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踏雪行完本[古耽]—— by:燕若兮
燕若兮  发于:2017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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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顾栖迟踏上一步,双目圆睁,怒视楚恪,“林兄的高风亮节,岂是你等邪魔外道能侮辱的!既然来了,那我就讨教一下楚教主的高招!”
“不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楚恪忽地又看向云奕,向他淡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但那个理由,只是原因之一而已。信与不信,你自己思量。我说你不能与林姑娘成亲的第二个理由,则是因为,林家与云家的覆灭,其实有莫大的干系。”
什么……?
云奕惊得说不出话来,瞪圆了双眼注视着他,又不由自主地看向林九思。他微微攥紧双手,仿佛有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背脊流窜而下,将他冻结在原地。
如果、如果楚恪所言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林伯伯……林九思……一直……在骗他?
怎么可能……怎么会……如果楚恪只是危言耸听,那岂不是说,慎之……楚慎之……在骗他?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然有些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谁以诚相待,谁笑里藏刀。似乎人人脸上都戴了一个灰色的面具,那些看似真诚、貌似关心的表情都来自于那些灰色的面具,而面具下是一双双幽深冷寂、看不透也猜不透的眸子,一个个诡异难测、别有所图的笑容。
他张开了口,声音却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觉身旁有人走过,另一个纤弱的大红色身影走上前来,女子尖利而愤恨的喊声如同炸雷般震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奸贼!”林采薇尖声道,“你不仅妄图扰乱我和明徽的婚礼,更妄图向我爹、我林家和整个青阳盟身上泼脏水!你怎可以如此歹毒——!”
“当年我不过稚龄小儿,许多事情还未查探清楚。”楚恪对她的指责充耳不闻,只淡然说道,“但既然是做过的事情,就必然会有蛛丝马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以,我说,云奕不能与林采薇成亲。”
“你……别说了。”
“云明徽……!”
“别说了!”
铮然一声剑刃相交之声,云奕随手拔出身旁一人的佩剑,骤然亮起的剑光像惊破长空的闪电,向楚恪直指而去!楚恪挥剑招架,二人的身影贴得极近,在黑夜中宛若两道鬼影一般。
“明徽……!”楚恪的眼底迸出一丝锐利的光芒,像是锋利的刀,深深刺进云奕眼中,“……我知道你不愿承认,也不愿深想。但你今日可以不想,明日也可以不想,难道十年……二十年……你也不去想吗?”
云奕瞪大了眼,咬牙向楚恪再度挥剑,声音带了几分凄惶:“你要我信谁?楚慎之,你是要我相信你骗了我,还是要我相信林伯父骗了我?”
叮当两声,楚恪挥开云奕的剑,向后倒纵而出。云奕也不追击,只把剑横在身前,一双眸子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你走吧。”
“盟主!”
“盟主!你不能放他走!”
“都住口!”云奕长剑虚引,月色顺着剑脊流淌到剑尖,凝成一抹冷光。他注视着楚恪,说道:“今日是大喜之日,不宜见血。楚教主,请你走吧。”
走吧!回琅山去,我不愿与你动手,但我不得不与你动手。若我不动手,林九思、顾栖迟、唐应寒、慕容玄参……每个人都与你有血海深仇,他们定不会放过你……只有我向你挥出长剑,他们才有可能放过你啊!
楚恪却只踏上一步,明玕剑虚虚指向地面。他凝视着云奕,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楚某不才,愿领云盟主高招。”
云奕咬紧下唇,死死盯着楚恪:“你要怎样才肯离开?”
“你不能与林姑娘成亲。”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云奕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他剑尖抬起,剑气腾跃,虽有晚风拂过面颊,却无丝毫杀气。他知道,今日一战,在所难免了。
可他不想伤了楚恪。
二人从相识至今的一幕幕情景自他眼前掠过,他微微阖上眼,复又睁开。
他说……喜欢他。
“出手吧。”
皓月当空,洗尽铅华。二人相对而立,皆尽无言。长风骤起,月影浮动,剑光凛冽。
楚恪先出手了。
作为炀教第三十一代教主,他的武功与前任教主一脉相承。几百年来,武林中有两大心法号称独步江湖。一部是白眉老人《明镜功》,另一部就是炀教《秋水功》。此心法讲究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以无形驭有形,因此,明玕剑在他手中也并未遵循什么章法,像是吟风弄月般一挥,便划过一道惊虹似的剑光,匹练般惊破夜空!
