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今之上手去扒人家嘴，胡椒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一块玉。
这场面，真像是被大人发现藏了私房钱的小孩。
看着带着口水和一点泥土的玉，黄今之抽出纸，将玉捡起来擦了擦，一方面觉得这块玉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一方面又觉得藏私的胡椒有些可爱。
黄今之伸手摸摸胡椒的头，拿出狗狗喂水装置，喂两位喝了点水，忽然心中被什么一点，等两只狗子喝完水，方向一转，向着秦清明那边过去。
也不是特意要去找秦清明，反正遛弯还没完，也没有目标方向，刚好想起来就往那一片走走。
反正也不远。
秦清明这会儿则是不太太平，住他后面的五六十岁的大爷，其实也就是他的房东大爷，今天忽然抡着跟洗衣棒吵上门，扬言要秦清明有个说法，否则要他立刻搬走——大爷说，自己还在上小学的孙子，从秦清明这儿买了只手机。
他家管孩子学习管得很严，今天白天忽然发现孩子有一只新手机，打骂关禁闭，关了一下午不让去上学，孩子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手机是在秦清明这儿买的。
秦清明刚刚送货回家，水和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站小电驴旁，口干舌燥地一脸懵：“我什么时候卖手机给你家孩子了？”
最近订货的客户是多了，但是秦清明从来没有卖手机给房东孙子，面对气势汹汹脑上门来的中年男人，秦清明有点晕乎。
“那这是什么？！”大爷拿出一只手机，就差拍秦清明脸上了，“你们一天天的！做些事不觉得没良心吗？！卖这么一只手机给小学生？我孙子才五年级！应该好好学习！！用什么手机？！一个个的钻钱眼了吧？什么钱都要赚？！”
无礼得很。
秦清明压住火气，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卖手机给你的孙子，”
“没有？！卖就卖了，你还赖？！怪不得这么大年纪还租这种小屋子，全是人品有问题！”
这话说得逻辑死还泼，偏偏很神奇地戳了秦清明的心窝子。
第一次遇到这种人，秦清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房东大爷对孙子学习太过在意，平时家里管得也很严，所以发现孙子偷偷用手机的第一反应就是炸了，几番盘问，孙子说手机是在自己这边买的，于是大爷二话不说兴师问罪来了。
天热人烦，还肚子饿，用句歌词说那就是“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呀”，面对着气势汹汹的高分贝，秦清明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倒不是说怕，而是生理上的心跳加速，还有点晕，有点低血糖的征兆。
秦清明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就一口咬定这是我卖的呢？”
大爷冷笑，看向秦清明的眼神冷得像看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一样：“那这个包装上贴的，是你的吧？”说话间，将包装盒砸到了秦清明电动车的车篮里。
包装盒扑腾一下，又很神奇地从车篮里弹了出去，秦清明目光顿了顿，去捡。
也对，从他那出去的手机包装上，都会贴上个小小的logo，而这个包装，确确实实是秦清明这边的手机包装。
分明是没有卖出过手机给那小孩子的啊……
秦清明沉默了两秒钟，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小孩子拖别人从他这买的？想想又觉得不至于，他这是手机，又不是别的什么要命的东西，不至于夸张到要别人代买。
人一饿一懵，脑子就不怎么会转，而且秦清明的性格，不会第一反应就将人往坏的方面想。
拿着手机盒，秦清明说：“我想当面问问你孙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爷笑了一声。
摆手：“不给不给！我孙子要学习呢，哪能跟社会渣滓混太久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前那一大帮人过来干嘛的，要债呗！看样子还不少，什么人年纪轻轻会欠债啊？那不是社会渣滓是什么？你现在就给我滚！我这不租给你了！”
第一次见人这样当面将话说得血溅三尺的，秦清明气得肝疼，即将气die：“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大爷横着呢：“我说得难听怎么了？你，现在就给我滚！”
社会就是这样的，大爷即将是拆迁户，家里面积还挺大，又是在学校旁和市中心旁，以后能拿到手的可想而知。而秦清明在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大爷眼中，就是个社会底层被要债的，跟要饭的能打个平手。
不欺负你欺负谁？
倘若今天站在大爷面前的是个体面人，大体大爷是不至于敢这么跳的。
秦清明不知道脸上是红是白。
从小到大，从没这样被谁指着鼻子骂过，就算这几年辛苦，也是很努力地在工作生活，除了那些债务，秦清明自问并不亏欠任何人。
但是就是有这么些人，三观做派，不可理喻，撞不上是你幸运，撞上了是你倒霉。
这些年来，秦清明遇事都是忍着的，工作上受气也好，卖手机上受气也好，因为他没有撂担子的资本，他需要这些来维持正常的生活。
如果没有忌惮，谁不愿意潇潇洒洒地“爱谁谁”，谁愿意去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气呢。
