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琢喝罢一碗剪云斫鱼羹,淡淡地道:“阿墨,我有要事要办,你先用膳罢。”
季琢言罢,不再理会沈已墨,径直出了逐星楼,可是直到余下的佛手金卷与煎酿茄子上来了,季琢都未回来。
沈已墨环顾着逐渐空荡的大堂,站起身来,欲要去寻季琢,却突然瞥见季琢坐过的椅子上放着一只荷包。
荷包素净,全无饰物,沈已墨犹豫片刻,将这荷包打了开来,里头是几锭银子,一些铜钱、几张银票、一条浅青色的发带以及一张字条。
沈已墨展开那字条,上头字迹极是潦草:阿墨,我知你不愿与我在一处,我不该勉强于你,这逐星楼距藏霞山不过十里,你且保重,就此别过。
沈已墨觉得自己应该欢喜才是,但为何······但为何他如何努力都难生半分欢喜?
“季琢······”他坐下身去,狼吞虎咽地将桌面上为季琢余下的吃食尽数收入了腹中,这些吃食每一样都美味可口,他却忽然尝不出滋味了。
第138章 渡劫·第十六章
沈已墨盯着桌面上空荡荡的碗盘,手指不由地将尚未放下的竹箸收紧了。
俩个时辰后,打烊时分,小二哥走到沈已墨身旁,客气地道:“小店要打烊了,客人你······”
闻声,沈已墨仰起首来,怔怔地望着小二哥,不过一霎,小二哥便面生红晕,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好容易才断断续续地吐出余下的字:“客人你可·····可·····可否将账结了?”
沈已墨从荷包中取出一锭碎银递予小二哥,转身欲走,却闻得那小二哥道:“客人,你手中还抓着小店的竹箸。”
“抱歉。”沈已墨欲要松开手去,却发觉自己的右手由于太过用力,近乎麻木了,他只能一指一指地将右手掰开,随即展露出来的手掌中触目地嵌着竹箸的印痕,印痕将掌纹尽数切断,好生不吉利。
他歉然一笑,将竹箸安稳地放回桌面上,而后,出了逐星楼。
现下天上的新月不知去向,唯零零碎碎的星子散出浅淡的光芒,这光芒全然不足以驱散黑暗,反是被黑暗所噬,他面前的事物尽数没入了黑暗中,他一抬脚,亦踏入了黑暗中,这黑暗漫无边际,直催得他本就空落落的心口愈发清冷,登时孤寂横生。
“此地离藏霞山不过十里······”沈已墨低喃着,“但藏霞山该往何处走?”
逐星楼要价不菲,但分量却是十足,沈已墨适才用了太多的吃食,走了两步,腹中便翻腾不止,又走了十余步,他再也抑制不住呕意,扶着墙角呕吐了起来。
沈已墨一面呕吐着,一面胡思乱想:那季琢实在讨厌,分明是他自己说要带我来凡间用膳,中途却寻了个借口,没了踪影。
我讨厌季琢,最讨厌季琢了······
忽地,却有一把熟悉的声音道:“阿墨······”
紧接着,便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过了许久,沈已墨方将胃中的吃食吐了干净,他面色煞白地抬首,盯住季琢,暗哑着道:“说好的十日,还差六日。”
季琢之前出了逐星楼后,便在一可瞧见逐星楼大门的茶楼坐了,他见沈已墨迟迟不出逐星楼,心下疑惑?7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陨A礁龆嗍背胶螅蛞涯帐浅隽酥鹦锹ィ戳舷耄巧蛞涯刮醋呒覆剑古煌铝似鹄础?br /> 沈已墨呕吐得万分痛苦,好似要将胆汁一并吐出来,这动静钻入季琢耳中,季琢再也忍耐不住,他的双足未经大脑应允,便疾步到了沈已墨身侧,更是伸手触碰了沈已墨的后背。
他见沈已墨抬首,以为沈已墨会求自己把他送回藏霞山去,岂料,沈已墨居然道“还差六日。”
沈已墨真真是守信之人,倒是他因一时心软,言而无信了,季琢唇角勾出点惨淡的笑来:“是啊,还差六日,既然还差六日,我如何能放你离去?”
