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会不管的，可以了吧。”周渊略带着几分淡淡的委屈心酸：“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人是谁，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乔越猛地捂住自己的脸，往后退了退，猝不及防的情话，让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爸爸，爸爸。”小包子的叫唤声打断了两人之间不能言说的气氛，手里端着一碗红豆圆子，蹭蹭蹭地跑过来：“爸爸，周妈做的红豆圆子，快吃。”
乔越接过碗，一颗颗软烂的红豆里面滚着一颗颗白色的小圆子，冒着温热的香气：“谢谢包子。”
眼巴巴见乔越舀了一勺后，包子扯扯周渊的袖子，讨好地说：“爹，你也吃。”
“我怎么吃？”周渊摊摊手。
“你们两个人吃一碗，爸爸，把勺子给爹。”小包子利索地指挥，绝不拖泥带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早就预谋好的。
见乔越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小包子心虚地别开脑袋，不敢看乔越的眼睛，对着自家爹笑：“爹，请尝尝。”
乔越算是彻底看清楚，这只包子是出卖了自己讨好他爹呢。
赌气似地把碗塞进周渊手里：“吃吧吃吧，全都给你。”
起身走到一边的地毯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包子与周渊对视一眼，小包子蹬蹬蹬跑到乔越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撒娇：“爸爸，爸爸你别生气，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不用了。”乔越拿小包子没办法，假装生气都生气不起来：“爸爸不饿，刚才爹生气了，你给他吃碗红豆圆子，正好让他消消气。”
说着乔越睨了周渊一眼，周渊浅笑，拿起刚才乔越用过的勺子，舀起一勺红豆圆子，慢条斯理又斯文优雅地吃下去。
忽然觉得周渊这动作挑逗意味颇浓，乔越翻了个白眼，看不下去，躺在地毯上装死。
结果被重获自由的小包子生拉硬拽，要去花园里面抓蚱蜢。
乔越只好穿着家居服，懒懒散散地跟着小包子出去，周宅旁边种了一大片花，小包子蹲在里面认真抓蚱蜢，就真的只剩下一颗黑溜溜的脑袋露在外面。
“包子，小心花上的刺。”
“没关系的，爸爸，周妈早就让人把花上的刺都拔了。”
乔越忍不住叹息，看来他刚才真不应该出手帮小包子，就为了抓个蚱蜢，破坏了其他花草的自然生长的副产品。
一回头，居然发现早上从窗户外看到的叫洛河的男孩子，一脸好奇地趴在两家相隔的篱笆墙上。
那墙说高也高，他是怎么爬上去的，还纹丝不动。
“爸爸，我这里发现了一只红色的蚱蜢，不会是蚱蜢精吧。”小孩子想象丰富，胡言乱语，那话一出，洛河的眼睛都直了，忙开口问：“真的是蚱蜢精？”
小包子抬起头，见到洛河，似乎是认识他，还朝他挥挥手：“洛河哥哥，你要来抓蚱蜢吗？”
“好啊好啊。”洛河连连点头，却马上翻成失落的脸：“可是……纪以不让我出去玩。”
小包子圆滚滚的眼睛转了转，说：“你从篱笆上翻过来，就不算是出门了啊。”
洛河的眼睛一亮，“对啊，你说得有道理，你等着啊，我这就过来。”
这么高的篱笆，实在是危险，乔越还来不及开口阻止，洛河已经一条腿迈到篱笆上，半个身体翻过，随后滚下来。
“诶！”乔越冲过去，想把洛河接住，结果发现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了。洛河单腿稳稳落地，另一只腿半跪，动作简直不要太流畅。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小包子则高高兴兴地去拉洛河，乔越对蚱蜢这种软体动物敬谢不敏，小包子正愁找不到人一起抓。
两人窝在一起：“看，这是红色的蚱蜢。”
“哇，真的好神奇啊，这真的是蚱蜢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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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隔壁传来纪以不那么好的喊声。
洛河吓得一哆嗦，把手里的蚱蜢都放飞了：“就说我不在啊。”
小包子点点头，给他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喊：“洛河不在我们这里。”
那头没了声音，小包子窃喜，洛河则一脸感激：“谢谢！”
“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呐。”
乔越则是一脸无语，这相当于是明摆明告诉他洛河在这里了好不好？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大门铃被人摁响。
小包子高兴地喊：“我去开门。”
结果，门外正是那个以为被他们成功骗过的男人。纪以施施然走进来，身上穿的还是早上休闲的服装。
见到乔越，略微点头：“我们又见面了。”
“呃……纪先生，你好啊。”
“恩。”走到乔越身边，纪以看着洛河：“只能玩一会儿，等一下回家我带你出去。”
第74章 那个喜当爹的世界（十九）
洛河本来已经绝望地耸拉脑袋准备乖乖跟纪以回去, 没想到自己非但不用回去，还能再玩一会儿。惊喜地连连点头, 跟小包子有蹲进花丛里。
可苦了乔越, 这么个气息强大，有似乎什么都知道的人站在他身旁, 想了想, 乔越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纪先生……你为什么，知道我这么多事情？”
“就你这智商, 真以为穿进每个世界里都能不被别人察觉？还能那么顺利地活那么多世界？”纪以不客气地勾起唇讽刺。
