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来到这里的?”赵梓砚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让傅言卿忍不住低头淡笑,看来她们想的一样。
曹流锦听她这般问,原本微红的眸子顿时带了些水光,却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我爹那日去应邀,留我和娘亲在家,恰好那日我爹手下的副将有事找我爹,便留在家中等候。原本是说去去便回,可到了戌时还未回来,娘亲派人去问,还未出门,便有一大批人冲了进来,见人便杀……”她说起这个时,情绪有些激动,赵梓砚也未打断她,任由她说下去。
“最后娘亲说事已至此,爹定然无法幸免,不肯离开,副将带着我一路逃,后来又带上我爹几个亲信,几番厮杀,送我出夔州。可他们最后都死了,我被追得无路可逃,在夔州城外的落风崖跌进了山涧,大概是天不绝我,最后竟捡回一条小命。我带着我娘给我的信物,想来江陵,可江陵遭困,此后江陵解围后,我便来投靠了林叔叔,准备上京替我爹讨个公道,他没有造反。”
赵梓砚听罢点了点头,低声道:“节哀,你爹的事,朝廷很清楚,不会冤枉他。至于你说的替你爹报仇……夔州必然要收回来,逆贼也会被处置,你且耐心等待。”
曹流锦擦了擦眼泪,再一次跪了下去:“民女请求君上,让民女手刃仇敌!”
赵梓砚一愣,皱了皱眉,却又听她道:“民女手里有夔州要塞的排兵防布图。”
江陵府的刺史顿时也是一惊,赵梓砚眸光微敛:“既有防布图,为何不提早呈上。”
曹流锦跪地叩首,咬牙道:“防布图事关重大,这般交上去,谁会信我,说不定当做细作处置了。当初进江陵府,便几经波折。”
江陵刺史看了眼赵梓砚,神色尴尬:“臣也是稳妥起见。”
曹流锦继续道:“而且,亲自处置程烨的条件,也只有君上您可以给我许诺。”
赵梓砚沉默良久,淡淡道:“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有你怎么觉得现在不会被当做细作?”
曹流锦神色紧张:“民女不敢,即便君上不答应,这防布图民女依旧会呈上,至于是不是细作,我相信君上圣明,自由决断!”说罢再次重重叩首。
傅言卿微微白了她一眼:“君上莫要吓唬人家,暂且让她休息,稍后再议吧。”
她说完,赵梓砚立刻收了气场,轻笑道:“好了,起来吧,防布图之事不急,你的条件我也会考虑,待会儿我再召你,先去休息。”
赵梓砚生得漂亮这一点谁也不会质疑,只是大多人见到她时,她都是带着股压迫感,自从当了摄政王后,更是如此。让人大多不敢多看她,也忽略了她的样貌。可是此刻那淡笑温柔的样子,即便是同为女子也难以抵挡,原本视死如归的曹流锦,竟然红了脸,手足无措地退了下去。
出门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方才替她说话的女子正俯身站在她身边,不知说了什么,坐在轮椅上的人仰着头,宠溺温笑,眼里仿若盛满一汪春水,丝毫没有一丝摄政王的威严锐气。
傅言卿却是低声道:“对着人小姑娘乱笑什么,也不怕吓着人家。”
赵梓砚笑地开心,看着她,抿唇道:“我是对你笑,你莫要醋。”
眼看屋里没人,赵梓砚想亲她,傅言卿却是躲开,径直出去:“我去给你熬药。”
治腿疾的药从来不曾断过,岳胜麟和药三通还时不时换方子,啧啧,苦得紧。看着没了影子的人,赵梓砚有些小闷,自从她腿不能走后,沐浴都得让人帮忙。可是傅言卿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每次给她脱衣,或者抱她出来,都这般了她都不曾越矩,甚至赵梓砚忍不住想要她,勾引她,她也不曾答应。她到是不是没反应,可就是在最后关头,她总是忍着,带着满脸红晕说困了,都这般了她怎么还能困!
不想逼她,每次赵梓砚都顺着,可是真的有些心急,要说傅言卿不爱她,她肯定不信。
思来想去,突然想起每当她临阵逃脱时那淡淡的眼神,赵梓砚一脸愕然,最后哭笑不得,她总算明白那眼神为何如此熟悉了,当初在去益州那晚的营帐内,她一时情难自禁差点要了她,最后却因着彼时她命不久矣,生生停了,当时那一眼,让她内疚了许久,她该不是还在生气?越想越有可能,赵梓砚低叹一声,别扭道:“怎么这么小心眼呢?”说完,自己又笑了出来,可是觉得好可爱啊。
至于对曹流锦,之前江陵刺史已然查过了,的确跟她说的一般无二。她能拿到防布图,也是因着曹衍此前有些防备,特意带回了府中,后她娘亲将赵家付之一炬,那边发现丢了防布图,也是怀疑曹流锦带走了,这才对一个孤女紧追不舍。
可是赵梓砚心里还是绷着一根弦,毕竟她还是觉得曹流锦出现的太巧了,夔州乃是西南王最为头疼的一城,屡攻不下,可恰在一个月后,她暴露身份后,立刻出现了所谓夔州节度使的女儿,她不得不防。
不过赵梓砚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她的条件,但她必须先验证防布图的真伪。至于曹流锦千恩万谢,格外坚决地要留在她身边等消息,她也就随她去了。
不过不得不说曹流锦很讨人喜欢,虽然生得柔弱却自带将门之女的坚毅,平日里也不摆大家小姐的谱,在赵梓砚身边,经常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同傅扬他们相处得很好。
不过傅淮那便还未来消息,却是迎来了一位稀客。看着眼前生得俊郎英挺的少年,赵梓砚有些许惊讶,随即目光转向了傅言卿。
少年见了傅言卿,俊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激动欢喜,差点忍不住便要靠过来,可最终还是忍住了,规规矩矩朝赵梓砚施了一礼:“傅言旭见过君上!”
