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他没长眼睛,没有看出来之前安于歌对离祁真人什么心思,而现在离祁真人对安于歌又是什么心思。这两人都是他管不了也管不起的,比起胡乱插手惹人嫌恶,清微真人更希望的是这两人能好好地捋一捋,别在这么折腾了。
就说说因为安于歌一脚踩进无情道后,天枢殿的阵法被他师叔踩爆了多少次!天华门的地脉之力再雄厚,也禁不起这么消耗啊。
清微真人捋须长叹,虽然师叔天纵奇才,但在感情上,还真不如他这个不成器的师侄。当年,他对清珣他娘一见钟情后便锲而不舍地追求了她五百年,最终抱得美人归,不知羡煞多少人。
别看他现在这么一副须发皆白垂垂老矣的模样,这都是他故意弄出来的——他又没有寿元将近真元溃散,完全算得上是合体期修士的青壮年,他完全能够保持着年轻的面貌,做一个俊美清逸的美男子。
但清珣娘早已死在了正魔战场上,向他示好的女修又是络绎不绝,他都不知拒绝了多少个偏偏还是有人往他面前凑,他嫌麻烦才出此下策。
这法子其实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总有人以为清珣是他的孙女,而不是女儿……
屁的孙女!谁特么敢对他家清珣出手,他绝对弄死那孙子!
清微真人面上表情瞬间扭曲,手一紧,直接扯掉了两根又白又长的胡须。
深呼吸,清微真人转头看向杨毓忻。
虽然不知道杨毓忻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的修为堆到了这个境界,但不是大乘就是渡劫的修为着实好看,对于其他门派就是一个震慑。当然,透支根基来提升修为的手段,天华门并不提倡,回头还得联系一下杨家家主,找来苍雪楼的医修给杨毓忻瞧一瞧。
可这么一看,清微真人又有些心塞了。
杨毓忻拉着林徽末,已经走远了。
他的眼前,只剩下一脸幽怨的林徽真。
林徽真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是一出事就非得粘着亲哥才睡得着的小孩子,可自己主动是一回事,被人以幽幽的目光胁迫是另一回事。要不是魔尊长得还行,将他哥迷得团团转,而且自身的武力值还高到离谱,他非得扑过去咬掉杨毓忻一块肉不可。
那是他哥!
林徽真揉胸口,他此刻无比坚定了自己修炼的决心。不仅要好好修炼,还要联合所有能够联合的力量,成为他哥无比坚硬的后盾。但凡魔尊敢对他哥有一点不好,他们就要一拥而上围殴他。
林徽真扭头去找这辈子的师父,然后死鱼眼。
安于歌正在跟离祁真人说话。
安于歌实在是耐不住这久久的沉默对视,他的眼睫飞快地眨动着,心里已经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行事过了一遍,确定他并没有辱没师门和师尊名声的行为后,他十分谨慎地开口道:“师尊,可是有话要训诫弟子?”
虽然他自认没有失格的行为,但师尊的训诫,要好好地听着。
闻言,离祁真人怔了怔,拢在宽广袍袖中的手指倏地攥紧。
必须说点什么,不能让于歌误会下去!
于是,离祁真人沉默良久,而后以着异常冷凝的语气道:“疗伤。”
安于歌愣了愣,“师尊已经予了弟子丹药。”
离祁真人的神情严肃极了,他伸出手,缓声道:“大战在即,不可轻忽。”
他这么一说,安于歌也严肃起来。他俯身行礼,“是,弟子领命。”
却没有看到自家师尊那双清清冷冷的眼眸中浮起的懊丧神情。
明明,并不想跟于歌这么生疏的。
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林徽真:“………………”
一定是他想多了。
林徽真死鱼眼,不能因为他哥被一个大尾巴狼给叼走了,他就怀疑原著里光风霁月的师祖也是一个大尾巴狼。
这样不好,不好。
诸天之上,星耀黯淡,漆黑的裂缝在天幕之上蔓延开来,破碎的声音由几不可闻到震耳欲聋,天地在微微震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
他仿佛睡了很久,以至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地偷换,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立足于虚空之上,神情寡淡。
他的身后,跪了一地的人。
或者说,是神。
“帝君!属下无能,未能守住天极,致使界石落入魔帝湮罗之手。属下,罪该万死!”
