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识了!我可是在北漠里摸爬滚打好久了, 你呢?你不也是北漠的人,你认路吗?”莫城看着顾靖悦一脸的淡漠表(情qíng),怎么都觉得不顺眼,话中就带起刺来。
“不识路,所以我才绑了你来给我们指路啊。”顾靖悦冲他轻轻一笑,抬手遮了遮太阳,“天气(热rè),马上也颠簸,不过,你在北漠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应该也不怕这些苦,对吧?”
“……”被噎了一句,莫城吃瘪地看着顾靖悦经过她的(身呻)边,气地要冒火。
“她怎么如此趾高气昂!”莫城憋屈地冲着米顿撇嘴。
“是你总针对我们夫人!”替他牵马的魔法卫白了他一眼,“阶下囚还这么多废话!”
“你……”莫城脸色通红,就要跳起来和他一辩高低,却不想一只手掌猛地拍下,准准地落在了他的头上,让他瞬时间眼冒金星。
“都闭嘴了,要是今晚之前到不了下一个寨子,咱们都要在沙地上睡觉了。”米顿一夹马背,先一步走了。
魔法卫偷笑着,拉住缰绳,牵着莫城一起上路。
在沙漠里赶路,最怕的就是迷失了方向,虽然有了芥指,水和补寄都是足够的,可一旦走错了路,闯入了魔兽巢(穴xué)或是匪徒的地盘,又或是遇到了狂风沙尘、暴雨流沙,那可就真是进了死路。
太阳逐渐从正中下去了大半,晴朗的天色又(阴阴)了起来,大片的乌云挡住了阳光,倒是给他们留下了大片的(阴阴)凉。抬眼看过去,四下都是黄沙漫漫,偶有几株干枯的植物,却不见一丝人烟。
拉住缰绳,顾靖悦驾着马走到四千(身呻)边,看了看她的状况,见她昏睡着,脸色有些发红,就心忧地扶起她,喂了好几口水。
“这丫头怎么样?”米顿望着她们,皱着眉头问。
“感觉不太好,她的伤口太深,而我只能治得了表面,内脏若有损伤,没有合适的草药诊治,我怕会拖得更严重。”顾靖悦忧心忡忡。
“我去问问那小子,按理来说咱们也该看得到人烟了啊,就算没有人烟,也该有点绿洲的影子了。”米顿摇着头,驾马走到最前边去,拍醒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昏昏(欲欲)睡的莫城,没好气地问道:“怎么还没到地方,你不是说最多一个半时辰吗?这都多久了!”
“唔……我来看看。”莫城揉揉眼睛,抬头向着天空看去,直看到大片的乌云遮(日rì),已经透不出半点光来,这才蓦地惊醒,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怎么黑了天?”
“都黑了大半个时辰了,你倒好,说要给我们引路,结果却打盹打了这么久!”米顿扫他一眼,颇为不满。
“你们,这是走到哪了?”看看四周,莫城愣住了,“这不是去蒙家寨的路啊!”
“怎么不是了,我们就是朝着你指的方向走的啊!”
“哎呦,大师啊,这在沙漠里走路,可不是按着一个死方向走的,在这里,你觉得你始终是按着一个方向走的,实际上走的可不是一条直路,在赶路的过程中,要时刻跟着太阳和星宿的方向做改变,因为太阳东升西落、星宿的位置,才是完全不变的东西,您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啊!”
看着他懊恼的样子,米顿这才明白他们已经走错了方向,也懊恼起来,“那这下怎么办?你可能再找的回方向?”
