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 小何陪你去，正好认识认识。”沈建柏的决定不送拒绝，他低头对那个男人客气道：“小何啊，你就跟暮言一起出去吧，一个女孩子家晚上出去也不安全。”
这分明就是非要把沈暮言塞过去了，那男人连忙站起来礼貌地回应：“好，沈叔叔，那我去送沈小姐出去。”
沈暮言挑着眉笑，好啊，既然这么勇敢，自己不接受的话怎么说得过去？
男人规规矩矩地陪同在沈暮言身边走向车库，他略有些腼腆地道：“沈小姐，我姓何，不知道能不能留个你的电话，下次我们……”
“不能。”沈暮言停下脚步转过身，笑容虽淡却充斥着冷漠，“怎么样？看了这么多眼，我的胸大么？”
“这……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他连忙道歉，本是如常的面色涌上被戳穿后羞耻的红晕。
“其实看不要紧，但我比较喜欢光明正大的看，然后再夸夸我。”沈暮言唇角的笑容越发讽刺了，“但像你这样，看完了说不是故意的，我真的非常讨厌，你‘无意’地看了我胸口那么多次？嗯？”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光明正大地看，大大方方地承认，有什么不好的？第一次说是无意可以理解，但有了第一次之后还“无意”了好几次？
男人一脸窘态，不敢再直视沈暮言的面容，他以为沈暮言这样放得开的女人不会在意自己那样的行为，谁知道她竟然如此介意。
沈暮言眼波流转，笑容微敛，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将他的头拉低，凑近了低声说：“不过就算你承认了也没有用，男人硬邦邦的讨厌死了，我最近喜欢女人，你可以回去跟我爸复命了。”
说完后并拢手指推了一把他的胸膛，转身走向车库，不再理会身后目瞪口呆的男人。
这段小插曲没有太过影响沈暮言的心情，特别是当打开门就有一道香风投入怀中时，她更是忘了刚才那短暂的烦躁。
“暮言，你好久都没找我了，我都想你了……”范颖撒着娇往沈暮言耳边吹着气，暗示得非常明显。
沈暮言也不含糊，双手在范颖只裹着浴巾的身上游走，刻意压低了声音笑道：“哪里想了？还是每个地方都想？”
“你猜猜看……慢点，疼呢……”
夜色渐深，有醉迷温柔乡的，自然也有形单影只的。
顾沁枫苍白着脸，一只手捂着小腹，一手握着手机打电话，她翻了通讯录半天，最后拨出了唐君浩的电话。
“君浩，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唐君浩就急忙打断了：“哎呀老婆，我这正忙着呢，你自己找点药吃了吧啊……”
顾沁枫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时间，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的心里竟没有丝毫不适，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更澄澈了，看得也更清楚了些。
小腹疼得她直不起身子，就像是有许多把刀子在那里来回翻搅着一样，她的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再度握起了手机，眯着眼睛在最近通话记录上翻找着，最终朝着郁宛央的号码拨了出去。
沈暮言正在埋头苦干，忽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睁着半迷乱半清醒的眼，另一只手拿过手机接听。
“做什么？”沈暮言的声音有些轻喘，一边听等着对方的应答，一边盯着范颖迷离的脸。
“宛央，我现在很不舒服……你能不能过来一趟？”顾沁枫的声音很虚弱，跟平时的冷淡完全相反，让沈暮言疑惑地把手机拿到面前一看。
顾沁枫？这女人打错电话了吧。
“哎，你打电话之前能不能看看清楚，我……”沈暮言话还没完就听到对面轻轻哼了一声，再之后就没了声响，“喂？顾沁枫？”
沈暮言一脸嫌弃地把手机扔回床头柜，只是那正在动作的手却慢了下来。
“暮言……怎么了？我们继续啊……”
沈暮言瞥了一眼范颖绯红的脸，干脆把手指抽了出来，迅速用纸巾擦干净，然后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
“暮言，你要去哪儿？”范颖看她没了兴致，拉起毯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适当的撒娇是可以的，但范颖可不敢阻止沈暮言要去做的事情，毕竟说白了她们之间只不过是主雇关系，一个愿买，一个愿卖。
