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靖条件反射道，“云希又怎么了？”
“不是。”时星说，“明珏现在还在打游戏。”
第15章 15
往学院南路去，路靖往东，时星往西，挨个搜网吧。
昨晚路靖接到时星电话，转头把明珏骂了一顿。他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生气就没日没夜的打游戏，到现在游戏水平厉害得不行，他本人却半点长进都没有。
以前路靖还能说他，“游戏能当饭吃？”，现在没法这样说了，因为明珏的确靠游戏吃饭，粉丝上赶着给他送钱。
路靖对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却又不能真的狠下心来撇干净，听时星那么说只能认栽去找人。
昨晚电话里听出在网吧了，他最好就在学校附近的网吧，要不在的话就让他去死吧。
路靖气得脑袋都要炸了。
时星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仍旧任劳任怨的挨个搜，好在中午网吧里人不那么多，他进去转一圈出来差不多五分钟，就这样一家又一家的搜了四家，已经出了学院南路到外面去了。
刚打算给路靖打电话问问情况，看见马路对面的「网咖休闲」的招牌，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跑了过去。
“你好。”时星径直走向服务台，“有没有见过一个很高，戴黑框眼镜，头发有点长的男生？”
网管想了想，“哦！有一个，昨天来的，现在还没走了，那包厢已经弄得乌烟瘴气了，赶都赶不走，要你找的是他赶紧把人带走！”
时星松了口气，跟着网管往包厢去，走近闻见浓浓的烟味，呛得嗓子难受，网管一把拉开帘子，“你看看，是不是他？”
时星差点没认出来，明珏灰青的脸胡子拉碴，手边的烟灰缸已经塞爆了，桌面上键盘上落的都是烟灰，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游戏界面，手指仍旧灵活的操控着，看得时星打心底服气。
“抱歉，抱歉。”时星给网管塞了点钱，“清洁费我们出，我马上把他带走。以后你要还见着他，千万别让他进来了，把他照片贴门口，「此人禁止入内」。”
“没多大事。”网管收了钱，心里也舒服了，还安慰了两句，“小伙子是失恋了吧，失恋买醉的我见过，没命的打游戏第一次见。”
可不就是失恋了吗，时星想。
时星喊明珏喊不动，只能给路靖打电话，路靖一听找到人了，心也放了下来，平静的说，“你把电话给他。”
时星把通话开外放，拿着递到明珏耳边。
“行啊，明珏。”路靖说，“你再坚持两天就能打破高中的记录了，到时候我给你放礼炮庆祝好不好，不然我给你申吉尼斯纪录？你这么厉害，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对不对。”
“怎么着，还得我过来请你呀，我管你怎么样呢，我压根就没打算去找你，我现在在学校办交换生申请呢，以后咱们俩江湖不见，就这样。”
时星又一次见识了路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明珏好在有点反应了，他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想开口才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连着抽了一夜的烟嗓子已经哑了。
时星见他颓废成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见他站起来正要去扶，明珏身子一晃朝他倒来。被他一身烟味熏的，时星都快窒息了，心里暗暗的决定，一定劝云希把烟戒了。
时星架着明珏出去打车，把人送去医院挂葡萄糖。路靖让他把人丢医院就行，而方墨隔两分钟问一下，比他当事人都还要上心。
时星直接把方墨喊过来，让他顺便买点吃的喝的。
明珏在来医院的路上就醒了，要他没醒时星已经把他送急诊了，毕竟他那样子看起来离猝死不远了。
明珏躺在床上半阖着眼，葡萄糖顺着软管流进他身体里，放在外面的胳膊动也没动，时星还以为他睡着了，刚想把他的手掩一下，明珏突然出声：
“你说他心狠不狠。”
嗓音沙哑，烟味浓重。
“我昨天想去给他过生日，到楼下了他跟我说，你回去吧，祝福收到就行了。他妈的不是说好能做朋友吗，我作为朋友给你过生日都不行？单独吃顿饭也不行，还一定得有别人在，没事打电话不行，除非有重要的事。你妈教你朋友是这样相处的？他不是针对我是什么。还说什么可以做朋友的恶心话。”
“我他妈就是瞎了眼，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他，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了。冷冰冰的，不解风情，什么狗屎都比我重要，我他妈干什么他都不爽。”
“你别激动。”时星安抚他，“刚路靖也在找你，没去办交换生什么的。”
“我知道，他妈的就是威胁我。”明珏说，“他妈的都能拿自己威胁我了，不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他吗。”
时星不懂他们俩的事，所以也不发表看法。
明珏又说，“我真的想不明白，我都那么喜欢他了，他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承认我是很幼稚，连他弟弟云希的醋都吃，可他就是对云希好得没理由，他妈的都快把人宠上天了。我干的最幼稚的事就是把云希气走了，可我他妈不是费心费力又给他哄回来了吗，不然云希能在这上学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退学，但肯定和我没关系，我不是也在帮着劝吗。”
