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枝扯着嘴角笑了笑。他没说话，喝了好大一口酒。把嘴里的酒当成想要脱口而出的烦恼，吞到肚子里。
“你猜猜我当时心魔是什么。”莫于言继续分散风枝的注意力。
“是什么？”风枝转头看向莫于言。
“你先猜猜。”
第51章
风枝托着下巴，认真地想。能让主角害怕的东西，估计是很厉害的吧？
“是剿匪任务嘛？”那是他们第一次杀人，虽说是误杀坏人，可他估计主角也该有心理阴影。
“不是。剿匪任务是我筑基后的事情了。”莫于言大脑显然比风枝好用，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依旧记忆犹新。
“因为没有长老选中我们，你就心里难过。”风枝一拍掌心，觉得这个理由极为通顺。
“也不是。玄剑门和别的门派不同，没长老选中也有人教课。我还乐得没人管。”莫于言尽可能地引诱风枝去说话。风枝这人嘴巴动，大脑就不动，典型的没心没肺。
“那是什么？”风枝已经开始脑袋打结了，“剑啸镇老李不卖香芋糕改卖摊煎饼的事？”
“这么多年你就记得吃。”
“不猜了不猜了，猜不出了。你赶紧公布答案吧。”风枝气闷地说道。
“不过还真被你说中了。我第一个心魔的确和吃有关。”莫于言笑着说。
“咦？”听到这句话，风枝的好奇一瞬间就被吊起来，竖起耳朵听着。
“我把讨厌的胡萝卜给吃下去了，一口不剩。”莫于言也不怕把自己丢脸的事说出来。
风枝嘴里的酒差点酒喷了出来，他指着莫于言笑道：“你居然讨厌吃胡萝卜。你可装得真好。”
莫于言讨厌胡萝卜的事，风枝真的一点都不知情。莫于言从小就面瘫，根本不会露出喜欢或不喜欢的表情。当时两个人穷，经常都是吃不饱穿不暖，进了玄剑门，没少去抓山里的动物来吃。所以当莫于言大方地将胡萝卜让给风枝吃的时候，风枝哪会想莫于言喜不喜欢，三七二十一先吃掉再说。
“你可装得真像啊。我还以为你小时候真的那么大方，把食物让给我呢。”风枝笑着指责莫于言，双眼又有了从前没心没肺的神采。
他从来没想过，作者会给这么高大上的主角设定这么奇怪的心魔。或许有作者映射的成份在。当时书本没写，风枝和系统都不知道。
“我一直都想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不是你当时炒了那盘胡萝卜，让我知道胡萝卜并不难吃，我怎么会这么轻松地克服心魔。”莫于言看向风枝，认真地说：“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一声，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身边。陪着我。”
月光下的莫于言极有魔力。温柔的月光照在莫于言的侧脸上，那棱角分明的脸，让本来可笑幼稚的心魔变得不一样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瞧过莫于言的双眼。莫于言虹膜颜色偏浅，盯着别人时给人一种凶巴巴的感觉。
可这样的双眼，在说认真的话语时，又极有可信度。让风枝忍不住想要靠近。风枝不理解这种感觉，他直觉告诉他，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最后理智战胜了，风枝脸色微微发烫，他眨了眨眼睛，装作镇定，道：“不客气。”
莫于言并没有察觉到风枝的异样，继续说着他的心魔历程。其中有搞笑，有痛苦，也有悲伤，但每一幕，都有风枝的存在。风枝陪着他度过了八百年，哪怕莫于言会被风枝的小秘密膈得难受发疼，可也无法否认，风枝早就融进他的血肉里，融进他的骨骼里，融进了他的生命里。
第52章
他知道，朋友就该保持距离。他们的关心就该到达这里。风枝哪怕再多秘密，莫于言都无权知晓。这八百年里，风枝一直都知道，所以他也从不过问。直到这伤口再也掩藏不住，鲜血淋淋地暴露出来。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风枝歪着头，不太明白莫于言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故事刚到结局就停下来，这让风枝很难受。他忍不住问莫于言：“那你的成仙心魔是什么？”
