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尔弗雷德却眉头突突地跳起来,心里有股不太好的预感,于是快步上前拦住了神情躲避的胡安,“伙计,你是不是有些事情在瞒着我?”
见胡安不说话,阿尔弗雷德只好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文件认真地扫了一遍。
取款人落款和身份证件不是索罗门希斯罗,也不是其他陌生的喽啰。
而是卡斯珀邓肯。
哈金斯眼见着阿尔弗雷德几乎要把手里的文件捏坏,忙不迭趁机把它夺回手里,“长官先生,这是很重要的文件,我们得靠着它去把邓肯先生抓回来呢!”
“他现在在哪里!”阿尔弗雷德一把抓住哈金斯的领子,“你知道他在哪里是吗?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阿尔弗雷德,你冷静点!”胡安连忙扯开激动的阿尔弗雷德,“银行那边已经把地址发给我们了,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别紧张!”
“胡安,求求你让我去找他,你留下来看着伊萨克和珂妮,好吗?”阿尔弗雷德抓住了胡安的手臂惶恐地请求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犯错,我要去阻止他!……我不能再让他离开我,我要把他带回来!”
胡安纠结了一会只好妥协,“好吧,我可以留下来。不过邓肯救了珂妮之后可能又被索罗门洗脑改变了心意,他这个人现在完全猜不透。阿尔弗雷德,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为上,我怕他又被皮埃尔教唆得失去了理智。”
阿尔弗雷德十分感激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会和他一起安全回来!”
“谢谢你来接我。”
拎着银色手提箱的爱德华微笑着看向了正朝他走来的克劳迪奥卡多萨,兀自理了理大衣的领子,神色自若地观察着四周。
“走吧,我送你去见他。”克劳迪奥体贴地为爱德华披上了自己的大衣,揽着他一起走去自己的私家车。“亲爱的,里面有多少钱?”
“五千万。”爱德华毫不避嫌地任由克劳迪奥揽着自己的腰身,然后和他一起上了后座,又整理了一下身上披着的两件大衣,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吩咐司机开车后,克劳迪奥对着把自己完全裹起来的爱德华忍不住感慨起来,“你还是那么怕冷。”说完就把那个手提箱拿到自己怀里视若珍宝地抚摸着,“五千万可真多啊。不如我现在直接拿回家算了。”
“想想伊薇特再说这句话。”爱德华倒没有什么好脸色,蓝眼睛盯着手提箱没有离开。“送我到那里后就走吧。”
克劳迪奥收起了所有笑容,“现在你对我来说更重要。”
“你不该掺和进来,别忘了你的身份。”爱德华一口回绝了克劳迪奥的好意,“你只是我的床伴,你不该对我睡出感情,明白吗。”
“我不会再看着你继续做错事。”克劳迪奥把爱德华的脸掰过来逼迫他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听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爱德华却笑着打开他的手,“你压根就阻止不了我。”
克劳迪奥正想说话,司机却突然停了下来,两个人都往前撞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赶紧开车!”克劳迪奥异常烦躁地吼了一声。
然而司机却转过头来为难地指了指车窗,“先生,前面有警察……他叫我们停下接受检查。”
这次换爱德华不耐烦了,“冲过去。”
“可是……”
懒得废话更多,爱德华直接下了车,走向司机位把他拽了下来,让自己上去。
对面的警察也一下子看呆了,愣了会尴尬地隔空对喊:“停下,靠边!”
“拉好安全带,看好我的钱。”没等克劳迪奥开口,爱德华不耐烦地交待完就直接踩下油门往前冲。
对面的警车眼见着爱德华的车要撞上来,赶忙开到另一边去,但还是结结实实地被撞到了边上,还被划出了几道划痕。
警车的让路同时也给了爱德华大开方便之门,使得他得以继续直踩油门狂飙出去,只留恼羞成怒的警官们在后头把子弹射光。
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时,爱德华透过被子弹打出裂纹的后视镜瞥了眼迷雾森林入口处的指示牌,就直接把千疮百孔的私家车停在百米开外。
“琴科,你要干什么?”
