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不得了，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把他之前筑起的城墙哗啦啦全部推到。
那一天，李攸宁再一次回想起了在黑暗巷子里被别人拿捏小命的恐惧。
以及被那人一个吐气就勾引起来的羞耻刺激。
他一瞬间想起的东西太多了，齐肃包裹在修身牛仔裤里的笔直长腿和挺翘屁股，齐肃白生生的腕子，齐肃被辣到红肿的唇瓣，齐肃那双在金色阳光蒙辉下，绽放出宝石一般光芒的眼睛，以及至今让他回忆起来便寒毛竖起，浑身酥麻的沉醉嗓音。
李攸宁想着想着，就停不下来了。
打了个电话给蒋阳，拐弯抹角问齐肃的事，才知道齐肃早就杀青离开剧组了。
李攸宁有些失望地挂了电话，他还想着齐肃还在h市的话，自己借着探班蒋阳的借口就好去偷看齐肃了。谁知道齐肃居然杀青了！
搞什么啊！就不能多给齐肃点戏份？
要是少爷我当投资人，就直接让他当男一号！
“喂，我说老李，你干嘛呢，看个手机看半天，魂不守舍的。谈恋爱啦。”拍了李攸宁肩膀一下，凑近去看他手机。李攸宁推那人一下，收起手机：“起开起开，你才谈恋爱了。”
“那是，我现在正热恋呢！”
李攸宁嗤笑一声，丁曜这孙子什么德行他还会不知道，说热恋，还不是图新鲜。他这恋，保质期比人家超市冷柜的鲜奶都要短。
丁曜挤眉弄眼地勾上李攸宁的肩，调笑道：“看上谁了？”
李攸宁不耐烦地推开他，“都说了没有。”
丁曜一脸早看透你了的表情，“啧啧，看上了就去追啊，坐这看手机愁眉苦脸有个屁用。”
李攸宁脑子一个激灵，仿佛豁然开朗。
是啊，他怎么这么蠢。想见齐肃就去找呗，他李攸宁要找个有名有姓有相貌资料的人还不简单？那个给蒋阳的电话也是蠢到家。问蒋阳干嘛，这家伙看到比他漂亮的就嫉妒，指不定收拾齐肃的法子都想了一箩筐。
阿西巴，怎么一碰上齐肃的事，他的智商就降三级了？
第二十章
齐肃一进七十二中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还得从他刚到七十二中，参与第一次升旗仪式说起。
高中时期少男少女们还处于素面朝天，村里村气，女生不能戴首饰，男生不能留长头发的校园氛围里。有多少人素颜水灵不说，那一身肥大校服也拉低了n的n次方颜值。
校服，在大部分莘莘学子眼里就是，土-肥-圆代名词。
一个能把抹布一样的校服穿出t台风的人，注定是要被铭刻在七十二中校草史和情书风云榜的。
那次升旗仪式，齐肃觉得他实在无辜。
这升旗仪式可算是学生们最讨厌的活动之一。不仅得早起半个小时，还要在操场上站到腿酸脚痛听校领导们说话。
这边学生们没精打采地做完跑步，早操，升旗，蔫蔫站着听领导讲话。
一般升旗仪式的站位和做广播体操差不多。每班两列，男女分开，按高矮顺序站好。
齐肃个子高，自然是站到末尾去了。
校长还在慷慨激昂地致辞，后边队伍不知怎么就发生起骚乱来。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两个男生在打架。
不想被波及的人纷纷向后撤。学生们站得密集，打架的人又被包圆了，老师一时半会儿居然过不去。
好死不死，打架的这两人扭打着就超齐肃过去了。
齐肃当时正在死记硬背古诗文以应付两个礼拜后的期中考，没太注意边上，以致没有迅速脱离斗殴现场。
打架的两个学生还没来得及近身，齐肃突然抬腿一个飞踢，然后两人都飞了。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女生：天啊，好帅！
男生：卧槽，叼飞！
一场闹剧很快以学生们被赶回教室，闹事者被保卫处带走告终。
但是有关于齐肃的讨论却沸腾了。
男生：七十二中来了个李小龙！
女生：七十二中来了个大帅哥！
齐肃的同桌杨宿禛更是一下早自习就抓住他蓝猫淘气三千问。
大侠，你是不是会武功！
大侠，你看我有没有练武的潜质！
大侠，我要拜你为师！
从此之后，齐肃在七十二中有了第一个朋友和跟班。
杨宿禛，外号迷你羊，不过长得可不像他名字一样那么袖珍。高高壮壮一大小伙，才高二就一米八了，因此常年霸占教室垃圾堆旁边的风水宝地。他以前都是一个人坐，齐肃是他的第一个同桌，也是他唯一认可的老大！
