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五微笑,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菜品又往老将军那边推了推:“要不我给您盛一碗汤喝着暖暖胃吧?听江俊说您回来就没吃东西,空腹喝酒伤胃。”
老将军没说话,只是当真用一种审视儿媳的眼神、打量起卫五来。
“……将军?”
直到看得卫五一阵一阵发怵,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老将军才不顾形象地“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豪爽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哪儿来的那么多讲究!”
“你们两个小子啊——”他给卫五夹了一筷子、又给了江俊推了一个圆滚滚的大饺子之后,才端起酒杯来弯起眼睛:“成了,别胡闹了,爹也年轻过,我明白的!”
说着,他也不管江俊、卫五两人惊讶的神色,自己夹了一个饺子过来咬下去一大口,被那鲜|嫩|多|汁的滋味儿给美着了,就笑眯眯地三下两下解决了一个。
“哎哟——!没想到哈!俊儿你还有这样的手艺!不错、不错,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吃啊!这饺子……啧啧,还真是没得说!”
看着老将军一副满不在乎、心大如天的反应,江俊和卫五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合着老将军是把他们刚才的话当成是胡闹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也是,年轻时候在军营中,哪个将士没有对身边交好的同袍开过这种不着调的玩笑——什么将来功成名就就娶你回家的把戏。
老将军是真心为江俊的“朋友”高兴,完全没有理解到江俊和卫五抱定必死的决心,要向他“出柜”的意思。
看两人未动,老将军倒是不客气,一个接着一个吃得不亦乐乎。江俊和卫五面面相觑、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这个招——
江俊:“……”药丸了我爹可能实际上是个吃货。
卫五:“……”厉害了,怪不得岳父大人都叫“老泰山”来着,这定力——!
江俊看着他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转念一想、就想通了。他拍了拍卫五的大腿,给了他一个眼神,卫五顿时了然,也微微笑做应。
江俊牵头、卫五跟上,两人一起端起酒杯朝着老将军敬酒,老将军一愣,也乐呵呵地跟他们两人分别碰了杯子。
看着漆黑的天宇下的满园大雪,冰冷刺骨的雪花似乎半片也不能落入这小厅里,江俊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抿着杯中酒,撩起一抹笑意:
爹知不知道,其实并不要紧。
重要的是,这个小年夜,是他同卫五,一起陪着老将军过的。
三个男人,一个家庭。
“对了爹——”、“对了俊儿,爹有事……”
不料江俊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他同老将军便同时开了口,两人对视一眼之后,竟然双双都笑了,又同时说了一句“你先说”。
卫五看着他们父子的互动,也跟着笑了一声。
“还是爹你先说吧,毕竟长幼尊卑有序,也不好在你儿媳妇面前,丢了面子不是?”江俊说着,还冲卫五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老将军被他逗得直笑,笑毕、摇了摇头敛容、缓缓地冲江俊说了一句话。
他说:“俊儿,爹预备辞官归隐——”
作者有话要说: 江俊:“……”药丸了我爹可能实际上是个吃货。
药丸:吱?
卫五:害怕了,那个张千机,你帮我去买本《家庭常用菜速成大全》。
张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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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第80章 将军威武080
老将军一句话就把江俊说傻, 呆呆愣在当场,筷子上夹着的半个饺子掉了, 也没觉察。
“爹想了很久, ”老将军复叹一口气, 道:“当?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甑芊庾隽苏飧稣蚬蠼?一来确实有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在,二来, 也是为了你和你娘。”
“江家根基不稳, 朝局动荡不安, 只有做武官,才能够打破被那些高门望族一手遮天的朝堂格局, 才能够为你们娘俩,劈出一片和平宁静的安生之地。”
老将军说着,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苦笑一声:“只是当年为父考虑欠妥,一心想着撑起这个家, 却忘记了——当兵的上战场杀敌, 对等在家里的人来说——是何等的煎熬和忧心。”
江俊默然,卫五却只是笑了笑, 给老将军满上了空杯子:
“将军夫妻感情甚笃, 只是夫人, 想必也没有您想的那么脆弱。这将军府的一草一木,只怕大多、出自夫人的手笔吧?”
老将军讶异地看向卫五,眼中满是“你怎么知道”的疑惑。
卫五勾起嘴角:“早听闻江南林家在风水堪舆之上久负盛名, 今日一见,林家的小姐心中果然也具丘壑,府上的一草一木皆见旺盛,大局上更是极妙的行云流水之格局。”
“卫公子还懂这个?”老将军看了看整个院子,想起什么似的,又叹了一口气道:“唉——俊儿他娘嫁给我,还甚至没享几天福,就早早去了……”
老将军唏嘘了一阵之后,叹了一口气,才重归正题:
“俊儿,爹并非是临时起意,这件事儿在我心里转了很多次了。只是今日正好你回来,爹便想要问问你的意思——正好卫公子也在,你把你娘的事都告诉他了,想必也不用避嫌。”
江俊丢给卫五一个“呵呵”的眼神,他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卫五什么他娘的事儿。
“你的叔叔伯伯们,虽然在朝中也为官,但是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官,升迁上也绝碍不着上头那几位的事儿。他们对江家盯着不放,不过是因为你爹我这个镇国大将军的位置,”江父自嘲地笑了笑:“而且,加上从前你跟着废太子的那些事儿,在这一朝、总归是不太好。”
“爹——!”江俊忍不住截口,他悄悄地瞅了卫五一眼,心想爹你可住口吧,“废太子”凌威的亲生弟弟就坐在你面前呢!
