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这时候哪里还有胃口，闷头不吭声。
苏暖却念念有词地说道：“上次那家新开的西餐厅不错，而总去的那家最近据说推了新菜式，还记得他家的火焰牛排吗，顶级的澳洲雪花，点上火一烧起来……啧啧。”
程澄本就爱吃，此时此刻听苏暖这么一形容，馋虫也被勾了出来，眼睛里神采奕奕。
看着自家小助理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苏暖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抛开眼前的烦心事不谈，两个人愉快地开着小跑出去吃饭了。
谢眉打电话过来时，两个人早就把网上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谢眉问起，苏暖还反应了半天：“哦，眉姐你说海星那个节目啊，我一早就看到了。”
“你在哪呢？”苏暖的声音明显异于平常，谢眉便随口问了一句。
“金滩，我带程澄来吃饭，眉姐你要不要过来？”
两个吃货！谢眉觉得自己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谢灵还问起你，你自己跟她说让她放心。”
“好好，吃过饭我打电话给她。”
艺人和经纪公司还没有动作，却是有人等不及先一步帮她们做了铺垫。
方峥八百年更新一次的微博，这天毫无征兆地传上了一组照片。
内容正是唐芸等人看女单决赛后，在体育馆休息区和众多球员拍的合影。
照片上三位艺人都穿着简单，看上去和运动员们有说有笑。
苏暖和顾臻靠在一起，唐芸更是对着一群小家伙笑如春花。
方峥没有多说什么，只寥寥几行字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运动员的生活虽然封闭，平日里没有过多的时间娱乐。
但巡回赛刚打完，自己喜欢的偶像只是因为看了比赛就受到这样的非议，这让心思单纯的他们非常不好过，方峥的微博一经发出，许多国家队运动员都进行了转载。
唐芸也在第一时间转发，并配上了一个俏皮的笑脸。
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幕啊！
瞬间文体不分家，文体一家亲的口号在微博上流传了起来。
而安朵则成为了破坏这份和谐的罪人。
舆论这个东西是把双刃剑，几分钟前还在为你抱不平的人，几分钟后就可能因另一些真相的爆出而对你恶语相向。
就半个钟头不到的时间，最初指责唐芸、苏暖的那条微博瞬间一片骂声，连转发的人都没有逃过。
顾臻此时还在家中，节目拍摄期间，她并没有太多行程，正和唐琳商量着对策，就听对方在电话另一端奇道：“你什么时候还和方峥有来往的？”
“什么？”顾臻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看唐芸微博就知道了。”
顾臻拿过平板，登录账号。
果然关注人最新发布的一条微博就是唐芸的。
看着转发内容中方峥放出的众多照片，顾臻松了口气，看来不需要自己做什么，有人已经抢先一步了。
“她们两个是不是上次atv那个综艺，叫什么来着。”唐琳思考着，“哦，对，偶像的偶像。”
“应该是吧。”顾臻道。
“你们去看比赛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嫌《花样之旅》各处奔波太辛苦，不肯跟我去吗。”顾臻道。
“不行，我得拜托唐芸帮我要张方峥的签名。”
顾臻：“……”
结束了和唐琳的通话，顾臻才有时间仔细打量方峥放出的照片。
照片里顾臻和苏暖显得十分亲密自然，不知道是谁抓拍的照片，但效果顾臻十分满意。
顾臻转发了内容，并艾特了苏暖，发送完才想起，她已经被苏暖双向取关了。
这三年间，她无数次犹豫要不要加回苏暖的关注，但又怕收到苏暖的拒绝。
顾臻自嘲地笑笑，她从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如今她需要做的大概只是花更多的精力弥补三年的时光，弥补那些曾经的遗憾，顾臻果断点击了关注，然后关掉了微博。
真暖の小寒突然发了一条充满震惊的状态。
真暖的制冷机转发哭诉道。
真暖の秋天继续围观。
这些天，暖粉和臻粉掐得昏天黑地，两家粉丝互相扯皮，把当年那些扒透了的老黄历又都翻了出来。
组合刚解散的时候，作为cp粉看见两家粉丝水火不容还会难过很久，可日子久了这群人也就看淡了。
自家艺人遇到坎坷，不掐对家几句就浑身不舒服，这仿佛成了一种习惯融入到双方的血液之中，最初有些cp粉气不过还会为被黑的一方分辨几句，但只要这样做，就会将战火引到了自己一方，里外不是人。
久而久之，许多人心灰意冷脱饭了，喜欢真暖这个cp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少到再没有谁将她们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的日子，让最后的一小撮人觉得也不错，安安静静，消消停停，她们可以闲来无事翻翻旧粮，追追新作品，然后在心底偷偷盼望有朝一日，还能见她们再次走到一起，哪怕一次也好……
如今这个愿望似乎实现了？！
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句话不知又被谁翻了出来，倒是此时真暖粉的真实写照。
顾臻和苏暖一起去看球赛？？
还一起拍了照片？？
顾臻还转发了？？
顾臻什么时候添加的苏暖关注，她们不是早就取关了吗！！
之前还在忙着撕x的粉丝们，此刻有些发蒙。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节奏，这样举动的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顾臻粉沉默了，就算再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她们也不能伸手去打偶像的脸。
公司逼迫？扯淡！天亿强迫自己艺人发微捧其他公司的当红花旦，这不是开玩笑吗？