“若是没有这乌云,我到还可以试一试,可现在乌云遮天,我也没办法了。”莫城垂头丧气,忽地又激动地抬头看他,“大师,你们魔法师的精神力不是特别强吗?您的魔力高,精神力能到达的距离肯定也远,您可以用精神力试着来找找啊。”
“你以为我没试过。”米顿尴尬地咳了咳,“我也想啊,可是早些年我的精神力受过一次重伤,损失了大半还没修养回来,现在能探查到的距离不过一百多里,这距离之内压根什么都没有。”
“那咱们这是……迷路了?”莫城落了两滴冷汗,好笑地摇了摇头,“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迷路呢。”
“看来是只能等到乌云散了再走了,不然怕是会越走越远,北漠太大,要让我来跨越也是颇为困难的,这要是离得越来越远,怕是就难到地方了。”米顿咳了一声。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将莫城一把提溜下来,解开了他(身呻)上的绳索,低声威胁道:“现在我放了你,若是你觉得你可以在眨眼间跑到百里之外,就可以试试。”
“我不敢的,大师。”莫城无奈地摆摆手,“您是我爹的朋友,又是魔法师,我还逃什么啊,这几(日rì)我就跟着您了,等您到了地方,我再回我们东牧营去。”
“行了,小子,我信你一次,去吃点东西吧。”米顿松手放人,自己则下马走到顾靖悦(身呻)边。
“米顿大师,咱们迷路了。”顾靖悦没有半丝疑问,颇为肯定地道。
“是,迷路了。”米顿不好意思地摸着胡子一笑,愧疚得仿佛黑色的魔法袍都要发红了一般,“这丫头的伤拖不起,这样吧,我把我的魔力传给你,你把它转换为水魔力,给这丫头恢复一下,唉,都怪火魔力不带治愈(性性),不然咱就少了好多麻烦。”
“没事的,米顿大师,就按您说的来吧。”顾靖悦安抚地笑笑,取下一个毯子,在地上铺好,米顿把四千抱了下来,让她平躺在摊子上,“行了,靖悦丫头,来吧。”
米顿将两手的食指伸到顾靖悦耳后,缓缓将自己的魔力用最温和的形式传了过去,可即使是这样,顾靖悦还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魔力也会排异吗?顾靖悦强压下那股不适,轻轻抬手隔着衣物放在四千的腹部,将纯净的水魔力释放了出来。
精神力包裹住魔力,一点一点融进四千的(身呻)体里,汇入她的筋脉、骨骼、血(肉肉),全部聚集到她(身呻)体里被那弯刀上附加的战气损伤的部位,缓缓催动着这些器官组织再生起来。
“慢着来,不急……”米顿轻声道。
这活儿需要细心着一点一点来,时间愈长,需要的魔力就愈多,故而顾靖悦最开始不敢自己上来救治四千。
两个时辰过去了,顾靖悦已经满头是汗,她将魔力一点一点收回体内,抬手起来,倾吐一口长气,回头对着米顿一笑,道:“好了,大师。”
拉过四千的手腕,按了两下,米顿的眉头这才舒解开来,赞赏地摸着胡子看着顾靖悦,“不错不错,跟着孟舒兰学的?”
“是的,阿婆的医术高超,我就偷学了几招。”顾靖悦也颇为自信,蹲下(身呻),为四千盖上一层毯子,四毛甩着尾巴走过来,轻轻卧在四千(身呻)边,用尾巴环住她,看了一眼顾靖悦,一副她就交给我了的样子,看的顾靖悦直想笑。
“好了,丫头,你也去……”米顿扶起腰背,伸了个懒腰,准备打发顾靖悦去休息,一股强烈的异动从不远处的地底传了过来,他感知了一下,猛地变了脸色,转(身呻)就对着人群大喊道:“全被退开!”
一把将顾靖悦推了出去,米顿的脸色涨得通红,表(情qíng)扭曲地向着席地而坐、正在休息的魔法卫们冲了过去。
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魔法卫们面面相觑,站起来一脸茫然看着米顿。
“快闪开!”