乔越无言以对，他不知道纪以做了什么，能够这么说。
“那……你也是穿越来的？”其实乔越也只不过是多此一问。“既然你存在，为什么没早点出现？”
“早点出现做什么, 帮你做的那些蠢事擦屁股吗？”
乔越似乎习惯了纪以讲话的刻薄, 好像纪以说话本来就该这样不留情面。乔越习以为常, 是对他骨子里的习以为常。
尽管周妈已经让人把花朵的刺都拔掉，但还是难免会有长出来的花刺, 洛河从花圃里爬出来的时候，脸颊上被划出几道血痕。
洛河不甚在意, 但纪以已经变了脸色, 上前将洛河拉起，仔细看他的伤口。
抹了抹脸上的伤口, 血痕一下子在他脸上拉长成一道更可怖的红痕，手上沾了一点血迹后，洛河还伸出自己的舌, 舔了舔。
小包子在一旁看着洛河舔手指的动作，天真地问道：“洛河，血是什么味道的？”
洛河皱了皱眉：“有点甜，又有点腥。”说着，又在自己脸上抹了把，手指伸到小包子面前：“你要尝尝吗？”
纪以的脸色已经彻底变黑，阻止洛河的动作，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拉：“跟我回去。”
洛河一脸无辜地被纪以拉走。
小包子依依不舍，对着洛河挥手，还不忘说道：“洛河，有时间再来玩哦。”
见小包子也玩得差不多了，再玩下去估计能野翻天了，乔越把小包子拉进房子里。
乔越接着懒洋洋地躺在地毯上看书，小包子坐在他身边，也跟着看了一会书以后，觉得无趣，便起身去找自家爹。
周渊此时正在书房里打一个越洋电话，用钢笔在纸上记录了些东西，手速很快记满了一张后又翻下一页，翻的过程中不小心纸张划到自己的手，虎口的地方多了一道划痕。
“爹，你没事吧？”小包子见到自家爹留血了，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周渊伤到的手。
“呼呼~爹，我给你吹一吹。”小包子在周渊的伤口上吹了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他手上仅有的一颗血珠一抹，便跑了。
周渊奇怪于小包子的举动，但手里还有耽搁不下的会议，便没有追出去。
乔越把书盖在自己脸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脸上一轻，阳光刺眼，还没反应过来，乔越的嘴里好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一股腥甜的味道，随后是烧心的灼热，乔越猛地睁开眼，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侧过身体使劲干呕。
“爸爸……”小包子被乔越的反应吓坏了。
喉头的灼热感很快蔓延开，烧至心底深处，乔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着了，拼命想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就能让这份烧心的痛感缓减一些。
见乔越这幅模样，小包子也顾不得喊他，起身就往后跑，那头周渊刚挂下电话，小包子就冲进来，脸憋得通红：“爹，爸爸生病了！”
周渊立刻反应过来，拖鞋都没有穿，直接光着脚起身走出去。
来到乔越身边的时候，乔越已经昏迷过去，满头大汗，汗水濡湿了鬓角的头发，整张脸通红，可想而知乔越之前是多么痛苦。
“周妈……周妈！”将乔越一把抱起，周渊一边快速往楼上走一边厉声叫唤周妈。
周妈闻声赶来：“怎么了先生。”
“赶紧去叫王医生来。”
周妈也看到了在周渊怀里昏迷的乔越，知道事态严重，立刻点头道好，跑去打了电话。
王医生听周妈在电话那头十万火急，不敢耽搁，火速赶到。
对乔越进行一番身体检查后，王医生“咦”了一声。
“他怎么样？”周渊追问道。
“他……没什么事情。”王医生想了想，再三肯定了番才说道。
“没事？他都这样了会没事？”周渊极度质疑王医生的专业水准。
作为一名医生，尤其是从国外回来的名医，王医生的骄傲不容许他被质疑，直起身，一脸严肃道：“他真的没事，心跳稳定，呼吸平稳，身体也没严重受损，至于他为什么会昏迷，似乎是忽然间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
“刺激？”周渊皱眉，转头看向蹲在一旁皱着一张脸的小包子：“乔越……你爸爸昏迷之前，有发生什么事吗？”
小包子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我把……你的血，喂给了爸爸。”
“什么？”周渊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你怎么会把我的血……”
小包子吓得再次哇哇大哭起来：“我看洛河喝自己的血，就想让爸爸也尝一下血是什么味道的。”
“你给你爸尝，你怎么自己不尝啊。”周渊血气上翻，有种被这个专业坑爸的娃气到的感觉。
“可是，就算乔越喝了你的血，也不至于产生这么大反应吧。”王医生从医学角度分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渊瞬间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对王医生道：“既然他没事，那就辛苦你了。”
王医生想了想，这事的确有些说不通，但就他的能力而言，还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那我先走了，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周渊点点头。
敲响纪以家的门，是洛河跑来开门的。他脸颊上贴着一个卡通的绷带，更显弱智。
朝他微微点头：“纪以呢？”
洛河指指里面，松开手，让周渊进门，自己则率先往屋内走。
纪以正在系领带，准备出门，见到周渊，有些意外：“怎么过来找我了？”
“乔越喝了我的血，晕倒了。”周渊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听到周渊的话，纪以的脸色微微一滞，很快恢复正常：“哦？他现在怎么样？”
“还没醒。”
“那你应该去找医生啊。”
