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答应过欧阳璃凌,不能让乔羽楦绝望,同时要保证易衍活着。”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因为过于用力,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冉洛抚胸轻咳几声。
“我说过,违背我的规则,就得付出代价。”战渊将枪上膛,缓缓摩挲着,“冉洛,不要怪我绝情。”
“……”冉洛笑着落泪,身体已经完全脱力,他顺着墙往下滑,跌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再开口的必要,这个男人,这个他为其用尽心思的男人,终究还是将一切都看得比他更重,甚至为了一个伤过她的人要他的命。
战渊远远地看着冉洛,眼底尽是冷意,心底却很平静:恨我吧,就像乔羽楦对欧阳璃凌一样,或者,比乔羽楦的恨意更重,只要你不再被伤害,我怎样都可以忍受。
冉洛绝望地闭上眼睛,他并不害怕,却万万不愿看着最爱的人将枪口对准自己。
“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战渊,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冉洛没有睁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没有后悔曾经的付出,即使不值得,重来一次,也依旧选择一心一意为这人不计后果。
可是走到这一步,他无法不怨,他做不到欧阳璃凌的隐忍大度,也没有乔羽楦的倔强执着,他想要为自己讨回些东西。
“那就下辈子再见吧。”
“噗!”
两声交叠成人耳难以分辨的一声。□□过滤后的枪声并不刺耳,却打破了夜的沉寂,子弹穿透血肉,嵌入心脏,不偏不倚的位置。
冉洛身前多了一个人,一个从夜色中蹿出,毫不迟疑的人。
没有人发现,在子弹击中心脏的瞬间,战渊眼中的震惊与痛楚。
夜色给了他很好的掩饰,也将他的退路完全封死,以致以后的很多年里,他都无法摆脱自责,也注定了他的终生孤寂。
“韩……韩炜……”冉洛难以置信,这个让他坠入地狱的男人为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韩炜躺在地上,艰难地伸出手,冉洛俯身将他扶起:“为什么?”
韩炜紧紧盯着冉洛,颤抖着抚上他的面颊:“冉洛,我韩炜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爱上你。”
尽管并不想承认真的愚蠢到直至现在还没放弃对冉洛的爱,可是,韩炜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后悔那晚所做的一切,他知道无法弥补,也不敢求原谅,可是他希望冉洛能相信,他真的深深爱着他,从未改变过。
“韩炜……”冉洛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这个人,他曾有过深深的愧疚,不过这些都在那一夜后悉数抹杀,只剩下恨。如今,这个人为他而死,又该让他对这怀有怎样的情绪。
“冉洛,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那些与你一起的日子,谢谢你曾让我在你身边停留过……”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韩炜失去温度的脸上,冉洛抱紧韩炜。
乔羽楦跑出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战渊真的开枪了,对着冉洛,这个他曾认定已经被战渊放在心上的人。
“冉洛……”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安慰不了冉洛。
冉洛抬头:“战渊,欠你的我都还清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干系。”
“冉洛!”乔羽楦拉住冉洛。
“简单的爱真的有那么难吗?”泪水模糊了双眼,冉洛笑了,“羽楦,欧阳璃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一定要快乐,他才可以瞑目。”
冉洛走了,带着一颗失望而受伤的心,再也没有出现过。
时间分分秒秒流过,几天后,乔羽楦亲自下厨准备了酒菜,约了易衍。
“你都知道了?”易衍在两人面对面长久的沉默后首先开口。
“我不想通过其他渠道了解真相,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找我。”乔羽楦为彼此斟满酒,“照目前来看,你似乎没有这种打算。”
“……”
“易衍,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快要不是我们了?”乔羽楦,“我有时在想,或许我们其实从来都不是我们。”
还记得,那些年一起拿着扫把,在麦秸垛上捕捉蜻蜓,那些年的夏天,光着身子在河里游泳,只要一根冰棍就可以驱散整个夏日的酷热。他们总会笑,发自肺腑地开心地笑。
现在,坐在宽敞的空调房里,享受着美酒佳肴,笑容却染上了虚伪的色彩。
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越来越难满足。
“对不起,可是我太爱你了。每当我看到你和欧阳璃凌一起,我就嫉妒得发狂,我控制不了自己。”易衍流下痛苦的泪水,“我知道我错得离谱,活该被惩罚。可是羽楦,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说你做这些是因为爱我,那我岂非太过可恶,生生毁掉一个善良的人,还把一切归咎他人,做出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简直罪无可恕。真正该被惩罚,该下地狱的人是我。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把这些罪都加诸在欧阳璃凌身上。”
“羽楦,他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事,他没有反对,他愿意把你让给我,况且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所以,和我在一起吧,求你!”
“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我会真的下地狱的。”
“不,所有的苦都让我来承受,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和我在一起,我保证给你快乐。”易衍突然抱住乔羽楦,“羽楦,我真的很爱你!”