沈暮言一边穿戴着，一边交代道：“你今晚自己睡吧，我有急事，不能耽误……”
她急急地拿过车钥匙就往外走，任夜风吹散身上残留的情/欲气味。半途中，她又拨出去顾沁枫的电话，着急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对方似乎很艰难才回答了问题，沈暮言听着便更着急了。这明知道自己不舒服，不住家里，也不住男朋友家，非要住自己那边，这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么？
沈暮言加快车速往郊外别墅区赶去，一路上都在嫌弃自己，放着温香软玉不去睡，非要大半夜去关心病患，这病患还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
真是……热脸贴冷屁股，上赶着找罪受。
顾沁枫一开门就倒在了沈暮言身上，撑着身体过来开门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她低声嗫嚅着：“宛央……”
“宛什么央？你能不能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沈暮言扶着她的身体，没好气地往后一脚把门踹过去关上。
顾沁枫闻言，眯着眼抬头瞄去，这抱着自己的人似乎并没有郁宛央那样的内敛，她喜欢将高傲和美丽的容貌都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众人的目光下。
她很漂亮，但不是郁宛央。
“沈暮言……啊……”意识到这一点的顾沁枫要撑着身体从沈暮言身上起来，只是那一瞬间小腹又剧烈地翻搅了一下，让她猝不及防又跌回沈暮言怀里。
“行了，别动了，我扶你回房间。”沈暮言本就不是什么硬心肠的人，此刻看着顾沁枫虚弱的样子，那一路上的怨言竟也因此消失了不少。
把顾沁枫扶上床，沈暮言拉过被子仔细地盖好，坐在床边放轻了声音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顾沁枫皱着眉头，嘴唇动了动，沈暮言附耳过去，她呐呐地说了声：“我来那个了……”
沈暮言“噗”地一声笑了，“痛经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想想也是，顾沁枫的身体确实虚了些。前一次见面的时候晚上虽然有些凉，但她穿着外套却还脸色略显苍白，这身体是该好好调理调理了。
“不许笑了，你没痛过么？”顾沁枫嘴硬地反驳，只是那语气本就无力，如今听来则是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沈暮言难得地没有说什么，只觉得顾沁枫这样的人偶尔示弱一次也是很不错的，柔柔弱弱的反驳竟比那范颖甜腻的撒娇听起来要诱人得多。
“你这里有红糖和姜么？”沈暮言替她掖了被角，伸手将她拂到脸侧的几缕长发捋到耳后。
“有，在厨房，我带你……”
“别，你躺着，我自己去。”沈暮言忙按住她，“姜糖水还是很有用的，药的话尽量能别吃就别吃，是药三分毒。”
顾沁枫感觉面前的阴影站了起来，高跟鞋声逐渐远去。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厨具碰撞声依稀传来，她翻了个身，忽觉一阵暖意流窜，盖过了腹部的绞痛。
沈暮言烧着热水，信步走到客厅。这房子里看不出有第二个人入住的样子，拖鞋虽有几双，却都是同样的码数，阳台外晒着的衣服也仅有女性衣物。
这里的确只有顾沁枫一个人居住，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一个要订婚的女人，为什么在脆弱的时候身边没有她的男朋友？也没有在她们共同的居所，反而要打电话给朋友。
沈暮言的目光放到了半敞的卧室门，想来，这也许又是一个遵从父母之命的女人。即使知道无法依靠，无法信任，她也只能妥协。
只因为这个男人适合成为丈夫。但实际上，真的合适么？

第二十六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沁枫模模糊糊间听到沈暮言的声音。
“顾沁枫， 醒醒， 起来喝了姜糖水再睡，快醒醒……”
声音还算得上温柔， 只是顾沁枫一下子无法把这声音跟印象中那美艳张扬的外貌联系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在沈暮言的搀扶下靠在床头。
沈暮言端起碗，舀了一勺姜糖水放在唇边吹凉了些才送到顾沁枫面前。顾沁枫却是定定地看着她，面色虽苍白， 双眼却已经恢复些许清明。
“我知道我挺好看的，但是你可以喝完了再看。”沈暮言调侃了一句， 又把勺子靠近了些。
