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蓦地张大,顾靖悦问:“送我离开?那穆兰呢?”
“她要留在这里,等待她的宿命,死也好生也罢,都不该夫人来管……”
“是啊,不该我来管,只是可惜,我的去留,也不该你来管。”顾靖悦冷笑一下,转(身呻)抬步离开。
背后传来一阵风动,顾靖悦心中一凉,瞬时取出千锋剑,毫不犹豫地向后一捅。
剑刃不带任何阻挡地进入零的肩膀,血涌了出来,渗出骨(肉肉),染红了衣襟,而她只是伸出了右手,其上不带一丝魔力,仿佛不过要拉住顾靖悦一下而已。
顾靖悦的心狠狠一颤,脚步退后一下,将剑拔了出来。
“你……”眉头皱住,顾靖悦上前想扶她一下。
“去吧。”零后退几步,平静地望着她,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受了伤。
“我刚刚……”
“莫要在天九门待着了,这里没有主子的消息。”零背过(身呻)去,缓步走向了大厅深处。
☆、92.相逢
油灯忽闪一下, 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零的(身呻)边,一(身呻)着黑色长褂、面容坚毅的短发男子低声道:“您的伤……”
“算不上什么伤。”零自己在伤口处点了几下, 止了血。
“您怎么不出手呢?要不……我替您去讨个说法?”另一旁,一长发青衣, 骨瘦如柴的男子咧开青紫的嘴,道。
他快瘦的没有人形了,在一(身呻)松松垮垮的衣服下, 几乎看不出他的(身呻)形,脸色发青, 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大而泛着幽幽暗光。
“莫要做多余的事, ”零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哆嗦一下, 没再回话, “这人你们不许碰,也不许暗自做什么小动作。”
“明白。”短发男子点点头,“这几(日rì)……她应该已经出来了,您不去接她吗?”
“不必, 大人没有下这个命令。”
“恕我直言,您还是为自己考虑考虑,和她把关系修缮修缮吧,若是以后咱们的大计得以实现, 您们二人还是要再次携手合作的……”
“……五年前, 我就知道我们从今往后再也不可能是朋友了, 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牺牲掉一些东西,你不必再劝我了。”
“是。”男子点点头,一阵轻动,两人消失在大厅之中。
顾靖悦出了大门,不做丝毫停顿,向着内院宿舍而去,她还有颇多事(情qíng)没有查清楚,此刻离开天九门,实属下策,但事已至此,她却是不得不走。
回了屋子,杜楠坐在大厅,也不问她什么,只冲她笑了笑,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顾靖悦思量一下,抬手敲了敲张逸的门,张逸开门看见她,赶忙侧过(身呻)让她进去,关上门后就关心地问她:“涞姐,你怎么样?墨掌门没为难你吧?”
“没有,”顾靖悦轻轻摆手,正了正脸色,道:“只是……我恐怕要从内院离开了。”
“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帮你放风?”张逸赶忙接话。
顾靖悦抬眼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偷偷溜走,而不是按照天九门的规矩离开这里?”
“看你的眼神就懂了,那(日rì)比试,一看到你看墨掌门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怕是有仇……唉唉,先不说这个,涞姐,你先不要着急走,我听说过几天云中阁的人就要离开了,咱们到时候跟着她们的车队一起,保证天九门的人找不到痕迹。”
“咱们?”顾靖悦不动声色地重复一句。
“嗯,我可是老早就说过了,不论怎样我都是要跟着你的,你可不能把我甩了啊!”张逸笑眯眯地看着她,“而且涞姐,其实我比我告诉你们的实力还要强一些,所以啊,带着我准有好处。”
“你要跟着我?我可没什么后台势力,只可能四处漂泊,有可能还会结仇许多……”
“你别说了,无论怎么样我都跟着你走了。”张逸打断她,眼神坚定,“从咱两见面的那天开始,我就认你当我的亲姐姐了,所以你去哪我去哪。”
顾靖悦略有些无语,“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卖?我能值多少钱?”张逸咧嘴一笑,“唉,不说了不说了,趁咱们还没走,我先去内院市场上淘一些好东西,这里卖的比外边便宜多了,不多存一些,太对不起自己了。”
两人各自出发,一个去了市场,一个则向着云中阁借住的院子而去。
大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一个一(身呻)翠绿衣裙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只白玉镯子,笑着拉(身呻)边的同伴,道:“你看看这个怎么样?好看吧?”