秦清明心里的一万多头羊驼一起骂着傻逼，嘴上却只能继续讲道理：“房租已经交了，也签了合同，你凭什么要我现在走？”
大爷洗衣棒一抡：“嘿，我不光敢让你走，我还敢打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爷：你走！
大脸：我不走。
大爷：你走不走！
大脸：你竟然赶我走！
大爷：立刻走！
大爷：再不走我报警了！
大爷：再不走就打死你！
大脸：……我死都不走！
然后大爷就把大脸打死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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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我体会了一把大脸一大早吓醒了的感觉，因为……我也收到了10个深水OTZ……
不行了已经懵了QAQ，感谢板栗家的浊贤让我体会了一把大脸的感觉[笑哭]，这种一次被10颗深水砸到的感觉，真的人生圆满各种倒地翻滚啦23333。
但是，心疼你的小钱包，以后不要再砸啦QAQ！！！
第37章
人一近身，一股酒气袭了过来，大爷绝对是喝了点酒耍酒疯。
棒子都招呼到了，秦清明当然不可能原地杵着挨揍，身体一侧躲了过去：“我这有监控！你再继续我不客气了啊！”
有监控这话不假，自从上次两只鸡被偷了，秦清明就觉得这里不是太安全，家里存着各式各样的手机呢，想想就不安心，所以淘宝了两只摄像头，前门后门各装了一个，虽然不至于太隐蔽，但是也做了些手脚，不至于让人一眼就发现。
想起监控录像，秦清明在短短一秒之内又冒出了一个念头——人在日常生活中，有时候遇到一些事情，当时会稍微觉得不对劲，但是不会去深究，但是过后某一点的触动，很有可能引发人的联想与回忆，从而将曾经的那个点和眼前的感想联系起来，想出一些可能性。
就如现在，秦清明被这么一闹，想起来前两天回家，觉得家里比自己出门上班时乱了些，当时觉得有人来过的念头一闪而过，后来自己又想想，觉得自己可能记错了，大概出门之前就是这么乱。
当然加上刚好有事忙着，就岔了过去，也没去查看监控内存内的录像，毕竟他没时间去慢慢看视频。
现在出了这么一出，秦清明只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刚开始没把人往坏处想，想了那么久方向不对，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去查看一下录像。
酒壮怂人胆，况且大爷大概平时的性子就很横，一听监控就乐了：“监控？！警察来了我都不怕！有本事你让警察来抓我！这是我的房子，我爱让谁滚谁就得滚！还警察？警察管得了我！”
“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大爷听不见，大喊：“什么合同！我没签！”
正说着，又发狂一样，抡起洗衣棒，耍酒疯耍得淋漓尽致。
所以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精神抖擞，挥舞个棒子就能揍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戾气，还是说终于逮着机会发泄心中的黑暗面了？
遇到这种人，偏偏还是打不得的中老年人，秦清明没话说，狼狈地左躲右闪，然后寻找机会用他那从小上树下河的身手，一把抓住了洗衣棒。
别看这是个老大爷，力气却大得很，秦清明竟然没能如料想中一把夺过洗衣棒。
大爷出腿踢，秦清明对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对方凶悍，自己被对方逼得有些狼狈，但在对方没有把自己逼得没办法的时候，或者说，自己不至于致死致伤的时候，他总不能对一个老人动手。
真动手了待会要是来个人从中间开始录像，网上一传，嚯，年轻大小伙子殴打老年人！一经带节奏，不明所以的吃瓜键盘侠拿着键盘一顿乱喷，还可能给你人肉出来，得，别活了。
就算后期洗白，也没多少人会关注，洗白给谁看？
于是只能不停闪躲，就那样还被踢了好几下。
大爷边踢边嚷嚷：“你撒手！”
卧槽我为什么要撒手……，这人活这么大年纪怎么跟疯子一样！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冷静一点！这个手机到底是我卖的还是你孙子偷的，我们查看一下监控！”
虽然秦清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高档次，但是被这人这样一缠，还是觉得被拉低了档次。
“我孙子怎么会偷东西？娘的！个挨千刀的外地人！”
“……”外地人快要被气死了。
大爷也气死了，夺不了洗衣棒，索性身体前倾，低头上嘴，逮住秦清明的手上去就是一口。
咬人了。
一来速度真心快，二来秦清明多年不打架，反侦察能力下降，没料到对方还会咬人，所以被咬了个正着。
头一回见一言不合就开打，打不了又上嘴咬的，那种牙关收紧下产生的力道，似乎能将肉撕咬下来，秦清明疼得受不了，偏偏甩不开：“……，……！”
面对着这样一位大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看这形式，大概得去打狂犬疫苗。
“你松不松口？再不松口我真打人了啊！”
秦清明是真想打人了，快忍不住了，他真想照着这位大爷的小腿狠狠地踢上一脚。
怎么有这样又蠢又毒的人活在世上OTZ？！
大爷就像只咬人的鳖一样，逮住就不松口，秦清明一只手被咬着，另外一只手被大爷两只手死死地拧着，疼得背脊一刺。
手不能用，只能用脚了，所以是踢大腿呢还是小腿呢？大腿痛小腿毒，而且可能会踢断。
不管了！
反正是这位大爷先动手的，忍了这么久想想都憋屈，只要不把人弄出重伤就好！
秦清明出了腿，对准大爷膝盖以上的大腿内侧狠狠地踢了一下。