杨宿禛为了习得齐肃的独门武功，打杂跑腿，买饭抄笔记不在话下。另一大显著功能就是充当齐肃的邮筒。
多少粉粉嫩嫩，喷着香水的情书是杨宿禛代替齐肃接收的。
杨宿禛还是快递派件员，忠实为齐肃收取来自各年级各班粉丝的礼物。
当然，大部分吃的用的最后都进了他的口袋。
齐肃脾气不错，不是很自来熟也不太高冷，和班级同学相处得都还行。不过要说好兄弟，大家都知道，只有杨宿禛才和男神玩得好。
虽然杨宿禛天天嘴上喊着老大，齐肃也从没把他当跟班使唤。倒是常请杨宿禛吃烧烤和零食。
杨宿禛语文好，英语烂。齐肃英文顶尖，语文奇差。两人时常下课了相互补习。
杨宿禛感叹齐肃怎么就把这鸟语学得这么好，他反正是一背单词就头晕。
齐肃也想不通，古诗文里几个字怎么就抒发了这么多种感情。文人都这么纠结，难怪是抑郁症高发人群。
因为杨宿禛，齐肃在班级里融入得很快。
齐肃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每天来学校上课，和同学聊聊球星，听他们给各个老师领导起外号。身边都是一群年轻得只需要担心下次考试名次的少年们，齐肃自己仿佛也跟着年轻了很多。
他依旧没有通告跑，王申桦都有点不敢来见他了。
不过也好，钱还够用
这段时间方焱陆陆续续给他打了不少电话，想约他见面，都被齐肃干脆拒绝。方焱给齐肃的印象太差，齐肃现在也不用到处蹭饭，还理方焱干嘛。许是方焱被拒多次，也拉不下面子来倒贴了，后来便没再骚扰。
天气渐渐转凉，衣物也该多加一层了。
早上，齐肃早早来了学校。桌上又放着两盒酸奶和一个分量很足的羊角面包。
很早开始齐肃就不用自己买早餐了，粉丝力量大。
不过他吃得也不是很心安理得，可不知道送东西的人，往哪退？浪费食物天打雷劈！
爱心早餐持续了一个月，周遭同学已经从羡慕嫉妒恨转到了羡慕也羡慕不来。
要是有人因为嫉妒齐肃找他麻烦，那此人可就惨了。
齐肃粉丝后援团自称肃卫军，遍布各年级各班，包罗万象，比风纪委员会的人还可怕，分分钟跟你放学后单车棚见。
据说有人见过一次下午放学，数名肃卫军成员以品字阵型包围着一男生出了学校东门。至于该男生被怎么样了，大家不得而知。只知道该男后来见到齐肃就面色苍白，扭头就跑。
肃卫军组织庞大，因为女性成员居多，搞得很多男生追爱计划泡汤。所以虽然齐肃本人没做什么，却树了不少敌。
但是齐肃曾经表现出过惊人的武力值，所以没哪个脑壳坏了上门被他打。生活质量依旧不错。
齐肃声名远播，连附近五十七中的人都慕名而来围观这个顶级校草。肃卫军版图隐隐有向五十七中扩张的意向。
杨宿禛大呼牛逼，请封肃卫军骠骑将军一职。
齐肃对比表示无语，“瞎凑什么热闹。”
杨宿禛说：“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名字起得霸气。只有狂酷拽霸的粉丝团名才配得上狂酷拽霸的老大你。”
齐肃把两根烤肉串塞杨宿禛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杨宿禛咬得满嘴油，“老大，待会陪我去步行街买球鞋呗。”
齐肃点了下头，把吃剩的烤肉签字扔进垃圾桶，“你要买什么款式的。”
杨宿禛愁眉苦脸：“我就是不知道挑什么好才拉上老大你啊。”
齐肃看了眼杨宿禛脚上的鞋子：“你这鞋不是上个礼拜刚买的吗。”
杨宿禛立马搓手讪笑：“这不是阿迪又出新款了吗，心痒。”摇头晃脑勾上齐肃的肩膀：“走嘛走嘛，老大你也挑挑。”
“知道了，我又没说我不去。”
“耶！”
两人骑着自行车一路向步行街去，骑了一条街，两人转了个弯。杨宿禛突然时不时向后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神秘兮兮地并到齐肃身侧和他咬耳朵：“老大，后面有辆保时捷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欸。”
齐肃微微瞥眼，余光扫过距离他们二十米开外的黑色轿车。
第二十一章
