘀咕咕地说:“少爷,其实吧,这事……这事是这样……”
谢予彬一拍他的脑袋:“快点说,别兜圈子!”
福安默然地瑟缩地一下,脸上的褶子在阴影下显出几分苍凉,他缓慢地开口道:“少爷,是这样。老爷打算把卫侍卫关起来,如果他再不说程瑶英的下落,就……取了他的命,以绝后患……少爷,家里聚集了好多从武馆来的武夫,要逼卫侍卫就范……”
几道铁链子在空中炸开几道霹雳,朝院中的人呼啸纵去。卫之遥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等场面,站在门边不闪不避,神色平静,任那粗硬的铁索将自己的身体缚紧。
院落中央,一男子肌肉虬结,横肉一抖,大喝一声,只把哗啦啦的铁索往碗口粗的手腕上转了几圈,额角青筋一暴,将卫之遥从大门拽到了台阶下。几丈远处,谢丞相和谢家二兄弟站在中央,旁边围了一众如狼似虎的武夫,个个面色狰狞,满脸卷髯。
“喝!”
那手持铁链的武夫还想将卫之遥拽前几步,谁知对方这么阴鸷又漫不经心地站着,双足分开不过肩宽的距离,竟能在铁索的束缚下稳如磐石。二人中间隔了一条几丈长的链条,一块块饱满的链节滑出刺眼光晕,那武夫额角逐渐淌下大滴汗珠,又震天动地地怪叫一声,使出浑身解数将对方往前拉!
卫之遥冷笑一声,运起内力,长腿一抬,靴底“咣”地踩抵住院落里一尊石鼎。那三脚鼎底座扎实,重逾千斤,他就这么一边拿腿支在上面借力,一边跟那武夫较劲。
眼见拿人不下,谢丞相朝那些武夫吹胡子瞪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给我抓过来!”
又扑过去两个身强力壮的武夫,跟那龇牙咧嘴的汉子一齐拽那条铁索!卫之遥的上半身被三人联合一拉扯,正逐渐前倾,但下盘却仍稳稳地不动分毫。
此时此刻,他微扬起下巴,冷漠地哼出一声鼻音,双眼中似乎藏着两把铁钩,寒气逼人地朝对面的人激射而去!明明是日光高照,在场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那几个汉子肌肉壮实,卫之遥相比之下颇为单薄,但这场角力却把三人逼得无计可施。谢予靖见这一幕,对谢予瑾感慨道:“那几个家伙的肉算是白长了。”
“这、这算甚么!”谢丞相恼火不已,吼道,“一群废物,再给我上!管他三个四个,十个二十个,把人给我拿下!”
众武夫听了,刚要一拥而上,门口却突然蹿入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气急败坏地喊:“没了规矩了,都个什么牛鬼蛇神!赶紧给我松开他!”
谢予彬见卫之遥的衣衫被捆在身上的铁索刮破,沁出些血渍来,他心疼得都要碎了,上去就拿扇子砸那铁链,喊道:“都给我松开!”
谢丞相气得要命,也跟着喊道:“给我把那个畜生捉过来!”
眼见几个大汉朝谢予彬伸出手,卫之遥急道:“公子小心!”飞起一脚,又狠又辣,直踹人的心窝,硬是把好几个魁梧大汉踹飞出去!
场面彻底乱成一团。谢予靖忙跟谢丞相说:“爹,让那些人停手,我去把三弟带来,顺便跟他说一说事情的‘原委’。”
谢丞相气得面皮发青,摆手:“带过来,别让他碍事!”
底下卫之遥护在谢予彬面前,生怕对方被那些武夫碰到一根寒毛。那两道眼神跟莽原里吃人的鹰隼一般,那些武夫被他这么一盯,竟腿脚发软,一时不敢莽撞行事,只围在一侧静观其变。
“哎哎哎,都停了吧!”谢予靖摇着扇子上前,从卫之遥身后捞过谢予彬,“三弟,跟二哥走!”
对方捏着自己手劲奇大,谢予彬龇牙咧嘴地掰谢予靖的手:“不……不成,你们把这铁链子给他松了!”
谢予靖横眉立目道:“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他犯了天理难容的大错,怎能轻易饶过!”
谢予彬怒道:“呿,在二哥你眼里头,就是拿你一两银子也是天理难容!他现在是我的人,你不给个说法,我决不松手!”
二人正拉拉扯扯,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却突然横亘过来,甩手就给了谢予彬一巴掌!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卫之遥瞳孔一缩,咬紧牙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似在极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谢丞相不知什么时候已从远处走过来,吼道:“混账东西,你再疯一个试试看!”
谢予彬一侧面颊被扇得肿了老高,倔脾气上来,干脆紧抱住卫之遥喊道:“爹!你要动他,先把儿子打死吧!”
