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人心
“这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风枝揉了揉白梓昕的脑袋， “如果只是单纯的秘境出世， 东魔帝和极大家族合力便能够把秘境瓜分， 又何须特意征集一批魔修。”
“手下用生不如用熟。这么贸贸然征集一批上去， 只可能是让我们去做炮灰。”风枝感慨白梓昕不懂人心冷暖。
现代人尚且贪婪，拥有能把一切装进储物袋的魔修又怎么会善良到哪里去。秘境出世，魔修巴不得自己独吞整个秘境， 又何须特意找一批素不相识的魔来瓜分。
那么推算下来，可以肯定这个秘境有必死的关卡， 需要用魔修的尸体来堆砌一条能让东魔帝和各大家族等魔进入秘境的道路。这些必死的魔修， 定然有一定的实力要求。各大家族当然不想出这批死士， 这无疑是自断臂膀的事情。
最后， 可怜的炮灰们，自然就由他们这群实力一般，后台又不高的魔修来当。
“可是，小说都这样写的啊。主角因祸得福，掉入秘境， 然后收取所有宝物，变得超级强悍。”说到这里，白梓昕终于有了几分小孩子气。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几分期待。
“别忘了，结局是三界毁灭。”风枝更希望莫于言能够失去主角光环， 不再是主角。
他真心喜欢如今平淡的生活，不想莫于言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他也不是个非要什么荣誉才能活下去的人。
“可剧情未必会发生啊。我们生活这么多年，一件和剧情有关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白梓昕觉得风枝太过杞人忧天， 整天瞎想那些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风枝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来到魔界以后，他便越发疑惑。
他当然开心莫于言能够逃离剧情，这意味着逃脱了既定的命运，但风枝又很疑惑发生过的种种事情。
要说莫于言丧失主角光环，又解释不来他猛然上涨的修为。可要说主角光环还在，为何没有剧情发生？是时间未到，还是他理解错了这个世界？
风枝感到最违和的地方，是来自莫于言。
这种违和感随着莫于言修为的提高越发增加。也不知道是不是莫于言存心在报复他，小秘密越来越多。可莫于言又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不像以前那般只知道修炼和炼器，还晓得抽空陪陪他。虽然不明显，但总的来说，莫于言变得更会享受生活了。
偶有一两瞬间，风枝还从莫于言身上感受到一股三界扛把子的王八之气。并且这时候莫于言会用一种很云淡风轻的语气，跟他谈论那些三界局势等领导才需要了解的事情。
“你是担心父亲受伤吧？”白梓昕知道他们很恩爱，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虽然父母之间的关系看似和孩子没有联系，仿佛只要双方对孩子好便可以。但事实上，貌合神离的父母给孩子的伤害，远比和平离婚的父母给孩子的伤害更大。
如果讨厌一个，那么看到对方和自己的孩子，只会生起烦闷感。这种感觉无法掩藏，轻易就被孩子捕捉到。孩子便会有一种，为何父亲不喜欢他的想法，并期待通过行动来获得对方的赞赏。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够做得到。
女儿永远不会变成儿子，学渣也不是靠被打两顿就能逆袭天天请名校家教的学霸。这些做不到的事情，最后变成一根仇恨的刺扎在孩子的心里，哪怕有一天**，也会留下一个深深的洞。
这是白梓昕通过对比两世的家庭得到的结论。
对上一世的家庭，白梓昕说不上有什么负面思想。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出生只是为了满足老一辈传宗接代的想法，并非是父母的期待。至于要求白梓昕父母一定要生个孩子的老人，也只在白梓昕刚出生时看了几眼，便照顾比他大半岁的可爱小堂姐去了。