云奕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要出手格挡一般抬起长剑,却在明玕剑刺来的刹那挥手弃剑。楚恪收势不住,剑尖嗤地一声轻响,直刺进云奕的左肩之中。一股鲜血喷溅出来,一时间空气里满是血腥之气。
“明徽!”
自出现以来就从容淡定的楚恪终于变了脸色。他猛地抢上前去一手扶住云奕,一手快速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止血,像是没看到林九思等人直指着他的长剑一般,骇得嘴唇都褪去了血色。
“明徽,你……”
“这一剑,算我还你当时的救命之恩。”云奕脸色苍白,声音微弱,“我欠你很多,不是一剑所能偿还的。今天不想让他们为难你,本想借此还了你的恩情。你走吧,现在还能走得脱。”
“明徽……”
就在这时,数把长剑逼了过来,林九思怒喝道:“楚恪,放下我们盟主!”
楚恪却不答,只微微抬起了头,向夜色中投去不甚明显的一瞥,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竟透出一股凛然慑人的气魄:“屋顶上是哪一路朋友,看戏看够了吗?”
屋顶上冉冉飘下一朵红云,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楚教主真是好眼力,这么多人都没发现我,倒被你发现了。怎么样,心心相念之人在怀,这感觉好受吗?”
绣着绯红牡丹的绣花鞋踏在地面上,竟然片尘不起。来者是个身形窈窕动人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面若桃花,眼横秋水。如果说林采薇清丽可人,那她就艳若牡丹,一举一动无不令人赏心悦目,却无丝毫俗媚之气。她眼角微挑,向众人福了一福,娇声笑道:“我本想来给云盟主贺喜,可是盟主并未把请帖递到我楼里去,我就只好做一回梁上之客了。”
楚恪并未说话,倒是顾景行出言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
“小女子的名字不值一提。”女子盈盈笑道,“此来本就为贺喜,却不成想,这婚事恐怕是结不了了。”
楚恪正撕下一片衣襟为云奕包扎伤口,闻言忽地轻轻一笑:“你身着红衣,又绣牡丹,是红衣楼的人吧。”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一教两楼三会,六世家八大派”中的“两楼”一为红衣楼,一为百里楼。难道,这看起来娇怯怯的女子竟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红衣楼中人?
“楚教主好眼力。”女子掩口轻笑,“小女子正是红衣楼中人。不过,与云家,与诸位都素无仇怨,诸位不必如此紧张吧。”
楚恪包扎好云奕的伤口,云奕低低道了声谢便要走,却被楚恪一把扣住手腕,拉在身后。
“楚某听闻百里楼与红衣楼唇齿相依,本是一家。百里楼号称掌管江湖上的所有情报,连今天少林方丈吃了几碗斋饭都清清楚楚。”楚恪眸光沉暗,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是冲着云明徽而来。但明徽已经受伤,你若再出手,是否有些不妥?”
女子眼波流转,轻笑道:“楚教主错了,我今日并非是为了云明徽而来,而是为了你而来。自楚教主离开琅山,我就始终关注于你。若是楚教主对云盟主用情不够,今日不来登门搅局,我恐怕还有些棘手。好在楚教主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可见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说罢,她莲步轻移,向众人款款而来,笑吟吟地说道:“你们中了毒,撑了这么久,也算难为你们了。若是觉得全身无力,不如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云奕闻言不禁愕然向林九思等人望去。只见他们脸色煞白,那女子话音刚落,便有数十人支撑不住,软倒在地。林九思等内力深厚之人则咬牙怒视那女子,身体却也摇摇欲坠。楚恪面色不变,云奕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你……你给他们下了毒?”