顾沁枫低头喝下那勺糖水，姜的辣味和红糖的甘甜恰好各占一半。喝了几勺，她又抬头看着沈暮言。
这个时候的沈暮言没有了平日里的油嘴滑舌， 也没有那招蜂引蝶的气息，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十分养眼。而且从自己打错电话给她，她却还愿意大半夜过来这件事来看， 这个女人本性真的不坏。
而且，若是沈暮言表现得稳重一些，大概会是一个很优秀， 很惹眼的女人， 那种惹眼不是现在这种。
沈暮言把喝了大半姜糖水的碗放到床头柜上，抽了纸巾擦拭顾沁枫的嘴角。顾沁枫抬手按住了她的手， 浅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呵， 上一次不是还对我冷言冷语的？”沈暮言抽出自己的手， 让顾沁枫自己擦。
“上一次是上一次，这一次是这一次。我谢的是你今天的帮助，并不是肯定你对感情的态度。”顾沁枫尽管语气不重，话语里却也并未对沈暮言的感情观有半分赞同。
“嘴还挺硬的，刚才怎么不这么硬？”沈暮言嘴角漏了一丝笑，想起刚才顾沁枫那副娇弱的样子。
能让一个从未示弱过的人柔弱下来，这感觉果然不错。特别是顾沁枫这种女人，平日里少见的温和都带着几分冷淡，跟舒怀臻有得一拼。
这舒怀臻的老公钟逸铭出轨次数都数不清了，顾沁枫的男朋友唐君浩更是没订婚就找上自己，看样子这类型的女人都不太好找对象。
“你可以回去了，我好多了。”顾沁枫不打算再跟沈暮言多说，很多道理到了沈暮言那里都会被扭转成歪理，所以跟沈暮言打交道的最佳方式是不要深入交流。
沈暮言轻哼一声，“这是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堂堂的顾氏总经理啊……”
“停。”顾沁枫皱着眉，“你想留下就留下吧，我要睡了，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好门。”
说完还真的就放下心躺下了，沈暮言一愣一愣的。顾沁枫就这么放心自己待在这里？万一偷了什么呢？万一对她图谋不轨呢？
好吧，沈暮言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会趁人之危。她看了一眼宽大的沙发，又看了一眼顾沁枫未恢复多少血色的脸。
得嘞，今晚就这么过吧。
许是那半碗姜糖水缓解了顾沁枫的痛楚，她很快就入了眠，甚至一觉到天明。
醒来时，她迎着日光，视野里一片金灿灿的。她撑着身子下了床，缓慢走到沙发前，沙发上躺着的女人身姿姣好，醒时那高傲明媚的面容现在如同少女般纯净无暇。
她目光四下搜寻着，拿过沙发上搭着的外套披上沈暮言的身体。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沈暮言皱着一张脸，睁开眼便是顾沁枫那张放大了的秀颜。
“顾沁枫，你醒了？”沈暮言赶忙坐起来，看着她精神明显好转的脸，问道：“你觉得好些了么？”
“嗯，好了，谢谢。”顾沁枫微笑着道谢，昨夜要不是沈暮言过来，想必她早已经痛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沈暮言怔了一会儿，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顾沁枫笑着说谢谢，笑起来明明挺好看的，为什么不放开一点呢？没准还能夺回唐君浩的心呢。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唐君浩喜欢她这样的，自然受不住顾沁枫这么矜持的。
“哎，顾沁枫，你以后多笑一笑吧，热情一点。这样对你，对你男朋友都好。”她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顾沁枫，只是如今这样一句话又几乎是准确地戳到了顾沁枫心里。
“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顾沁枫淡淡地吐出这一句，随后直起身子，说：“浴室里我的牙刷旁边有备用的新牙刷，毛巾也有，去洗漱一下吧。”
她转身就往浴室方向走，沈暮言跟在后面，正要跟进浴室，顾沁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嘭”地一声关上浴室门把沈暮言关在外面。
“顾沁枫你做什么！”
几秒钟之后才从里面飘来一句：“……等等，我先用。”
沈暮言又愣了一下，有什么掠过脑海，她恍然大悟道：“哦……换卫生巾啊，有力气了么？要不要姐姐帮你换啊？”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顾沁枫羞恼的一句：“沈暮言，闭嘴！”
