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以续余生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宝宝我心里苦啊
宝宝我心里苦啊  发于:2017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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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桦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休整呼吸,经纪人咬咬牙,说:“你的艳照被人发上网了。”
确实,陈家桦到死,也没有忘了这一天。
79.
潜回休息室,陈家桦打开微博,立马便有超十万条新提醒。“陈家桦 影帝”和“陈家桦 艳照”同时登上热搜。转评最多的是,营销号“娱乐圈如花探案”所发布的长微博,标题为:新科影帝艳照大曝光,竟靠同性潜规则上位?
文章有板有眼地,整理罢陈家桦出道至今的作品,并在旁用大佬A、副导B或者化名,来代指资源靠山,又配上马赛克后的床照。字里行间,将陈家桦描绘成圈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经纪人说有艳照时,陈家桦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反跟踪狗仔的招数,是伍庆明手把手教的。他有这份自信。“艳照”里的人,和陈家桦有七八分相似,糊画质和马赛克,双重虚化之下,便像了个十足。而且,文章里列出的潜规则经历,全是真的。来人准备充分,是打算一击,将他从塔顶踹下去,粉身碎骨的。
陈家桦目无表情,一条条评论往下拉,必然有谩骂,有质疑。
超能贩桦中转机:如果这是造谣,请公司尽快出面辟谣。如果是石锤,我会转路。不黑是最后的情分。我粉了五年,从温嘉年到宋源城,息演一年我等得起,演雷剧我陪你熬,可我受不了,我爱的人是个表面风光的烂心萝卜。力挺的粉,大可不用评论我。我没白嫖,但我心疼我的钱,用在一个骗子身上了……
这id,陈家桦很熟。他见过这个小姑娘。他曾经,在给她的签名照上,一笔一划写上:谢谢支持,愿你平安喜乐,一生幸福。
当时,小姑娘还嘻嘻哈哈,说:“桦哥,你的话好老土哦。”但又珍而重之,用防水袋把照片包好。
踩了五年的钢丝,终于断了。陈家桦不会去质问,你们说过的“永远支持我”都是假的吗?因为,确实是假的。假的偶像,用假的人设,换来不堪一击的爱。
只有他当真了,以为大家喜欢自己的表演,但其实大家追逐的,不过是个幻影。欢影没了,站在台上的陈家桦,鱼目混珠里的鱼目,有原罪吗?有的。他的确骗了,他的确获利了,他不无辜,却仍然想申辩一句:“我答应过演好戏给你们看,我做到了。”
陈家桦拨通经纪人的电话,说:“采访照常。我是个演员,在电影节的采访会上,我该回答,该被问的,除了电影,只有电影。”
经纪人赞同这般处理:“公关已经在全力处理了,咱得先稳住自家脚步……”
但陈家桦清楚,娱乐圈里,捧到天上看运,踩到地下看势。一个人说你坏,没人信。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说你坏,大家就信了,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是吧?明星是易碎品,哪怕三年五年后,你业务能力过硬,你洗洗身上的鸡蛋壳,你回来了。除了演恶婆婆、奸诈小人,你还是别无他选。
自知回天乏术,陈家桦惝恍道:“嗯,麻烦李哥了。”他想想,又抢在对方挂线前,说:“李哥,采访完,你先安排辆车把我载回酒店吧。”
经纪人烦懑又不解道:“你不会不知道啊,酒店那儿都围了蛇圈一样多的记者了,你还凑回去干什么?你现在在K国,就是所有媒体的箭靶。会有人接你去搭夜机的。我们先回国,再筹谋——”
“李哥。”砍断话尾,陈家桦低声道:“今晚,就算断手断脚,我也会爬回酒店的。”
80.
