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训练的宽大场地上聚集着从四面八方闻讯而来的人群,却都摸不着头脑的四处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回事?谁吹的警哨?”来来回回望着,却是什么事也没有,已到知命之年的狱长问着副官。
“不……不清楚。”副官低着头,浑身发抖,哪个该死的人这样做,这种特有的警哨声是发生重大事情需要全体集合时才可以吹的。
狱长阴沉着脸,“给我查,好好查,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要命了,查不出来,拿你是问。”
“是,是,属下这就去查。”副官立正敬礼,转过身,吩咐一旁的狱警让所有人集合。既然都来了,当然都不能走。
浴室外墙角处,一白发老头看那群人走了,才悄悄的奔了进去,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心没由来的抽痛了一下,颤抖着声给他收拾着:“你……你快起来,狱警很快就到处查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看他一动也不动,白发老头狠了狠心给他套上已破烂的衣服:“你看开点,事情已经发生了,活着才是最后的希望。”
双目无神的沐风苍白着脸艰难地开口:“活?我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当然有,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放弃生命。”老头抓着他冰冷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他明白他很难受,很难过,可,还有一些事情,还有一些人等着他们,他们一定要撑下去,活着,才是最好的证明。
“哈哈哈……”嘶哑自嘲的笑声,在这夜幕之中显得格外瘆人。
远处传来警哨声,老大恨铁不成钢地望了望他,抓住他的双肩用力摇了摇:“你清醒点,外面现在正戒严,我们必须得出去集合,你想死吗,死当然容易,可死能改变得了什么,什么也不能改变。”
是啊,什么都不能改变了,什么都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他,再也不干净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8章 第八章
训练场,狱警与囚犯分南北方向有秩序的站好,站在狱警群中的一瘦弱蓝衣警员摸了摸上衣口袋,脸刷的变白,又全身上下摸了好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东西,他望了望前方正一一排查口哨的其他狱警,手脚渐渐变冷。
擅自吹口哨与丢了口哨都有严重处罚的,他不知道他的口哨为什么会丢了,明明刚才还在的,想到刚才,好像有什么情景在脑中一晃而过。
囚犯那一边其实都在看狱警这边的好戏,因为能吹口哨的当然是狱警了,生活在这枯燥无味之地,偶尔的一点点乐子,也让他们兴奋的不像话。
“我再强调一遍,是谁吹了口哨,站出来,早点承认,也许只是记小过,如果拒不承认,查出来,可不是记小过这么简单。”副官威严的声音透过喇叭响彻整训练场,锐利的眼神刮过每一位可疑之人。
“报……报告,我有情况报备。”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排查警员,瘦弱蓝衣警员终于抗不住,站了出来。
“你有什么事?”
“我的警哨不见了,不过不是我吹的,真的不是我吹的!”
“跟我来。”
穿过重重人群,将情况禀明给副官,副官又仔细询问了瘦弱警员几个话题,眼神若有若无的往一处地方瞄了瞄,此时其他排查之处也回来报告并无其它警哨丢失,也没有可疑之处,思考一会,在狱长耳边私语几句,征得同意后,拿着喇叭大声道:“今晚之事我希望下次不要发生,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希望吹口哨之人在今晚12点之前出来自首,说明原委,我们会酌情处理,如果还是一畏不投,我们将会严惩,现在,请大家各回各岗位,散会。”
三三两两的人结团走了,沐风在人群中被老头扶着走,想到又将碰到那些人,屈辱的画面在脑海中重播,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老头攥紧了他紧握成拳的手,拍着他的背,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在老头的陪同下,沐风又去浴房洗了澡,可再用力搓洗,也洗不掉已经脏了的身体,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不知道是怎么面对那群人渣邪恶的嘲笑,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
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沐风下铺的老头望了望铁门上方的监控,不由的松了口气,心里庆幸着有监控还是好的,至少是有用处,不全是坏处,至少,在宿舍里,这帮人渣不敢乱来。
其实这座监狱里,除了公共浴室里和公共洗手间里这两处地方没有监控外,其它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安装了监控,连犯人的宿舍也安装了,这也是为什么铁头那帮人专门在浴室寻沐风出气的原因。
很晚了,当室内所有人都熟睡后,老头偷偷摸摸的起床,轻手轻脚摸了响铃等待看管的人带他出去。
“是我故意撞了何警官,偷了他的口哨,对不起。”警卫室,交出警哨,老头低着头,承认自己的罪过,但他并没有说真实原因,多余的话,一字也不肯说。
谁没有尊严,是人就有尊严,他不想那个人再痛苦一次,他还那么小啊!
