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 完结+番外完本[灵异强强]—— by:priest
priest  发于:2017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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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天,天道崩殂,鬼族横扫大陆,四柱摇动,西北天倾,山崩地裂,天幕摇动,将塌。
不知天高地厚的神祇们终于在一次又一次逆天意之后,遭到了天道的反噬。
天地将合,要借鬼族的口,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吞噬,归于混沌。
昆仑君就像是已经化成了蓬莱山巅的一个塑像,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女娲传信说,她已经在四柱加封,想以身化为后土,堵住伏羲大封。”神农说,“你没错,昆仑,盘古没错,我们谁也没错,可世间千劫百难,生灵争斗祸患都是注定的,沉默如伏羲,就沉默着死,不服如你,就不服着死,我像一个凡人一样五衰而死,这都是注定的,谁也反抗不了,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
昆仑平静地睁开眼,不着边际地开口问:“当时蚩尤把巫妖二族托付给我,如今天道是让我选,要么去一留一,要么玉石俱焚,对么?”
神农静默地看着他。
“把妖族留下吧。”昆仑终于低低地说。
神农长叹一口气,知道他已经妥协。
大洪水终于平息,女娲重创效仿盘古手持巨斧的鬼王,身化后土,堵住了大封缺口,将混沌鬼族重新压回四柱之下,然而补天已经耗损女娲太多元神,胸口又被鬼斧重伤,伏羲大封被勉强堵上,依然蠢蠢欲动。
神农坐在昆仑神殿,一言不发。
“我以为我会五雷轰顶而死。”昆仑君忽然开口说,“没想到在我刺瞎神龙双眼,撞倒不周山的时候开始,我的坟冢就已经准备好了。”
神农抬起苍老的双眼,看着这洪荒四圣中硕果仅存的一个,说不出话来——也许昆仑君可以走,可以以他大荒神圣逆天的法力强行关闭昆仑山门,哪怕天地再次归于混沌,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然而昆仑由开天斧生出三魂,他是唯一一个绝对不会违背盘古心意的人。
昆仑君,本身就是盘古的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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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氏背着草药筐缓缓地走进深山中,女娲的身影却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一切似乎走到了死局,回到了他萧疏冷清的神殿中的昆仑君猝然回过头去,发现身边依然只剩下了一个黑发黑眼、看起来又纤细又柔弱的少年。
鬼王少年轻轻地问:“你是要把我封回大封吗?”
“不,我对一切无能为力,起码……起码还能保全你。”昆仑君低低地笑了一下,他的身体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不易察觉地颤抖,“你不愿身为鬼族,我成全你。”
鬼王少年大惊,一抬手拉住他的肩膀,把昆仑君转了过来,却见他的身体几乎已经透明,脸色如雪般苍白,昆仑君忽然一抬手,宽大的袍袖卷起清风,一朵灿若星辰的火团被收进了他掌中:“……拿着。”
少年双手捧过来。
“这就是我左肩魂火,”昆仑君满头的冷汗,却依然面带微笑,“我……我再给你一样东西。”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根银色的长筋被他从自己身上抽了出来——世上再没有比扒皮抽筋再苦,少年鬼王的眼圈都红了,昆仑君却仿佛无知无觉:“拿着昆仑神筋,从此你就可以从大……大不敬之地脱胎出来,列入神籍……”
“你……你替我镇住四柱。”昆仑低低地一笑,“有女娲轮回晷,伏羲山河锥,还有……功德古木的功德笔,我最后再给你一件……”
“昆仑!”
