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霍嵘吃下了那块鳗鱼，也没有那么饿了，于是对着霍森说道:“我今天叫你一起吃饭，是打算弄清楚你那七千两百万是哪儿来的？”
“是……借的。”
“找谁借的？”
“那个……”
其实他不用说明白，霍嵘也能猜到他是找严朝借的。但是七千两百万不是小数目，不是说有借有还就可以拿去用的。
“是我借给他的，霍先生。”严朝放下筷子出声，一双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霍嵘。
“严先生，七千两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知道，但没关系。霍森他现在遇到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帮个忙。”
霍森感动得差点眼泪汪汪，七千五百万确实是很难拿得出手的一大笔钱，严朝可以爽快地拿出来借他，本身就已经够让人感动的。除去他另外提的那些变态要求，霍森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了。
“二哥，孙诚能骗了公司那么多钱，主要还是因为我太傻。”
“你知道你傻？”
霍森悲愤地点点头，他现在是知道自己真傻了。要不然怎么会被别人轻轻松松就给套路了，损失了这么多的钱。
“所以这七千万你拿去用吧，我自己会还的。”
霍森这倒霉程度连叶溱看了都替他感到悲伤，不过他了解霍嵘，尽管对方心里非常生气差点想打死他弟弟，但不管怎样，还是不会因为公司缺钱就随便拿去填补。
霍嵘给自己倒了一杯普洱抿了口，看看严朝又看看霍森，问道:“你俩什么关系？说实话。”
“我我我……我俩……朋……”
霍森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为朋友，却被严朝打断。
“我们在一起了。”
“多久了？”
“不久。”
之前霍嵘拿到那张存着七千两百万的银/行/卡时，还笑着问是不是霍森去卖身了。现在看看，确实有那么一点意味。
“你们是不是……”
“不是，我真的喜欢他。”严朝抬起左手臂放在霍森那张椅子的靠背上，好似完全明白霍嵘想要问什么，说道:“霍先生，我跟他是有感情的。这七千万的确数目不小，但买他一个安心，我还是愿意的。”
这话一出，不仅霍倒霉蛋差点痛哭流涕，就连坐在对面的叶溱都十分激动，差点扑上去给严朝一个拥抱。
影帝不愧是影帝，不仅沉着稳重，这情话也是一抓一大把，直教人甜到心里去。
霍嵘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那张□□，原封不动地推到他们面前。“这件事情还是得通过法律来解决，不是拿钱补漏就可以的。严先生，你能有这份心，我感谢你。”
霍氏地产现在确实是非常需要资金，但需要的是被挪走的资金。如果他用严朝的钱来填补这个漏洞，那么整件事情的性质都会发生改变。
霍森将□□拿在手上，指甲抠着上面那凸起的数字，一副不安的样子。霍嵘看在眼里，忍不住说道:“至于你们两个的关系，我不表态。”
霍森和严朝在一起，他这个当二哥的确实没什么好表态的，毕竟眼前这个小倒霉蛋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霍先生，谢谢。”
霍嵘点头，“你跟我差不多大，叫我名字就行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在得知霍森可能和严朝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时，就让王亦把对方把自己的身家底细给查个清楚。
严朝是个明白人，听他这么说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他要和霍森在一起，这种事情实在算不上什么。于是表示谦虚，跟着霍森叫了一句二哥。
叶溱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激动的心再也抑制不住，说道:“合个影行吗？”
“合什么影，不天天见吗？”霍嵘不解地问道。
“就留个念。”叶溱掏出手机调开相机，椅子往严朝那边挪了挪，“严影帝，合个影行吗？”
“可以。”
手机举起，霍嵘挪了过去坐在叶溱旁边，却被推开了。“不是合影吗？”
