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怀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忽然想起郁宛央那张平静却不失魅惑的脸。如果说郁宛央还算得上内敛，那此刻面前的沈暮言则是将自身的优势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高调得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怎么了我的舒总？最近老公出国了不在身边，寂寞了？想要我陪陪么？”沈暮言靠近办公桌，撑着下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身前的傲人丰满对舒怀臻毫不遮掩。
舒怀臻别开眼，只是与她对视，并不看其它不该看的地方，淡声道：“暮言，你之前托了人查逸铭，你还记得么？”
“嗯，怎么了？查出什么好东西了？”沈暮言看舒怀臻开了话头，也不再逗她，声音里的玩笑也收了几分。
“你自己看吧。”舒怀臻示意她看摆在一旁的几份文件，低下头继续批着手中的文件，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沈暮言被她的态度勾起了好奇心，真是难得，她不给自己摆脸色，还要把调查结果给自己看，看样子真查出来什么好东西了。
“啧……啧啧啧……”沈暮言翻看着，连眨眼的工夫都省去了，生怕错过了什么重磅消息，“这个女人身材不错，还有这个，这钟逸铭眼光不错嘛，本小姐当初看上的他全上过……”
舒怀臻闻言只想扶额，她是不是不该把沈暮言叫来？
“那什么，这个女的前段时间我还……”终于发现气氛不对劲的沈暮言在抬头后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幽幽地问道：“舒怀臻，国内最大的草原在哪里？”
舒怀臻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内蒙古，呼伦/贝尔大草原。”
“我应该不用去内蒙古了，钟逸铭看样子是把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花花草草都揽下来了，顺便让我也沾一点儿……”沈暮言把文件夹合上，认真的看着舒怀臻，只是嘴角的笑意让舒怀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让你来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舒怀臻合上钢笔笔帽，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她本以为钟逸铭想接触娱乐圈只是想要熟悉相关管理模式，毕竟她听钟逸铭说了钟家似乎也要进军娱乐圈，她这才同意了把旗下这家华锐娱乐公司交由他管理。
谁知道他上任之后正事不干，反而整改了许多无需变动的管理条例，甚至滥用职权撤换演职员。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华锐的办公室？”沈暮言从进门后一直不正经的嘴里终于吐出一句颇为严肃的话。
华锐只是舒家产业里的一小部分，她舒怀臻不待在自家总部盛光集团的办公室里，反而来到华锐的办公室，这本身就不正常。
“逸铭最近……接触了一个女明星，她是华锐的艺人。”舒怀臻想了想才用了“接触”一词，那些太过直接的言语她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呢？”沈暮言挑眉反问。
“她现在在拍摄一部戏，本来定的她是女主角，但是被逸铭换成了女二号。”舒怀臻说完叹了口气，这样的举动所昭示的涵义太过明显。
可想而知，郁宛央正是因为拒绝了钟逸铭的潜/规则，才被如此打压，让人气同样高涨的凌绮凌驾于郁宛央之上，本是不相上下的两个艺人便被强行拉开了高低。
沈暮言翻开郁宛央的调查报告，感叹道：“郁宛央……很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看起来虽然跟你一样像个冰块，但是我敢保证，她骨子里绝对是个闷骚。”
证件照完全不能遮掩住郁宛央长相的优势，沈暮言看着那照片上的人舔了舔唇，钟逸铭的眼光果然不错，看上的女人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你觉得我是要跟你讨论他眼光如何么？”舒怀臻微弯了唇角，但眼底却看不出半分笑意。
“他眼光自然顶好，否则怎么会把你娶回家？”沈暮言说罢站起身绕到办公桌后，走到舒怀臻斜前方，双手环胸倚靠在桌边，“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何必非要在我这里确认一次？”
舒怀臻抬头望她，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就像不再沸腾的茶水一般平静，捏着文件页脚的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
“你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沈暮言看她如此，一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一手撑在办公桌桌沿，躬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也许你不在家的时候，你们那张大床上躺着的就是钟逸铭和刚才那文件上的某个女人。甚至钟逸铭还在想着，这些女人和你比起来，哪个更诱人……”
舒怀臻“啪”地一声合上文件，眼里少见地散出丝丝寒意，直视着刚刚拉开些距离又靠回办公桌的沈暮言。
“你别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么？”沈暮言饶有兴味地回答。
她是不知道钟逸铭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家里有辆法拉利了，还非要出去开大众，但是按照她多年来的经验和习惯，她是绝对会对比一下伴侣的优劣的。