昆仑君伸出拇指捧起他的脸,轻轻地说:“未老已衰之石,未冷已冻之水,未生已死之身……既然神农氏甘为凡人,放弃神籍,我就替他再加上一件,让他悲天悯人到底……”
他说完,呕出一口心头血,落到手中,化为殷红殷红的一片灯芯,在鬼王面前的大荒山圣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衰弱,末了消失殆尽,剩下一盏通体雪白的煤油灯,角落上刻着两个字——镇魂。
未灼已化之魂,镇魂灯。
至此,天柱重起,四圣聚齐,山圣消散,三皇无踪,承天起地的四大天柱阴差阳错地落到了被强生神格的少年鬼王身上,被他一肩担住——作为昆仑君对天道最后的嘲讽。
这一担,就是整整漫漫无际的五千年。
赵云澜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骤然炸开,他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剥皮抽筋的痛苦、十万大山加身的痛苦,以及被天道逼到了极致、浑身束缚之苦。
眼前沧海桑田,大神木伸出传来一声不知来自何年何月的叹息,一个人低低地说:“你何必如此……”
“盘……古……”
赵云澜眼前一片白光,他忽然头重脚轻,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充满了过年气息的龙城,光明路4号熄了灯,院子里不凋的苍松如盖。
男人觉得脸上冰凉,伸手一抹,原来已经泪流满面。


第79章 镇魂灯 …

郭长城回到家以后先昏天黑地地大睡了一觉,然后起来把自己弄得像个人样了,这才收拾收拾,买了礼品后,去挨户走亲戚,首先就到了他二舅家——他得先遵照领导的嘱托,把红包送出去,郭长城这人有个毛病,他身上有“别人的东西”就受不了……哪怕明知道长辈转手就会把红包便宜他。
进屋叫了人,第一件事,郭长城就是把红包拿了出来,用述职报告一样严肃正经的口气,一字不差地复述:“二舅,我们领导说过节了,给舅妈和姐姐添几件新衣服。”
郭长城的姐也是个光会花不会赚的败家子,导致他二舅有生之年头一次见到回头钱,受宠若惊之余略惊诧,愣了愣才接过来,有些诧异地打开看了一眼,又递回给郭长城:“哟嗬,还不少,你拿着当零花买点东西去吧——奇怪了,你们老杨不是个著名的铁公鸡么,今年怎么想起发红包了。”
郭长城莫名其妙:“谁是老杨?”
郭长城的二舅一边站起来接饺子盘,一边随口说:“你们户籍科的头不是姓杨吗?仨字,叫杨什么来着?”
郭长城:“我们领导姓赵。”
他二舅听了,也没往心里去,一边分筷子,一边接着说:“爱姓什么姓什么吧,反正我以前听谁说过那人挺抠门的,出门吃饭走哪到哪打包,不过人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也实属正常,人家对你好,你也好好工作,按说你也不小了,赚点工资别都花了,多少攒点,得知道过日子……”
郭长城越听越晕,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二舅,我们领导还没结婚呢。”
“怎么能没结婚呢?人家闺女都快上大学了,我上个月还跟人说他不容易,让人多关照一下呢。”郭长城的二舅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红包谁给你的?”
郭长城说:“我们赵处。”
“赵处?哪个赵处?”
郭长城:“……不是特别调查处的赵处吗?”
“特别调查处?光明路的那个?姓赵?赵云澜?”他二舅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然后和郭长城大眼瞪小眼片刻,一口叼起一个饺子,心不在焉地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还是觉得这事奇怪到不可思议,于是蠕动着腮帮子说,“那不是扯淡呢吗,我哪有往他们那塞人的本事?”
“什么本事?”二舅妈也坐了下来,“你不是在户籍科吗?”
郭长城老老实实地交待说:“我现在在特别调查处刑侦科工作。”
“什么玩意?刑侦?”二舅妈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这个倒霉孩子是个什么货色,立刻变得忧心忡忡,“你看你舅办得这是什么事,咱们家的孩子怎么能进刑侦科呢?又危险又不稳当,碰上要命的案子……哎呀,你们都负责什么类型的事?”