这信息量有点大，时星半会没消化过来，但还是先安抚他为主，“和你没关系，和你没关系，我问了云希，他就是自己想退学。”
“所以他为什么要退学啊？”明珏很不能理解，“他退学我是不是得背锅啊？路靖他妈的就觉得是我在挑拨离间，他妈的就是打心底对我有成见。”
时星也不知道怎么说，“…那你得和他谈谈，可能是你想多了。”
明珏还要继续说，好在这时有人敲门，阻止了他，也解救了时星。
方墨轻轻的推开门，朝里面望了两眼，看到时星才放心进来。转头看向床上的明珏，连忙把吃的提过来，“珏哥，我给你买了吃的，大家都很担心你，你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
明珏有点惊讶，看了看方墨，又看了看时星。时星说，“我们俩一个宿舍的。”
明珏还在想，时星是怎么知道的，原来是方墨告诉他的，然后他再告诉了路靖，这历程也是够曲折的。
这样一想，心又寒了一次，要不是听别人说，路靖从不关心他动态。
“珏哥。”方墨拿出手机，“我在群里面说一声，你几个粉丝群都炸了。”
“不用。”明珏说，“随便他们怎样。”
“哦。”方墨又把手机收了起来，把食物的打包盒拆开，“那你吃点东西吧，我买了排骨汤和鸡排饭。”
“谢谢你。”明珏说。
顿了下，无力的说，“回去吧，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
“好的，好的，珏哥你好好休息。”方墨不是会照顾人的性格，说起这种话来也很嘴笨，“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明珏朝外摆手。
出了病房，方墨跟时星说，“我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看珏哥就紧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说着话头一转，“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是不是一直就这样，冷冰冰的不理人？”
“嗯…”时星说，“没说过两句话，我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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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车回了学校，方墨问，“你是不是要去军训？我要去排练了。上午部里有人吵架，发脾气把音响砸了，我们一上午都在摸鱼，估计现在去也没什么事。”
吵架？事可真多。时星也不感兴趣，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各的地儿去。
时星过去已经三点了，做好了被罚跑操场的准备，哪想到路靖帮他打过招呼了，教官看见他还有点惊讶，“咦？时星你不是请假了吗？”
路靖跟明珏着急上火的时候，居然还抽空给时星请了假，这事情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
六点回到家，时星边脱着衣服边往浴室去，从明珏身上染来的烟味没散，训练的时候惹来各种打量的目光。
沙发是背对着浴室的，他随意把T恤丢过去，刚打算脱裤子的时候，T恤又被丢了过去，正好盖在他脑袋上，把T恤拉下来看见，云希从沙发后坐了起来。
“烟味这么重。”云希嫌弃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你在家啊。”时星笑了起来，“没，等会给你说，我先洗个澡。”
云希看着他，视线像有轨迹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视线在他腰间停留半会，又重新落回他脸上，对着他的目光笑笑，若无其事道，“不是要去洗澡吗，站着干嘛。”
被他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一遍，他还装「我什么也没干」的无辜模样。
时星咳了一声，失笑道，“忘拿衣服了。我去拿衣服。”
云希躺回沙发上接着看书，跟前放了一大堆零食，都是从储物柜里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时星是不是有囤货的爱好，他买的这些都可以开零食店了。
时星从卧室拿了睡衣出来，朝他看了眼，“云希，你吃饭了吗？”
“没有。”云希把夏威夷果丢进嘴里。
“今天没出去？”时星又问。
“没有。”云希又剥开一个夏威夷果。
“那你不是一天没吃饭？”时星着急道，“等我洗完澡，我们出去吃饭。很快的。”
“哦，不急。”云希又丢了颗果子，“饱了。”
回应他的是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第16章 16
时星洗了澡出来，云希仍半躺着看书，他边擦着头发边说，“云希，换下衣服，出去吃饭。”云希也不理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等时星走近去喊他，云希才从沙发上坐起来，拍了拍旁边给他腾的地儿：
“坐。不是有事说吗。”
时星简直服了他，把他拽起来，哄道，“先吃饭，边吃饭边说，好不好。”
云希突然使劲，把他拽了下去。时星整个人扑在他身上，闻见他身上甜甜的奶香味，云希贴着他的耳朵说，“我现在不想出去。”任性，又带了点撒娇，听得他耳根都软了。