言罢,季琢揽住沈已墨的腰身,将他抱在怀中,上了天去。
天上白昼如故,沈已墨的双目在亮光的刺激下,微微生了湿意,他阖了阖眼,堪堪站稳,便觉察到季琢覆在他腰际的手松了去。
沈已墨下意识地揪住季琢一点衣袂,一言不发。
季琢望着沈已墨,等待沈已墨出言,良久,沈已墨都未吐露半字。
他叹息一声:“阿墨,你去漱口罢,漱完口便歇息罢。”
“我······”沈已墨松开季琢的衣袂,从怀中取出那只荷包来,递到季琢面前,“还你。”
季琢接过荷包,转身便走。
漱口、净面、沐浴之后,沈已墨躺在床榻上,还未阖上眼,便听得外头一人道:“阿墨,睡了么?”
沈已墨回道:“季琢,进来罢。”
季琢一手端着一碗白粥,一手推开了门,他疾步走到沈已墨床前,温言道:“阿墨,我喂你喝粥罢,白粥养胃。”
沈已墨本应拒绝,却不知怎地颔首道:“好罢。”
季琢扶着沈已墨坐起身来,一勺一勺地将浓稠的白粥喂予沈已墨。
用粥间,季琢窥见了沈已墨嫣红的软舌,那软舌的滋味他曾经尝过,而今却尝不得了。
他压下绮思,专心地将一碗白粥喂沈已墨吃尽了,才站起身来,道:“阿墨,你歇息罢。”
沈已墨却一把抓了季琢的手腕,以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睛凝望着季琢。
“阿墨,怎么了?”季琢疑惑道,“你可是想说甚么么?”
沈已墨死命地摇首,却不出声,季琢索性坐在沈已墨的床榻上,放软声音道:“你可是想念公子与出白了?”
沈已墨不出声并非有话难言,而是不知要说甚么,他亦不知自己为何要抓着季琢的手腕不放。
听得这话,他即刻摇首道:“不是。”
季琢又问道:“那你这样做可是有旁的缘故?”
没甚么缘故,只是想抓着季琢的手,不想让他离去罢了。
见沈已墨又是摇首,季琢将另一只手上的粥碗放下,认真地问道:“我在此处陪你入睡可好?我决计不会再轻薄于你。”
沈已墨点点头,乖巧地阖上了双眼,整个人也跟着舒展了开来,抓着季琢的手却是不松分毫。
季琢见状,心里生出些许痴心妄想:阿墨抓着我的手不放,莫非是不想让我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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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渡劫·第十七章
沈已墨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转醒之时,季琢却已不在了,他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坐起身来,又不由地伸手抚摸着原本季琢所坐之处。
那处床铺上尚有一些褶子,但温度却是丁点不剩了。
季琢怕是在自己睡着之后,便走了罢。
沈已墨心下满是怅然,他起身穿衣、洗漱,一边净面,一边暗道:我应当讨厌季琢才是,为何······为何醒来时,他不在我身边,我竟觉得不悦?
他出了门去,走到那紫藤花架下,不见季琢,却忽然闻得一阵猛烈的叩门声,随后外头一把娇蛮的声音道:“玉端仙君,你且出来!”
来人显然来者不善,沈已墨方要抬步去寻季琢,那大门竟轰然开了,外头立着一个娇俏的少女,少女杏眼桃腮,肌肤白皙,身形妖娆。
少女聘聘婷婷地走到沈已墨面前,不耐烦地问道:“你可是玉端仙君府内的小厮?玉端仙君他人在何处?”
沈已墨垂首答道:“我也不知。”
闻言,少女抬起手来,一把掐住沈已墨的下颌,令他抬起头来,正要责骂他竟不自称奴才,待看清他的面容却是一怔,而后,松了手,冷笑道:“怪不得玉端仙君向天帝拒了与我的亲事,却原来是你这个祸害在作怪。”
“我······”
那日季琢被天帝传唤,便是向天帝拒了与眼前这少女的亲事?但他询问季琢之时,为何季琢却只说无事?
季琢是因为喜欢自己,才拒了与少女的亲事?