节目需要？拜托！这可是结束拍摄后，几个人私下的行为，再说自家偶像又不可能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
最后大概只有一笑泯恩仇这样一个说法能够安慰自己了。
暖粉却是心情大爽，还有什么比老对手被她们自己的偶像打脸更精彩的剧情？
憋足了劲想要嘲讽两句，一点刷新，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变双向关注了？！
暖粉也风中凌乱了。
苏暖加v的大号是没有顾臻好友的，顾臻的艾特必然淹没在苏暖每日成千上万的转发之中。
但苏暖的小号有啊！
当她用小号点开顾臻的关注列表时，心中感慨万千。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走出第一步，那么她总不能胆怯退后。
退出，登录。
苏暖点向关注按钮的手都有些颤抖，这感觉和多年前她取消这个关注时……一样。



苏暖的回应无疑给真暖粉又打了一针兴奋剂。
真暖の制冷机改了自己的微博名字，摇身一变变成了真暖の暖风机。
她将方峥发出的图片以及真暖二人互相关注的状态截了图，组成了一个九宫格。

一时间微博上掀起了一阵抽奖的热潮。
从原版cd到签名照片，从高档化妆品到国际知名品牌香水，原本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家，经过这百转千回的一天，瞬间暴露，一个个不是白领就是小资。
这也难怪，喜欢heaven，喜欢苏、顾二人的人，如今大都已经步入社会，来自偶像的力量，是可以让你更接近梦想，成为更好的人的。
两家唯粉虽然不爽，但嘲讽的话很快被淹没在了无尽的转发抽奖活动中。
难得两家粉丝如此沉默，但沉浸在喜悦中的真暖粉们却没有一点时间和关注去分给她们。
今天最初引人眼球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路人都想不起来了。
他们只知道原来唐芸等知名演员居然喜欢乒乓球！
解散多年的heaven组合似乎有重归于好的迹象！
vs？安朵？那是谁，这些不起眼的名字早就淹没在洪流之中。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那么多真暖粉。
原本以为这个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cp，却引起了这样的惊涛骇浪。
#真暖#这个话题，也重新回到了微博热搜的首位。
这场面陌生又熟悉。

第二十五章
方峥一个跨界运动员都在为这件事劳心劳力，顾臻当然不能视若无睹。
她觉得安朵对她和苏暖的态度有些奇怪的地方，就算是公司授意，也不会有人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她觉得有必要找当事人谈一谈。
听了顾臻的打算，唐琳直摇头：“你可算了吧，别人躲都来不及，偏你要凑上去，海星这家公司就像苍蝇，会物尽其用榨干你每一滴血。”
唐琳说得不无道理，但多少有些夸张。
顾臻只是笑笑，唐琳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我是顾臻。
安朵接到顾臻电话时，激动得手都有些抖：“学姐你好。”
“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当然，当然。”
b市，金滩餐厅。
安朵走进顾臻预订的包厢，就见顾臻已经坐在那里。
一头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神色冷淡，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
“我来晚了。”
其实安朵到得并不晚，她只是随意找了个话题，先一步跟顾臻搭话。
“坐啊。”顾臻道。
安朵坐定，目光大胆地直视顾臻。
她终于有机会坐在这个女人面前，赢得她的关注。
“我已经点了菜，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顾臻又道。
安朵忙不迭地点头：“什么都好。”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天我邀你出来是想问一下，你和苏暖之间有什么误会吗？”顾臻开门见山。
听到苏暖的名字，安朵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没有啊，我很崇拜苏暖前辈的，您怎么这么问？”
顾臻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腕表，慢条斯理地道：“我也是组合出身，偶像歌手的不易和这其中的门道，我也多少了解，如果不是私人恩怨，我希望你能换个方式，不要给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安朵有些激动，“你已经离开天晟三年了，heaven也已经解散三年了，你为她做得够多了，她那样的女人，她凭什么！”
顾臻一愣，她没想到安朵会对她说这些。
“我是憧憬着你才走到今天的，那个女人她差点毁了你，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这样帮着她，她和那么多不同的男人传绯闻，她都要烂透了，她哪里值得你对她这么好。”
安朵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娇俏可人，声嘶力竭的控诉让顾臻有些措手不及。
她没有想到自己原来居然可以算是安朵的偶像，那么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可以说得通。
“憧憬我？”顾臻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是的，从你出道的那天起。”安朵的眼神有些痴迷，“我拼了命才终于走到今天，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你可以将目光投向我，我可以给你苏暖不能给你的一切，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退出娱乐圈，我可以为你出……”