“合影！我和严朝！”
这下大家明白了，他是想跟严朝合影拍照呢，关霍嵘没什么事。霍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却被霍嵘狠狠一瞪闭了嘴。
“哈哈哈！”
“闭嘴，饭都喷出来了。”
一顿饭吃得尽兴，当中论霍森最开心。霍嵘既表示不会阻止他和严朝在一起，又拿回了严朝借给他的那七千两百万，这下终于可以不用陪他在家里搞什么情趣cosplay了。
他一开心就有点过头，拉着叶溱还要赶下一场去喝一杯，结果被霍嵘扯下往严朝怀里塞去。
“我们要去医院看大哥，你们先回去吧，有空再聚。”
严朝手长腿长那儿也长，把霍森紧紧搂着，又跟霍嵘握了一次手。“二哥，下次再聚。”
“行，走吧。”
他和叶溱两个人站在路边看着黑色的奔驰车远去，转头去取了自己的大吉普，踩下油门往霍氏投资的一家私人医院飞奔而去。
“咱们去医院干嘛？”
“带你去见家长啊。”
☆、51
济心医院是霍氏投资的一所私人医院，配备着非常好的医疗设备与专业人才，C市大部分有钱人一有个大病小痛都会在这里就诊。
而霍峥自从出了严重的车祸之后，就在这里的高级病房里休养着。就连霍氏现在大部分的生意都交给了其他兄弟姐妹，他就只当是因祸得福，放了个长假。
霍嵘带着叶溱搭乘电梯来到住院部六楼的高级病房里，又经过了七拐八弯才找到了霍峥病房的大门。
他抬手敲了敲，刚想推门进去，没想到却被一个男护士从里边拉开，急匆匆地走了。
“大哥？”
“进来。”
他俩走了进去，看见霍峥那条断腿已经拆除了石膏，只是绑了绷带不能随意移动。他□□着上身，正在穿一件家居T恤。
连病号服也不穿，把这里当成家一样。叶溱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真的跟家一样。先不说那像公寓般的宽敞，就连装修跟十分高档豪华。
刚刚那个男护士走的时候神情奇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霍嵘拉了两把椅子让自己和叶溱坐了，忍不住调侃了一下。
“你在这儿过的倒是很自在。”
“还行，不比家里差。”霍峥转头看向叶溱，问道:“这就是你那个男朋友？”
“是。”
叶溱作一副谦逊的样子，赶紧跟着霍嵘问好，“你好，霍先生。”
霍峥点了点头，其他话没说，只是和弟弟随意聊了几句公司的事情，特别是关于霍氏地产的工程。
他虽然是家里的老大，但也只比霍嵘大了两岁，而且个人比霍嵘大上一点，五官也更加深刻。特别是那双深邃有神的眼睛，叶溱一望就挪不开目光。
“手怎么了？”
“前段时间差点被车撞到，被路边的铁皮刮了一下。”
“车？查了吗？”
“查了，可能是孙诚。”
“他胆子也挺大，拿了钱还想杀人。”
“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你先把人抓到了，后续的事情我再处理。”
他们兄弟俩你一言我一句在严肃地讨论大事，叶溱在旁边听得一脸懵逼，也不敢出声，只好盯着霍峥那条断腿看。看着看着，他好像在上边发现了一点可疑的白色液体，登时尴尬了起来。
聊完了把霍森那个小倒霉蛋坑惨了的罪魁祸首孙诚，自然是要说说彼此的感情生活。霍峥挑起眼角一看，问道:“爸对你和他的事情怎么想的？”
“当然是不同意。”
“你和郑氏的那个郑璐瑶有婚约，没忘记吧？”
“嗯，但我已经和她约定好了，过段时间就正式解除婚约。”
“她愿意？”
“我和她签了份合约，让利百分之三。”
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霍峥的表情冷了下来，硬是把叶溱给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
“你要怎么和他在一起，我管不了。但是你拿公司的利益来做交换，不觉得愚蠢至极吗？”
从刚刚开始，叶溱还觉得霍峥这个大哥挺好说话的。但现在他突然生气，而且为的还是自己，就有点惶恐了。
“让利百分之三只有一次，而且没有后顾之忧，我觉得是个很好的交换条件。”霍嵘在椅子上坐得笔直，不卑不亢，竟是比那天在家里出柜还要认真。“大哥，以后我们和郑氏还会有更多合作，现在的让利也许会带来更多的机会。”
“你以为跟解除婚约之后，他们还会跟你合作？”