“嗯嗯,好看。”四千敷衍地回答她,眼神却不经意地向着(身呻)后看去,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
她入青林阁所在的这个城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初到时错过入院的那场比试,之后她找到一个外院长老,苦求好几(日rì),却也不肯收她,无奈之下,她只好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青林阁掌门之女周宓云喜欢去的几个地方,一(日rì),她找了几个打手,演了场英雄救美的戏,总算是给自己培养出了一个后门。
只是……这丫头太缠人了点,她都有点怕自己等到三绝大比之后还能不能走的了。
周宓云买完了镯子,又拉着四千跑到下一家成衣铺子,兴致勃勃的逛了起来。
四千站在门口,眉头紧皱地盯着街道,那股被人监视的感觉依旧死死缠绕着她。
“你怎么了?”周宓云见她心不在焉,就拿着一件衣服过来拉她“你看看这件,是不是很好看?去试试。”
“不必了,多谢周姑娘。”四千被拉过神来,略有些不自在地道。
“哎呀,你不必担心,我爹最听我的话了,他肯定能让你入内院的。”周宓云放下手中的衣服,拉住她的手,认真地道,说完还捏了一下她的脸。
四千(身呻)子一僵,顿时觉得从里到外一切都不好了,鸡皮疙瘩仿佛一瞬间都冒出来一样,她尴尬地抽出自己的手,一边道:“真的不必了,你慢慢逛,我去外边透口气。”一边赶紧往门外走去。
她本意不过是想让周宓云欠她一份人(情qíng),帮她入青林阁,可谁知人家自己曲解了。
大街上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可有那么一瞬,她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息猛的冲自己这边扑了过来,她僵直了(身呻)子,四下打探着。
一个小巧的(身呻)影灵活地越过人群,冲着她飞奔而去,她略有察觉,刚刚要回头去看,就被一个小东西猛的扑在(身呻)上,死死抱住。
她垂下眼帘,看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是个小姑娘,一(身呻)嫩黄色的衣衫,细而柔软的头发在头上扎成两个松散的丸子头,扎头发的人显然手艺不怎么样,有好几缕碎发掉落下来,耷拉在她的小脸上。
四千望着她,她也望着四千,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你是?”四千没忍住这种颇为诡异的气氛,轻咳一声问她。
“嗷呜,四千,你胖了,感觉腰粗了一圈。”小丫头放开手,围着她看了一圈,皱眉下了结论。
“……”四千敢保证自己没认识过这么没眼力价的人,她压住火气,又问:“小丫头,你到底是谁?”
“嗷呜,我……”
“你们干什么呢!”一道鞭影伴着(娇交)喝落了下来,四千下意识搂着女孩躲了过去,再回头一看,只见周宓云手持一根红色长鞭气汹汹地望着她们。
又来了又来了,四千按住眉心,尽量温柔地对她道:“这不过是个小孩子,周姑娘何至于出这么狠的手?”
“嗷呜,放我下去,我要咬她。”小姑娘在四千怀里磨了磨牙,眼泛凶光地盯着周宓云,挣扎着就要出来。
“安分些。”四千按住她。
周宓云三步两步下来,委屈极了地看着她,“她是谁啊,你干嘛护着她?”
“不过一个小孩子而已。”四千觉得头疼,“我还有事,请周姑娘先回吧。”
“我不!”周宓云抱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对你不好吗?你干嘛要甩开我。”
“周姑娘,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和你说过了,我有心上人。”四千用力拉出自己的手,叹了口气,“多谢你的心意,但我实在承受不起。”
“你不喜欢我,那你当初为什么救我?”