郭长城刚张了张嘴,二舅就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别瞎问,特别调查处内部的事都是机密,你别勾搭孩子犯错误——其实你舅妈就是问你,那工作危险不危险,平时累不累?要不我再帮你活动一下,咱们宁可少挣一点钱,还是找个稳当点的岗位吧。”
直到这时,有点迟钝的郭长城才反应过来——敢情他一开始被调到特别调查处原来就是个错误,他就知道,凭借自己这种超人低下的智商和情商,但凡家里人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不会把他往那么拉风的工作岗位上调。
……当然,此时郭长城已经忘了,他是怎么在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就被阿飘同事吓晕过去的事了。
郭长城因为和别人相处不易,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才有一点融入了光明路4号的氛围,几乎立刻就生出了浓重的依恋之情,特别是对一直把他当新人带的楚恕之他们。
而赵云澜,在他心里基本已经等同于半个爹了……尽管“半爹”在没有通知一声的情况下,就给他找了个男后娘。
可是架不住“后娘”性情温和好说话,郭长城听出了他二舅的意思,立刻百分之百、坚定不移地说:“我不想走。”
郭长城这人从来都是十分的随波逐流,无论在做什么决策的时候,基本可以当他不存在,反正他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突然这么立场鲜明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二舅和二舅妈适应不良,一时都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二舅妈才问:“那边……真有那么好吗?”
郭长城用力点点头。
“你想在那干?”二舅还是不放心,又问,“真不危险?”
郭长城为了留下来,违心地一口咬定:“一点也不危险。”
“那行吧,”二舅想了想,觉得毕竟是这么大个小伙子,尽管多年来一直烂泥糊不上墙,但好不容易萌生了一点事业心,也不宜过分打击,于是有些迟疑地答应了,“那你回头把你们领导的电话给我,改天我约赵云澜出来吃顿饭,人家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跟人多学着点。”
赵云澜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就像是被人打了个洞那么疼,好像一觉醒过来没怎么得到休息,反而更累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乱梦一直不连贯,却总是来回围绕着他刺瞎神龙双眼、撞倒不周山的那几件事,来来回回,逡巡不去。
赵云澜的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了几把,随后手机被人轻轻地塞进了他手里,他接起电话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一听明白对方是谁,立刻下意识地进入了状态,寒暄了一大堆废话之后,赵云澜又尽他所能,既不显得很夸张,又艰难地挑出了几个郭长城同学的优点,不着痕迹地捧了一下领导的臭脚,进而双方在十分和谐、互拍马屁的话题气氛里,约了顿饭。
赵云澜挂上电话,又一头扎进了枕头里,哼哼唧唧地说:“我头疼。”
沈巍立刻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走过来抱起他,在他额头上摸了半天:“好像有点热,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赵云澜有气无力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呢?去给我拿消炎药和退烧药,你这个蒙古大夫。”
沈巍怀着十万分的愧疚,默默地照做了。
赵云澜一口把一堆小药片咽了下去,然后撸起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让沈巍给穿上的睡衣的袖子,猛地一扑,把沈巍按在了床上,面部表情十分狰狞地问:“大爷,小的昨天晚上伺候得你爽了没?”
沈巍见他晃晃悠悠,忙伸手扶住他的腰,又拢好他蹭开的衣襟:“别乱掀被子,热气都散了,感冒。”
“这你别管。”赵云澜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只手捏住他的领子,阴森森地说,“既然大爷觉得爽了,是不是也该给点小费?”
沈巍任他压着,抬眼看着他,这在赵云澜看来,简直是在邀请自己蹂躏他,于是他恶向胆边生,骑在沈巍身上去扒他的衣服:“今天不办了你,明天我就跟你姓……嘶我操!”
沈巍忙伸手圈在他身后:“怎么了?”
“疼……疼疼疼,腿抽筋了。”
沈巍:“……”
赵云澜大概是本来就有点缺钙,外加头天晚上被折腾得有点狠,抽筋也抽得十分彻底——大腿抽完换小腿,末了又转移到了脚上,沈巍只好在他一阵不爽的咒骂声里硬掰直了他的腿,一点一点地把他的腿筋捋顺。
赵云澜开始疼得呲牙咧嘴直啃被角,过了一会也就平静下来了,沈巍瞥见他睡衣下影影绰绰露出来的一身青紫,又过意不去地坐在一边,轻轻地按摩起他躺得有些发僵的肌肉,赵云澜就不闹了,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享受,目光侧到一边,落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上,过了一会,忽然说:“郭长城他二舅是今年年初刚刚空降下来的,我还没深接触过,但是听说那老头别的本事没有,出了名的会做人。”
沈巍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外甥拿着他的一纸调令,在我手下工作了半年多,他却一次也没联系过我,到现在才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你觉得正常吗?”