“也多亏了云盟主的喜宴,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放倒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女子盈盈笑道,“云盟主与林姑娘虽未中毒,但林姑娘的武功恐怕还要再练上一练。至于云盟主,竟然甘愿自伤在楚教主的剑下,也算是意外之喜。当然,更让我惊喜的是楚教主,竟会孤身一人前来,为了不让云盟主为难,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姑娘果然是好手段,我自认天下第一聪明,都忍不住佩服了。”人群中忽地响起一个清亮的男音。只见云泰宁越众而出,嘴角还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那女子见了他,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
“看你的样子,似乎认得我。”云泰宁嬉皮笑脸地说道,“这可真难得,在场众人都知道,我云泰宁武功不行,医术也一般般。一介逍遥散人,江湖上也没我的名号。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呢?”
那女子只阴沉着脸色盯着他,半晌,忽地转向云奕,笑靥如花:“云盟主,他是你的兄长还是弟弟?”
“不劳阁下费心。”云奕知道云泰宁的武功远远比不上在场的高手,看那女子适才展露出来的轻功,恐怕也不如那个女子,于是向云泰宁微一蹙眉:“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进屋去。”
“云盟主在担心你哦。”那女子向云泰宁粲然一笑,“你不会感到惭愧吗?骗了他这么久,你也该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吧。”
云泰宁闻言只是笑了笑,看向楚恪,余光瞥到被楚恪扯住拉在身后的云奕眉心拧起,神情疑惑,那双眸子澄澈犹如秋水,眼底还带着对他隐隐的担心。
他不禁心底微微一叹。也不知今夜过后,云奕还会信多少人,是否还会像初见时一样,不含丝毫芥蒂地和他开玩笑,喊他“云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这章里的小云将要得知许多半真半假的事情。比如云泰宁骗了他之类的……
小云中间的时候出手揍楚恪,只是为了不让与楚恪有深仇大恨的人出手揍他,他怕那些人下手往死里打楚恪XD
中间受了他一剑,其实也是希望楚恪能知难而退,离开云宅,免得被人围殴XD
第21章 真假难辨
云泰宁挪开目光,压下心底微微的叹息与愧疚,向那女子嘻嘻一笑。
“红衣楼真是神通广大,竟连我炀教内部之事都一清二楚。”他摇了摇头,状似无限遗憾,“我从任教主暗卫起,就没有人见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难道……你暗恋我?”
他貌似苦恼地皱起眉,做出一副无限纠结的样子。如果放在平日,这本是个好笑的场景,云奕也许会哈哈大笑,笑着轻斥他“不正经”,可现在,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云泰宁……他根本就不是云家后人,他是炀教中人,他是楚恪的暗卫。
当初……他明明珍而重之地对顾栖迟说过:“晚辈不敢背祖忘宗,凡云家子弟,必有一本《入门医典》。”
当初他笑着信口胡诌自己是云奕“爷爷的弟弟的堂兄的儿子的孩子”……云奕竟然没有半分怀疑,就那么信了。
在他的眼里,是不是当时的自己可笑的愚蠢?
“楚教主座下两大暗卫,一为重玄,一为泰宁,小女子早就如雷贯耳。”那女子脆生生地笑道,“只是未曾想到,武功不在云盟主之下的泰宁居然和云盟主攀起了亲戚,真是世事难料……楚教主一个暗卫就把在座的诸位耍得团团转,可笑你们还以为他是云家的后裔。”
她眼波流转,朱唇微启,掩口轻笑:“他把你们,都骗了呢。”
“你——!”