沈暮言一直憋着笑直到浴室门打开，顾沁枫白皙的面颊上有一缕红晕，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她一眼都不看沈暮言，只扔下一句：“该你了，我去做早餐。”
沈暮言走进浴室里拿了顾沁枫说的备用牙刷和毛巾洗漱，打理好之后她瞟了一眼垃圾篓里的东西，又忍不住想要调侃顾沁枫。
砂锅里熬着粥，顾沁枫煎着荷包蛋，厨房门口倚着的人便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你还挺贤惠的。”
她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对象，基本上一大早都会献殷勤地去给她买爱吃的早餐，可是从没有人为她做过一次早餐。现在虽然面前的人并不是她的恋爱对象，但面对着这一幕的时候，沈暮言竟觉得不愿移开眼。
“总不能让你守了我一晚上，还空着肚子回去。”顾沁枫将煎得滋滋作响的鸡蛋挨个翻了身，然后拿了个碟子准备起锅。
她从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本是想着找郁宛央的，谁知道打到了沈暮言的号码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尽其所能地做些回报，一顿早餐算不得什么，总也是个态度。
沈暮言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嗅觉下意识地屏蔽掉煎鸡蛋的香味，独独嗅着顾沁枫身上的馨香，低声暧昧道：“你也知道说我守了你一晚上，这顿早餐怎么够？”
“那你想怎么样？”顾沁枫听着耳边的声音只觉得心里发毛，可是这鸡蛋正在火候上，又不能挪地方，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沈暮言怎么对着男人女人说话都感觉像是要发情？
“你总得把这一晚上还回来吧？不过如果有一个女人守着我一晚上，我却什么都不做，这不太像我的风格。”见她进了自己挖的坑，沈暮言便顺着接了下去，惹得顾沁枫身子一抖。
“沈暮言！你离我远一点，去饭厅等着。”顾沁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蹦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再不制止沈暮言，很可能一会儿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比如，把锅铲往后拍。
“好嘛，凶什么……”沈暮言话虽如此，却还往顾沁枫的脖子轻轻吹了一口气，之后才娇笑着离开厨房。
沈暮言离开之后，顾沁枫心里却有着些不适。可以说是因为沈暮言而起，也可以说不是，准确来说，是因为沈暮言这种类型的女人。
唐君浩的行为太过明显，明显得让她无法忽略。
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沈暮言那种类型的女人么？性感，主动，足够迷人，浑身都散发着雌性荷尔蒙，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透露出诱人的味道。
而且沈暮言心地善良，这是顾沁枫发现的，也是顾沁枫越发不反感她的原因。
这样的女人能吸引到许多人，也怪不得唐君浩，相比起沈暮言，自己的确无趣多了。
顾沁枫端着煎好的鸡蛋和刚炒的青菜进饭厅，沈暮言见了，忙进厨房帮着把熬粥的砂锅端出来，拿了两个碗盛好了。
“唔……味道不错。”沈暮言边吃边夸，跟上一次在西餐厅见到时食不言的样子有些不沾边。
大概是因为舒怀臻在？顾沁枫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舒怀臻到底是个比较守礼仪的人，应该不会容许沈暮言太过放肆，这两个人又是多年好友，久而久之，沈暮言大概也是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你今天不上班么？”顾沁枫小口地咬着鸡蛋，随口问道。
这个点上班肯定迟到了，自己好歹身体不舒服，沈暮言又是有什么理由不上班？
“不上啊，好不容易事情没这么多，总得让我休息休息吧？”沈暮言也不是特别讨厌上班，只是不喜欢长时间去做同一件事，这会让她生厌的。所以为了保持上班的新鲜感，她要适当地休息，并且不分工作日和休息日，想休就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