沈已墨登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却又听得少女轻蔑地道:“我乃是天上的仙子,你不过是一介竹妖,如何同我相较?且你是男子,无法为玉端仙君生儿育女,玉端仙君现下不过是一时糊涂,才拒了我,时日一长,他定会厌烦你的。”
“他会厌烦我又如何?”沈已墨性子虽柔软,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遂双目灼灼地盯住少女,“好过他一开始便拒绝了你。”
少女是在玉端仙君的册封大典上,对玉端仙君生了情愫,才厚着脸皮,请求天帝赐婚,岂料,这玉端仙君居然不识抬举,她被驳了面子,心中愠怒,才来寻玉端仙君,想要个说法。未曾想,她已进得门内,那玉端仙君非但不来迎接,还差使一介竹妖添堵,着实可气。
少女手指一动,那紫藤花架下的石桌立刻碎作了一堆碎石块,顷刻间,数不清的碎石纷纷飞到了半空,直直地朝着沈已墨扑了过去,这碎石纵然要不了沈已墨的性命,但受伤却是在所难免。
沈已墨法力低微,全无抵抗之力,只能连连后退,危急之时,忽而有一道人影飞到他身后,一手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护在怀中,数不清的碎石便利落地砸在了来人后背上,只一触到来人的后背,不知为何碎石竟安稳地坠落在地,骤然间,那石桌又恢复了原样。
沈已墨仰首望着来人,低低地唤了一声:“季琢······”
季琢手上尚且端着一碗香菇鸡丝粥,这粥费了他一个时辰,正冒着袅袅的白气,粥面平静,好似方才那一番折腾并不存在。
他并不理会不远处的少女,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分少女些许,只将手中那碗放在石桌上,又将调羹塞到沈已墨手中,柔声道:“阿墨,你可是饿了?吃罢。”
沈已墨怔怔地接过调羹,坐在石桌旁,依言用起了香菇鸡丝粥来,这香菇鸡丝粥极是可口,香菇与鸡丝已全数融入了粥米中,一下肚,胃便暖和了起来。
“慢些吃。”季琢在沈已墨对面坐了,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沈已墨,又取出了一张锦帕来,为沈已墨拭去其唇角不慎沾上的粥。
少女见俩人视自己为无物,气得面色发红,直要将那碗热粥掀翻了去,洒这俩个混账一身。
下一瞬,少女的身子却腾空了起来,再一眨眼,她发觉自己已落在了门外,面前的大门合得严严实实。
她脾气不佳,却是爽利之人,既然玉端仙君这样待她,她也不屑纠缠,哼了一声,即刻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时间写了,明天争取多写点,么么
第140章 渡劫·第十八章
少女离开后,沈已墨将口中的香菇鸡丝粥全数咽了下去,而后,望住季琢道:“她生得这样美貌,你为何要拒了与她的婚事?”
季琢不答,只放软声音问道:“阿墨,你还好罢?可有受伤?”
“我无事。”沈已墨说罢,复又问道,“季琢,你为何要拒了与她的婚事?”
季琢面上闪过少许凄然,放在石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欲要去握沈已墨的手,末了,却只是将手中擦拭过沈已墨唇角的锦帕收紧了,直到指甲透过柔软的锦帕嵌入掌心,他才故作平淡地道:“我不喜欢她,自然不能平白耽误了她的终身。”
“那么······”沈已墨将香菇鸡丝粥用尽了,手中的调羹跌落在瓷碗里头,击打出清脆的声响,“那么你是你所讲的故事中的修仙人么?你喜欢的是那只妖物么?”
