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林又盏含糊道。
“我手头上还有点流动资金，明天派个人过来谈谈吧。”
“嗯。”虽然知道邵明遇头上还有几个股东压着，拿出的钱肯定不足以弥补漏洞，但是林又盏还是十分开心。
还值得十分开心的事情是贺津找来了一个不错的律师，据说十分擅长打这一类的官司，在业内小有名气。而且穿着剪裁得体的暗色条纹西装，带着无框眼睛，举止优雅说话得体，一看就很靠谱的样子。
但是资金方面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谈判死活不行，银行能申请到的贷款数目都不大，林又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块经商的料，当初父亲生意破产坠楼身亡以后，是妈妈一个人供他们两兄弟读书，虽然亲戚朋友偶有帮忙，但是好强的母亲怎能容忍接受别人的接济度日？上学的时候就一直耳提面命地跟林又盏讲要好好学习，重筑父亲的荣光，林又盏这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正想着要怎么弥补资金漏洞，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到欧尚来，我有话跟你说。”
欧尚是一家西式咖啡厅，那里的黑咖啡邵明遇十分喜欢。但是林又盏对这些舶来品一向不感冒，他和又容都喜欢偏中式的食物，比如锅烧鸡。
林又盏停好车，刚走进门就看到靠近一盆绿植的卡座里，蒋熙敏和一个年轻女孩在聊天。
那个女孩林又盏认识，就是恒星地产傅总的女儿傅欣莱，在商业聚会上见过很多次，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错。但是单单是傅欣莱一人还好，她也练跆拳道，林又盏和她还挺投机，可是一看到这样堪比婆婆和未来儿媳的组合，林又盏就觉得大事不妙。
林又盏走过去，和两人打了招呼坐下。傅欣莱今天穿一身休闲装，留一头爽利的短发，圆脸，笑起来带两个梨涡。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林又盏看也没看就点了一杯黑咖啡。
蒋熙敏开启了话头，气氛还算融洽，全程没提关于撮合他们两个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带着一对兄妹来消遣。
会面结束，三人道别而行。蒋熙敏坐在副驾驶，将墨镜取下，看也不看林又盏，淡淡道：“傅欣莱那小丫头早就对你印象不错，能和她们家搭上关系，对你事业也有帮助。”林又盏公司里有几位是父辈时的大将，蒋熙敏知道资金链断裂的事也不奇怪。
对我的事业有帮助吗？是对我们家的事业吧。
“妈，我不喜欢傅欣莱。”林又盏咂了咂舌头，回味了一下刚才喝的黑咖啡，苦得要命，也不知道邵明遇怎么喝下的。
“你处都没处，怎么就知道不喜欢了。”
“我都跟她见过很多次了，也没擦出什么爱的火花。”
“兴许日久生情呢，傅欣莱这丫头，相貌性格家世都是不错的……”
“妈，我有喜欢的人了。”林又盏低下头，看着纤尘不染的手表，突然说道。
“噢？谁？”
看着前面的汽车缓缓驶离，邵明遇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却没有要启动的意思，徐谏争坐在副驾驶上，提着两杯打包的黑咖啡，小心翼翼地问：“嫂子……有妹妹？”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变相相亲，可是嫂子不是和明遇在一起吗？难道，还没有向家里出柜？
邵明遇直视着车子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当年林又容向他介绍秦纾曼的时候，他还可以笑着调侃，如今的人也不是林又容，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如他当时对贺津说的，他也没有拿枪逼着林又盏，如此两厢情愿，聚散终有时。
回到公司，林又盏还在想资金链的事，贺津突然推门进来一脸惊喜的说恒星地产的谈判下来了，资金三个工作日之内到位。
林又盏不喜反忧，正巧，傅欣莱的电话打来，林又盏想着把话说开了好。
“阿盏，明天中午有空吗？”