“老大，后面有辆保时捷一直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欸。”杨宿禛的语气带着点疑惑和担心，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那个保时捷主人跟踪他们有什么目的？！难道说是来找老大的？！
杨宿禛当然不会那么自恋的以为自己有这种本事，那么保时捷来找老大干嘛，这么鬼鬼祟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肯定是想对老大不利！
你看老大武功这么高强，说不定就是某个武林世家或者什么隐世豪族的继承人。老大不愿被家庭束缚，离家出走隐姓埋名进入七十二中当学生。估计不久之后，那个黑色保时捷里就会下来几个黑衣人找老大谈话，请老大回家！然后老大臭脸一甩，坚决不同意。黑衣人要将老大强行带回去，便和老大动起手来。
杨宿禛脑子里已经分分钟脑补出一场动作片大戏。借着他一拍大腿，大叫一声。
“糟了！”
齐肃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老大，我还没学会你的绝世武功呢。要是你和那些人打起来，我拖你后腿怎么办！”
“…………”
“老大，怎么办啊！你千万别被他们抓走！”
齐肃强忍住扶额的冲动，眉角抽搐：“你还买不买鞋了？”
“买啊！”
“那就走。”
“哦……”
两人蹬动自行车，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步行街头上。
把自行车锁好，杨宿禛再往后一看，大惊：“老大，那辆车不见了！”
齐肃早就察觉到保时捷半路拐道离开，此时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真奇怪哦，既然不是对我们有所图，干嘛跟在后面不超车。路又不窄。”
“估计车主在讲电话吧，开慢安全些。”
杨宿禛想了想，居然被说服了：“也对！”
齐肃和杨宿禛并肩走进百货商场，杨宿禛转瞬就把疑似被可疑人物跟踪的事忘了，兴高采烈地问齐肃要不要去商场的三楼吃烤鱼。
“看时间吧，不晚就去吃。”
“那行！”
齐肃在进商场前，微不可见地瞟了眼黑色保时捷离开的方向。
跟踪也不把车牌号遮遮，什么垃圾水平，和那个鬼鬼祟祟的粉丝也有得一拼。
*****
李攸宁猛地刹车，把车子停在一个陌生路口。
他趴在方向盘上，嘴巴微张，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激烈，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壁而出。好半晌，这种离水之鱼般的缺氧症状才有些缓和。他脸憋得有些红，梳好的发型也在刚才的突然刹车里弄乱不少。
降下半截车窗，李攸宁掏出跟烟点燃。眼神还略有些迷失。
早在三天前，秘书就把齐肃的资料摆在了他办公桌上。今天跑这地方来见齐肃也是左挤挤右抠抠省出来的时间。他特地选了车库里最低调的一辆车，没有叫上司机，为的就是要低调再低调。
齐肃居然还是个高中生，这是李攸宁怎么都没想到的。不是说齐肃长得老成，而是一开始李攸宁就没把齐肃想得这么小！他以为齐肃还是哪个戏剧学院的学生呢。结果，尼玛人还在读高二！
李攸宁心里就有些别扭了，原则上，他是不找这么小的小孩处的。
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半路打道回府，不然显得他也太怂气了。
于是李攸宁就开着他这俩自以为低调实则在普通老百姓眼里一点不低调的车去了七十二中附近蹲点。他到的时候七十二中还没放学，他就一边在车里看看报表打发时间。等七十二中大门里有学生出来时，他立马举起了望远镜一个个排查学生样貌。可这一群人校服都一样啊！又都是呼啦啦一群出现，睁得他眼睛都要瞎了。齐肃就像是那琵琶女，千呼万唤始出来。
齐肃一出现，李攸宁就认出来了。不是李攸宁眼睛亮，而是齐肃太好认，这学校的人就没谁能把校服穿得像他那么挺拔，服帖。
齐肃和一个子挺高，留着耳朵以上小碎发的男生一起推着自行车出来。两人出了校门就在门口的烧烤摊上买烧烤，那男生笑嘻嘻的和齐肃说话，齐肃居然也笑着回他。