得知出事后,秦覃联想到伍阮祺的异样,首先通知秦氏副总,架空伍的项目。其次,联系俞年生,将私人资产交托给对方,好配合经纪公司。天塌下来,那就用钱把窟窿补上。
最后,他犹豫再三,打给了沈知衡:“知衡,我大抵知道你对象的背景。看……能不能麻烦他,替我调查,六年前碧秀山庄姓伍的一家,是什么来历……”
忙完一通,秦覃瘫在车后座,颤着合上眼皮。他才刚过二十四岁生日。这二十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名校毕业,按部就班,守业有余。他以为,自己即便不是顶优秀,也至少合格吧。可一个合格的男人,在爱人遭罪时,却不应该是无能为力的。
车窗外头是满大街的人,秦覃想,如果投胎转世之际,他没有贿赂牛头马面,没有钻进秦家的门,是不是现在就连冲在陈家桦面前,装作“擎天柱”的资本都没有了。
他曾经问过:“家桦,其实你喜欢我什么?”当时,陈家桦笑眯眯地说:“哥不知道吗,我怕冷呀。而哥就是个小火炉,笃笃笃冒气,抱着舒服。”罢了,手脚并用,陈家桦像绑粽子一样,裹住秦覃。
然而如今,K国风大,阴风加鬼火,小火炉是把自己烧干了。
“东西都撤了吧。”秦覃按下了发送键。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刷卡开了套房房门后,秦覃发现,陈家桦正临落地窗前,坐在椅子上抽烟,而烟灰缸里早蜷了几条瘪虫般的烟屁股。“家桦,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说了,在你房间等我就好了吗,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陈家桦沉默,吸了一口猛的,秦覃当即皱眉,蹲在跟前,抢走了烟,掐掉。他又把人抱起来,自己坐椅子,小狐狸坐大腿。
秦覃边扫背边说:“家桦,你别想太多。事情公司都在处理,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该想的是,你都得影帝了,多厉害啊。别人说什么,你不用去管。他们啊,都不知道你有多好。知道了,就该和我抢了……”收紧双臂,他又轻吻怀中人的额头:“结果最坏最坏也不会多坏的,大不了我们——”
“大不了我们怎样?”陈家桦忽然直勾勾盯人,冲而问道。搓捏小狐狸的手肘,以及指头,秦覃徐徐答话:“大不了我们就不当明星了,我出本儿,给你组个小剧团,你当团长。我们全国巡演,巡到哪儿,旅游到哪儿。第一站就杭州吧?雪景估摸能赶上……”
一句又一句,秦覃所搭建的未来,很好很好,可陈家桦却笑不出来。秦覃回来前,他坐在套房里,等了1小时14分。
独层套房服务周到,干净整洁,垃圾桶里一片叶子也不会残留。没有花林,没有鹦鹉,没有对戒,整座森林像是海市蜃楼,是他穷极了,痴癫了之后的臆想产物。又或者,桃花源始终未消失,只是现在的他,一位全国有名的婊子,已经没有资格,得到那一纸承诺了。
大不了我们……
“不过了”和“结婚吧”,同样是三个字。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人对他好,可是陈家桦清楚,那些人嘴里说着:“真惨,是个可怜人呀。”但心里仍是见不得自己好的,起码不能比他们好。因为肮脏与清白,必须泾渭分明。
他以为,得影帝了,苦日子到头了,可以挺直腰杆,恶狠狠霸占秦覃身边的位子了,偏偏有人拦腰给他一棍子。
好痛呀。到底是位俗人,陈家桦险些便要一哭二闹,质问秦覃:“鹦鹉呢花呢戒指呢?你不要和我过一辈子了吗。”他却又偷偷刮了自己一巴掌:“太贪了,陈家桦。”
吻上秦覃的唇,陈家桦抵死缠绵,好像能从不开心吻到开心一般。
81.
长吻罢了,秦覃补几吻碎的,抽来几发纸巾,不去擦自个唇边的血丝,反去给陈家桦,一蘸蘸印掉薄汗。
为求宽慰小狐狸,搜肠刮肚,与“安慰”沾边的话讲完了,秦覃开始量产冷笑话:“有一天,小明问爸爸,爸爸爸爸,我是傻孩子吗?然后,爸爸就说——”
故作惊讶,秦覃先是瞪眼张嘴,随后抿嘴摇头,饰演一位浮夸的“爸爸”,说:“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这种笨拙的爱人方式,笨得令人不想笑,反而更想哭。
自知冷到北极圈外,秦覃悻悻掏出,之前做的巧克力,挑一块周正的,说:“家桦,这是我下午做的手工巧克力。你晚饭可能都没吃上几口,先尝尝这个?”