林九思等人怒视云泰宁,勉力支撑才没有倒下。林采薇连忙扶住自己的父亲,看向泰宁时亦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顾景行、唐应寒等人,甚至包括慕容玄参在内,都纷纷露出混杂着愕然与悲愤的表情,满脸是被背叛的受伤之色。唯有云奕一言不发,脸上亦没有什么表情,只在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自嘲与悲伤。
就是那抹一闪而过的自嘲与悲伤,深深刺痛了泰宁的双眼,他甚至一时间有些呆怔,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既然楚教主座下的两大暗卫之一就在这里,那就亮兵刃吧。”女子向后退了一步,自腰间抽出两柄刃光如雪的弯刀,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她的目标是明玕剑,泰宁心中无比清楚。若不是云奕与林采薇今日成婚,并未携带寒英剑与朱嬴剑,加上顾景行本身不愿在朋友的婚礼上携带利刃,恐怕九畹剑也要成为她的目标。但看她一派从容,似是事先计划周详,他还是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要夺明玕剑,今天的确是最好的时机。楚恪离开炀教,身边除了自己再无其他人。一众高手均被她下毒放倒,林采薇武功不行,云奕又负了伤,只要击败自己和楚恪,明玕剑便是她囊中之物了。
他不能输。
泰宁手腕一翻,袖中滑下一柄短剑。他身为楚恪暗卫,很少用长刀、长剑一类容易被发现的兵刃,这柄短剑还是他刚入炀教之时,楚恪赠给他的。甩掉剑鞘,剑刃在月光下折射出血红色的冷光,散发出森然与肃杀之气。
“好剑。”
女子嫣然一笑,脚步一错,已然攻了上来。她的步法诡异至极,只见红衣飘飘,人影闪动,在月光下宛若来自传说中的鬼魅,似真似幻,让人看了遍体生凉。虚虚实实的光影交错闪动,宛若裹在一团雾气之中,向泰宁当面掠去。
云奕见她形如鬼魅,不禁微微向前踏了一步。楚恪瞥他一眼,见他眉尖微蹙,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于是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不必担心,泰宁的武功不比顾景行低。”
云奕微微垂下眼睫,耳根泛红:“你放开我。”
楚恪道:“不放。”
“你这样抓着我,实在是有辱斯文。”
“嗯?”楚恪微微挑起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当日在莳花馆,怎么不见你说这种话?”
云奕狠瞪他一眼,只可惜面色绯红,眸光流转,实在没什么气势。他正要开口说话,那边骤然传来叮当两声大响,霎时间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泰宁欺身而上,短剑自下而上恰好点进那女子的破绽之中。一阵兵刃相交之声,那女子右手的弯刀被震脱了手,径直钉在门上。
那女子足尖一点,向后倒纵出一丈有余。泰宁如影随形,追击而上,短剑在手中挽出一个剑花,如流星赶月,径直欺进那女子怀里,向她胸前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女子纤腰一折,宛若一道惊虹般向后仰去,堪堪避开泰宁手中的短剑,随即左手弯刀挥出,逼退了泰宁的锋芒。她踏上一步,刀尖宛若绽开数十朵冰花,在月光下翻腾飞舞。泰宁向后微退一步,叮叮当当兵刃相交之声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到最后竟然慢慢连成一片。二人身影闪动,开始以快打快,在场眼力稍差者,竟连二人的身影都看不清了,只能见到模糊的光影上下腾跃,在月色下朦胧一片。
云奕看了半晌,心底逐渐涌起一丝嘲弄:没想到泰宁的武功如此之高,的确如楚恪所说,犹在顾景行之上。可笑自己之前竟还担心他,生怕他伤在这个红衣女子手下。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泰宁那日逆着光站在他房间门口,低声对他说,只盼他日后,并无悔意。
泰宁,泰宁,不管是何目的,你以云家后人身份欺骗我的时候,是否有所悔意?
骤然一声惊呼拉回了云奕的思绪,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显然有人受了伤。云奕瞳孔一缩,只见泰宁捂住腹部向后倒退两步,脸色煞白,摇摇欲坠。那女子右手收回,指尖萦绕着一抹蛛丝一样的流光。她唇角含笑,笑意盈盈地看着泰宁。
“你输了。”
她娇媚一笑,右手挥出,千万道银色的流光自指尖挥出,向泰宁左右包抄而去!眼看泰宁就要命丧于此,楚恪腰间剑光一闪,剑锋陡然掠起的寒气仿佛将黑夜也割开一个口子,锵然一声撞上了那女子指尖挥出的蛛丝状流光,钉在了门上,剑尾还在兀自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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