他转过身,静静地看向垂首跪在他眼前的诸神。
只一眼,他便明晰这几人的身份。
十方天君。
“界石碎了。”他平淡地说道,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属下该死!”
在神帝沉睡之时,负责执掌神界,监控诸天万界天道法则运行的十位神界君上同时重重叩首,不敢直视帝君面容,更不敢求饶。
该死,是啊,确实该死。
界石是诸天万界的基石,哪怕损坏一丝一毫,便意味着一方世界的崩溃。
界石破碎,则诸天万界崩溃,天地重归混沌。
“湮罗究竟在发什么疯……”
他听见自己用着清冷冷漠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仿佛天地崩溃也无法让他动容半分,只冷冷淡淡地陈述着事实。
“天地重归混沌,神魔两族皆逃不脱一死,便是他湮罗也不例外。”
反倒是他,与天地同生,孕于大道之中,生即为大道之主,诸天万界的帝君。纵是天地重归混沌,万物湮灭,于他也不过是睡上一觉。待得天地重启,他依旧是诸天万界之主,大道所钟,不是一方世界里孕育出来的魔帝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界石不是能够轻易打破的。
在他感应到界石破碎的时候,魔帝湮罗的气息消散了。
他摇了摇头,不明白魔帝湮罗在算计着什么。
只是,他确实不喜混沌。
哪怕神界清冷,也比混沌要好看许多。
他认真地思索。
天地若是重归混沌,想要再孕育出这诸天万界尚不知多少岁月。他倒是不死不灭,可若是不小心提前在混沌中醒来——就像是之前那般——眼见着灰茫茫的世界,冷冷清清的只有法则不断破碎新生的声音,着实太过无趣。
既如此,他莫不如……
“帝君?!”
天地忽然一阵震动,十方天君骇然抬头,却见一身白衣胜雪的帝君神情淡淡,不断有星屑一般的光芒自四面八方而来,疯狂地涌入帝君的身体之中。而随着帝君身体的渐渐虚化,那颗安放在天极之中,饶是十方天君也不曾亲眼所见的界石正在逐渐成型。
“帝君!!”
他们怎会看不出,帝君这是牺牲了自己,重塑界石,挽救了天地崩颓,保住了诸天万界。
“帝君大义!”
众神重重叩首,声音嘶哑。
“不过是睡上一觉罢了。”
他神情平淡。
是的,对于他不过是睡上一觉。
只是这一觉可能长了些,但再长也比不过大道重新孕育出诸天万界的时间长。
作者有话要说: #818那个悄摸摸鄙视师叔的某掌门#
清微真人:啧啧,就这手段,简直没法看┑( ̄Д  ̄)┍
师尊:拔剑吧。
清微真人:师叔我错了QAQ
话说,为啥boss怎么作天道都顺着他呢,真相就是——他上辈子来头很————大。N久之前天地差点玩完就是boss出手挽回的,虽然那时候他是认真地对比一下天地重新孕育的时间和自己睡一觉的时间,再加上boss相当有主人翁意识才选择暂时牺牲自己的。
boss:我的东西,你要毁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吗?