莫于言看了一眼风枝，眼里藏着千百句话，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他道：“不知道呢。”
他知道问题在风枝身上，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想了无数种方案，可没有一种能在不破坏如今关系下，度过心魔。
“今晚真是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风枝摆出一个较为官方的微笑，道。他确实好了很多，只是还有点难受罢了。
“不客气。”莫于言摇摇头。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今晚月色真好。羞涩的月亮终于掀开了面纱，露出完整的容貌。
风枝有些头晕，不知道时今晚酒喝多了，还是夜色太深，开始困了。可是他不想回去，待在房子里，就有种被天道瓮中捉鳖的错觉。
侧过头，看到莫于言宽厚的肩膀，风枝忍不住道：“我可以靠你肩膀上吗？”
莫于言又怎么可能拒绝。
得到允许，风枝缓缓靠过去。这个角度真不错呢。只要微微抬头，就能够看到广阔的星空。
不知道天道会不会就在天空上看着他。
天道一定很生气吧。最想杀的人，就靠在天道最宠爱的人身旁。
这样一想，风枝觉得气顺了好多好多。幻想自己是个妖女，勾引了武林正道人士后，天道像那武林正道同盟，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越想越觉得合理。风枝仿佛看到了天道正在空中，对他咬牙切齿。
“可以再抱一个吗？”风枝眼睛看着天空，略有些挑衅的意味。
“嗯。”莫于言没有多言，伸手搂住风枝。
莫于言的大手就那样搭载风枝肩上。热热的，有些重，却给他无限的安全感。
的确，除了系统。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也就是拥有主角光环和天道宠爱的莫于言了。
两人轻轻拥抱在一起。鼻尖里都是莫于言身上的味道，带着一些铁味，还有干净的木香。风枝并不讨厌。一时之间，觉得这样也不赖。
察觉到风枝鼻息逐渐延绵悠长。莫于言有些无奈。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他觉得应该把风枝搬回住处，可又怕会吵醒风枝。
经历心魔很影响神志。尤其是风枝浑身上下都伤到了，更需要大量的睡眠去恢复。可惜玄剑门入门的第一天事情太多。风枝整天都在紧张状态。如今好不容易睡着，莫于言不舍得打搅。
月色很美，可惜无人观赏。
莫于言闭上双眼，开始运行心法，继续修炼。
圆圆的月亮挂在空中。没有人看到，万剑峰山脚树林里，这两人靠在一起的场景，有多么的和谐。
恐怕连他们本人都不知道。
第53章
哪怕头上有点绿，生活也得过下去。何况风枝只是一条单身狗，想也没法绿。
收拾完宿舍，玄剑门弟子就要正式开学了。因为弟子太少，学堂搬迁，风枝五人每天必须走上几里路到玄剑峰上学。
慕容温柔肌肉强壮，一看就知道运动爱好者。花小鱼看似个小，实则灵活轻盈，走几十里路依旧气不喘，脸不红。五个人里的黑马选手。
可这不到三公里的路，却是苦了懒癌患者风枝，营养不良仲舒文，以及胖成球体的万鸿彬。
连续一星期，这三个人，每天早晨在教室就像条被浪潮推到岸上的死鱼一样，半死不活地趴在课桌上。
正所谓，铁打的师弟，流水的师兄。这一个星期里，师兄这种物种就没有重复过。许多剑修往往有修行上的问题，才来学堂一次。
学堂这种地方，大概也只有他们这些没有师傅的弟子走得勤快。毕竟长老自己选的弟子，哪怕图个新鲜劲，刚入门前几天不可能就扔到学堂让他自学。
所以这一周，除了他们五个人，竟然没有别的新入门弟子来听课。随着时间慢慢地过，才逐渐有些弟子。他们都因各种理由，被自家师傅扔到学堂学习。