谢丞相嘴唇都发了青,颤着手指着谢予彬:“你个天杀的畜牲,我这就打死你!”
“老爷!”卫之遥突然跪倒在地,说,“求您把这锁链松开一时半刻。卫某既不会逃跑,也不会反抗,是生是死,全凭您处置。”
谢予彬一听这话,顿时两行泪就流了下来:“呆子!你知不知道……”
卫之遥转过头,凝视着谢予彬的眼睛,像是安抚对方一般,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谢予靖和谢予瑾都急急忙忙地扶住谢丞相,给自己爹顺气,谢丞相浑身抽搐了几下,喑哑道:“畜牲……你就偏要了你爹这条老命是不是!”
“爹……”
谢予彬左右为难,几欲崩溃,只“噗通”一声跪下,低着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谢丞相枯瘦的手背爆出几条青筋,但还是生生压下了怒火。他往后一挥手,那铁链很快就从卫之遥身上撤下来。
卫之遥活动了一下筋骨,被铁链刮破的皮肉烧灼一般地疼,他也不在意,忍着满身的伤痛,移到谢予彬的身边。
谢予彬悲从中来,搂着对方泣不成声。卫之遥听着怀里那人鼓点般的心跳声,似是满足般轻轻闭了闭双眼,手从对方脊椎处逡巡而上,走至脖颈处,对着那人的睡穴,无限温柔地按了下去。
谢予彬眼前一昏,软绵绵地倒在对方怀里。卫之遥抱着他起身,把人交给谢予瑾和谢予靖后,浑身斑驳的伤痕,静静地站在谢丞相面前。
谢丞相从袖中“噌”地拽出一张信笺,上面写着他在福泰楼近一个月,与人交手的记录。他横眉立目地瞪着卫之遥,把手里的纸摇得哗啦响:“卫之遥,你当今是我家的下人,私自去福泰楼斗殴,犯了事,我要抓你,你还有什么可说?”
“但凭老爷处置。”
细雨连绵地下了三天,池中飘摇的浮萍碎了又合,合了又碎,黏糊糊地簇在水波上。几只鲤鱼偶尔把头伸出水面吐泡泡,听到小石桥上细碎的脚步声,又迅速地潜到水底,仿佛从未浮上来过一样。
几道闷雷在空中轰隆隆地滚过,如石车碾过泥土地的重响。雨点活泼泼地落下来,碎声脆如银铃,敲在积水荡起的涟漪上,又添涟漪。
偌大的书房内,谢予靖吊儿郎当地歪在躺椅上,正打着第三十二个哈欠。旁边谢予彬掉着两只黑眼圈,跟个木头般坐着,整张脸黑得像锅底一般。
“什么斗殴犯事……都是骗人的……”
谢予靖瞥去一眼,忍不住掐了掐自家弟弟的脸:“三儿,快别怄气了。瞧你这脸鼓得跟个馒头似的,可是难看到家……”
谢予彬一巴掌把对方的爪子打下去,坐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一只细瓷花瓶看,谢予靖打了个颤,总觉得那瓶身得被烧出两个洞。
他四仰八叉地往椅子上再一躺,扯起嗓门道:“谢予瑾——!我都哄得没脸啦,你快想法子安慰安慰你这可爱又可怜的小三弟吧!”
谢予瑾淡淡地瞥他一眼:“鬼叫什么?”这才把手里的毛笔搁下,十分平静地朝谢予彬招招手:“三弟,过来。”
谢予彬恨恨地看着他,一动不动。谢予瑾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终是长舒了口气,起身踱到他身边说道:“好,你小,我们让着你……”
谢予彬冷笑几声。谢予瑾一本正经地坐到他身边,倒了杯茶递过去:“给。”
“我不要茶,”谢予彬盯着谢予瑾道,“大哥,我要个说法。”
谢予瑾挑起眉毛,淡淡地说:“你想听什么说法?”
谢予彬直勾勾地盯着人说道:“他不过是去福泰楼打擂,怎地就犯事了?”
“我听说……”谢予瑾双手交握,说,“他在福泰楼,可赚了不少银子。”
谢予彬一字一顿地说:“那是他用命赚来的银子,谁也管不着。”
谢予瑾道:“你既然知道,也不想想他一个侍卫,要那么多钱是来干什么的?”
谢予靖在一旁笑嘻嘻地插嘴道:“聚宝敛金,一为声名鹊起,二为金屋藏娇,三为花天酒地,四为远走高飞。你说卫之遥犯哪一点?”
谢予彬冷冷道:“是嘛,二哥先前用他聚宝敛财,可没这么多分教。”
谢予靖翘着二郎腿,哼小调儿摇扇子,只装没听见。
谢予瑾蹙了蹙眉,对谢予彬轻声道:“你真想知道为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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