“若再回到一个月前,我绝对不救你了,我保证。”四千拉住怀中的小丫头,冲周宓云勉强一笑,“别过,周姑娘。”
“你这样说,还指望我让我爹把你收进青林阁吗?”周宓云愣了愣,随即气急败坏地吼道,“我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你……”
“青林阁,不去也罢!”四千咬牙道,“姑娘请回吧。”说罢,她提(身呻)轻气,转(身呻)飞走,留下周宓云一个人在街边气的跳脚。
落在城外一处荒树林,四千松开女孩,蹲下,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真是四毛?”
“嗷呜,是我啊。”女孩兴奋地点点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四千,四毛开心。”
“天呐,你怎么……怎么,变人了?”四千围着她看了一圈,啧啧称奇。
“嗷呜,有主子的娘亲相助,就变成人了。”四毛认真地给她解释。
“主子,对了,主子!主子在哪?她还好吗?”四千拉住她,着急地问。
“在城里买东西。”四毛指着(身呻)后的城墙,看着四千皱了下眉头,“嗷呜,不过她不太好,会失控。”
“失控……”四千明白应该说的是大荒失控,她抱起四毛,认真地道:“走,咱们先去找主子,然后去找夫人。”
“夫人?”四毛想了想,蓦地开心起来,“找靖悦?嗯嗯,找靖悦,四毛想她,四毛也想你,刚刚四毛说看到你了,黑岩还说肯定不是,你要替四毛骂他,四毛骂不过。”
“好。”四千看着她语无伦次激动的样子,眼角有些湿润,“有我在,黑岩绝对不敢再骂你了。”
☆、93.出城
随手挥舞一下自己选好的弯刀, 一(身呻)黑袍的中年男子走出铺子,四下看了看,嘴里念叨着:“奇怪了,四毛跑哪去了?该不会是生气离家出走了吧。”
“不会的, ”银发少年冲他一笑,“她要是生气, 肯定二话不说扑上来咬你,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好了吗?”等在一旁的一蒙面青衣女子抬眼问一句。
“好了, 我就要这两个。”少年拿起两个皮革包裹, 一个打开来,里面插满了满满当当上千把各式各样的飞刀,另一个装着八把匕首。
“结账。”女子也不多话, 起(身呻)到柜台付钱。
“四毛怎么办?这小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少年收起皮革包裹, 苦恼地看向男子, “五毛, 你去找她。”
“我不去。”男子带着些细密皱纹的眼睛一眯,“都说了多少次了, 叫我黑岩。”
“我偏不。”少年冲他挑衅地吐了舌头, 转(身呻)走到大街上, “我去找找她, 五毛,你就陪着主子等一会儿吧。”
“死小子。”五毛看他灵活地逃走, 心里憋屈地站在门口等白穆兰出来。
“就在这边。”四毛伸出手指着前方, “嗷呜, 我闻到了,主子和黑岩在这里,大毛不在。”
“你怎么忽地叫五毛黑岩了?”四千奇怪地问她,“主子给那条蛇改名字了?”
“不,”四毛一脸严肃,“ 他说这样叫气派,嗷呜,不叫他要发火的。”
“事多的蛇。”四千摇摇头,心里有些好笑。
前边是一个兵器铺子,她抱着四毛还没能走到门口,里面的人便出来了,一个青衣席地,蒙着脸的女子缓步而出,后边还跟着一个黑衣(挺挺)拔的中年男子,黑着脸不知在给她说些什么。
四千停住脚步,盯着这两人看了半天,嘴里问四毛:“是主子吗?”
“是,咱们过去。”四毛用力点头,挣扎着从她怀里跳出来,拉着她就要往前走。
四千轻轻挣脱她的手,四毛抬头看她,略有些疑惑,下一刻却见她脚步轻点,小跑着冲了上去,“主子啊,我可算找到你了!”
白穆兰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只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才停住手,没将抱住自己的人拍飞出去,她的手由拳变掌,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看她激动地抬头起来望着自己,才迟疑地问道:“四千?”
“是我!”四千松开她,激动地半跪下地,双手抱拳,“属下四千,终于找到主子您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穆兰还有些疑惑,轻轻扶起她,问道。
“当然是来找您啊,您五年前失踪之后,夫人都要急死了,只是当时我们实际太弱,又不知您去了何处,才等到现在才过来。”
“靖悦……”白穆兰垂下的双手轻轻握住,声音略带一丝颤抖,“靖悦也在这里吗?就在这座城里面?”