教书的长老显然收到消息，对待风枝的态度可谓是包容得很。弟子多少对教书长老无所谓，反正月例是固定的，教书一节课得一次灵石。没有弟子来上课，他反而更轻松。
倒是风枝他被这些修真书籍弄的一?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炽卤啤Ｊチ讼低常褪欠?学渣*枝。
学渣就学渣吧，风枝倒也不害怕，反正他修真就是开挂状态，磕多几瓶药就上去了。
如果没有教书长老的那一句话，风枝大概可以就这样轻松到分神修为。
那天准备下课时，教书长老敲了敲桌子，说出了一句对风枝这种学渣造成成吨伤害的话。他说：“三天后基础测试。只测文试。成绩将贴在玄剑峰告示栏上，还望各位认真对待。”
“等等。”风枝赶忙叫住想要走出门口的教书长老，问：“才入门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要测试了？还贴告示栏，我记得以前没有这回事啊。”
还是文试。他这学渣水平，测出个位数的成绩，贴到告示栏上，多丢人啊。路过的玄剑门剑修肯定会在心里想，太上长老居然就这分数。
瞧见叫住他的人是风枝，教书长老便耐下心来回答：“这是玄剑门一直的规定。从前弟子少，都是让师傅私下测试。来学堂的人没几个，也就没贴。今年新弟子多，长老们忙不过来，便改了制度。”
靠。还能这样？
“还有什么问题吗？”教书长老看呆滞的风枝，问道。
“先生。我有不明。”仲舒文举手提问。
“你说。”教书长老虽然肌肉结实，三大五粗，却是个喜欢读书的人。他对风枝是尊重，对仲舒文却是喜爱。仲舒文天赋不低，又爱读书。一直都是班上的好学生。
“我们不过才入学一个月。学到的知识还十分浅薄。为何玄剑门要在此时举行测试呢？这内地里有什么含义吗？”仲舒文年纪比风枝小，想得倒比风枝多。还句句有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一个个地掉。心都碎了（；′ Д ’）
第54章
“问得好。”果然教书长老一拍大腿， 面带微笑道：“你是这三百年里， 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
玄剑门近几百年没落， 从万剑峰弟子住处只有八个人就可以看出， 这三百年里，学堂没有几个人。能有仲舒文这样爱学习的学生实在不容易。教书长老喜爱教学才来这里，他也很珍惜仲舒文这个人才。
“我先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 为何玄剑门入门典礼上，会有沐浴剑意这一步？”教书长老笑着问仲舒文。
这个问题难倒很多人。风枝也是问了系统才理解。其他修真门派的入门典礼和玄剑门的入门典礼不同。其他修真门派注重门面， 而玄剑门则全都是实用性。
仲舒文皱了皱眉头， 果然答错了。他说：“为了让我们认识第一代掌门和掌门夫人？”
沐浴剑意毕竟是摸不着拿不到的东西， 很多弟子以为看了只是看了。这名字又叫沐浴剑意， 听起来就是为了感受一下第一代掌门的剑意。
“错。”教书长老有些失望。但这问题确实难了。终究是玄剑门和其他门派的思维存在差距的问题。
“弟子不知。还请长老解惑。”仲舒文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他现在剑意未成，自然感受不出沐浴完剑意后有什么差别。待他日他领悟自己的剑道，翻想和对比自己曾经看过的剑道。自然而然就会回想起入门典礼时，看过那万剑为一个虚影震动的场面，以及掌门那从容不迫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 沐浴剑意的那一幕回忆，就会变成一盏指路明灯，引导弟子走向第一道成为剑修的大门。
“那是为了端正剑心。”教书长老话很简洁，没有说太多。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会让人走入死胡同。
“端正剑心？”仲舒文咀嚼了一会这两个字， 咬出了一些味道：“剑心百态，何为端正？”
