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的大半职业生涯已经吊死在林清这棵树上了。
他再不情愿，也要想办法让这棵树看得茂密一些，天知道他为了劝服林清，花了多大的功夫。

陆晏现在在嘉洺可以说是来去自由，办公室秘书一看到那张大黑叉口罩，就会亲自上前拉开门，泡上咖啡，准备一份小甜点，一气呵成。
陆晏接过甜点，笑道：“谢谢，能向你讨教一件事吗？”
秘书忙道：“先生有什么帮忙的尽管开口。”
她早就认出了陆晏，只是身为职业秘书，一直都作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能教我怎么泡咖啡吗，”陆晏不好意思一笑，“我泡的，不是太甜就是太苦，我自己都喝不下去。”
昨天他泡掉了大半盒咖啡，味道都不尽人意，为了不浪费他全自己喝了，现在看到咖啡都觉得腻，最后勉强泡好一杯适度的才给顾胥送去。
“当然可以，”秘书马上把泡咖啡的工具都拿了过来，“请问喝咖啡的人喜苦还是喜甜？”
陆晏笑笑：“我也没问，你就按你们顾总平时喜欢喝的味道来吧。”
秘书马上懂了，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好的，顾总不喜欢甜的，所以每次的糖量都要小心放……”
一套流程下来，一杯浓郁的咖啡马上就完成了。
陆晏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大概了解了，我自己尝试一下，谢谢。”
“不客气。”秘书说完就走了出去，临走前还把咖啡和奶球糖包都留下了。
陆晏想着刚刚秘书的手法，跟着泡了一杯。
他凑上前闻了闻，两杯味道一样浓郁，就是不知道喝起来是不是一样的。
顾胥进来时，陆晏刚从两杯咖啡前挪开。
顾胥把文件放到一边，坐到他身边：“在做什么。”
“泡咖啡，”陆晏举起两杯咖啡，送到他面前，“尝尝，猜猜哪杯是我泡的。”
顾胥轻哂：“猜对有奖励？”
陆晏也笑：“有，超级大奖。”
顾胥低头，循着两杯咖啡的杯口轻抿两口。
品完味道，他低笑一声，转回左边那杯，又尝了一口。
“这杯。”
顾胥笑容越大：“这杯比较难喝。”
“……”陆晏蹙眉，“怎么可能，我明明照着秘书的泡法泡的。”
“不信你尝尝。”
顾胥说完，偏头就吻了上来。
唇舌混着咖啡味，末了顾胥还轻挑了一下陆晏的舌尖。
陆晏别开脸，一脸不信的凑到另一杯咖啡前喝了一口。
“……还真的比较难喝。”
“等多久了？”顾胥宠溺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今天比较忙。”
刚说完，徐飞就敲门进来：“顾总，下一个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顾胥：“知道了。”
陆晏倚在沙发上，随手把电视打开：“你去忙，我等你一起回家。”
顾胥原本起身的动作轻微的顿了一下。
这句话从陆晏嘴里说出来，比拍卖员敲下定胜负的那一声锤响还要动听一万倍。
马上又被吻得七荤八素的陆晏：“……？”
顾胥这一忙，接连忙了两个星期。
陆晏每晚睡前身边都是空的，半夜迷迷糊糊的能感觉到一双大手圈着他的腰间，早上起来后枕边又空了。
今天，陆晏依旧窝在顾胥的办公室里。
林安发来了第N个剧本：“求求你打开它们看看吧，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失业了。”
陆晏：“过段时间再看。”
林安：“一个明星没有曝光度怎么行？？？你想过气吗。”
陆晏：“我是演员，不是明星。”
林安：“……你说你现在天天窝在顾总办公室能做什么，我每回过去找你，顾总都在开会。”
陆晏：“一月份吧。”
林安：“什么？”
陆晏：“一月份，《战歌》相关事宜结束后，再挑些剧本给我。”
林安：“好的。”
发完信息，林安转眼就去给这些橄榄枝们回话：我家小晏一月恢复接戏。
成功得到好几条表示愿意等陆晏看剧本的回复。
等到傍晚八点，顾胥的会议还没结束，今天下午的会议开了将近七个小时。
陆晏抬手看了眼表，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走出办公室。