沈巍不知道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潜规则,于是问:“怎么?”
“我怀疑老头也是才弄明白郭长城被弄到了特别调查处,这里面……”赵云澜顿了顿,没再往下说,侧头看了沈巍一眼,飞快地转移了话题,“真的是我弄塌了天路不周吗?”
沈巍愣了一下才说:“传说不周山是水神共工撞塌的。”
“嗯。”赵云澜垂下眼皮——如果鬼族是不周山倒下后方才被放出来的,那究竟是谁弄到了不周山的事,沈巍大概也并不那么清楚。
沈巍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你在大神木里,到底……”
“大神木给我看了五千年前的东西。”赵云澜趴在枕头上,转过头来,“我看见,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从大石头上摔进了水里,我当时就想,一定是我帅得金光闪闪的,一下就闪瞎了你的眼,震惊得你掉水沟里的……啊!”
沈巍正好掐在他腰上的手不由自主地重了一下。
赵云澜:“老、老腰……你要谋杀亲夫吗?”
沈巍给他揉了揉,沉默一会,大概是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他竟然意外地坦然承认了:“我确实是第一眼见到你,就三魂去了七魄,从此再也忘不了了。”
赵云澜得意又猥琐地笑:“嘿嘿嘿,哎,沈教授,把你那碍眼的玻璃片摘了,变个长发给老公看看。”
沈巍顺从地摘下眼镜,恢复本来的模样,漆黑的长发瞬间铺了满床。
大概有时候,那些愚蠢的男人总有些无可名状的长发情节,反正赵云澜是觉得自己的萌点一瞬间就被对方正中红心,呆呆地看了沈巍半天,然后伸出咸猪手,小心翼翼地在沈巍的头发上摸了一把,捧着心喃喃地说:“大、大大大美人,洒家觉得这辈子值了。”
沈巍用手指松着他的肩膀,赵云澜渐渐敛去脸上傻得冒泡的表情,沉默地思量了片刻,又微微地皱起了眉,继续说:“但是我想,我从小跟大庆那只死胖子一起长大,如果它有一天对不起我,吃里扒外地和小母猫私奔跑了,我最多以后不认它,也是不会把它怎么样的。”
沈巍眨眨眼睛,没弄明白话题怎么跳到了猫私奔这里。
“如果我真的受蚩尤的托付,照顾他的后裔,眼看着一代代龙族,从一条小长虫,长成鹏程九万里的神龙,我是宁可把自己的手戳个窟窿,也不忍心去刺瞎神龙的眼睛、让它触柱而亡的。”赵云澜的话音顿了顿,忽然斩钉截铁地说,“神龙的眼睛绝对不是我干的,不周山也绝不可能是我设计弄塌的。”
“判官大言不惭地来忽悠我,基本没一句实话,我在山上忽悠他们,基本也靠连猜再蒙,你说我在大神木里看见的,是几分真几分假?是谁让我看见的?”赵云澜用手指勾着沈巍的发梢,嘴角带着一点笑容,眼神却冷了下来,过了一会,他轻轻地说,“哎,宝贝,再给我说说,我在邓林遇见你之后的事。”
沈巍轻轻地笑了一下,低声说:“没什么,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你对我很好,带我访遍名山大川,走走停停。可惜女娲还没有把天补好,你总是说,漫天淫雨,连大好山河也不好看了,我却觉得没什么,那是我一辈子看过得最好的风景。”
“漫天淫雨,连大好河山也不好看了”,怎么看怎么像一句随口抱怨,赵云澜皱了皱眉,认为如果他自己真的剑走偏锋,打算把天地掀翻,那是绝对不会有心情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小美人游山玩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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