“顺心为正。”教书长老一字一顿。这几个字对剑修很重要。
修真乃逆天而行，强得永生。可修真乃顺心而行， 人欲生而不想亡。
剑修着一条路也一样。心不在，路再顺也终有一天会崴了脚。
修真界，不再是从前的修真界。各种利益掺合在一起，密不可分。十大门派犹如参天古木，看似外强，实则中干。那腐朽的内在早已存在。玄剑门选择剔除，导致门派没落。其他门派选择扩大，却发现更为不支。
如何修真已经不再是问题。只要有灵根，这世界什么灵根都能成仙。无论是最快晋级的单灵根，还是主角的五行灵根。都有成仙的先例。
如今的问题是，为何而修真？
到了玄剑门这里，将问题改成了，为何而练剑？
教书长老看到仲舒文有些迷糊，又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笑着继续说道：“不要着急。如今才学习了一个月，才对剑修有初步了解。虽说如今是剑心初立的关键时候，可剑心好比心魔，这是一个时间段，并不是一个点。有些人需要很长时间，有些人可能很快领悟。终归是正常的事情。”
在修真界，雷劫是上天赐予每个修真者锻造身体的关爱。雷劫时间就像一个点，来了以后，打完雷就走，一点都不耽搁。可心魔却是内心的恐惧。它十分不固定。有些人能像莫于言那般，因为一顿饭做得好吃而克服了心魔。有些人则要像风枝那样，反反复复为一个问题挠头破脑。
打一个极为简单的比方。雷劫是一道选择题，要么选错，要么选对。心魔是一篇长篇作文，写得好，写一半及格了。至于剩下那一半，让你在考试后继续写。这篇作文没写完，下一个新作文不会出题，新的心魔不会到来。这是一个极为反复，极为痛苦的过程，让你不断不断地和自己的缺点战斗。
“如果真的顺心而为就好。那玄剑门做这个测试又有何作用？为何不干脆让大家自行领悟？”慕容温柔极为心细。她想了想，就察觉了里面的前后矛盾。
“很好。这问题很不错。看来你们都是一个优秀的剑修。”教书长老颇有感慨地看着他们几个歪瓜裂枣，舒了一口气。
“虽然剑有百态，随思而生。这里面并没有对错。可是这其中也分为，能走下去的剑，和走不下去的剑。就像修真者，不也分为法修，剑修，符修，魔修，妖修，甚至鬼修吗？”教书长老大概感慨颇深，说话开始随性自然了起来，他道：“剑修也如此。所以玄剑门分了五峰：符修就是符剑峰，妖修就是灵剑峰，剑修自然就是万剑峰……具体五峰如何分类，相信大家也理解。那么，你们清楚，玄剑门通过测试的方式，抑制的错误剑意是哪一种了吗？”
四个人点点头。风枝赶紧也跟着点了点。
教书长老从学渣堆里随手挑了一个，说：“那万鸿彬，你说说答案。”
“为了防止魔修的出现。”万鸿彬对文绉绉的话有些难受，可那一大段白话，却听得真真的，听入心里。
“没错。一旦对整个修真界有负面影响，那么必然会受到全修真界的绞杀和唾弃。到那时候，哪怕你再厉害，也抵不过万千修真者的追杀。天下之大在无容身之处。何谈修真。”教书长老给弟子们端正思维。
在座的弟子并不多，诺大的学堂，上百张桌子，不过只有寥寥的二十几人。其中有一些是在剑修路上遇到困难，回来恶补基础的人。有的是被长老扔过来的懵懂弟子。还有就是仲舒文这种，真心喜欢学习的人。
在未来，他们可能在雷劫时失败陨落，也可能会风光成仙。可无论如何，他永远不想看到，会有一天，玄剑门需要亲手清理门户。
教书长老一张张脸看过去，想办法记住他们的脸，他们的眼神。突然之间，他扫到了一张格格不入，有些想打哈欠的脸。是风枝那个特殊户。
他忍不住又感慨道：“说起这测试，我是将每次测试的答卷都看过。还记得当年风前辈的那一篇论剑修，可谓是才华横溢，妙笔生花。让我当时极为震撼。”说着，就往风枝那一看。
风枝连忙转头，躲开那崇拜的目光。
“风前辈答卷中，有一句话最为精妙。让我如今依旧引以为戒。那句原文是：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今日我便借花献佛，将风前辈的这句话，转赠给在座各位。希望大家能在剑修之路上，走得更远更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