林又盏一点也不想让她误会，一上来就道歉：“对不起啊，我妈年纪大了，总爱操心我的婚事，公司还有这么多事呢，我哪有时间谈恋爱。”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至于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好歹切磋过几次，当朋友见面不行啊。”
话说到这份上，林又盏不好再拒绝，两人约定明天中午12点在荟萃楼见面。
晚上在浴缸里清理后面的时候，邵明遇没忍住和林又盏又来了一发，林又盏气喘吁吁地躺在邵明遇身上说明天中午有事，不能跟他吃饭了。
和谁？傅欣莱吗？邵明遇没有问出口，只嗯了一声，便沉默地替林又盏清理后/庭。
“轻点……”林又盏哑声喊了一句，邵明遇突然有些用力，刚结束性事的后/穴受不住这刺激。邵明遇被他这声音撩拨得不行，低头亲吻起来。
“不行，不能再来一次了……”
第8章 我喜欢你
到荟萃楼的时候，傅欣莱已经到了，她穿着一条羊绒长裙，配一条毛绒绒的披肩，显得整个人娇小可爱。
“不好意思，久等了。”林又盏坐到她对面。
“没关系，我也刚来不久。”她取下披肩，搭在椅背上。
侍者拿着菜单上来，傅欣莱点了芙蓉鸡片和烩虾仁。显是常来，侍者说别吃虾仁了，今天这批虾不是特别新鲜。傅欣莱就点了糟溜鱼片，问林又盏要什么，林又盏点了火腿煨冬笋。
傅欣莱呷了一口茶，笑着说我要订婚了。
这林又盏倒没想到，平常也没见傅欣莱提过她有男朋友。
傅欣莱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不好意思地笑道：“初恋，最近才复合。”
“恭喜。”林又盏真心祝福。
“年后结婚，订婚宴在下星期五，于今然家酒店举行，你来吗？”
“当然。”朋友订婚，林又盏还是很开心的。
菜一一上来，傅欣莱吃了一口糟溜鱼片，表情十分满足：“阿姨找我，我不好拒绝，而且也好久没见你啦……昨天我已经和阿姨说好啦，不用担心。投资是我叫爸爸继续的，项目我看过，不错的，不能中断。”
“谢谢。”林又盏由衷感谢有这位朋友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连一个小女孩也不及。傅欣莱喜欢谁就说，那人不喜欢她她就潇洒走开不带一片云彩。而林又盏呢，其实他是个胆小鬼，小时候喜欢跆拳道却碍于父亲的威严不敢学，长大了喜欢邵明遇喜欢得要死却不敢告白让他忘记林又容跟自己在一起；还是个小偷，小时候偷吃林又容的鸡翅，长大了偷邵明遇对林又容的柔情。不少人都说他行事霸道断事果决，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温温吞吞的林又容比他勇敢多了，初中执意要学画画，被父亲威胁断了生活费也不曾放弃。这么表面易折实则坚韧无比的林又容，怪不得这么多年邵明遇也忘不掉。
饭席到尾声，傅欣莱注意到林又盏没动几筷子糟溜鱼片，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吃鱼。”
“没有。”林又盏说：“我只是觉得骨头太多，吃起来费劲。”
“哈哈。”傅欣莱笑了：“你知道有一种说法是嫌鱼骨头太多吃起来费劲的人命都很好吗。”
“噢？为什么？是因为不会被鱼骨头卡死吗？”林又盏打趣。
傅欣莱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径直解释：“因为会有一个人，不厌其烦地给他剃骨头。”
送走傅欣莱之后，林又盏发现玉华台就在附近，记得母亲很喜欢他们家的汤包，便去叫伙计打包一笼。
回到家的时候，蒋熙敏刚好午睡起来，林又盏把汤包放在茶几上，坐在蒋熙敏对面。
蒋熙敏看到汤包，欣慰地一笑，问林又盏：“公司的事解决了？”
虽是问句，但林又盏知道蒋熙敏应该已经知道资金就位的事了，便简单地点了点头。
“你爸爸先前也遇到过这种事，资金短缺，我跟他没日没夜地跑银行，你这还算是轻的……”
“妈，爸爸是爸爸，我是我。”林又盏打断她。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蒋熙敏看着她的儿子，那张年轻的脸和逝去的丈夫有七分相像，但不显严肃，当然不是丈夫。
蒋熙敏夹着一个汤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妈。”林又盏坐到她身边：“我是你儿子，但不是生来重建爸爸的荣光的。”他是林又盏，不是谁的谁，可偏生他母亲拿他当父亲的影子，他爱的人把他当弟弟的替身。