乔羽楦掰开他箍住自己的胳膊,伸出拳抵在他的胸口,缓缓用力逼他后退,盯了他将近半分钟,才冷冷开口:“你怎么不明白,和你一起,天堂也会变成地狱的。”
易衍跌坐在地,心一阵阵刺痛。他从来不知道,乔羽楦竟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良久,他颤抖着开口:“羽楦,你就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吗?”
乔羽楦嘲讽一笑:“这世间有公平吗?”
“如果换做是欧阳璃凌,你是不是就会义无反顾?就算这些事真的是他做的,你也同样会选择他,对吗?”
“他不会和我说这样的话,他也无需开口,只要他愿意,我就可以不顾一切。”
易衍感到无尽的愤怒,再次上前抓住乔羽楦,吼道:“我究竟比他差在哪里!”
“你自己不会想嘛。”乔羽楦将自己的衣领从易衍手中扯出,“对他,我早已沦陷,再也不会改变。”
易衍颓然跌在地上,半晌才低声道:“我不想他死的……我只是想要他离开你,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如果知道他病得这么严重,我是绝对不会逼他的……我真的很后悔……”
“后悔有用吗?可以让他活过来吗?”
“羽楦,对不起,求你不要恨我,求你……”
“我敬你。”乔羽楦碰了碰易衍的杯子,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又开口,“易衍,如果当初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方式活着,更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活下来,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得。或许因为感情的盲目性,我对你的信赖不及欧阳璃凌,可在我心里,你是最亲的人,谁都替代不了,欧阳璃凌也不行。”
易衍抬头看他,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可你的所作所为毁掉了一切,你要我如何不恨你?”
“我……我……”
“别再找借口了。”乔羽楦顿了顿,“没有必要,也没意义。”
易衍突然又想起什么:“如果……如果我可以弥补,是不是可以减轻我的罪孽?”
“弥补不了了。耿野失踪了,娄义哑了,璃凌不在了,我的心彻底死了……”
“不!羽楦,当年害你入狱的事,我一直保留着证据,我可以……”
乔羽楦打断他:“不必了,那都不重要了。”
“怎么可能不重要,你……”
“如果需要,完全不用等你来为我做什么……易衍,不要认为现在的你对我还有多大用处。”
“对不起……”易衍用力抓扯着头发,“真的对不起……”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乔羽楦站起身,抹干泪水,“我心中唯有一人,此生不易。”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耿野没有下落,易衍也没再出现,唯有娄义一直陪着乔羽楦。
乔羽楦很少开口说话,反正娄义也不能说,他们就这样彼此相对沉默着,吃饭,睡觉,偶尔看看公司的紧急文件。
乔羽楦每天都会笑,对着欧阳璃凌的照片。他认为,以后的人生就这样了。
直到,战渊再次出现。
第60章 第59章
战渊憔悴了,不像他该有的形象,最大的可能,是冉洛的离开影响了他。
“战渊,你过得似乎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乔羽楦现在看很多人和事都带着挑剔,甚至几分恶意。尤其是战渊的不在乎,让他为冉洛感到不值。
“有件事,我觉得你该知道。”战渊递过来一张纸条。
乔羽楦扫一眼,没有接。
“欧阳璃凌还活着。”
乔羽楦震惊地看向战渊:“什么?”
如果这是一场玩笑,那未免太过分了。
“欧阳璃凌还活着。”
“你说什么?”乔羽楦抓住战渊的胳膊,想要再确认一遍,“你再说一遍。”
“这是他的地址。”战渊轻轻推开他,“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好好珍惜。”
战渊走了,乔羽楦愣在客厅里,回过神来就开始往外冲,哪怕被戏耍,也要试一试。
娄义抓起桌上的纸条,“啊啊啊”喊着在后面追。
乔羽楦总算恢复理智,拿过纸条,泪流满面地冲娄义一笑,冲了出去。
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戏剧般,有着无数的转折点,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是惊喜,还是足以致命的打击。
欧阳璃凌疼了好一阵,吃完药刚刚睡着,眉头紧蹙,面色依旧苍白得有些惊人。
敞开的衣领处一条黑金项链若隐若现。
乔羽楦坐在床边,轻轻为他擦去额头的薄汗。
“哥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耿野注意到乔羽楦来时满脸的汗水和半湿的衣服,知道他可能赶得太急了。
乔羽楦摇摇头,目光未离开欧阳璃凌的脸。
耿野知道劝说无用,慢慢退出房间。
欧阳璃凌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他睡得并不安稳,只是被病痛折磨得过于乏力,没有精神支撑清醒。
“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是谁告诉你的?”
欧阳璃凌并不欢迎乔羽楦的到来,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挣扎起身。
乔羽楦眼圈泛红,眨眨眼逼回泪水,拿了靠枕让他倚在床头:“因为我想见你,所以就出现了。”
“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欧阳璃凌,你凭什么这样伤害我?”