“呵,我就知道是你,开始的时候,口哨在我口袋里还好好的,说,你究竟有何企图?”瘦弱蓝衣警员也就是被称为何警官的人满是怒气地问道。
“没有企图,觉得好玩,就试着吹了吹。”老头平静道。
听到这话,何警官炸毛了,浓眉倒竖,满脸怒气,上前一步准备踢他,“好玩?试着吹了吹?你TMD……”
“何振!”一道沉有力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先出去。”
何振狠瞪眼前垂首站立的白发老头一眼,悻然离去。
“这里没有其他人了,说吧,老实说,我要听实话。”年近四十左右的副官沉稳地问道,看着自己面前的老头,按年纪来说,跟他父亲差不多,而这个人的犯罪经过,给他的印象也是特别深刻,他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的。
沉默良久,老头还是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说,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故意吹紧急情况警哨声是多么严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重你不是不知道吧?是被记大过的你也不知道吗?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出来,大大小小的监控那么多,我不相信查不到,而且,你说出来,不仅是省事这么简单,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嗯?”
还是沉默,良久的沉默,面对他无声的抵抗,副官挥了挥手放行,当然,记过是少不了的。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孩子,希望你不要再受伤害。”出了警卫室的老头低喃着,无人听清他说的话。
回到宿舍的老头睁着眼睛静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叹息。年纪大了,睡眠不好,经常睡不着是常有之事,加上心里压了块石头,更是睡不着了。
又是轻轻的一叹息,寂静的夜里却有一道不属于老头的声音响起,他竖直耳朵听了一会,爬了起来,赤脚踩在床沿边,头往上铺探去。
“不……不要……走开……”梦中的沐风胡乱挥着手扭着身摇着头,口中是苦苦的低声哀求,他似被巨浪冲上沙滩远离大海的鱼,对着走来的渔夫露出最惊恐的现状。
老头借着暗淡的月光看清情形,知道他是对白天的事留下阴影,又是一叹息,伸出苍老的手拍拍显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不再让他陷入噩梦的挣扎之中。
可是就这一拍,吓了他一跳,不确定的摸了摸他的手臂,又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触手也是滚烫的厉害,他赶紧跳下床赤脚跑到门口按了红色警报器。
值班室的警报声嘟嘟响起,正打磕睡的狱警被惊醒,揉着惺松的睡眼看了眼房间号,立马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拿着警棍的狱警气喘吁吁,因奔跑的急,警帽都歪了,顾不得保持往日的端正形象,急急开口问道。
老头忙往里头的铺位一指:“有人发烧了,很烫,得赶紧送医护室。”
狱警大踏步走进宿舍的最里位置,用手试了试床上人的温度,确定老头不是说谎,才拿着对讲机通报其他人员赶来帮忙,“呼叫,呼叫,E栋C607室一人员发烧,急需救治,请指示,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值班室里的其他狱警很快传话过来:“收到,收到,现立刻派人过去。”
待好不容易从上铺把沐风弄下来,一狱警背着他往医护室赶,老头也急着跟上时被另一狱警拦住:“你不用去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你们该干嘛干嘛,都安份点。”略带警告的环视了室内一圈,大跨步往外而去。
室内有几人被吵醒,抬头看了一眼确定不关他们的事,忍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有些人则说着梦话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铁门被关上锁住,熄了灯,老头在黑暗中蹒跚着回到自己的铺位,呆坐在床头,一夜未眠。
这一觉睡得甚是痛苦,待沐风再睁开眼时,触目是灰白的墙,却不是自己住的那间宿舍。
房间里满是药味与消毒水混合体的刺鼻味,隔着一层沙帘的外面依稀传来其他人的谈话声,应是医生正在给其他病人看病,窗外有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沐风转动有些胀痛的平滑光头望向窗外,微眯了眯眼才适应刺眼的阳光。
不知是几点了,窗外阳光正好,已经是11月份的H省已开始变冷,这个时候的阳光照射进来,让清凉的室内有些微微的暖意,几缕微风从小开着的窗户透进来,沐风忍不住抬起未打点滴的右手贪婪的感受它的存在,意识开始变得恍惚。
“取名为云,意为像云一样的洁白无暇,取名为风,意为像风一样的自由和快乐。”在沐风很小的时候,在寒冷的冬天里,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火聊家常,沐爸经常说着取名的事情,这两个孩子,是他一生的骄傲,不期望他们有多富贵,但求一生无忧无虑,开心做自己的事。
小时候的沐风一开始听到父亲说取名的事情很是欢喜,虽然不是很懂父亲的意思,但也是挺骄傲的,这比同村人的小孩子名为‘狗娃’,‘李三’,‘如花’好听多了,后来沐爸说的次数多了,自己都会背了,听得烦了,倒不当一回事了。
“终究,是不能像风一样的自由和快乐了!”意识渐渐拉回,他,还真是辜负了父亲对他的期望。
杀人,被判无期徒刑,从此与自由无缘;受辱,永远洗不掉的痛,从此与快乐无缘。
想到所受的侮辱,沐风恨不能以死了之,这样的他,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何颜面面对父亲,但想到父亲,想到在法庭上关于父亲的种种,想到在法庭上父亲留下的那个微笑,好似在说,“别怕,有我在。”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的离父亲而去,虽然他已经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但是又怎么可以让父亲再难过一次,母亲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要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父亲已经很孤单了,他,终究还是得活着,为了他爱的人与爱他的人,屈辱且坚强的活着。
人,不只是为自己而活。
第9章 第九章
因发烧的原因,沐风特被准许不用去干活,休息了两天,身体渐渐恢复,但心里的伤却是无法恢复了。第三天照常去工地干活,卖力的砸着磐石,一块块的敲碎。
庞大的工程,除了现代化的机械运作,少不了人工的亲力亲为。穿着一样囚服的同改们戴着长长的脚链与手铐干着粗重的活,穿着一样蓝衣的狱警巡视监工,这是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众人各司其职,为未来的伟大工程卖力的干活,无人注意到身着蓝衣的狱警何振借着监工视察之便,悄悄走到铁头的身边附耳私语,三言两语地说完又面露凶猛,拿着警棍指着身边干活的囚犯大声呵斥:“还不快点,想偷懒?”