不甚爱吃甜食,陈家桦正欲摇头,秦覃猛地起身,拎起座机,可念及现在紧急时期,狗仔无孔不入。家桦这事不能再出岔子,保险起见,他对陈家桦说:“家桦呀,我去麦当劳之类的店,给你卖杯牛奶,送巧克力喝,睡觉也舒服点——”
没长一颗七窍玲珑心,秦覃只有一窍,里头藏着一个人。不等陈家桦拦他,他便揣上钱包,四只爪子,蹬着一溜烟去了。
站在落地窗前,陈家桦瞧了瞧自己:穿着特意挑的定制西装,袖口绣了古欧宫廷纹理,内衬领口保留“洛可可”样式褶围。脸胖了,不再凹出阴影,这么一瞥,竟真像位穿越而来,娇生惯养的王子。
坐回椅子里,他在等秦覃。身旁茶几上,摆着秦覃所说的手工巧克力。虽则老老实实地,不挑战高难度形状,但这一盒圆圆滚滚,黑布隆冬的巧克力球,如同武侠剧里的“夺命销魂散”,使人不禁肖想,搓这玩意时,秦覃该有多像屎壳郎。
秦覃讲了一箩筐冷笑话,陈家桦没笑成,倒是因为“屎壳郎”,笑了。
收拾一下,陈家桦想把巧克力放冰箱里,却发现盒底有张卡片,正面是白底熨金的“Love in a Fallen City”,反面是一行手写的字,丑丑的,歪歪的,和当年暂别会收到的信里的字迹如出一辙,只是内容从“永远支持你”,变成了: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这原本是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的一句话,可秦覃把话“篡改”了。应该是“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是“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秦覃把“我们”全都改成了“我”。
来不及拆解深思,房门开了。“我回来啦。”鲜牛奶兜在衣服里,秦覃像名护送宝物的夜行锦衣卫:“牛奶有点太热了。”
漱干净两瓷杯,秦覃慢吞吞地,将牛奶从这杯里,倒到那杯里,又倒回这杯里,以图加速牛奶变凉,边倒,还边怕人闷着,时不时抬头,对视傻笑。
小火炉就是这样,哪怕烧累了,烧干了,他也只会冷自己,从来不会冷心上人。“傻子。”陈家桦在心里默默想。
是傻子啊,不是傻子,怎么会爱上他,怎么会待他如珠如宝,明明应该是骄傲的人中龙凤,却在自己面前翼翼小心。
陈家桦倏然觉得,伍庆明说得对,说得没错,自己的本性就是恶劣的。苦难是他的通行证,他就像蜱虫,早就吸干秦覃的血了,还标榜着:“我不逼你”、“你不懂我”、“我这样的人”……
心,猛地一掉,陈家桦张张嘴,想问但又问不出口——“一直以来,你是不是,始终觉得我不爱你?”
“家桦,别急,快变凉了。”秦覃嘀咕着加快动作,扭头却见陈家桦,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左手举“最佳男演员”的奖座,右手作“请”的手势,一扫阴霾,笑靥如花,说:
“秦覃,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82.
陈家桦想,该给承诺的,不是秦覃,而是他自己。
小的时候,想要邋遢大王公仔,他不说。想继续念书,他不说。羡慕秦覃的家庭,他也不说。霍东迟骂得贴切:“你是哑巴了吗?”
但那会儿,陈家桦却很想反驳一句:“说了,有用吗?”说了,伍庆薇会把买冰毒的钱给他买公仔吗?说了,伍庆明会让他参加高考吗?说了,他就会成为像沈知衡那样,和秦覃门当户对的人吗?
他信命,开口求来的东西,不是命里该有的,终究要还回去。所以他等,趴在洞穴里等。秦覃不是猎到了狐狸,而是中了狐狸陷阱。这只小狐狸,早在洞里埋伏他,六年了。
陈家桦有时候会想,如果六年前,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秦覃后,他第一时间跑下楼,对秦覃喊一句:“你好,我是陈家桦,男,十七岁,呃然后……喜欢你。”是不是他一生的轨迹,都将会颠倒。事实上,也不过是十来米的距离,可他就是个孬种。
他甚至孬种到,不允许秦覃有一丝一毫退意,却忘了,秦覃明明值得最好的人,凭什么非要围着自己破烂的自尊心,缝缝补补。其实,他只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便一理通百理明了:
有比秦覃更重要的东西吗?