捧脸,快完结啦~
☆、第120章
杨毓忻倏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
帷幕低垂, 林徽末仰躺在床榻上,而杨毓忻则抱住他的腰, 头枕在他的胸口处。林徽末完全没有体会到软玉温香主动投怀送抱的旖旎, 只有对翻壳乌龟深深的同情,以及压抑在心底深深的忧虑。
阿忻的状态, 不太好。
他们之前本来在说真真被夺舍的事情。
林徽末并不相信林徽真那一套颇有些云淡风轻的说辞, 他还不了解他这个弟弟。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那小子告起状来相当来劲, 大有兄弟齐心一起敲人闷棍的架势。但真有了什么事,他反而会选择将事情一个人扛。
林徽末不怪林徽真,因为他也是这个性格。
总是报喜不报忧太假,莫不如选择性地告知一部分, 轻描淡写地将最大的伤害隐瞒。
林徽末有理由怀疑, 要不是这一次的事情闹得太大, 让林徽真看到他的时候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家小弟完全有可能会将这件事掩盖下去。
林徽末都快气死了。
杨毓忻自然是林徽末说什么就是什么, 更别说现在杨毓忻的身体里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夺舍者,还极有可能就是上辈子成功夺舍了林徽真, 害死了他家阿末的那个畜生。
杨毓忻唯一迟疑的, 便是就这么让他死了着实便宜了他。
还没等杨毓忻制定出处理那个家伙的手段,便是倦意上涌。
那是识海中的本尊正在逐步掠夺寄存在昆仑镜中的记忆与修为。
他用的借口是困了, 然后就不由林徽末反对地将人按在了床上,手脚相缠。他不让林徽末离开,就那么缠着他心爱的道侣睡去。
他没有事, 只是不知醒来后,他还是不是那个杨毓忻。
可当他醒来时,在记忆中时如流水白云苍狗,有杨毓忻痛失所爱茕茕孑立五百多年的过去,亦有自天地初开时冷眼旁观诸天万界运转时的清冷淡然。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纠缠,最终将他唤醒。
从来不存在于本尊与分-身之说,因为诸天万界只会有一个主人。
这一觉,他睡得很久。
但却是他最喜爱的。
因为梦醒之时,走过无数会元才遇的,最为珍惜的存在正在看着他。
杨毓忻微微抬起身,手掌轻轻抚摸着林徽末的脸庞。
这世上有无数的人,他只觉得林徽末最好。
林徽末的目光微微偏移,耳廓渐渐染上了红色。他轻咳一声,方才死死抱着腰身让他动弹不得的人已经凑了过来,温热的唇角在他的嘴边轻轻磨蹭。
“阿忻……”
不等他说什么,他的呼吸就被人夺取。
唇齿间交换的气息熟悉而温柔,盈满了情意的琥珀色凤眸凝视着他,铺天盖地而来的情愫交织成网,将他牢牢地缚在其中,让他挣脱不得,也不想去挣脱。
就像是饮下了几百年的佳酿,醺醺然的状态让林徽末几乎忘记了现在的形势。他抬手揽住了杨毓忻的肩背,慢慢地回应他。
杨毓忻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一吻罢,林徽末唇齿微张,正在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喘息。而杨毓忻则目光错也不错地凝视着他,手指轻轻归拢林徽末有些散落的头发。
终于喘匀了气,林徽末游移的目光重新落在杨毓忻身上,只是,一瞥到那双堪称熠熠生辉的琥珀色凤眸,他忽然曲起一只腿,有意无意地将人往外挡了挡。
杨毓忻挑了挑眉,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上了调笑的意味,“怎么,想要我了?”
林徽末的脸通红,他伸手要将一旁的被子拽过来,口中道:“哪、哪有,快休息吧。听说明天其他宗门就会赶来东海,你是天机殿的长、嘶!”