他的父母本就不得老一辈的心，又怎么能期待自己被爱屋及乌呢？
“怎么可能不担心。”风枝想到书中描述的受伤场景，心就宛如刀割。
其中有一段便是描述莫于言被抓了，受刑逼供，血肉模糊的场景。追杀过程中，那些断手断脚更是没有少写。每一个页，都是莫于言用尽全力活出来的。
在欢喜镇时，莫于言被狸莉和屠飞鹏稍微虐一下，风枝便难受得很。风枝更不愿莫于言再受这样的罪。
“那，你们退赛就好了。”白梓昕出着馊主意。
“不能退，别忘了还有只跟屁虫。”风枝也不知道哪一家这么有眼光，还不停下对他们的跟踪。假若不是这跟屁虫，风枝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环紧扣一环。风枝如今只能顺势推舟，见步行步。
想起那个跟踪者，白梓昕的激动瞬间褪去，又恢复了那有些冷酷的模样。他驱使毒虫和那个跟踪者暗中交手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那个跟踪者知道自己被发现，更是光明正大起来，没有半分遮掩。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讨厌他又弄不死他的嚣张。
白梓昕有些许愧疚，假若不是为了掩护他，风枝也不至于这般缩手缩脚。
想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白梓昕小心翼翼地问：“那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事情吗？”
本想哄骗一下孩子，说帮忙看店就够了，但在对上白梓昕的双眼时，风枝改变了主意。风枝道：“要不你替我们做点特殊的机械吧？”
看到白梓昕迷糊的表情，风枝解释道：“这次前去秘境，定然危险重重。其他都好说，就怕会碰上无法使用法术的时候。”
魔器有莫于言做，白梓昕做的次品反而稍显多余。那不如让白梓昕发挥所强，做些机械物理相关的事情。
“化学药品要不要？”白梓昕得知能够发挥所长，脸上露出了笑容。
“要。越多越好。”风枝点头。用不用得上另说，反正孩子开心就好。
接到来自亲爹的任务，白梓昕高兴地回房做机关。由于时间紧迫，白梓昕也没有非要自个儿钻研，不懂的问题就去问邻居。
有一回碰上邻居去参加第六场魔斗比赛，白梓昕便屁颠屁颠跑去找父亲。
“为何要做这样的机关？”莫于言听完白梓昕的想法后，有些疑惑。
白梓昕的想法是做一个远程弩，这个弩能带着绳子射到远达三百米外的岩石上。这种生活中用不上的机关，做出来也是放着，但白梓昕看起来并不是做出来当藏品。
没有任何犹豫，白梓昕便把之前和风枝说的事情再对莫于言说了一遍，并且强调了风枝有多么多么心痛莫于言，多么多么关心莫于言。
莫于言听了以后，露出淡淡的笑容，可随后他又问，“秘境的消息是从哪里得知的？”
他记得，除了几大家族的族长和魔帝外，没有魔知道这事情。
“推算出来的。”说起这件事，白梓昕对风枝的崇拜可谓是滔滔不绝。他记忆力好，又对当时的情景记忆深刻，一字不差地把事情告诉给莫于言。
说完，白梓昕又补了一句：“爹他是不是超级厉害！”
“是呢。真是太厉害了。”莫于言的话里带着让人读不懂的异样情绪。既像是赞美，又像是懊恼。
白梓昕对情绪变化不敏感，瞧见父亲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便随意地看起炼器室。
炼器室变成了莫于言的私密空间后，可以说是模样大变。除了一些半成品法器和设计图外，还多了很多书籍。
不知道父亲会有什么好书。白梓昕跑到书堆旁，最上面几本都是《丹药炼制》、《药草纲目》、《百草集》这种书。白梓昕想要找炼器相关的，他随意从中间抽了一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书名竟然是《史上最强魔修》。白梓昕不信邪，又抽了一本。
《叱咤三界》。
再抽。
《我的通天魔路》。
再抽。
《斩仙屠佛万尊唯魔》。
父亲的画风不太对啊，怎么一本比一本中二。可想想风枝宁滥勿缺地疯狂看话本，白梓昕又觉得合理极了。