“医生看过了，说没什么事情。”
“既然没事情的话，你不就可以放心了，来找我做什么？”
“我以为，”周渊深深看了眼纪以：“你应该需要知道这件事情。”
纪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那我能去看一下他吗？”
周渊挑眉：“当然。”
“不过现在我需要和洛河出去一趟，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去登门拜访。”纪以没有预想当中的那般急迫，对洛河招招手，帮他把衣服整了下。
周渊不以为意：“好，也许那个时候乔越也许已经醒了。”
果不其然，当纪以再次来到周宅的时候，周妈告诉他，乔越已经醒了。由周妈带着上楼进到乔越的房间，周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而小包子则蹲在乔越床边卖萌打滚。
见到纪以进来，乔越眼里闪过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诺儿，跟我出去给你爸爸弄点吃的。”周渊合上手里的报纸，把包子一把拎走了。
包子跟着他爹走后，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纪以脸上挂着关切的微笑，得体稳重地慢慢向前走：“听说你晕倒了，不过现在你醒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乔越点点头：“多谢关心。”
“你喝了周渊的血？”
乔越轻笑：“你不是喜欢直言，怎么这会儿开始绕起弯子来了？”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纪以了然。
“想起来了些，但又好像忘记了些。”乔越轻叹一口气，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
纪以没有说话，当初做下的这个决定，对于乔越而言，的确有些残忍。不过，现在既然乔越把之前的事情都记起来，他顺水推舟一把，让乔越回去以后，不至于太记恨自己，也是必要的。
“所以……夏景深，南墨流，洛询还有周渊，实际上都是凌湛一个人。”乔越不是问句。
但纪以还是肯定地点点头：“不错。”
乔越自嘲地一笑：“他倒是为了费尽心思，也不怕自己人格分裂了？”
纪以当然要为自己的老板解释：“那些都是凌湛潜意识里的人格，是从他自身而来。更通俗一点，人有三魂六魄，那些都是凌湛的其中一魂，其中一魄，归根结底都是他，所以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我会不方便啊！”乔越忍不住喊。
纪以只微笑着看乔越发脾气不说话，似乎料定了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一般。
乔越只能咬牙，这人跟着凌湛，绝对是个披着羊皮的狐狸。况且他穿越过程中的事情，纪以是最清醒的旁观者，他现在还不能和他怎么样。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回去？”
第75章 那个节操为浮云的世界（一）
“很简单, 甩了周渊。”
“甩了……周渊？”乔越皱眉，不敢置信, 他没有听错吧, 有这么坑自家老板的吗？
“不错。”纪以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似乎也看出乔越心中的疑虑, 但他才不打算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呢。
“怎么甩？”
“那就要问你咯。”纪以其实对于这种状况，也是出乎意料的。最初他还只是想着, 该用什么办法骗乔越喝周渊的血。
光是这一步，就足够让纪以煞费苦心的。乔越和周渊都不是傻子，一个要卖血，一个要收血, 想想就酸爽。
结果居然阴差阳错的, 让两个弱智小孩给办了。
乔越想起之前缺失的记忆, 关于夏景深的，关于南墨流的, 关于洛询的，也记起了原本世界的大部分记忆。只是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而纪以并不打算原本告诉他。
万一这尊大仙不想走了, 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乔越心里同样百转千回：“为什么会是这种方式？”乔越指的是，为什么非要甩掉周渊才能回去, 凌湛不是自己找虐嘛。
“其实你掉入的，是老板的梦境。”
“梦境？”
“对，或者说是他的幻想。其实你仔细回想一下,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就会找到答案。”
纪以刚说完，小包子就推开门，蹬蹬蹬跑进来，身后的周渊手里端着一个餐盘。
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周渊道：“先吃饭。”
纪以‘呵呵’一笑，“那你先吃饭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周渊看都没看纪以一眼：“你还是照顾好你家的那只猫猪吧，方才我从窗户里看到他又窝在我家花园里不知在做什么。”
纪以的脸色稍稍一变，转身离开时焦虑快速的步伐出卖了他的心情。
周渊则只专心注视着乔越，连多一份的余光都不愿分给旁人：“把这碗粥喝了，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
乔越想着自己的手又没断，没必要平白无故接受别人投喂：“我自己来。”
周渊把自己的手往旁边躲了躲，目光如炬，不容拒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无奈，只能张开嘴，咽下送到自己嘴边的粥。
白粥没什么味道，乔越本来就长时间没进食，嘴里苦苦的，这么一尝，更不是滋味，忍不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