林徽末瞠目结舌地看向杨毓忻按在他下身某个部位的手掌,宛如上好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掌隔着衣裳,正在慢条斯理地挑起林徽末亟不可待想要压下去的欲-望。
林徽末闷哼一声,他伸手想要抓住杨毓忻那只作乱的手掌,却被他抢先一步扣住了手腕,按在了枕旁。
杨毓忻慢条斯理地挑开他的腰带,动作优雅极了。让林徽末下意识想起了他抚琴时候的情景,只是,这一回被抚的不是那把大圣遗音,而是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每一个动作,撩拨起来的琴音是他的声音,带起的是妄图压在理智之下的情潮。
“阿忻,别闹了。”林徽末的声线发颤,想要合拢的双腿却因挤进来一个大活人而宣告失败。
杨毓忻俯下身,在林徽末耳边呢喃着道:“没有闹。憋着对身体不好,阿末,来,你可以叫出来啊,我保证,没有人会听到。”
林徽末欲哭无泪,大战在即还耽于情爱之事,如果这不是胡闹,什么是胡闹。
只是,再多的理智也及不上心上人百般的撩拨。在林徽末晕红着眼尾,终是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抵抗,而是将身上的人拥抱,并抬腿勾住了他的腰时,杨毓忻终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
在每一个都在警惕魔族随时可能发动的进攻,还有那因缺少阵眼昆仑镜而濒临崩溃的四方结界时,没有人能够想到,有人交颈而眠,极尽欢愉之事。
就在林徽末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似乎听见杨毓忻在低语。
“……诸天万界,应敬汝如日月星辰。”
“敬汝,如敬吾。”
林徽末迷糊了一阵就睡了过去,他没有看到,无数金色的光线交织,融入了林徽末的身体之中。
杨毓忻唇角微翘,俯身在他唇边印下一吻,喃喃道:“睡吧,醒来后,一切都会结束。”
静静地看了林徽末一会儿,杨毓忻站起身,抬手将床幔落下,层层叠叠地挡住了床榻上林徽末的身影。而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虽为神族帝君,但他却不能算是神族。
所谓的神魔两族,其实是他当初在天地混沌时所种下巨树结下来的果实。
巨树一侧,集天地清净之气,果落化形,即为神族。
巨树另一侧,集天地阴晦之气,果落化形,即为魔族。
而那巨树,在撑开了天地,衍化出诸天万界之后便化为虚无,只剩下树心化为的界石。
神族自不必多提,他当初选在神界落住,未尝不是因为神族的品位与他当时的喜好相近。他对魔族并无排斥之意,只是,当他遵从本心选择站在魔族那边的时候,那时,必是他认定天地应该重塑之时。
但他不曾想到的是,天地所孕育出来的造物,自诞生始生死命运便被早早刻在命轨之上的存在,竟然挣脱了命运给予他的枷锁,挣扎着看到了世界的一丝真实。哪怕因此他身死而道消,却也被他击碎了界石,以死亡的决然打破了诸天万界的命运。
他记得,魔帝湮罗,并非先天魔族,而是由人族堕化而来。
人类啊,还真是了不得的存在。
杨毓忻踏入虚空之中,走进了残破的四方结界之中。
结界摇摇欲坠,里面的魔物正在疯狂撞击着布满蛛网裂纹的结界。
杨毓忻的出现,惊起了无数的魔物。
杨毓忻皱了皱眉,魔族虽然是天地阴晦之气所化,但毕竟是先天种族,与神族对立至今。魔族,越是强大,越是容貌昳丽。他虽然不曾插手神魔两族的战斗,但他曾旁观过几次两族的战斗。
像是眼前这般丑陋的魔族,他还是第一次见。
杨毓忻的嫌弃,这些俨然被困十万年,靠着不断的残杀互食才活到今日的魔物感受不到。他们只目光贪婪地看向杨毓忻,喉咙中发出渴望的呼噜声,涎水不断淌下。
杨毓忻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不要吵醒阿末。
进入四方结界之前,杨毓忻一身白衣胜雪。而当他离开结界时,他依旧不染尘垢。
一场险些颠覆天璟的浩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弭在杨毓忻的手中。偏偏除了他以外,谁都不知道此时。清微真人与莫辛磊在议事堂,彻夜商议联盟一事,就为了抵御魔族的入侵。
而解决了魔物,深藏功与名的杨毓忻则瞟了一眼泛起鱼肚白的天边,转头进到了散修盟的后厨中,开始叮叮当当地为林徽末做早餐。
修士在晋入金丹期后便无需进食,但辟谷这东西,往往是身体一关好过,心理一关难过。但在林徽末这里却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他家阿末可是打算吃遍天下美食,饮遍天下美酒,辟谷与否,并不是放在第一位的选择。
在杨毓忻淘米的时候,远处天地流光贯来,正是堪堪赶到的其他门派掌门长老。众人神情严肃,落下后大步向散修盟的正堂走去。
在杨毓忻的手在水米上轻轻一拂,悄然改变了这一小片空间的时间流速,让米粒需浸泡的半个时辰就这么眨眼而过时,仍然有些昏暗的天空忽然迸发出刺目的光芒来,惊得众人纷纷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