“……”
“我全都知道了。”
身体一僵,欧阳璃凌闭目轻叹,他早该想到尽管已经多次阻止,可依袁坤的性子,早晚会告诉乔羽楦的。
“羽楦……”
“欧阳璃凌,我乔羽楦这辈子都要赖着你,你休想再自以为是地把我推开!”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浪费了多少时间?你折磨了我这么久,让我痛苦了这么久,你还想逃避补偿吗?”
“羽楦,对不起。”
“璃凌,就算你只剩下一分钟,我也希望那是属于我的。”
欧阳璃凌的表情痛苦而纠结,他第一次如此毫不掩饰地在乔羽楦面前表现出心迹。
漫长的等待,在乔羽楦眼中的光快要被泪水取代时,欧阳璃凌终于艰难地点头:“……好。”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他心中已经有了其他计较,便不再多说。
乔羽楦扑进他怀里,因激动而发抖,久久无言。
乔羽楦回家拿了些换洗的衣服,顺带着取来了收藏在抽屉里的糖果。欧阳璃凌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守在床前了。
“给你看样东西。”
乔羽楦伸出手,掌心托着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这是很久之前,一个男孩送我的,他说希望我吃了可以开心。”
“好漂亮。”欧阳璃凌拈起一颗绿色的,缓缓转动,鲜亮艳丽的颜色令人心情大好,“可以吃吗?”
“也许过期了。”
“没关系,意义还在。”
欧阳璃凌剥开绿色的糖纸,正要放入口中。
乔羽楦抓过他的胳膊,就着他的手,咬住了糖果,起身勾住欧阳璃凌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甜蜜的味道在彼此唇齿间流淌。
乔羽楦却只尝到无尽的苦涩,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更紧地搂住了欧阳璃凌。
欧阳璃凌将他拥入怀中,回应着他的吻。
已经太久了,这个熟悉的味道甚至快要变得陌生,在绝望边缘徘徊了无数次,这个人终于再次只属于自己。
就算是错的,也想任性一次,这一生,唯一的一次。
“璃凌,我们一起走吧。”乔羽楦趴在他的肩头搂紧他,“无论还有多少时间,都只留给我一个人,我不想和其他人分享,可以吗?”
欧阳璃凌轻轻推开他,捧住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好。”
答案简单而清晰,乔羽楦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羽楦,是我让你有了遗憾,我亏欠你太多,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们深爱彼此,不是为了让对方痛苦,无论将来如何,你都要快乐。”
“嗯。”乔羽楦含泪点头。
“哥,易衍来了,他想见你。”
耿野出现在门口,看看乔羽楦,才迟疑着开口。
“好,叫他过来吧。”欧阳璃凌并没有不悦,直到此刻,易衍在他心中的位置依旧如最初般丝毫不减。或许他怪过易衍,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他从未恨过。
“我待会儿再过来。”乔羽楦现在不想和易衍碰面。
“好。”欧阳璃凌不勉强他。
乔羽楦俯身,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临出门的一瞬,回身轻笑,待欧阳璃凌回之一笑后,才轻轻关上了房门。
乔羽楦闪身走进一旁的客房时,易衍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易衍有没有看到他并不重要,乔羽楦现在想要在乎的,就只有欧阳璃凌一个,不管是自私也好,怎样都好,现在欧阳璃凌就是他的全部,他不想分出哪怕半丝心思去顾及别人。
而且,在能做到心平气和相对之前,他不想再见易衍。他不能将曾经加诸在欧阳璃凌身上的愚蠢行为再实施一遍,他已经因此失去太多了。老天给了他最大的惩罚,就是让他即将失去此生挚爱,失去生命的全部。
泪,不争气地滑落,原来,他的坚强只如玻璃,看似坚不可摧,其实轻易就会碎裂。
“羽楦,你在里面吗?”耿野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在。”乔羽楦胡乱抹了抹脸,打开门,“易衍走了吗?”
“嗯。”耿野点点头,看着他微微红肿的眼睛,欲言又止。
“有事吗?”
耿野摇摇头。
“我去洗下脸。”
“羽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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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耿野。”乔羽楦转过身,“我一向很自私的,求你也成全我这最后一次,这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知道了。那今晚,让我来照顾他,可以吗?”
“嗯。”
耿野在欧阳璃凌的床前守了一夜。欧阳璃凌多次劝他去休息,都被拒绝了。他一夜未眠,直直盯着睡得并不安稳的欧阳璃凌。这也许是最后的时间了,这之后,他也许无法再见到清醒的欧阳璃凌。
乔羽楦一大早就带欧阳璃凌离开了,耿野和袁坤站在门口,看他们的车消失在路尽头。
欧阳璃凌是满足的。生命的最后时间里,有亲人朋友挂念,有最爱的人在身边,他没什么可遗憾的。
他不怕乔羽楦会因为失去他而痛不欲生,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或许不是对的方式,却是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他是笑着离开的。
夕阳下,在乔羽楦的怀里,看着乔羽楦含泪的笑,听着乔羽楦说完那句“会一直开心地活下去”,他闭上眼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并不算多么善待他的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