秘书见到他，问：“陆先生要回去了吗？”
“嗯，”陆晏轻笑道，“顾胥如果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小刘一接到电话就赶来了，陆晏在楼下没站多久就上了车。
小刘问：“晏哥，去哪？”
“回家，”陆晏说完，补了句，“我妈家。”
回到家，陆淼见到他，惊喜道：“小晏？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你呢？”
“这都八点多了，怎么会没吃，”陆淼边把他带进门边问，“这么晚过来，今晚干脆就在家里住下吧。”
陆晏点头：“好。”
陆淼笑了：“我去给你铺被子，天冷了，盖两层暖和一点。”
陆晏接到顾胥电话时，刚洗完澡，用浴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头发。
顾胥问：“去哪了？”
陆晏说：“我妈这儿。”
顾胥：“……怎么突然去伯母那了。”
“挺久没见她了，记着就过来了。”
顾胥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语气里竟然有一丝紧张。
这段时间陆晏每天都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安安静静，从来不打扰他。他每次开完会走进办公室，对方就会抬起头，明晃晃一笑。
一天的疲惫仿佛就消失了。
今天的会议漫长又繁杂，回来后发现办公室空空荡荡的，桌上泡好的咖啡也早就凉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忙过了头。
陆晏轻笑一声：“明天就回去。”
顾胥沉默半晌：“我去接你。”
“不用，”陆晏说，“明天还有会要开吧。”
顾胥撇头看了眼立在桌前的行程表，明天依旧满满当当。
“那你回去时跟我说一声。”
“好，”说到这，陆晏想起什么，“《战歌》后天上映，我要开始工作了。”
外面传来陆淼的声音，陆晏说：“妈叫我，先挂了。”
顾胥：“好，早点回来。”
出去时，陆淼正坐在客厅的书桌上，脸上带着一副眼镜，娴熟地敲着键盘。
走过去看，上面是一份报告。
陆淼指了指饭桌：“给你切了一盘水果，端进去吃。”
陆晏点头：“最近很忙？”
陆淼道：“有份资料要准备，今天是你运气好碰上我在家了，前几天晚上我都睡在公司。”
陆晏忍不住蹙眉：“你这几年身子不好，总是熬夜怎么行。”
陆淼：“都是些小感冒，哪就那么严重，你呢，最近工作忙吗？”
“还行，”陆晏道，“明天我有部电影要点映，你要来看吗？”
“去不了了，这报告还得忙一段时间，”陆淼说完，佯装要推他，“你快去休息，在这里打扰我工作效率。”
陆晏笑了：“让我住家里的是你，赶我进屋的也是你。”
第二天早，陆晏还在睡，被陆淼的动静吵醒了。
他揉着头发打开门，陆淼见到他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醒，我还以为你已经出门了。”
这几个礼拜他都闲着，睡眠时间也变了，陆晏看陆淼一身小西装：“要去公司了？”
“嗯，冰箱里有牛奶，桌上有些面包，”陆淼边穿鞋边道，“妈先走了，马上有个会要开。”
陆晏回到公寓时，顾胥还在公司。
他拿起电话，想打，又放下了，怕打扰到他工作。
晚饭点，陆晏躺在电影房里，在想今晚是吃外卖还是去那家烧腊店。
门外传来一阵悉索声，他站起身走出去，顾胥一脸疲倦的站在门口，见到他，摊开双手，低声道：“过来，给我抱一下。”
陆晏脚步很快，他觉得再走慢点，顾胥怕是要睡倒在门边。
顾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陆晏使着力，好不容易把他带到床上。
顾胥眯了一会，然后抬眼看他：“今晚想吃什么，冰箱里没什么菜了，我随便做点？”
陆晏问：“你吃过了吗？”
顾胥想了一会：“下午好像吃了几块面包。”其实他早就不记得吃过什么了，只知道他的胃里是半胀的。
“我吃过晚饭了，”陆晏把他上衣脱下来，钻进被窝就脱他裤子。
顾胥按住他，失笑道：“吃我豆腐？”