这个地方,从来都是强者有话语权,为所欲为地狠狠踩压着弱者,什么是人性?人性,还剩多少?
黑着脸的铁头嘴角划过一道嗜血的微笑,有人,必得为此付出代价。
一场休息之后,又继续干活的沐风碰到挑着石头的老头时震惊的拉住他:“您……您怎么了?”
“没事。”老头笑嘻嘻的说着,见他不放手,斟酌好说词,“真的没事,不过是被一群疯狗咬了一口,放心吧!”
沐风定定的看着他,心中窜出一股怒气,老头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都黑了一大圈儿,嘴唇还带着不甚明显的血迹,衣服上满是灰尘与皱褶,走路也一瘸一拐,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哔——哔,那边的人在磨矶什么,还不快工作!”拿着警棍的狱警凶狠的朝这边嚷着。这些人,总是想着法子偷懒,必须得管严。
“快干活吧!”老头朝他释然一笑,挑着沉重的石头走了。他只是在做认为应该做的事,被打一顿,又算什么呢?
沐风的手无力地垂下,踉跄地走着,平静的眼眸快速掠过宿舍那群略带得意的笑脸时,脑中有什么画面明朗起来,用力的握紧拳头,似在隐忍什么,这口气,他咽不下,老头,是为了他而被打的。
一边卖力的砸着石头,一边窥探着机会,一点点的往目标靠近,在狱警再一次转身观望其他地方时,看着才三米的距离,他提着手里的铁锤往目标冲去,脚链因快速运动哗哗作响,但距离拉近,而铁头又是背朝着他,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弟看到来势汹汹的他惊呼“老大小心”时,他奋力一击往铁头的光头上挥去,这一砸,使出了全身力气,这一砸,带着满腔的怒意和复仇的快感。
可他终究才发烧过后,又干了那么久的活,力气并不大,铁头没有防备被他砸倒在地,后脑上顿时鲜血直流,嗷嗷直叫,身体本能的躲避危险后退着,躲开了他挥下来的第二锤。
异动很快就被狱警发现,“哗——哗”的警告声传来,沐风听不见,抡起铁锤又是一砸,却被他身边的小弟们拦住,还未挣脱这些人的阻拦,就被随后赶来的狱警抄起警棍往他背后一击,顿时,一阵电流涌入四肢百骸,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抖动一阵,软趴趴地躺倒在地。
仿佛感觉不到心跳一般,离死,是触手可及的距离,睁大眼望着不远处头破血流直喊着疼的铁头,他无不遗憾没能多打他几锤,最好是让他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出了意外,工地警戒加强,送医救治的救治,揖押的揖押,无关事故的人依然被安排干活,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一切依旧有序的进行着。
时间,不会因你的任何举动而停滞不前,它有它的使命必须去完成,而人,亦是如此。
望着被警卫强行拖走的沐风,鼻青脸肿的老头在人群中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警卫室,电击的后劲已过去,手脚被铐住的沐风体力已渐渐恢复过来,正面临着素有‘黑脸’称号狱警的盛怒。
“ZH1010,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非得闹出人命吗,啊?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你才多大,你想你手上再加上一条吗?
你以为你是无期徒刑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吗?你以为你是无期徒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承担不起的,会让你家里来承担,就比如这次你伤人,医药费你没有,可得由你家人出,你知道吗?”
“我的错由我来承担,不关我家人的事。”紧握着拳头的沐风狠狠的瞪着他,胸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着。他会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但是绝不能牵涉到家人。
听到他幼稚的话,黑脸狱警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呵,你以为事情那么简单?你现在能拿出医药费来?拿不出来吧,那不就是由你家里来承担。
做什么事情请先动动脑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好想一想,你要记住,只要你还有家人,你就不是一个人,你得为你全家负责。
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你不能私自解决,而是报告值岗的狱警,不然,你以为国家法律的条条款款是摆在那里好看的?没有法律,没有纪律,国何成国?家何成家?那社会不是全都乱了,要我们这些警察何用?
告诉你,什么事情都得按章程按法律来办事,表现良好或是立功,看情况可以为你减刑,如果你再这样混下去,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他该死。”简单的三个字,是隐藏在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这个禽兽,死一万次都无法磨灭他心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