克劳迪奥注意到爱德华正在解开安全带,整个人立刻紧张起来。
异常沉默的爱德华快速地解开安全带后转头夺走了克劳迪奥脚边的银色手提箱,理也不理他的疑问就直接打开车门下车,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琴科,琴科!”克劳迪奥急得想下车,却发现根本扭不开。
“帮我最后一个忙。”爱德华最后把所有车窗完全锁上,完全无视了车内的克劳迪奥正对着自己使劲拍着车窗求助的可怜模样。“乖乖待在车里等救援。”
说完爱德华就朝着不停冲着自己使劲拍着车窗玻璃大喊大叫的克劳迪奥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拢紧身上的大衣就提着手提箱走向雾气漫天的森林。
琢磨了半天事发点的交通录像和各大要道的记录仪后,阿尔弗雷德和卡尔曼好不容易才找到那辆一路上完全无视交通规则的疯狂私家车。
所幸的是那辆车狂飙的时候没闹出什么大事故,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上高速直冲目的地,否则爱德华身上背负的罪名就更多了。
想到性情大变作风大改的爱德华,阿尔弗雷德心里忍不住一阵发苦:难道上午救了珂妮的爱德华下午就变回了被皮埃尔完全驯服的卡斯珀邓肯了吗?
“走吧,阿尔弗雷德。”卡尔曼拍了拍心情沉重的阿尔弗雷德,水蓝色双眸望向了那辆被警车打得弹孔到处都是的私家车。“有些事迟早都要面对。”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然后就吩咐其他警员立刻包围住那辆私家车,同时通知伊利亚增派更多人员封锁附近的出城要道,以防爱德华和索罗门里应外合再次成功逃离警方的视线。
走近那辆私家车时,阿尔弗雷德发现车里似乎有人在挣扎求救,动作十分剧烈,而且那个在求救的男人有些面熟。
没有过多的迟疑,阿尔弗雷德和卡尔曼就走去后座车窗,这才发现在求救的男人是之前被控逃税后又突然被撤销指控的克劳迪奥卡多萨。
“救我,救我!”克劳迪奥看到警察后不禁大喜过望,连忙停下拍打车窗使劲地做出口型。
卡尔曼犹豫地望向了阿尔弗雷德,只见棕发警探毫不犹豫地对准空位射击,发现是防弹玻璃后又吩咐其他人拿来专门敲碎防弹玻璃的工具。
好不容易打碎车窗后,被困在密闭空间的克劳迪奥终于得以在阿尔弗雷德和卡尔曼的帮助下从窗口脱出。
拍走身上的玻璃碎后,克劳迪奥感激地望向了两位警官。“谢谢!”
而阿尔弗雷德可没显得有多高兴,不声不响地掏出手铐铐住了正想继续说话的克劳迪奥。“克劳迪奥卡多萨,你涉嫌危险驾驶及妨碍执法,你被逮捕了。”
“什么?”克劳迪奥不敢置信地瞪大着灰绿色的眼睛,“你他妈在逗我?”
“闭嘴!”卡尔曼有些愠怒地揪住了想反抗的克劳迪奥,“你快告诉我卡斯珀邓肯在哪里,否则你别想再次打掉官司!”
“如果你们想知道他在哪里,你们就赶紧放开我!”气急败坏的克劳迪奥使劲地挣开卡尔曼的束缚,“卡斯珀邓肯进了迷雾森林已经五分钟了,你们别继续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阿尔弗雷德的脸色立刻就白了,“你说什么?爱德进去了?”
“爱德?”克劳迪奥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立马凶狠地瞪起阿尔弗雷德打量起他的模样。“妈的,原来就是你这个家伙伤了琴科的心!”
没等阿尔弗雷德开口,突然暴怒的克劳迪奥直接脱出手铐,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揪起了阿尔弗雷德的衣领,啪地一声把他用力压在车尾箱盖上。
“克劳迪奥卡多萨,放开那位警官!”卡尔曼把枪口堵在他的太阳穴。
克劳迪奥轻蔑地冷哼一声,懒得理会卡尔曼的警告,继续死死地钳制住冷静地盯着自己的阿尔弗雷德。
“你到底是谁?”阿尔弗雷德反手揪住了克劳迪奥的领子。
“我是谁不要紧,重点是你是谁!”克劳迪奥冷眼抓起阿尔弗雷德让他站着和自己面对面对峙,卡尔曼继续保持射击姿势对准他的后脑。“你知道为什么哈迪斯会在那么多孤儿里只选中他,还隆重地给他‘琴科’的名字吗?”