没有。
雄鸟尚且要跳求偶舞,如果死皮赖脸,能报得土狗归,何乐而不为。更何况……
秦覃眼睛瞪大,手上的瓷杯溚溚掉牛奶:“家、家桦,你说说、说什什什、什么啊。”
陈家桦永远记得,当年他在阁楼偷看到的秦覃,是那么的飞扬意气:会因为投中三分球,握拳眨眼:“Yes!”;会目光炯炯,直视着你,说出自己的野心:“爸妈,我想出国读大学。”
秦覃应该保持那份美好,而不是像现在,仿佛被他陈家桦,匀走了一半的自信。
陈家桦:“哥听不清楚,我就再说一次。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握着陶瓷杯,秦覃怼在角落里,像只不知所措的小奶狗:“家桦,这这这太太、太突然了。”
“哥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吗?”怕陈家桦以为自己是逢场作戏的浪子,秦覃当即表示:“想过!”连对戒都准备好了,还为了教那只鹦鹉中的“歼击机”学说话,手臂给啄了好几个坑,至今只敢穿长袖。
夺走对方赖以稳定心神的牛奶杯,陈家桦把奖座朝小土狗手里塞。秦覃一怔,忙话:“不行不行,这影帝是你辛辛苦苦拿回来的。”
既然都说是影帝了,陈家桦立马换脸,泫然道:“这是聘礼。哥不要,那就扔了吧。”随后,踢着奖座要往垃圾桶去。
“啊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覃觉着今晚,要么是家桦鬼上身了,要么是他发美梦了,本来不还愁艳照的么,怎么兑着兑着牛奶,突然就求婚了,他谨慎地问:“家桦,你你你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如果是为了新闻的事,你不用这样的,我无论如何,都是会帮你的——”
“哥!”打断秦覃的嘟囔,陈家桦保持半跪姿势,一边吻上秦覃的左手无名指,一边道:“我啊,对哥说过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真的。”
83.
说完,他好像事先猜到秦覃会呆住一般,轻轻一笑,去借来钢笔,又摆开“Love in a Fallen City”的卡片,当着秦覃的面,在每个“我”之后,补上了“们”。
在陈家桦看来:你不爱我,我委屈,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不会给你添半点负担。但我见不得,我受不了,你这样子,连委屈也只敢偷偷摸摸的。
端起卡片,陈家桦清咳两声,摇摇嗓子,念诵道:“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捏紧手指,秦覃坐卧不宁,他在等着,等着最后一句。垂下卡片,陈家桦不看字,只看人,无比坚定地说:
“只要你现在点头,我就一定能做得了主。”
陈家桦这一生,没什么东西,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不然,早在伍庆薇肚子里,他就会拿脐带把自己勒窒息,勒早夭了。而哪怕摆脱伍庆明以后,他也只是随波逐流,继续演戏。可假若,他的性格再刚烈一点点,可能就活不过十八了。
唯独一样例外,他陈家桦,再孬种再窝囊废,只要秦覃开口要的,他就会给。
直直站在中间,衣冠齐整,但某种意义上,陈家桦是赤条条的:“哥,我其实发现了鹦鹉和你布置的东西,我知道你今晚本来是打算求婚的。”
“我……”惊出冷汗,秦覃呀呀两声,不懂怎么解释为好,只想扇自个的笨嘴,怎么就学不会,像家桦这样,说的每一句,都如同一双手,抓住自己的心,捏两捏,又掂两掂。
陈家桦低下头,沉声道:“我刚回来的时候,东西全撤了。我觉得,你是嫌弃我的艳照曝光了……”
“不是!我——”秦覃跳起来驳斥,陈家桦却压下他,继续说:“我本来想,就装作不知道吧。我不想给你压力。两个大男人,结不结婚的,又能怎么样。”
“但是刚才……我只是往后退了退,哥为什么就跑出去买牛奶了?”
楞了半晌,秦覃的脑细胞你推我挤,憋出来最为质朴的一句:“因为我感觉你不喜欢吃我做的巧克力。”
陈家桦闻言,假意生气道:“那我就一定喜欢喝牛奶了?”秦覃有点冤屈:“你百度百科上写着的,喜欢喝的饮料是,不加糖的牛奶和不加冰的橙汁。”
陈家桦哈哈大笑,调戏说:“可你怎么不替自己的巧克力再争取一下啊……”
互相对视,秦覃懂了陈家桦的意思。他们大抵是因为太相似了,所以才彼此吸引。乍一看性格迥异,却同是S极,就像他们的性别,给了爱,便也给了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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