当白梓昕回头看向父亲时，虽然父亲的表情不变，但白梓昕莫名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危险。这种危险来自于他骨头深处，是一种近似于第六感般的恐惧，而非普通看到猛虎等野兽时感到的危险。
若风枝在场，他肯定会忌惮起莫于言来。然而碰到这事的人，是不相信第六感，一切凭事实说话的白梓昕。
他感觉到了一秒，便否定了这种自己的感觉。主角可是对他世界第二好的父亲，又怎么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所以绝对是他感受错了。
“你看到了？”莫于言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白梓昕拿着那本中二爆表的《斩仙屠佛万尊唯魔》，恐惧感再次升起。
那语气，仿佛在和一个死人说话。

第226章 猜的
“嗯。”白梓昕点点头。他看了看手中的书， 把它放回书堆上， 疑惑地问：“父亲是想要更了解爹一些吧？”
毕竟除了投其所好才看这些书以外， 白梓昕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说来听听。”莫于言挑了挑眉， 眼底带了一些玩味。
虽然觉得父亲怪怪的，但白梓昕还是没有在意，“难道不是吗？我以为父亲是觉得和爹没有共同话题， 所以才看这些书。”
莫名地，莫于言感慨自家儿子没有风枝万分之一聪明， 又有点庆幸他不如风枝聪明。
“你可不能告诉他哦。”莫于言的语速放缓， 带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白梓昕只当父亲是被发现而不好意思， 拍着胸口保证道：“没关系。我不会告诉爹的。”
“可我不信你， 怎么办？”莫于言嘴角微弯，似笑非笑，打量着这个还未到他胸口高的少年。
“那我们拉钩。”白梓昕伸出小指。
莫于言哼笑一声，到底还是伸出了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就是小狗。”
两只小指勾在一起，许下看似可笑的承诺。
莫于言觉得挺有趣的。这种凡人的玩意，既不受天道约束，也不会产生心魔。许诺以后，完全是凭借一腔热血来相信对方不会背叛自己。
虽然不太相信这空口白话， 但莫于言还是应下来。
拉钩后，白梓昕从储物袋里拿出几本书，对父亲说：“要共同话题， 其实看这些书没用的。得要看我这些。”
莫于言接过书。书名分别是《追雌魔的一百零一种办法》、《偷心修真者》、《该如何与仙女聊天》、《求偶不仅需要漂亮的羽毛》……
光从名字就能够感受到，不仅跨越了种族，还跨越了三界。
白梓昕拿回一本书，激动地和父亲分析道：“看这里，美食不仅可以俘虏对方的胃，还能俘虏对方的心。”
说实在，白梓昕比莫于言还要认真。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实现自我价值，对世界作出贡献了。如果自己不能影响世界，那和风枝那条咸鱼有什么分别。
他绝不容许自己变成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他努力寻找着自己可以为世界作出的贡献，以试图将自己名字镌刻在历史长河里。而能够影响主角，绝对是这世界上最最大的影响。
从总结演变到实例，白梓昕连续讲了几个菜式以后，莫于言从一开始的兴趣缺缺，逐渐有了兴趣。白梓昕所讲的菜式，是这个世界上所没有的东西。或许旁人会觉得一个孩子能够夸夸其谈这么多这世界所没有的东西，会很恐怖。但莫于言只要想到，这是风枝的孩子，仿佛就变成了合理的解释。
一个他所看不透的人，生下一个他也看不透的人，某种程度上很合理。
最后是莫于言率先把话题终结，回归到了白梓昕来这里的目的。送走白梓昕时，莫于言还得到了白梓昕给他写一本菜谱的保证。
和白梓昕聊完，莫于言便去三楼找风枝。
自从有了幻云丝以后，风枝越发懒惰，店都不看，干脆趴床上看话本。至于风枝准备了许久种子的事情，莫于言并不知道。
风枝勤奋时，莫于言已经在炼器室比风枝更勤奋了。当风枝休息时，莫于言则还在继续努力着。直到莫于言可以休息的时候，风枝已经休息很久了。风枝觉得这是科学作息，白梓昕觉得这是偷懒的借口。
这从侧面证明，哪怕懒人风枝再努力，还是不如勤奋的主角努力。
“亲爱的想我啦？”风枝很少能在这种时间看到莫于言，躺在床上打招呼道。