“况且,你当时在军中当差,”老将军摇摇头,满脸无奈:“爹总想着要帮衬自己的儿子,也为你谋个好前程,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旁人才会觉得我们江家不安分吧……”
老将军的声音在空旷的小院中带着一点空灵地响起,落雪无声,院墙之外的街巷里,烟火燃尽、孩童渐去,整个将军府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温酒的小火炉中发出了轻微的脆响。
原来当年之事竟是这样。
江俊从前不懂,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对军功、地位极看中的人,为了家族荣辱兴衰不惜牺牲一切——甚至用自己的婚姻,去换取江家在朝廷风雨飘摇之中的稳固长久。
如今,江俊却明白了,原来无奈之举背后,并非是源自于利益的考虑,而是在担心家人的安危,担心他若倒下,便没有宽厚的肩膀——能够为他遮风挡雨。
毕竟青宫哗变之后,只能病卧在床的他,确实需要人保护。
不过……
江俊勾起嘴角笑:“爹,我正好也对你有话说。”
“对对,是啊!俊儿你刚才想说什么?”
江俊“嘿嘿”一笑,脸上充满了揶揄的表情,笑道:“我们父子心有灵犀,刚才——我正好也是想要劝父亲辞官归隐。”
“诶?”
这一次轮到老将军呆住,卫五在旁边看着,发现他们父子外貌上相似的成分不多,这等呆愣的表情,倒真是如出一辙。
江俊呆愣的时候忘记了筷子上吃了半个的饺子,老将军竟然也“如法炮制”。
卫五忍笑,决心做个乖巧安静的“童养媳”:不发一言、不置一词,带着得体的笑容,看着江家父子两人。
其实江俊在来京城的路上,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尤其是在凌承当着征虏大军的面儿,对他说出了那番话之后,他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让父亲辞官。
江家在京城原本就是个尴尬的存在,镇国大将军虽然位高,却距离皇权到底还是差了一截。况且銮仪卫内大臣是尹家的姻亲,五军都督里头的韩峻志又是宫中敏妃的父亲。
武官这边的关系照样错综复杂、盘更错节。
最要紧,是江俊不想父亲和江家,卷入来年江南开春的那场大乱。
剧情上说的清清楚楚,江南在经历了瘟疫、霜冻之后,第二年开春便遭逢了水祸。凄溪上游决堤、尘湖漫灌,江南一带的百姓都无端遭了一场洪涝,大片良田被淹,春来刚刚插下的秧苗全部被水冲走,注定这年要颗粒无收。
偏偏朝廷发放的救济钱粮还出了差池,不少百姓因此成了灾民、饥民,民怨重起来就加入了尘湖附近的水寨,成为了水贼。
这股力量一旦形成,就会变成尘湖水祸。
而原来剧情上写着的,尘湖水祸,皇帝凌承便是派了镇国大将军江近天前往江南镇压,一箭双雕地除去了尘湖的水祸和江家。
说来,皇帝的这道圣旨,还是尹氏亲自去找尹正向皇帝求来的。所以江俊说,江家的败落、抄家籍没,和尹氏脱不开关系。
不过此刻江俊当然不会把之后的事情告诉父亲,他只是笑着冲父亲道:“爹你从前担心我,想着要为我苦苦支撑,如今,你看儿子也已经长大了,伤病也好了,你大可以放心了。”
他把好话都说尽,原本以为还要据理力争、强辩一番,倒是没想到老将军自己生了去意。
江俊乐得轻松,没说几句就和老父亲达成了共识。
“虽然有些难,”话都说开了,老将军抒怀起来:“但是为父会尽力一搏,若能成功,我会带着你母亲的遗物回江南去。为父曾经答应过他,要在一切结束后,陪着她回到江南的家乡中,置购几亩薄田、共话桑麻。”
“那可真是好,”江俊把盏,眯着眼睛冲着父亲举了举杯:“那我就先祝爹马到功成、一路顺风了!”
老将军看着儿子,不知为何鼻头一酸,他笑起来,眼中却水光闪闪、抬起杯子来同江俊碰了碰,道:“俊儿是真长大了——”
“那当然!”酒杯清脆地碰在一起,江俊拉起卫五的手,十分嘚瑟地冲老将军笑道:“儿子连儿媳妇都给您讨来了,当然是长大了!”
“臭小子……!”老将军笑骂一句,却还是乐呵呵地把那杯酒饮尽。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老将军胃口大开、一个人吃完了两个钵里的饺子,打着饱嗝小口小口地喝着酒,看着江俊和卫五,脸上露出了一种老怀安慰的笑容来。
许是醉了,老将军拉着卫五又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大大小小都是和江俊有关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卫五照顾好江俊。
卫五一一应下,看模样倒是听得极其认真。
不过偶尔一个极为炫耀的眼神丢过来,还是让江俊恨得牙痒痒——他爹这态度,简直就跟嫁女儿似得,哪里需要将他小时候的事情都告诉卫五?!