“没错，”陆晏掰开他的手，利落的把他剥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然后躺到他旁边，像平时顾胥搂他一样，把他圈住，“快点睡觉。”
顾胥无言，默了好久。
然后头往他这边靠了靠，不久后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陆晏低头看他，顾胥的眼睛下面有乌青，不太明显。
他睡熟了，下意识的抬手想揽住陆晏。
陆晏按住他的手，低头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手机传来微信提示声。
陈晶：“明天点映，要不要票？我给你留了两张，不能再多了。”
小刘和林安跟在他身边一起进场，不需要票，位置之前就预留下来了。
陆晏走到厕所，洗来一张毛巾，给顾胥擦了把脸，动作轻柔。
做完后，他拿起手机，回了句：“不要。”

次日，陆晏出门时，顾胥还在睡。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他给徐飞打了个电话，叮嘱对方送点吃的来家里。
到二十六楼时，林安小刘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了。
“你家里多久没打扫了，”林安拍了拍沙发，“都快出灰尘了。”
陆晏拿起衣服进了房间：“联系个家政阿姨，来收拾一下房子。”
到点映场，粉丝们已经坐满了中后排，前面都是工作人员、导演和投资商，还有一些媒体和网上比较出名的影评人。
后面的粉丝们见到他，忙举起牌子，陆晏笑着走上前，林安拉住他：“站这就行了。”
“没事。”陆晏拂开他的手，径直走到粉丝身边。
粉丝们可能也没想到陆晏会过来，一时间都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几个忍不住都在小声尖叫。
“晏晏……你今天好帅啊。”
旁边的姑娘拍了她一下：“胡说！晏晏每天都帅！”
陆晏笑了：“谢谢。”
“晏晏，这段时间怎么你都不发微博啊，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陆晏：“最近正在忙着拍摄真人秀，节目明天也要正式放送了。”
“我们知道，我们一定会守在电视前看的！！！”
又聊了一会，陆晏才离开。
他坐到陈晶身边，陈晶道：“亏我给你留了两个位置，就这么浪费了。”
陆晏笑笑，打开手机看了下，没有信息，看来顾胥还没起床。
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陈晶忙着去跟人打招呼，就他一个人闲着坐在位置上玩微博。
刚刚粉丝说他好久没发微博了……他翻了翻，上条微博还是那两块手表。
不小心滑到屏幕，发现热搜上是自己的名字。
《这次玩真的》已经开始宣传了，照片上不再是剪影，他和顾胥两人在孤岛上并肩的背影被拍了下来，放在了最中间。
顾胥的肩比他宽，走的时候一小半倚在他后面。
他长按图片，点下了保存。
上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怎么不叫我起床？”
陆晏愕然抬头，顾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正垂眼看他，经过一夜好眠，脸上的疲态已经去了不少。
陆晏：“你怎么来了，不是还要开会吗？”
“唯一一场点映，我怎么会不来，”顾胥揉了把他的头发，在他身边坐下，“差点就迟到了。”
话音刚落，影院的灯光渐渐熄灭。
荧幕上的灯光打在陆晏脸上，照亮了他脸上的愉悦，和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牵在身边的手。
……
电影结束时，久久还未有人站起来。
直到灯亮起，观众们才确定下来，死亡是沉忠和葵姬最后的结局。
伴随着演员表的滑动，影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依稀伴着几个小姑娘的抽气声。
陈晶侧过头想说什么，才发现顾胥也坐在身边，他绕过陆晏，问：“顾总，怎么样，这笔投资不亏吧？”