山崩地裂般的动静伴着他的呼声到来了,从他们刚刚坐着的地面下,忽地鼓起一个巨大的鼓包,鼓包猛地散开,喷出了一股股沙浪和诡异的绿色液体,来不及躲闪的魔法卫们和马匹全部被撞到了空中,然后沙浪混合着液体猛地击中他们,几乎瞬间,将他们狠狠撕裂成碎片。
顾靖悦被米顿撞出老远,四毛低头一口叼住四千,转(身呻)就逃。
落地的时候,顾靖悦轻轻抬起头,错愕地看到面前几乎被裂缝分割成几个地界的沙地下,有一只只数十米粗的巨大触角伸了出来。
☆、46.顾家
手臂上有一个小东西掉了下来, 顾靖悦低头一看, 只见五毛小小的头颅在她面前晃动着。
一只巨大的灰褐色的松软触角冲着她们伸了过来,顾靖悦稳下心神, 一把将五毛拉进怀里, 猛地跃了起来。
手臂抬起,一道耀眼的光辉冲了出来, 包裹着她的手臂,形成了一柄长剑巨刃的形状。
手臂狠狠挥下,光刃也随之落下, 切入了那个触角中,触角的厚度超乎了顾靖悦的想象, 锋利的刀刃只堪堪在其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半分没有伤到血(肉肉)。
好硬的皮, 顾靖悦脸色严肃,手臂被震了开,却丝毫顾不得那股又痛又麻的感觉,灵巧地转(身呻)向侧面躲了过去。
那怪物似乎是在前进着, 沙丘的鼓包一点一点地向着前方移动,不断有触角从后方缩回去, 又从前边探出。
顾靖悦灵活地躲过几只触角,准备从怪物行路的路线上逃开,却忽地听到了一声声呼唤。
她垂下头, 看到了在怪物前方, 背着四千, 不断嚎叫的四毛。
“四毛,跟着我走!”顾靖悦收了魔力,着急的对着它大喊,四毛依稀听到,懵懂地抬头,在一片烟尘中看到她了后,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快跑!护好四千!”顾靖悦冲它摇手,示意它跟着自己,一边向着远处逃去。
她已经看不到魔法卫的影子了,米顿也失去了踪迹,这怪物一闹,她们这一行不知会死多少人。
五毛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着,顾靖悦低头对它斥道,“乖乖待着。”
可这条蛇今(日rì)不知道怎么了,闹腾的越发厉害起来。
“乖一些,五毛。”顾靖悦将它抱的更紧了些,低声喝道,一只触角猛地从她(身呻)下钻了出来,顾靖悦全(身呻)的肌(肉肉)一紧,翻(身呻)狼狈地躲了过去。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吃力,五毛渐渐平息了下来,吐了吐细小的舌头,一双小眼睛里面全是急躁。
四毛背着四千,绕过了那鼓动的沙丘,一路跟着顾靖悦拼命地跑。
又越过一只触角,顾靖悦依稀看见了怪物(身呻)体的边缘,她松了一口气,准备鼓足劲跑过去。
怀中的五毛忽地剧烈扭动起来,它摆动着蹿出顾靖悦的(身呻)体,在她惊诧的眼神里,(身呻)体猛地暴涨开来,足足涨到了半米宽。
它直起(身呻)子,蛇尾盘旋起来,将顾靖悦裹在其中,椭圆的蛇头在空中抬起,蛇(身呻)伸的很长,像是要直插入云霄一样。
“五毛,你要做什么?”顾靖悦冲着它厉声吼道,狂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她看到五毛的头在空中转了转。
蛇(身呻)狠狠地砸下,五毛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去,(身呻)体猛地摆动起来,快速地向前滑行,蛇尾一卷,上面有一层黑光附着,将顾靖悦困在了里面,一起带走。
顾靖悦用手触碰到那层黑光,只感觉触手是一片冰凉,她眼神一凛,伸手狠狠砸在了上面,“放开我,五毛。”
“闭嘴,小丫头。”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抬头,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就在前方,平静地看着她。
“是你。”顾靖悦放下手,皱眉看着它,“你醒过来了。”
“知道老夫醒过来了,就别在这儿废话了,老夫要去寻一个东西,可又要护着你的命,所以只能带着你一起去了。”五毛盯着她,警告道:“你最好别给老夫添乱,否则咱们都会有麻烦。”
“……知道了,你能感知到四毛他们怎么样吗?”顾靖悦不再反抗,只是心里担忧着四千的伤势和下落不明的米顿,所以问道。
“那匹狼和女人都没事,已经逃开了,剩余的人,除了那个老头子,我看是都很难活下来了。”五毛诚实地告诉她。
“……那就好。”这样的损失,也暂且算是好吧……顾靖悦叹了口气,趴坐在五毛背上,这一路,她们走的真的太不顺了,匪徒、魔兽,沙漠里该遇到的都遇到了,四毛应该会好好保护四千的,米顿大师如果没事,他们定会遇见,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安慰着自己,可她的心里还是有诸多的不安,五毛要去找什么?它要找的东西和这怪物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顾家的人要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穆兰……可还好?