蒋熙敏看了他良久，好像确定了什么似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抓起林又盏的手：“你当然不是，你是阿盏啊，你是我儿子，你是独一无二的，不是什么谁，你爸爸------你爸爸他也是独一无二的……”蒋熙敏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林又盏抱住母亲，抱住了这个失去丈夫，辛苦抚养两个儿子的女人。
轻轻的啜泣声响起来，蒋熙敏------在以前无数个日夜中，她会不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林启钟，然后像现在这样无助地哭泣？
林又盏陪母亲吃了晚饭又待了好久才回到邵明遇的房子，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郁的酒气，邵明遇躺在沙发上，看起来睡着了。
林又盏既惊讶又有些开心，惊讶于邵明遇喝酒了，林又盏本来还有话跟他讲的，现下只好推到明天了。开心是因为邵明遇的温柔，对林又盏来说，既稀有又及其容易得到。大多数的时候邵明遇都是一副疏冷有礼的模样，温和软嚅地喊他几声明遇，他的眉眼才会柔和起来，眼底蓄满深情，轻声喊他容容。而喝醉了的邵明遇，如一个懵懂学语的孩童，林又盏让他喊阿盏，他就会乖乖地喊阿盏。
林又盏走过去，轻轻拍醒邵明遇：“邵明遇，起来，进房里睡。”
邵明遇迷迷糊糊地睁眼，踉踉跄跄地被林又盏扶进卧室。
林又盏给他脱了西装，转身去拿睡衣，手却被抓住了，邵明遇含含糊糊地想说些什么。
林又盏坐好了，让邵明遇抓着自己的手，正想使坏诱他唤自己名字。就见邵明遇把林又盏整条手臂捞进自己的怀里，像被人抛弃的小孩儿一样委屈地喊他：“阿盏，别走。”
林又盏一瞬间就愣住了。
“你……叫我什么？”
“阿盏，我要你……”邵明遇火热的躯体贴上来，双唇亲吻着林又盏的颈脖。
林又盏觉得自己要被邵明遇的温度烫化了一般，他抖着声问邵明遇：“邵明遇，你喜欢我么？”
“喜欢，阿盏，我喜欢你。”邵明遇的手探进林又盏的裤子，揉捏着弹滑的臀瓣。
“嗯。”林又盏抬手挡住了眼睛：“老子他妈的也喜欢你。”
第9章 一米八零
邵明遇醒来的时候，林又盏已经去上班了，醉酒的脑袋没有想象中疼痛，昨日的记忆是那么清晰------他都干了些什么？听到傅欣莱订婚，就跑去大醉一场，跑回家等林又盏等到三更半夜，然后跟他说我喜欢你？
邵明遇，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不是喜欢林又容吗？
你连林又盏和林又容都分不清了吗？
一整个上午，邵明遇都精神不宁，签错了两份文件，叫错了三个人的名字，秘书小姐战战兢兢，生怕老板一个不开心就炒了她鱿鱼。
也是一整个上午，他没有主动给林又盏发过一条短信，倒是林又盏，发了好几条短信问他脑袋疼不疼，他都是简短地答了：不疼、嗯、挺好的。
离下班和林又盏一起吃饭还剩半个小时，邵明遇的心思却早已不在工作上了，干脆穿了外套，直接去找林又盏。
到了林又盏的公司，前台都已经认识他了，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林又盏办公室门口。这还是邵明遇第一次看见工作中的林又盏，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两样，包裹着西装领带的身体，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份文件。邵明遇这才发现，其实他和林又容很不像，光是这么坐着，给人的感觉就很不一样，他以前怎么会觉得两人如此相像呢？
邵明遇敲了敲门。
林又盏抬头，看到邵明遇，脸上显出一瞬间的惊讶，然后笑了，指了指角落的沙发：“坐。”
邵明遇坐下了，：林又盏按内线吩咐秘书送两杯茶进来，然后坐在邵明遇的对面，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搁在沙发背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慵懒的，自信的姿态。