阿尔弗雷德那只反抓着对方衣领的手开始发起抖来,“难道你是……”
“因为一次意外,哈迪斯发现所有人被注射了镇静类药物之后他是最早醒来的。而且他很容易受到惊吓,随便碰他一下,下一秒就会做好所有防御状态攻击你。他简直不可思议。”
克劳迪奥的声音压低了些,“以前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我一度很嫉妒他的特殊能力,经常觉得哈迪斯对他太偏心。直到有一次出任务他为了救我差点出事,我才彻底放下偏见,真正地把他视作我的好兄弟。”
阿尔弗雷德立刻眼圈泛红,“那是桑斯长期虐待他留下的,是吗?”
克劳迪奥终于放开了阿尔弗雷德,自嘲地冷笑一声。“是啊,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因。当我看到他因为Fuerte带来的副作用变成痴傻的模样跟我喊疼的时候,我才明白所谓的特殊能力原来是一个可怕的诅咒。可我只能让医生开一些缓和痛苦的药物减轻Fuerte的副作用让他尽可能保持清醒,我什么都做不了。”
“卡特洛,你可以救他的,不是吗?”阿尔弗雷德哽咽着拽住了克劳迪奥的双臂,“你快带我去见他,他在迷雾森林里很危险,我不能再次失去他!”
“坦白说,他并没有告诉我皮埃尔要和他在哪里见面,他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我。”克劳迪奥狠狠地捶了一下车尾箱盖,“这个森林太大了,我们盲目地找人毫无效率。”
“我已经通知上级安排更多人手过来帮忙,我们现在就赶紧进去救人!”阿尔弗雷德摇了摇克劳迪奥,“我们一定还来得及,卡特洛,我们可以的!”
定下所有事情后,阿尔弗雷德吩咐卡尔曼留下来接应其他人员,然后就抓起几把枪揣在自己和克劳迪奥身上,准备带上几名警员就直接进入森林内部。
不过身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阿尔弗雷德只好暂停下来接电话。
见阿尔弗雷德接到电话后整张脸迅速地血色全无,握着手机的手也在发抖,卡尔曼有些困惑地摇了摇他,“怎么了?警局又有新情况?”
机械地摇了摇头后,阿尔弗雷德把手机递给了卡尔曼,却见他很快就面色发白,甚至完全说不出话来。
回到熟悉的老地方时,深陷于漫天迷雾中的金发青年只是慢慢地踏在满地都是碎叶烂泥的森林小道上,嘴里时不时呼出一阵阵的热气,右手紧紧地抓着手提箱的手柄,左手则揣在大衣的衣兜里。
这段小路并不长,但湿冷的周遭足以让爱德华走得有些疲惫。
揉了揉被湿气影响的左腿,爱德华只好停下,从身上掏出克劳迪奥送给他的方形糖果盒,轻轻地打开后,透着冷气的冰蓝色双眸眯了眯。
看了两眼色彩斑斓的圆溜溜糖果状物体后,爱德华又把它放了回去,顿了几秒又从大衣内衬的上口袋上翻出药物袋,将几颗白色药片稳稳地抓在冰冷而干燥的手心里。
呼出长长的一口热气后,爱德华轻轻地拍走了身上的水汽,又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重新提着满是钞票的银色手提箱继续深入光线愈发黯淡的森林内部。
来到索罗门指定的地点时,爱德华发现所处的这片曾经被处理得无法重新长出草木的空地有些诡异,下意识觉得当年逃难时有经过这里。
而且这块空地的面积看起来像是以前建了一所可以居住的房子,比如可供避暑暂居的小木屋。
想到小木屋时,爱德华的脸色变了变,心头漫上一阵无由来的窒息感。
“噢,你终于来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爱德华转身望向了后头——
那是消失了大半天的索罗门希斯罗,他看起来似乎依旧风度翩翩,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自信的模样压根就没蒙上所谓的失败的阴影。
“记得这里吗?”索罗门走近了些,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塞茜莉娅曾经带我来这里避难,她答应过我她一定会准时出现,还说会给我很多钱让我逃去别的地方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不过她最后没有出现。”索罗门走到爱德华的面前,略显失望的灰褐色眼睛盯起了那双依旧平静的冰蓝色双眸。“只有贝卡过来送我安全离开,只有贝卡给了我很多钱。塞茜莉娅是一个骗子,查克曼大宅里压根就没有任何好人。”
爱德华没有开口,静默看着索罗门自我叙述下去。
“当年塞茜莉娅也答应说找个机会送走你,她成功了吗?”