借着酒劲儿,老将军拉起卫五站起来:“卫公子,来来来、老夫和你极为投缘,也正好有东西要送给你!算作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俊儿的酬谢!”
“爹你小心脚下——!”江俊看着江近天摇摇晃晃的样子,忍不住过去扶住他,却被老将军一把握住了手:“你小子,手怎么这么冰凉!也别杵在这儿了,你到书房去等我们。”
说完,老将军带着满脸酡红,嫌弃地推开自家儿子,朝卫五招了招手,脸上的表情活像是拐卖邻家小孩的怪叔叔:“卫小子,来来来——我们走。”
无奈地摇了摇头,江俊看着卫五同老父亲去后,才缩了缩脖子,交待家中下人过来收拾碗筷,这才裹紧狐裘躲到父亲的书房之中去。
屋子里生了炉子,进去之后不一会儿就暖和起来,江俊搓了搓手、东张西望。很快,目光就被书案上那个木匣子吸引。
老将军的书房他很少进来,书案上的东西他也很少碰。
但那个木匣子,江俊却隐约有些熟悉,并非是源自剧情的熟悉,而是一种回忆。那种回忆并不深刻,但是却在原主的记忆中占据了很重的分量,让江俊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那个匣子。
在手指碰触到匣子边缘的时候,江俊一震,只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飞快地涌入身体里,然后在脑海中扯断了某根弦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江俊愣愣地看着那个木匣子,手指翻动,打开盖子、看见了里头静静躺着的那柄玉剑,玉质通透,剑柄雕刻着的兰陵王入阵图栩栩如生。
这是他母亲的陪嫁之物,也是他父亲此生最珍爱的东西。
在原主的记忆里,小时候曾经不小心碰过这个匣子一次,从来不对他发火动怒的父亲都忍不得对他大声吼了起来。
轻轻地碰了碰剑柄上那一串流苏的剑穗,不出意料地在某个地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坑。
那便是小时候的原主碰触之后留下的痕迹,玉剑脆弱,也难怪老将军当时会发那么大的火儿。
正在江俊摩挲着那柄玉剑、嘴角挂起微笑的时候,书房的大门却忽然被从外头粗暴地推开了,站在门口的女人如同一团烈火一般闯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尹实他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对我这么说话!他以为他是什么东……江俊?!”
女人尖叫的声音令江俊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你爹的书房里?!”
尹氏十分狼狈,火红的裙子上沾满了污泥,发髻凌乱,脸上甚至还有抓伤,一双靴子也已经被雪水浸透。
江俊并不作答,只是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来,看着尹氏冷笑一声,转身就想走。
“你给我站住——!”
尹氏怒火中烧,正愁没人出气,她一把抓住江俊,陡然拔高了声线吼道:“我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你那出身高贵的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用这种态度对长辈的吗?!”
“长辈?”
江俊冷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没躲、反而任由尹氏揪着他的前襟,俯身下来逼视着尹氏:“就凭你,也配做我的长辈么?”
“放肆——!”尹氏抬手就想要给江俊一个耳光,可是抬起的手却被江俊稳稳地扼住。
“尹燕,十年前你凭借家门关系嫁入江家,是你一厢情愿地倒贴。父亲待你虽不亲厚,却也不薄,你待我——为何要如此苛刻?”江俊冷笑着看向尹燕:“就因为你得不到的,所以你就要去毁掉么?”
尹氏一颤,却还是咬牙、恶狠狠地瞪着江俊:“放开我你这个小贱人!”
“呵——”江俊怒极反笑,一把甩开了尹氏的手:“吟香楼的杀手、岁锦密林的杀手,还有让我去征虏西路军中,更指使毒童子给我下毒、想要让我死在军营。”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尹燕,你还指望我把你当长辈?!”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没有证据,谁管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证据?”江俊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管,慢条斯理地展开,然后丢到了尹氏的面前:“这是千崇阁的三当家张千机给我的密信,万老大和管家做了什么交易,上面写的可是清清楚楚。你要不要找万老大过来对对词儿?”
尹氏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却强自镇定下来强辩道:“那也是管家的事儿,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从尹家带来的人,就桩桩件件都是我指使他干的吗?”
“那我这里,还有管家的一封辞呈,”江俊笑着露出了一个信封给尹氏看:“他原本就是江南的大才子,为你们尹家鞠躬尽瘁,最后却要被你这个蠢妇害死,他不想再帮你作恶了,昨日、已经离开了江家。”
这个消息让尹氏如遭雷劈,怪、怪不得,她刚才回来并没有看到管家,还只以为管家小年夜回家过年去了。
不过细细想来,管家出身贱籍,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千崇阁……管家……”尹氏委顿在地,喃喃重复了一遍,眼中陡然闪过了一丝儿疯狂,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江俊的鼻子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