“大哥，C市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许多中小企业迅速崛起，就算我们是老牌公司也不能保住地位。郑氏和霍氏合作会带来最大的利益，相信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叶溱在和霍嵘交往的三年间，虽然没有见过霍峥本人，但也经常听霍嵘提起。他知道在霍嵘心中，这个大哥的分量有时候甚至比霍齐还要重。
霍峥的气愤不无道理，一个工程一个项目，虽然只是让利百分之三给郑氏，但这其中损失的收入不可估量。
叶溱也知道这件事情很复杂很难理解，于是只好低声下气地对着霍峥道歉。
“霍先生，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都是因为我，霍嵘才这样的。”
“不怪你。”霍峥摇了摇头，“是他自己蠢，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偏偏选择了这个。”
“嗯？”叶溱惊讶。他还以为霍峥是怪他蓝颜祸水让霍氏损失了一大笔收入，没想到结果只是他想骂一骂霍嵘而已。
请问这是变相地秀感情吗？
叶溱作出一副冷漠脸，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霍嵘笑笑，开始聊起公司的其他事务。
尽管现在他已经代为接手了霍氏地产，可之前他都是在广播电视台工作的，对一家公司的运营明显没有霍峥那么有经验，所以很多地方还是得请教一下。
叶溱什么都不懂，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只好跟在旁边听着。好在霍峥看起来好像十分愿意了解他，问了他许多事情，包括他跟霍嵘是怎么认识的。
在听说是他追的霍嵘之后，三个人笑作一团，开始讨论那年霍嵘被表白时的惶恐表情。
这个私人医院虽然可以探访到很晚，但也不是二十四小时的，何况霍峥还是个病人，需要休息。
他们互相道了别，便离开了。
一坐上那辆大吉普车，叶溱就忍不住八卦地问道:“你哥和刚刚的那个男护士，难道在……”。
他举起双手拍了拍，暗示道:“那个那个……”
“不要说。”霍嵘拍开他的手。
“你大哥也是gay？”
“不是。”霍嵘转动钥匙踩了油门，“他玩得开，男女都行。”
“这么刺激？”
“我是有大嫂的。”
“他还结婚了？”
叶溱简直被惊到了，霍峥有家室还跟一个男护士在病房里乱搞，岂不是渣男？
“他们俩就是商业联姻，各过各的。我大嫂在他们结婚半年之后就去美国长住了，互不干涉五六年了吧。”
“这样其实更惨吧，不能离婚，也不能和自己爱的人结婚。”叶溱叹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对方冒起短短胡茬的下巴，说道:“幸好你没有变成这样。”
☆、52
见过了霍峥，他们俩的恋情也就不需要再向谁正式交待了。于是霍峥跟郑璐瑶商量了一下，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把双方父母都约出来吃顿饭，正式达成解除婚约的共识。
这件事情大概除了当事人，其余的都不会同意吧。但不管怎样还是得试试，毕竟已经没得回头了。
其实只要双方可以长期合作，有利可图，那么结不结婚、联不联姻也没什么必要。
但生意场上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郑璐瑶和霍嵘的结合，就相当于签了一份长期合约，以保证往后的日子里都可以合作。
真是可悲可叹。
难道有钱人家就真的没有真情可言了吗？
叶溱叹道，举起一杯酒灌入喉咙里，又转头拍了拍程又霖的肩膀，说:“你说有这么多钱干什么呢？人又活得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开心？”程又霖摇了摇头，“也许钱才是他们快乐的唯一源泉。”
“说的也有道理。”
两个人同时叹了一口气，举起杯碰了一下。
“他们两家人今天晚上一起吃饭，你说郑璐瑶的爸妈会不会一气之下把霍嵘给打了。”
“别担心，有钱人都好面子。霍老板他爸肯定不会让别人打自己的儿子，丢不丢人。”
当婚姻变成了一场关于利益的谈判，那么在场的人都显得很悲哀。就如同霍家大哥霍峥，早早就结了婚娶了老婆，现在还不是分居两地各自乱搞。
所以说像霍齐那样娶了四个老婆一块儿摆在家里的还真是有点幸运，不仅没有把整个家都拆了，而且虽然活得像部宫斗戏，但在他心里，也算是享齐人之福了。