邵明遇觉得这个姿势很眼熟，直到秘书送茶进来才想起以前林又容也喜欢双腿交叠坐着，只不过手会搭在膝盖上。有别于林又容的习惯，这个典型的林又盏的动作让邵明遇心头不安------虽然他也不清楚林又盏是否常有这个动作。况且按往日规矩，现在他们应该坐在某个饭店吃饭，而不是像会客一样坐在这里品茶------很明显，林又盏有话跟他说，可能是能安抚邵明遇烦躁情绪的话，比如其实林又盏并没有和傅欣莱订婚什么的，也可能是让邵明遇从烦躁升级到暴躁也无可奈何的话------毕竟他先前不是和贺津说过，两厢情愿的事情，又没有拿枪逼着，现在有一个人要退出这场游戏了，而他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呢？两厢比较，邵明遇当然希望林又盏说的话是前者，可是如果真的是前者的话，那么故事会怎样发展呢？林又盏继续扮演着林又容，和他生活在一起？他的又容没死，还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是林又盏呢？那个为了弟弟和程汇生打架、为了他扮林又容的林又盏又到哪里去了？他还活着，可是他活在哪里呢？邵明遇想着，突然觉得不管哪个方向都隐隐地指向同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他绝对不愿意接受。
林又盏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也没点，就叼在嘴里：“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演我弟弟了。”
邵明遇愣了。
“嗯……其实我们也没有在一起过……”
“不行！”身体先于大脑打断了林又盏的话，仿佛那张他吻过的嘴会说出什么让他更烦躁的话来。
“老子不乐意扮我弟弟了。”这是林又盏第一次在邵明遇面前爆粗：“又容是我弟弟，最好的弟弟，值得你记这么久，你也一定要一直记得他。而我呢，”林又盏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轻描淡写道：“现在不太喜欢给过别人的温柔……”
“我说不行！”邵明遇跟疯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撑着茶几，宛如一头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盯着林又盏。
林又盏眯着眼睛回瞪邵明遇。虽然平时的邵明遇说不上有多亲近，起码是无害的，没有攻击性的，他一向冷静自持，就算在林又容的婚宴上也没有失过态，而眼前这样暴躁得仿佛下一秒要跳起来揍他一拳的邵明遇，林又盏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呢。”林又盏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错，他有什么资格呢？邵明遇看着林又盏的眼睛，那双如今显得冷静无比的眼睛，在过去扮林又容时像是会说话似的泄露好几分柔情。这段关系，这段根本不能称之为正常的关系，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而产生的，而现在林又盏不乐意了，不在乎他了，他又能怎样阻止呢？在这场替身游戏里，邵明遇一直以为他才会是那个提出分手的人，毕竟，林又盏爱他……对！林又盏爱他！
“就凭你爱我。”邵明遇微微扬头，仿佛得到了什么决定性证据的律师。
林又盏微微一笑：“那又怎样呢？你不是也爱林又容吗？怎么没有和他在一起？所以，事实证明，就算爱，也是可以不在一起的。而且，”林又盏淡淡扫他一眼，说道：“我不想要给过别人的温柔。”
看着林又盏转身离去，邵明遇撑着茶几的手已经用力得爆出了青筋，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如今却像个沉重的枷锁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想撕破这面具，扑向林又盏，把他困起来，叫别人看不到一分……
邵明遇缓缓闭上眼睛，感到几分无措的惊慌和满足，他知道，他爱上林又盏了。
可是他一向克已守律，怎么能允许自己在爱上林又容之后再爱别人？
第10章 生日当天
林又盏一出办公室，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贺津，贺津见他出来，讨好地笑了笑：“嘿，盏哥……”
林又盏没说话，笑了一下。
贺津说：“盏哥你别笑了，好丑啊。”
林又盏横了一眼贺津：“你这小子。赶紧滚，别挡道，老子要去吃饭，快饿死了。”
“好好好！咱们去楼外楼！盏哥要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