“……没有。”四千轻轻摇了摇头,“抱歉,主子,夫人在天九门。”
“天九门?”白穆兰皱眉,回头看向五毛,他会意拿出一张地图,在其上看了看,抬头对白穆兰道:“最少五(日rì)的路程,就能到了。”
“不用五(日rì),五毛,你去兵器铺子买一张通到天九门的传送卷轴。”白穆兰冷静吩咐,“稍作收拾,咱们即刻出发。”
“好。”五毛点点头,略有些不甘,“主子,你也莫要叫我五毛了可好?我的大名叫黑岩。”
“莫要废话,快去!”白穆兰斜眼扫他一下,他只好憋屈地重走进兵器铺子去买传送卷轴。
“嗷呜,大毛去了哪?”四毛疑惑地四下看看,跑上前抱住白穆兰的大腿,问。
“他去找你。”白穆兰轻拍她的头,语气温和,“去找找他,好吗?”
“好。”四毛蹭蹭她的手,满意地点点头,蹦跳着跑了出去。
“主子,”四千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您温柔了许多。”
“或许吧。”白穆兰冲她一笑,轻轻捏住手指,低声问道:“四千,靖悦可……安全生产?”
“自然,夫人产下女婴,起名为逢欢,近(日rì)随着米顿大师一起去往圣廷躲避。”四千侧目偷偷看她一眼,“主子,等到接了夫人,咱们就去把小逢欢接回来吧。”
“好,好。”白穆兰微微点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颜。
“主子,主子!”一道(身呻)影忽地落下,大毛气喘吁吁地拉着一个人跑到白穆兰面前,激动地道:“你看,我遇到谁了!”
被他拉着一路跑过来的是一位白发老者,他本有些茫然,在看到白穆兰后,(身呻)子立刻一僵,不敢置信地道:“穆兰?你是穆兰?”
“是我。”白穆兰也惊诧,上前两步,跪倒在地,“师父……”
“真是穆兰啊!”米顿眼睛一闭,两行清泪落了下来,上前一把扶起她,“穆兰,你没事吧?你被人带到中州,可受苦了吗?”
“穆兰无事,让师父担忧了,徒儿……心中愧疚。”
“哎呀,你愧疚什么,该愧疚的人是我。”米顿懊恼地一跺脚,扶住她肩膀的手不断颤抖,“穆兰啊,我糊涂啊,我把逢欢弄丢了,她被人……掳走了!”
“什么!”四千惊地拉住米顿的一条胳膊,“米顿大师,你说逢欢丢了?”
“师父,慢慢说。”白穆兰扶住他,脸色寒得几乎要滴水,“是谁……掳走了我的女儿。”
时辰已到,云中阁的大队人马出了内院大门。
顾靖悦扮做一个侍女,跟在浣颜(身呻)边,云中阁一长老取出一张卷轴,缓缓打了开来。
“咱们这是要用传送卷轴回去?”顾靖悦轻声问浣颜。
“倒也不是,我们人太多,卷轴的力量只够把我们送到天九门主城旁的一个小城,那里有直达我天九门的空间栈道。”浣颜也轻声回她,“这样的话,大概一(日rì)咱们就可以到了云中阁。”
卷轴已打开,一阵金光包裹住她们,她们就不再交谈,几个吐息之后,(身呻)边一切便换成一片清幽的树林。
长老将卷轴合起,递给浣颜,笑着道:“这卷轴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小浣颜,以后还要麻烦你再帮我录入一次魔力啊。”
“无事,不麻烦不麻烦。”浣颜一笑,将其收起。
顾靖悦却是疑惑起来,她凑过去问道:“这卷轴用过之后,不会留在传送前的地方吗?”
“自然不会。”浣颜见她想知,就仔细给她解释,“这卷轴一打开,范围之内的所有东西都会被送走,自然也包括卷轴,毕竟其上还残留着魔力,若让别人得去,稍作勘察,就会知道被传送去了什么地方,而且,卷轴不好制作,一旦制好就可以反复使用,故而没人会随意乱丢,除非故意为之,它不会被留在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