可也恰恰因为这畸形的家庭，他的儿女们对待感情的态度才会那么不正常。甚至一个两个都是基佬，叶溱觉得他不用开口，光是把霍森和霍峥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稍微那么一透露，就够气死他的了。
不过这种事情，想想也是有点奇怪的。
“哎你说，他大哥和三弟也跟男人有一腿，一家三个基佬，会不会是遗传？他爸爸也该不会……”
“基佬除了天生，不还有后天形成吗？”程又霖表示不赞同，把空杯子挪开示意酒保再来一杯。“你都说他爸娶了四个老婆，会不会他们三兄弟觉得男女之间已经没有了真爱，所以拐进了弯路的岔道口。”
“说的也是。”叶溱点点头，“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睿智？”
“我一向如此好吗？”
“嗯哼？”叶溱摇头给了他的肩头一巴掌，问道:“对了，周勉最近还好吗？”
“挺好，升职了，整个人开心得不得了。”程又霖一提起自己的爱人就开心得眯起了眼睛，“而且越来越放得开，那个那个的时候也……”
“停停停！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别开黄腔。”
“好的吧，我是1你是0，确实不怎么合适。”
“闭嘴！”
这俩好兄弟一起坐在吧台边喝酒其乐融融，霍老板那边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吃一口饭就要被人骂一句，激动的时候还差点被泼了酒，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坐着。
郑璐瑶就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仿佛看透了一切，世上种种都已经让她绝望了一样。即使是说出要和霍嵘解除婚约，也一脸的淡漠。
“霍嵘，我把女儿交给你，你说不要就不要，婚姻大事容不得你这么儿戏！”
“郑伯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过要和令媛结婚。”
“你！难道和我郑家的女儿结婚很丢脸吗！”
“不，不是。郑伯伯，我和璐瑶没有感情，即使是结婚也不会幸福。”霍嵘低垂着眉眼，在上辈面前收敛了气场。“璐瑶是个好女孩，她如果嫁给我，结局也是虚耗一生，我不能这样对她。”
他们两个当事人和双方的父母坐在一桌，霍齐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他也没办法说什么，现在是他的儿子要解除婚约，不管说什么都不太合适，还会让对方更加气愤。
“你们结了婚，还可以发展出感情。”
“我已经有了爱人了，是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的。”
霍嵘的态度不卑不亢，看起来像是在征求意见，其实和通知结果没什么两样。他的性格霸道又沉稳，内里满是硬气，如果有人一定要让他做出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他也会反抗到底。
只是郑璐瑶家的人这全盘打得太响，说着说着也就跑了题，像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嫁女儿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一样。
在C市，霍氏在很多行业都处于龙头的地位，比郑氏略胜一筹。如果两家人能够联姻，那便是如虎添翼，能将生意做得更大。
可现在霍嵘和郑璐瑶要解除婚约，就相当于这个计划即将破裂，大把大把的金钱从怀里飞走。
一直沉默着的郑璐瑶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爸，别说了，我不会和霍嵘结婚的。”
“你这个不孝女！”郑璐瑶的父亲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怒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你要怎么做人，我们郑家的面子要往哪儿放！”
真的丑态百出，只是一个婚约便可以看出人心最丑恶最贪婪的那部分。霍嵘伸出按住郑璐瑶的肩膀表示安慰，以绅士的态度将她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