黄今之赶到现场的时候，大爷正好在咬人，秦清明被咬住手腕，眼看着快要上腿招呼大爷的小腿了。
路灯下，黄今之还是看得挺清楚的。
这还得了？！
黄今之立即将牵引带系上了晒场旁的一棵树上，情势危急，系了一道，便快步上前。
下一秒，看清形势后的黄今之一把锁上了大爷咽喉，手指收紧压迫咽喉。
大爷很快就呼吸不上，不得不松了口，愣是情势所迫说不上话，否则肯定把小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
大爷瞪着眼珠子，转移了注意力，双手对着黄今之乱挥乱舞抓人，黄今之顺势把其撂倒在地，人撤回来的时候，顺便将刚刚掉地上的洗衣棒扔出去老远，免得有人捡起来作怪。
趁着空档，黄今之转头问：“没事吧？”
“没事。”被咬的地方巨疼，已经出了血，秦清明算是见识了一回肉要被撕裂的痛法。
尊老爱幼这点道理秦清明还是懂的，大部分老人值得被尊敬，偏偏有那么一小部分倚老卖老，仗着年轻人不敢动他们，一个个都能成了窜天猴。
“你掐我！你掐我！”大爷回过神来，用变了调的声音嚷嚷，爬起来又扑过来要打。
其实黄今之没对他做什么，只不过锁了下喉让他不能呼吸，迫使他张嘴，再把他不算温柔地扔到了地上而已，而黄今之自己脖子上倒是被挠出了一道血印子。
咬人挠人，也是可以的。
毕竟对方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谁都不想动真格，真要动真格，黄今之能跟他说好腿打折几段就打折几段。
此刻大爷扑过来，一副要和黄今之拼命的架势。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但是就是很凶悍的样子。
秦清明真的生气了，见大爷往小黄那扑，手腕上的血一抹就往前冲。
大概他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殃及池鱼，这事跟小黄没关系。
对面老头这么蛮横不讲理，钻孔取巧难缠得很，小黄从小性格那么女孩子气，到现在还是没有长进，一条蛇都能吓得哭唧唧，斯斯文文的能是大爷的对手么？这是秦清明的想法之一。
小黄从小那么讲究，秦清明真不愿意看到他被个无赖似的人纠缠，那才是真的降了档次。这是秦清明的想法之二。
自己怎么忍怎么怂，那是情势所逼下自己的判断。要是小黄为这事出了事，甭管是小黄受伤还是把老头打伤了，秦清明都会因为又给他添了麻烦而心里不舒服，所以也管不上什么投鼠忌器了：“报警！我来！”
说完将小黄往身后一挡，被激起了狠劲的秦清明，徒手抓住了大爷的一只手，然后把人一扯，手一折折到了背后，顺势踢了一下膝盖弯。
那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秦清明顺势将他两只手都折到了背后，拿自己的膝盖狠狠地摁着暴躁的大爷。
大爷动弹不得，大喊：“杀人啦！放火啦！”
又吵又烦，秦清明捂住了他的嘴巴。
黄今之掏出手机，报警，顺便拦住了一个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想要冲上去帮助大爷的人。
这边是个小村，不至于像秦桥一样家家户户关系都很不错，但大家都是邻居，虽然更多的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有那么几个听到动静就跑出来要帮架。
黄今之拦住一个男的，又来两个大妈，这下就尴尬了，推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被动地拦着。
“这是做啥子？！”大妈们一个开始推搡，另外有一个直接去准备帮大爷把秦清明掀开。
场面真的变得有些乱。
先前面对着灌个老人名头的大爷已经是不敢动手了，现在又来了大妈，秦清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边人心里烦，那边狗也好不了多少。
虽然边边平日里没少跟老黄斗智斗勇，但此刻眼看着有人要和黄今之打架，也急得要死，汪汪汪地叫个不停，而秦胡椒从刚刚看到秦清明被人咬的那刻起，背上毛发几乎全部竖起来，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牵引带被系得并不牢固，两只狗用力一挣还是挣开了，胡椒压低身体悄悄向前，左躲右闪从背后找了个空子，跳上去对着大爷□□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咬一边疯狂地摇着头死命扯拽。
大妈大概怕狗，见此吓坏了，往后直退。
大爷吃痛，转着圈把胡椒抡起来，想要甩掉它，胡椒死死地咬着不放，迫于牵引带是Y型，虽然余地很大，但毕竟两只狗算是连在一条绳上，边边也跟着跑。
眼看着胡椒在半空飞，自己又跑得不要不要的，边边气得去咬大爷的腿。
将大爷拌了个跟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黄今之当即反应了过来，第一反应是混乱中人可能会受伤，但是一般情况下不太会下死手，就算下死手也能反抗，狗就不一定了，万一被谁下狠手拍一砖打一棍什么的，很可能会死。
也是刚才情急，所以牵引带没在树上栓牢就过来了，黄今之有些自责。
秦清明也是立即反应了过来，赶紧跑上前抱住大爷，阻止他继续转圈，一边对胡椒说：“胡椒，听话，快松口！”
胡椒就真的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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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狗咬人比人咬人厉害得多，大爷手上四个血窟窿，哗啦啦地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