“她没有。”爱德华的口吻毫无情绪起伏,好像当年的惨剧与他无关。“桑斯找人放火烧了这里,我在睡梦中闻到焦味才醒过来。我差点被烧死在这里。”
“真可怜。”索罗门露出惋惜的神情,“然后你就走错了路,阴差阳错地掉在河里,被无情的水流送去了阿格瓦吗?”
“下游的人救了我,但我听到他们想把我卖到外地做任人剥削的黑工就跑了。我一直沿着水路跑到阿格瓦城区里。”
爱德华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发现那些高大的树木并没有被冬季折磨成光秃秃的模样,而是继续得以用宽大密集的树叶遮蔽苍穹,只露出一点点缝隙。
“真可怜。”索罗门保持着那副恰到好处的惋惜神态,“果然查克曼人全是喜欢利用可怜人的恶棍,只懂得用花言巧语蒙蔽我们这群可怜人。”
见爱德华又沉默下来,索罗门不觉尴尬,“愿意赏脸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爱德华望向了他。
只见索罗门蹲下了身,撇开大衣衣摆抓开了空地上薄薄的一层表土,他的双手很快就沾满污泥,但没过多久他的手下就显露出一块有拉钩的大理石门板。
注意到爱德华的蓝眼睛有些闪烁起来时,索罗门拉起那块门板,花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面板完全推开到对面,将通往地下神秘世界的通道重现人间。
朝警戒心重的金发青年招了招手,索罗门熟练地顺着并没有积累多少灰土的阶梯走了下去,主动为跟随在后的爱德华做一个热心的引导人。
穿过充盈着不少二氧化碳的走廊后,索罗门来到了一个紧闭的门前停了下来,并对不明就里的爱德华指了指。“欢迎来到我的家。”说完就直接推开了门。
吱啦一声,爱德华紧跟着索罗门的脚步进入了所谓的家,发现里面的布置确实很像一个温馨的小家庭,与陆上的大多数家具布置相比具有高度相似性。
“我完全按照妈妈以前的布置弄了很久,这么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扭开了几盏暖黄色的灯后,索罗门主动邀请爱德华来到疑似客厅的位置坐下,然后就直接走进厨房捣鼓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索罗门递来了一杯伏特加加橙汁,颜色鲜艳明亮的鸡尾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
“我不喝酒。”爱德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索罗门的好意,顺手将手提箱放在茶几上,还体贴地把它推在索罗门面前。“你的钱在这里,还有什么吩咐吗?”
索罗门却一把掀开了手提箱,箱子砸在地上的声音惊人的刺耳。
“我觉得你很需要酒精。”索罗门又笑了,笑得让人心里凉飕飕的。“因为你将要付出一个背叛者应有的代价,你需要酒精壮壮胆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爱德华淡定得很,“背叛你的人是格雷和珂妮,我很无辜。”
“你说得对,他们背叛了我。”索罗门继续保持熟悉的笑容,“你碰不了我的账簿,也碰不了我和将军他们的交易记录,你压根没办法背叛我。”
顿了几秒,索罗门收起了所有笑容。“不过你可以把控我的科研所,你还可以通过卡多萨从路易斯罗伯托那里套到我的不少把柄,而那些把柄你并没有告知我也没有帮我销毁,而是准备整理起来拿去警局对付我,不是吗?”
“中校是你的朋友,不是吗?”爱德华反问。
“没错,的确是他带我踏入格兰罗伯托的世界,让我有幸加入他们和洛伦斯家族的圈子里,给了我一个反击查克曼人的机会。可是我知道太多他们的秘密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