季琢稍稍一怔,颔首道:“你说得不错。”
沈已墨闻言,直觉得心脏有些发紧,几乎呼吸不上来,他想问季琢为何要将他掳掠到此处,为何要侵犯于他,又是否喜欢他。
但同时,他却怕极了季琢予以他否定的答案,因而他嫣红的唇瓣只是一颤,并不言语。
季琢见他不再言语,伸手收拾了碗筷去庖厨洗了,又取了一副棋盘来。
季琢不善对弈,沈已墨亦然,俩人此前更是从未对弈过,季琢之所以拿了棋盘来,只是想与沈已墨一道做一件俩人不曾做过之事罢了。
季琢执黑子,沈已墨执白子,沈已墨心思大乱,哪里是季琢的对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子便被黑子团团围住了。
沈已墨下错了一子,定了去势,但他棋品极佳,也不嚷着要悔棋,干脆利落地俯首认输:“是我输了。”
这第五日,便在对弈间消磨了大半,沈、季俩人各有输赢。
晚膳时分,季琢熬了排骨粥来,排骨粥里头放了排骨、山药、胡萝卜、蘑菇、玉米,又撒上一把葱花,勉强算得上色香味俱全。
季琢不善厨艺,这排骨粥与之前的香菇鸡丝粥皆是按照食谱熬的。
他为沈已墨盛上一碗,端到沈已墨面前,便仰首望着上头的紫藤花架发怔,透过繁茂的紫藤花,他窥见了一片湛蓝,这天上并未暗夜,只有白日,与人间不同,彼时,他一心想要羽化成仙,而今愿望成真,却是一点滋味也无。
他侧首望了眼沈已墨,思忖道:还有五日。
沈已墨觉察到季琢的视线,将盛满了排骨粥的调羹送到季琢唇边,道:“季琢,你要吃么?”
这沈已墨以为是自己贪嘴了,才望了他一眼的么?
季琢嘴角噙起一抹苦笑,张口将那调羹上头的排骨粥全数收入口中。
沈已墨又喂了季琢几调羹热气腾腾的排骨粥,才接着吃。
他堪堪将一调羹排骨粥送入口中,便觉得有些羞怯,毕竟这调羹适才曾接触过季琢的唇齿,如此用着粥,使得他生出了他正与季琢接吻的错觉,他的舌头更是鬼使神差地将调羹舔舐了一番。
怕季琢觉察到他的异样,沈已墨下意识地瞧了眼季琢,却见季琢盯着上头的紫藤花,未曾注意他。
陡然间,沈已墨心里头生了要将紫藤花尽数拔起的心思。
好容易用罢排骨粥,沈已墨又瞧了眼季琢,季琢这回并未看紫藤花,只望着沈已墨道:“阿墨,下了这一日的棋,你累了罢?若是累了,便去歇息罢。”
沈已墨摇首道:“不累,你讲故事与我听罢。”
话音落地,他急急地补充道:“我不要听你与那妖物的故事。”
季琢沉思片刻,道:“从前有一只腊梅花妖,他长在一处深山,修成人形的时日尚短,一日,他被人植到了一富家公子的书房前,他有时会化出人形在富家公子府中玩耍,未料,竟偶然与那富家公子有了交集,甚至有了云雨之事,可惜他情到深处,控制不住人形,化出了原形,那富家公子因此受了惊吓,疏远了他······”
沈已墨见季琢不再往下说,追问道:“之后那花妖与那富家公子如何了?”
季琢答道:“花妖为那富家公子死了,富家公子则是孤独一生。”
沈已墨叹息一声道:“倒是一对可怜人。季琢,你再讲个圆满些的故事罢。”
季琢又讲了他与沈已墨一路上所遇之事,待讲完了一段,没得到沈已墨的回应,他侧首瞧去,却发现沈已墨已然睡去了,想必是他讲得太过无趣了罢?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阿墨······”
沈已墨显是未听得他的呼唤,反是身子一晃,跌到了他怀中,
“阿墨······”季琢将沈已墨打横抱起,一路抱回房中,又伸手为他掖好棉被,方要出得门去,却听得沈已墨呢喃道:“公子······”
不过还剩五日,连五日都等不得了么?这沈已墨为何在睡梦中还要唤“公子”?
季琢心下妒意顿生,他疾步走回沈已墨床榻前,低首衔住了沈已墨的唇瓣,舔舐了数下,便试探着往里钻去。
沈已墨睡得极沉,不但未被季琢这番轻薄吵醒,甚至在季琢舌尖的击打下,松开了牙关,放了季琢进来。
季琢既尝到了沈已墨的滋味,便再也顾不得沈已墨会不会醒来,强势地将舌侵入了沈已墨的口腔。
季琢的舌扫过沈已墨口腔中的每一寸角落,又缠着沈已墨的软舌不放。
忽地,沈已墨含含糊糊地嘤咛了一声,便是这一声,生生地将季琢从欢愉中拉了出来,季琢定了定神,逼迫自己离开了沈已墨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