莫于言应了一声，坐到床边，尽可能委婉地道：“刚梓昕问了我点机关的事情，听说是你想他帮忙做的。”
“对。这不是看他老想帮忙嘛。就随便扔点事情给他做了。”风枝回答得十分坦然，奇怪地道，“你不是也察觉到这事，所以忙了很多吗？”
原本的话到嘴边，却没想到风枝会说这句，莫于言立刻改成，“你也察觉到了。”
“这么明显，很难察觉不到吧。”风枝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想到前路坎坷，他就内心不安。
“……”莫于言咀嚼了风者的话两遍，疑惑地道：“很明显？”
“当然明显了。”风枝想到什么，又连忙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谈谈怎么办吧？”
“嗯。”莫于言点点头。他想听听风枝有什么意见。
“嗯什么嗯。说啊。”风枝真服了这根木头，他都说了要一起谈谈，结果这大老爷们正儿八经坐这里就等着听他演说似的。
莫于言的胳膊被打一巴掌，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个标准答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们可以，但孩子不行啊。万一被抓了怎么办。”如果没有孩子，风枝连准备都不需要，挨着主角光环直接就能上。
白梓昕本身就被魔重点看守，如今他们还要出远门，那这孩子该如何处置。
“就放屋里看店不行吗？”要带上白梓昕，莫于言是拒绝的。他想和风枝二人世界想疯了，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小萝卜头。
“当然不行。他那战斗力，能打得过谁。”风枝实在是不放心。白梓昕那货又傻又弱，现在武力是好了一些，但智商还是跟不上。
“带上未必就安全。”莫于言还是想说服风枝，过二人世界。
“也是。”想到这里，风枝叹了一口气，“不过，可能还有第九场比赛。东魔帝应该不会带将近三千个魔去秘境。”
只是选拔方式未必就是之前一对一的打法，有可能是按照修为比拼，也有可能是大混斗。
“……”莫于言听到风枝的话后愣住了，试探性地问：“那你觉得会带多少？”
“以我推测，应该是不到两千。而且是两千个没有大家族撑腰的魔。”风枝不确定具体数字是因为不确定这会不会和阵法有关。例如五行阵法，是需要五个均等的数量，或是五个均等的能量。这两者看似一字之差，但实则天差地别。
“……”莫于言点点头。
风枝给这光听不说的大老爷们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但是城主也不确定其中有多少魔是大家族派出来，所以只能把预留的数量往大地算。等把所有魔都集合，再一一挑出来。估计也少不了家族为了拉拢新魔，把一些原本无势力的魔收归旗下。”
而那个所谓的还未落实的新会场，自然就是能够容纳这两三千魔修一起的大场馆。
“这些消息，都是你打探到的？”莫于言有些难以相信。
“哪里需要打探。猜就猜出来了啊。”风枝一脸王者鄙视，“事出必有因。东魔帝是四帝中以狡诈出名的。若没事，他哪里需要这样来折腾苍炎城。”
说着，风枝又肯定道：“下一场比赛，我们得小心东魔帝。他必定不会直接出现，会龟缩在暗处偷看我们得表现。”
虽说都是炮灰，但未免炮灰里蒙混了珍珠，东魔帝肯定会出马再看一眼各大家族挑剩下的魔。魔界不如修真界和平，大战争几年一次，小战争每天不停。东魔帝若想巩固统治，除了自身实力以外，手下也很重要。
听到龟缩两个字，莫于言还是很难把它和东魔帝联系在一起。想了想，莫于言道：“那，你打算怎样？”
“我？我打算直接认输。”风枝的话宛如一个炸弹，将莫于言炸了个措手不及。
“认输？！”莫于言难以相信风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当然。”风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莫于言激动的表情，觉得有些神奇，“你修为太高，没办法退赛。到时候有家族给你递橄榄枝，你接下橄榄枝，终归能够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