“不亏，”顾胥轻哂，“以后陈导还有什么好剧本想找小晏拍，尽管联系徐飞。”
敢情不找陆晏拍，就不用联系了？
陈晶：“……行。”
陈晶走后，陆晏摇摇顾胥的手，然后松开：“现在要回公司吗？”
“不回，”顾胥说，“等你结束，一起回家。”
陆晏笑：“那你在这等我，我去跟粉丝们道个别。”
顾胥：“好。”
陆晏走后，徐飞打来了电话。
顾胥接起，对面恭敬道：“顾总。”
顾胥看着陆晏的背影，粉丝们围在他的身前，为了跟粉丝说话，他腰身微弯，西装外衣往上带，圆翘的臀部曲线明显。
他收回目光：“什么事。”
徐飞：“秦女士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是需要借一笔钱。”
顾胥：“多少。”
徐飞：“八十万。”
“给她，”顾胥说完，又道，“林清的事安排下去了？”
徐飞：“已经安排好了，名胜那边不会再给林先生任何优待，一切事宜按普通艺人处理。”
刚挂电话，林清的声音就在身侧响起：“胥哥……”
顾胥没抬头，淡淡的嗯了声。
林清坐到他身边，小声道：“以前的事，是我的不对，我已经有好好反省过了。”
说到这里，他带了些哭腔，“我们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吗，我还能叫你哥吗？”
他的哭声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大多是偷瞄了一眼，认出坐着的男人后又默默的把目光收回来。
顾胥蹙眉：“别哭了。”
林清抹着泪：“对不起……可是我忍不住……”
“拍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能哭？”
陆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双手插兜，面色从容，还把从粉丝那拿来的纸丢给林清。
林清接下纸，哽咽道：“谢谢晏哥。”
顾胥起身，问：“回家？”
陆晏：“好。”
于是林清的眼泪都还没擦干，两人就已经一同离开影院了。
林清的眼底一下子就冷下来了，口袋里传来铃声，林清看了眼来电显示，狠狠的把眼泪抹掉，转身走到了影院的角落里。
“什么事？”
秦敏笑道：“哎呀，小清，刚刚小胥又转了八十万给我，你还缺钱不？妈打一点到你卡上啊？”
林清一下子就火了：“你又找胥哥要钱？”
秦敏一愣：“你凶什么凶啊？”
林清忍下怒意，低声道：“我之前都跟你说了，我最近开始接戏了，有赚钱，让你缺钱了就跟我拿！”
“就你那小几万十几万，连牙缝都不够塞的！”秦敏啧道。
林清：“十几万还不够你花？总之你别再找胥哥要钱了，你这样会让胥哥反感我的！！”
说完，他突然想，顾胥最近对他这么冷淡，是不是嫌他花钱多，或是嫌秦敏是个无底洞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又道：“你把那八十万还给胥哥！”
“什么？不可能，”秦敏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之前又不是没找小胥拿过钱，你以前上学、买衣服吃饭补课的钱难道小胥给的还少了？就准你花他的钱，不准你妈我找他拿点？”
说完，秦敏又柔声道：“你放心，小胥不会说什么的，他的助理对我也很客气，钱马上就到账了！”
林清气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徐徐图之啊？我和胥哥还没确定关系，现在你跑去他面前给他添堵，会让他迁怒到我身上的！”
秦敏一愣：“确定关系？什么关系？”
林清：“情侣关系。”
秦敏：“……不是，儿啊，你和小胥都是男的啊。”
林清：“男的又怎么样，如果以后胥哥跟我在一起了，你要多少钱没有？”
那边的秦敏犹豫了，半晌后，小声问：“……真的多少钱都行？”
见秦敏语气松动，林清松了口气，然后笑道。
“对，但是妈，我遇到点问题，你得帮我个忙。”

徐飞的车停在停车场，两人一出来就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