舒怀臻这才敛了神色，只是郁宛央的拒绝又撞入脑海，她是唯一一个拒绝钟逸铭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钟逸铭求而不得的女人。
沈暮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钟逸铭出轨是不是跟你有关？人家都说‘在外贵妇，在家荡/妇’，你是不是在床上也跟个贵妇似的？”
她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因为钟逸铭找的女人大多看起来都是一个类型，郁宛央估计是这些女人里最出色的了，一张证件照都能看出来那张脸的本质。
如果不是舒怀臻在家不能满足钟逸铭，沈暮言真的想不出别的原因了。要知道，舒怀臻如果能浪起来，那调查报告上的女人怕是给钟逸铭提鞋他都不要。
“是个好理由。”舒怀臻站起身，高挑的身材让她能够给因倚靠着办公桌而微躬着身的沈暮言一些居高临下的压迫，“那我荡不起来，是不是该怪他没有这个能力？”
“哎哟我的舒总，了不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沈暮言一边夸张地惊叹，一边跟着她往外走，“哎，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想在办公室里谈这些，去楼下咖啡厅。”舒怀臻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你那些文件不收一收么？万一他突然回来呢……”沈暮言急忙跟上，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高跟鞋声逐渐远去。
舒怀臻一点也不担心钟逸铭会看到那些调查报告，因为他没有资格再踏进这家公司一步。
华锐附近的咖啡厅专门为附近的上班族而设，虽然靠近华锐这样的娱乐公司，却也少有人在这里偶遇过哪一位艺人，艺人们大多都知道分寸，不会过多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引起注意。
在隔间里落了座，舒怀臻随口说道：“沈叔最近好像很操心你的婚事。”
前些日子沈暮言的父亲沈建柏给舒怀臻去了电话，叮嘱她多照看着沈暮言，别总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传出绯闻，最好让舒怀臻给她介绍一些商场上品德兼优的男性。对了，还重点强调了性别。
“他是不是跟你说，让我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败坏沈家门风，让他脸上无光？”沈暮言慵懒道，伸手接过默默走进隔间的服务生递上的咖啡。
“看来你很清楚。”舒怀臻难得地音色带了几分笑意，接过咖啡后用小勺子慢慢搅动着。
舒怀臻今年刚好三十岁，沈暮言比她小了两岁而已，但是她已经结婚四年了，沈暮言却还是跟许多绯闻对象纠缠不清，娱乐新闻上动不动就有沈暮言的小道消息。
“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快跟你一样老了还没结婚是么？”沈暮言嗤笑一声，正色道：“如果结婚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不如就这么一直下去，好歹分手没有离婚麻烦。”
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舒怀臻身上，似乎这件事一出来，沈暮言就更有理由打击舒怀臻当年的孝道了。
舒怀臻垂首不言，沈暮言心下叹气，问道：“那个郁宛央，你打算怎么办？看现在的样子，钟逸铭似乎还不放弃她。”
钟逸铭还真是越挫越勇，被拒绝可能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否则也不会暗地里打压郁宛央。
舒怀臻抿了一小口咖啡后认真地说：“我想……我会帮帮她。”
“你出门之前测体温了么？”沈暮言作势要去摸她的额头，她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没有开玩笑。”舒怀臻挡住她探过来的手。
沈暮言哭笑不得：“舒怀臻，现在这个郁宛央是你情敌你知道么？差点就变成你老公的小三，你还要帮她？”
“一码归一码，我不希望我的公司里出现这种因权谋私的事情，她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身为管理者，应该……”
沈暮言摆了摆手制止她公正严明的长篇大论：“好好好，停停停……我明白了舒总，有什么需要小的效劳的，您尽管吩咐。”
“先静观其变吧，一个人的态度也许没有那么坚定。”舒怀臻搅动咖啡的动作顿了顿，唇角微微扯了扯，那浅淡的笑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只是每每看到那调查报告上的东西，她总是会想起自己希望这段婚姻能够一如既往地相敬如宾。

第四章
周霓是国内知名导演，以擅长拍古装影片著称，其指导过的多部影片都夺得过国际上的多项大奖。
“怀臻，难得你有时间，我们很久没聚了。”周霓望着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的舒怀臻，不由得感叹。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周霓的私人时间也越来越少，这一次幸得指导华锐投资拍摄的影片《亦生》，否则她大概很久都不会跟舒怀臻在同一个城市相见。
“现在就算是我，想见周导一次也没这么简单。”舒怀臻摸着沙发扶手，左手食指若有似无地轻轻摩挲。
这是她的习惯，只要在这间办公室里，坐在这张沙发上她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和周霓见这一面，自然不会在华锐的办公室，而是在舒家的家族企业盛光的办公室，这里的布置和摆设比起华锐更为奢华，光是这间总经理办公室就比华锐那已经说不上小的办公室占地面积要多出将近一倍。
“这话可就不对了。”周霓笑道，三十五岁的她外表成熟美丽，丝毫不输荧屏上的靓丽女星，“别人这么说我不打算反驳，但对你，我有哪一次是爽约的？”