她扶住额头,只觉得有些眩晕,就引出一些水来喝了,稍稍闭了一会儿眼睛。眩晕转瞬就没了,她抬头透过黑光,看着外面遮住天(日rì)的沙尘和(身呻)边时不时就窜出来的触手,盘腿坐下,开始恢复自己的魔力。
“这是幽梦的小姨,你也叫做小姨就好。”千里之外的顾家城中,白穆兰站在顾家大宅前,含笑看着眼前一一过来行礼的顾家人,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qíng)绪。
“这可不行,王爷是丰国皇室,怎可随意认亲,这小姨二字是不能叫的,请各位海涵。”在她(身呻)边,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正一板一眼地行着礼,和顾家的人打着太极,她的头发高高束起,脸上带着一个纯白色的纱织面具,只露出眼睛,让人看不清样子。
“这事无妨。”白穆兰冲她摇摇头,示意不用在乎,可这女子却比她还坚定地摇了头,“不可,礼法不能违背,王爷要切记,您外出代表的就是丰国,千万不能失了皇家威严。”
“好吧。”白穆兰状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略带愧疚地道,“抱歉了,赵夫人,我就这样称呼你可好?”
“自然可以。”赵夫人略施一礼,倒也不卑不亢,转(身呻)退到一边。
之后又是顾幽梦的舅舅,然后是叔叔、姑妈,各种各样的亲戚都走了一遍,白穆兰和旁边的女子倒还算脾气好的,忍到了最后,三千早已经受不了了,找了一个借口就跑出去,应该是去随处逛了。
“这位是顾家现任家主,顾东强,三王爷。”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随即走了出来,他是个精壮的人,一(身呻)健壮的肌(肉肉),留着白色的短发,他属于那种长相就让人觉得颇为豪放的人,浓眉大眼,嘴唇颇厚,看起来相貌堂堂,此时一双眼睛直盯着白穆兰,露出一个让人觉得尴尬地笑,“我可是能听三王爷叫我一句岳父?”
“……自然可以,既然是夫人生父,一句岳父自然可以叫。”女子点了点头,这次倒也不唱反调了。
“顾老爷子愈发壮实了。”白穆兰冲他鞠了一躬,笑的温柔,“都有四五个年头没见过了,还是这么(身呻)强体健的。”
“是吧,这么多年没见了,不过三王爷的威名我可没少听啊,你比我的儿子女儿懂事多了。”顾东强摇了摇头,显然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顾老爷子的女儿很优秀的,何必谦虚。”白穆兰笑着推脱,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顾家确实有个优秀的女儿,可惜了,这个女儿不太听顾家的话。
“三王爷请。”顾家全体排好队伍,迎着白穆兰进了院子,她(身呻)后的轿子里坐着被控制了的顾幽梦,因为怕出状况,他们谎称顾幽梦病了,这才没让她下轿。
“真是麻烦,还要和他们周旋。”好不容易回了房,白穆兰忍不住郁闷起来,她本就讨厌死了顾家的人,可现在却不得不住在这里。
“主子,您先暂且忍一忍,到时候咱们想办法找机会出去住。”女子低下头,恭敬又带着安慰地道。
“算了,还是不要多出事端了吧。”白穆兰揉眉坐下,低声问她,“零,顾幽梦的控制怎么样?”
“很顺利,不出意外,应该今(日rì)就好了。”零道,“这次她怕是回忆不起来以前发生过的事(情qíng)了,咱们也少了一个隐患。”
“你可收到了四千或是米顿师父的来信?”
“没有,想必是还没有到地方,所以没送信过来,若是到了地方,肯定会想办法通知咱们的。”
“也对。”白穆兰点了点头,“顾幽梦的事(情qíng)快点弄,我先给你一根大毛的羽毛,等到明(日rì),你用它给靖悦传个信,就说咱们平安就好。”
“好的,主子。”零拱手,严肃地道,“卑职先下去了。”
“你啊你啊,怎么总是这么古板,你老这样,四千都不敢和你说话了。更别提要和你在一起了,你就不能温柔一下?”
“卑职已经很温柔了。”零抬眼看她,有些无奈,“主子想看的应该是夫人的温柔,可惜卑职没有。”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这才几天,就和三千他们学成了这么巧的嘴。”白穆兰摇头打发她,“去吧,别忘了信。”
“知道,卑职告退。”零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