安朵知道的自己的性向。
顾臻有些惊讶，她打断对方的话，没有让安朵继续说下去：“那才是真的不值得。”
“是因为苏暖吗？”安朵的语气隐含着无法释放地愤怒，“因为她你才如此干脆地拒绝我？”
顾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说道：“偶像组合的身不由己，我自己经历过，我原本以为你是迫于公司压力，只要你不找苏暖麻烦，我不介意帮你一把，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账我已经付了，就当我感谢你这些年的支持。”
顾臻起身正要离开。
“她知道你当年离开天晟的真相吗？你为她倾尽所有，她是怎么回报你的，哈，她跟娱乐圈的男艺人传遍了绯闻。”
安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臻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她抢你的角色，出尽风头，这样肮脏没有良心的女人，她……”
顾臻猛地回身，上前几步，目光凛然。
安朵迫于她的气势，不由自主紧紧贴靠着椅背。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她不好。”
安朵回过神时，顾臻已经不在了。
服务员推门问道：“您好，现在可以上菜吗？”
“出去。”
服务员一愣，没有动作。
“出去，出去！”
房间门重新关上后，安朵沉默不语，却也久久没有离开。
安朵说自己从顾臻出道就喜欢她，其实事实是她喜欢得比这还要久。
顾臻应该自己都不记得了，她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曾经在马路上救下过一个小男孩，那个孩子就是安朵的弟弟，而安朵在马路的另一边目睹了这一切。
从那以后很长时间里，顾臻都是安朵心目中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安朵看着顾臻出道，看着她的组合站在了偶像的巅峰。
她忽然好希望站在顾臻身边的人不是那些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娇娇女。
她希望是自己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
是的，安朵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喜欢顾臻，她喜欢一个女人，一个遥不可及的女人。
从那以后安朵开始憧憬成为一个偶像，走她喜欢的人走过的路，一直走到她身边去。
安朵有个同学，年纪轻轻就当起了狗仔，天天蹲守各大酒店，就等着哪天人品爆发拍些大新闻一夜暴富。
别人都懒得理，就安朵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一次同学聚会，大家散得早，倒是他们两个自斟自酌，聊到深夜。
那人听说安朵想要当明星，轻蔑地笑了笑，一身酒气地拍拍安朵地肩膀，说娱乐圈是他见过最烂的地方，不仅男女关系混乱，还有一堆男男、女女牵扯不清。
大概也是喝多了神智不清醒，他拿出手机给安朵看。
“你看你看，女人和女人搞在一起，这什么世道。”
安朵接过，一时愣在那里，手机中的照片只是高清版的截图，虽然是远距离偷拍，但照片的主人公面目清晰可辨。
苏暖……顾臻！
照片是连拍，安朵一张张翻看。
就见酒店泳池旁，苏暖在遮阳伞下熟睡，迎着阳光顾臻轻轻吻了她的唇。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照片中流淌的宁谧气氛，照片外的安朵似乎也能感受得到。
她有些失落，又隐隐地兴奋，原来她喜欢的人，和自己是同类人。
同学趴在桌子上就再没有爬起来。
安朵趁人不备，悄悄删除了手机中顾臻所有的照片，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事情过去后不久，安朵的同学一夜暴富。
安朵有些忐忑地向他询问，却对上对方略带鄙夷的目光。
“真是人不可貌相，安朵，当初我手机里的照片是你删掉的吧。也是我大意，忘了你是顾臻的粉丝。你不就是想知道她的下场吗？天晟不肯为她花一毛钱，早晚会跟她解约，但是她运气也是好，另有东家接手肯为她买断照片，要不是你把我的备份删了，我还能再多敲上几笔，咱俩的交情也就到这儿了，真要是哪天进了娱乐圈，你也给我小心些。”
对方说了几句狠话，转身离开，边走还边嘟囔：“这天晟倒是对苏暖很够意思，传个绯闻保一保，也亏得她是个聪明人懂得配合。”
假的，都是假的。
顾臻对她那么好，可回报她的是什么？
安朵站在原地笑了，苏暖这个女人，早晚有一天，她会扒下她那层伪善的面具。
夜已经深了，安朵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一时感慨万千。
这时她的电话响起，安朵接通，那边传来了经纪人的声音。
“atv刚和公司沟通了，说第四期节目水上录制，你晕动症严重，暂时不邀请你过去了。”
安朵冷哼一声，真是虚伪。
明明就是想和海星，想和她解约，却拐弯抹角不肯直说。
随即安朵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有些委屈地问道：“张哥，那我怎么办？”
“别急别急，公司再想想办法。”对方回道。
“我可是按照公司要求去做的，会不会已经得罪节目组了。”听上去安朵似乎难过地要哭出来了。
“我知道你委屈，你放心就算这个节目最后不成了，我也会给你争取别的资源。”
安朵挂了电话，眼中蒙上一层阴沉。
“你说什么？！”唐琳激动地抓着顾臻的手臂问道。
“安朵知道我的性向。”顾臻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