“那等会出去？”时星和他打商量，拉开距离在旁边坐下，忍不住问了句，“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云希从腰后摸出一包夏威夷果，“你说这个吗？”打开的壳里散发着甜甜的奶香味儿。
时星失笑，“那应该是它了。”
云希仍旧穿着不合身的睡衣，盘着腿把书摊开放在腿上，眼睛盯着书页手仍在剥果子，“说吧，什么事。”
时星凑过去看了眼，是本讲清末历史的书，“你昨天不是说路靖和明珏吵架了吗？是，他们俩真吵架了。明珏连着打了两天游戏，在网吧晕倒我给送医院去了，一身烟味是从他身上染来的。”
“年纪大了，不行了？他以前可以连打三个通宵呢。”云希头也没抬，手下还翻了一页，“为什么是你去找他？路靖都不管，关你什么事，你让他去死好了。”——这语气都和路靖一模一样。
“…好，我说完了。”时星说，“走了，出去吃饭。”
“我不想出去。”云希说，“今天晚上会下雨。”
“那我去拿伞。”时星说着起身，又被云希拽了回去，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下雨适合待在家里。”云希说，“看电影。”
时星拿云希完全没办法，只能打电话叫了外送，怕是别的店外卖不放心，特地叫了熟人的店子。晚餐很快就送过来了，不一会暴雨如期而至，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大雨直接从阳台泼进来，浇灭了这酷暑的热度。
云希站在玻璃门前看外面的景象，城市在这场暴雨的冲刷中摇摇欲坠。
“云希。”时星把碗筷摆好了喊他，“过来吃饭。”
他这才从窗口挪开，到餐桌旁边坐下，时星给他盛了小半碗花蛤，“这个入味很好，你尝尝。你是不是经常不按时吃饭，你看你瘦得都看不见肉了。”
“这不是肉吗？”云希仰着脸，“你捏捏。”
“嗯？”时星笑了起来，放下勺子伸手过去，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哪有？”
“睁眼说瞎话。”云希说，夹起花蛤吃了一个，“嗯，这个还不错。”
时星像本人被夸赞似的，高兴的给他夹菜，“这个鱼也很嫩，我上次看你好像挺喜欢吃鱼的。”
“你也吃啊。”云希说，把菜往他面前推，想了想说，“你好像挺喜欢照顾人的，你家里有弟弟妹妹吗？”
“也算吧。”时星说，“经常去你们清吧的，留长头发的那个你有印象吗？”
云希想了想，“你说梁嘉？”
梁嘉好歹也是名模特，云希自然是认识的，而且头发留那么长的男性，也就只有梁嘉一人了。
“是他。”时星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你说他是弟弟也行，妹妹也行。”
“你也太损了吧。”云希说。
“他也说自己是女孩。”
“性别认知障碍？”
“那倒没有。他觉得哪个模样漂亮，他就是哪个性别。有时候当男孩，有时候当女孩。”
“有点酷。”
“你也很酷。”时星说，“他说想和你搭讪，你太高冷了不理他。”
“哦？”云希回忆了一下，有次梁嘉找他玩游戏，那边一群男孩乱起哄，他本来就讨厌那种气氛，自然就冷着脸拒绝了。“我觉得他很轻浮，所以就没理他。不过听你这么说，他挺有意思的。”
“你觉得我呢？”时星问。
“我刚说了啊，很会照顾人。说严重点就是，爱多管闲事。”云希说，“时星，你是怎么知道明珏通宵打游戏的，路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和明珏熟到这地步了吗？”
“方墨和我说的。”时星把方墨和明珏的关系解释了一下，见云希仍旧一脸回不过神来，惊讶的问了句，“你不知道方墨？我们寝室那个…”
云希打断，“他我知道，我又不健忘。…就是感觉挺不可思议的，要明珏不是你认识的人，他随便一个人出了事，难道他都会找你吗？”
“嗯…”时星沉默了一会，上次林雪卡在围栏上，方墨也是直接找他。方墨在这边没有熟人，估计也只能找他了。
云希缓缓道，“他可真不嫌麻烦人呀。”
顿了下，云希失望的说，“原来你真的对所有人都好。”
时星连忙道，“没有。”
“哪里没有？”云希问。
时星想了想，他也说不出哪里没有。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处事方式，面对着生活中每一件发生的事，朋友的事能帮手尽量就帮手，可能那也算云希说的「对人好」。可他没有刻意的对谁好，除了云希之外。
云希一句话评价说，“老好人，一点都不酷。”
时星没中伤中回过神来，云希又接着说他，“你说你学了十几年钢琴，但是从来没见你弹过，说明你根本不喜欢钢琴。你不喜欢还学了这么多年，请问你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
时星自暴自弃道，“大概是一种「闲着也是闲着顺便学一下」的心态。”
“你有喜欢的东西吗？”云希问。
时星沉默，——至今还没找到。
云希退一步问，“感兴趣的呢？”
时星看着他，——现在感兴趣的人。
云希总结道，“好可怜，不说你了，吃饭。”
吃完饭，时星收拾着残骸，云希洗了澡出来，挑了部老电影，又舒服的窝在沙发上。时星给他拿了床毯子，云希眼神示意他坐下，“一起看？”
时星坐在他旁边，云希还给他分毯子。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看一部节奏很慢的片子，总共时长有两个小时，讲述了主角从幼时到老去的一生。
时星看过这部片子，后面的情节也知道，所以看得不是很认真，时不时低头朝云希看。云希比他更不认真，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脑袋滑下来靠在时星肩上。
云希闭着眼并没睡，感受到时星的视线，手肘撞了撞他，“看我干什么，看前面。”
“你不看了吗？”时星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