李攸宁气得差点把望远镜给摔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他和齐肃见了两面，哪次不是被揍晕了事。
这么没有攻击性的齐肃和他自己体验过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攸宁表示他无法接受！凭什么对待他时，态度就那么差！
李攸宁憋着一股气默默开车跟上离开的两人。
穿着校服的齐肃真的像是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头，只剩下漂亮和润泽。骑着个小破自行车，后车架篮子上的耽美文库沉甸甸的。这就是学生吧，真的就只是学生。
李攸宁不知怎么，心里就有些愤然。而且他意识到，齐肃是高中生啊！
不是二十，也不是十八，是十六岁的高中生！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未成年人！他李攸宁可不是变|态！
李攸宁耷拉着嘴看着齐肃的背影，他心里很闷，很不服气。
他想，齐肃估计早就忘了他这个人了吧。李攸宁自诩帅得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但直觉告诉他，齐肃肯定不在意这个。
慢悠悠跟在那两辆小破自行车后面，李攸宁突然发现齐肃边上的短发男生开始经常朝他这边看过来。
李攸宁有些慌，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短发男生和齐肃一阵咬耳朵，齐肃回头看这边一眼。
李攸宁被这一眼盯得浑身打了个突，虽然齐肃可能根本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他什么样，但李攸宁就是知道，齐肃肯定发现了！
完了……
李攸宁心凉了一片，他还记得小巷里齐肃告诫他不要再干跟踪这种事，那时他还煞有介事地发了誓要好好做人。
结果现在又被抓包……
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刹车都差点踩成油门。可齐肃看了一眼就没再管。
嗯？齐肃什么意思，没发现？
李攸宁抱着一点侥幸心理继续小心翼翼地跟着，可很快，齐肃再次回眸。这一次，李攸宁猛地和其对视上，心脏骤停。
是那个眼神，那个像是看死人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齐肃还是那个齐肃！
李攸宁在那个眼神的包围下，仿佛沉溺进一片浓稠的液池里，战栗，窒息。
李攸宁魂兮归来一般赶紧打方向盘掉头落荒而逃，头皮发麻。
只是，在这种慌张中。李攸宁却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欣喜，这股感情强烈到李攸宁根本无法忽视。
没错，齐肃还是那个小巷里将他全面压制的齐肃，就算他穿着那套蠢兮兮的校服也一样！
李攸宁的心脏在持续屏息和这种狂热的情绪的刺激下沸腾，雀跃。
最后，他紧急刹车在一个路口。任由脑海中情绪像浪潮翻滚。
他不知道他对齐肃究竟抱着一种怎样的情感，他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可怕的单相思。这是以前的他绝对无法想象的。
但紧接着，他又自嘲地笑了声。
得了，连跟踪狂都做了两回，其他的算个毛。
不就是高中生吗，少爷等他成年！
第二十二章
陪杨宿禛逛了半天商场，又吃了饭，回到家已经八点多。
齐肃进门打开客厅大灯，扫眼一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将耽美文库放在沙发上，脚步轻缓地踏过地面，环顾视线能及之处。
玄关拖鞋——正常、电视——正常、茶几摆件——正常、沙发——抱枕翻面了，不正常。
齐肃旋即皱起眉头。
有人进来过……
随即他大跨步走向卧室，看了眼门轴处。今早他放在门轴上的细铁丝果然被压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