“暂时没有。”舒怀臻仔细想了想说道。
她们相识多年，周霓知她话少，自觉地起身去到她的书柜前，许久不见，舒怀臻好像又添了不少经济类的书。
“这也还得是这段时间剧组出了事故，几个演员都负了伤，否则我这些天也不能这么闲……”周霓喃喃自语，目光在一列又一列书的书脊上流连，这舒怀臻就不能看些有趣的书么？不是经济类就是古典文学，怪不得这人越来越闷了。
舒怀臻闻言，问道：“拍摄进展如何？”
“虽然暂时停拍，但按照目前进度来看算不得大问题，预计时间内应该能够杀青。”
舒怀臻沉吟片刻，道：“你觉得《亦生》这部戏的演员里，哪一个值得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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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制作，名导演，舒怀臻自然有必要了解究竟哪一个艺人值得后期继续扶持。
“凌绮和郁宛央。”周霓抽出一本书后说道。
“何以见得？”
周霓坐到沙发上，翻开书，皱着眉却没有看得进几个字，“在目前我接触过的新人里，她们两个算的演技是出色的，也说得上认真。”
舒怀臻淡淡道：“如果她们两个之间还要分个高低的话，你认为是哪一个？”
如果还要分个高低的话……
“郁宛央。”周霓果断道。
“她胜在哪里？”
“相比起凌绮，郁宛央性子更稳重一些，不浮躁，演技也不浮夸，在不同的情境下，她的言行神态很自然并且能与角色相融，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把角色的内心交代得清楚明白，在新人来说这一点非常难做到。”周霓说起郁宛央，竟颇有些欣赏的意味，“我觉得，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舒怀臻眼底微惊，周霓是知名导演，几乎接触过这个圈子里的大半艺人，能让她欣赏的艺人，必定不俗。
“我很少听你这么夸一个新人。”
周霓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激动了不少，稳了稳情绪才道：“毕竟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真正有实力的新人了，大多都是凭借外在条件罢了，这郁宛央却是内外兼具。”
“内外兼具……”舒怀臻呢喃着这几个字，摩挲着沙发扶手的食指速度明显减缓。
“你打算重点培养？”周霓好奇地问。
虽然她作为总导演，但演员的挑选是由演员导演选定，哪一个演员适合这个剧本的哪一个角色都有细致的考量。凌绮的确合适《亦生》的女主角设定，可如果说到既有演技，戏路也宽的，她认为郁宛央更胜一筹。
舒怀臻没有答话，反问道：“华锐的下一部戏由你继续导演，你觉得如何？”
下一部戏？这舒怀臻是不是打算把她困在这里了？再来一部戏得多久才能离开？
“你得先让我对这部戏产生兴趣，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周导不是这么容易请的。”
“自然是你所擅长的古装戏，但题材不同以往，是你没有导演过的。”舒怀臻说着就站起身往办公桌走，桌面上摆放着一本黑色的文件夹，这是周霓来之前她在看的东西。
“哦？”周霓被挑起了好奇心，要知道她至今为止执导过的影片几乎已经覆盖了所有类型，这一点舒怀臻也是知道的。
“看看。”舒怀臻把文件递给她，面庞上有淡淡的笑意。
周霓半信半疑地打开文件夹，那双眼里的疑惑逐渐沉淀，化为几分凝重和几分跃跃欲试。
“同性恋？”她看着剧本的内容，不得不说舒怀臻的胆子是真的大，目前国内还没有大制作的同性恋影片，这一部戏只要传出拍摄计划，估计都会红了半边天。
“剧本是由微小说改编的，至于演员，定好之后我会过目。”舒怀臻接过周霓递回来的文件放好。
周霓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忽然觉得，这一次她们谈论艺人这个话题似乎太久了，这是从未在舒怀臻身上出现过的情况。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华锐的事情？我记得你说过这家公司交给逸铭来管理。”
当初因为钟逸铭要接手，舒怀臻还特地跟周霓提起过这件事。
“他管不了，所以我来管。”舒怀臻低头摸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平淡无波。
周霓是何等人？即使舒怀臻神色无异，但那突兀的举动也已经昭示了一些事情，太过私密的事情她从不问舒怀臻，只等她自己说出口，若是不说，便等着是否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昔言》……”周霓又瞥了一眼文件上的名字，轻笑道：“看样子我又得给舒总当牛做马好一段时间了。”
“作为补偿，午餐我请客。”舒怀臻似乎感受到周霓的体谅，目光从戒指上移开，示意周霓准备出门。
“只是午餐？舒总未免太小气……”周霓转身过去沙发上拎走自己的包。
“因为周导的晚餐时间已经被别人预定了不是么？”
舒怀臻淡淡的声音飘到后头，周霓只得摇头笑着跟上。
《亦生》恢复拍摄，所有演职员全部回归。
郁宛央放好手上的道具剑，略微有些气喘，跟剧组里其余人员打过招呼后信步走回化妆间。
“宛央姐，你的腿没事吧？刚才那个动作好像太剧烈了……”助理莫嘉紧跟在后，掏出纸巾给她擦着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她实在是担心郁宛央，虽然郁宛央说伤势已经好转，但也经不起太过剧烈的动作，偏偏郁宛央还不愿意用替身，非要自己亲自来。
“没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郁宛央接过莫嘉手里的纸巾自己擦汗，因为身高的问题，这个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必须要踮起脚才能够到她的额头，但却每次都固执地想要替自己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