屋里人都是可信之人,赵梓砚便没多掩饰眸中含笑:“小王爷风尘仆仆而来,不必多礼,赐座。”说完她禀退上完茶的侍从,屋里便只剩她三人,她转头轻声道:“无须拘束了。”
傅言卿一早便告知过傅言旭她和赵梓砚之间关系极好,虽然没提她们之间的感情,可傅言旭已然明白无须避讳赵梓砚,立刻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傅言卿面前欢喜道:“阿姐!”
傅言卿对这个幼弟,显然很是宠爱,伸手给他正了正衣襟,微嗔道:“都是大人了,怎得还是莽莽撞撞的。”
傅言旭咧嘴笑地开心,撒娇道:“我想阿姐了,都好几个月没见到阿姐了,父王也挂念阿姐的很,若不是战事脱不开身,他定要来看你的。”
傅言卿有些无奈:“还撒娇,君上还在呢?”说罢她看了赵梓砚一眼,却没多少责怪的意味。
傅言旭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正了脸色对着赵梓砚道:“言旭见到阿姐太开心,失礼了。阿姐说君上助她良多,又对西南王府信任有加,言旭还未叩谢君上厚爱。”
傅言旭不过十五岁,仍旧稚气未脱,可一番话颇有大人模样,赵梓砚点了点头,温和道:“我自幼便与你阿姐相识,当年在宫里得她顾看良多,如今亦是几番生死与共,早便不分彼此。你是她亲弟弟,也不要如此生疏,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姐姐,亦是无妨的。”
傅言旭闻言一愣,早便听闻阿姐多次提她,最近书信里出现最多的人便是这个摄政王,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随和,丝毫没有摆架子。可让他直呼摄政王为姐姐,他还是有些不敢越矩,却见阿姐轻笑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看着摄政王时,眼里3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笑意中敛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顿了顿,才笑道:“既然君上厚爱,言旭便越矩了,便唤君上之名了,言旭见过梓砚姐姐。”
赵梓砚将他眼里的试探之意看得清楚,神色依旧温和,眸中带笑,轻轻应了声。傅言旭之前便在打量她,心里也忍不住暗叹,这君上生得可比阿姐还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喏,这就是君上要把自己炖了的原因。郡主表示,她有点醋,不过这新出的角色会让郡主醋到发飙。狗血言情的套路我也想来一发,不过一切都是为了甜。
新角色出场,顿饭的材火齐了,下章搭灶,下下章,煮饭!别问我为何如此笃定……答案还是因为我已经码完了煮饭章。原来只有码完才能保证它到底何时出来——来自一个戏精的感悟。
第85章
见自家弟弟盯着赵梓砚看,傅言卿眉头微蹙,轻咳一声:“阿旭。”
傅言旭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傅言卿,赶紧收回眼神,中规中矩地坐着。
赵梓砚到是没什么反应,抬头道:“言旭一路奔波,舟车劳顿,我已让人给你接风洗尘。稍后再让你和你阿姐好好聚聚,可好?”
傅言旭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忙开口道:“谢谢君……梓砚姐姐。”
等有人带他下去先沐浴更衣了,赵梓砚才摇头轻笑出声。傅言卿瞥了她一眼:“做什么笑,我阿弟很好笑么?”
赵梓砚无辜看着她:“并没有,你阿弟很乖,很听他阿姐的话。”
傅言卿也笑了起来,弯下腰摸了摸她脸:“安儿也很听卿儿姐姐的话,很乖。”
赵梓砚脸微微发红,别扭道:“不许你再提卿儿姐……姐,我才不要做你妹妹。”
傅言卿忍住笑,挑眉道:“不做我妹妹,你到是哄着我阿弟唤你姐姐?”
赵梓砚眉眼勾笑环住她脖颈,靠近道:“你是我媳妇,确实不该唤姐姐,应该唤姐夫才是。”
这下轮到傅言卿脸红了,她眼神游离,最后却是故作冷静道:“什么姐夫,该叫阿嫂。”
赵梓砚笑出声,黏着她乱蹭,瓮声瓮气道:“我们都亏了,都亏了。”傅言卿抱着她,亦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傅言卿才送来赵梓砚,两人收了笑,看着重新端了茶送过来的曹流锦。
赵梓砚见状温和道:“流锦姑娘,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你不用这般。”
曹流锦福了一礼,摇头道:“我只是举手之劳,并未做太多,听闻小王爷到了,我怕茶水不够,才来添一些的。留在这……我不想什么都不做,况且君上大恩愿给我机会替父伸冤报仇,流锦做这些也是应该。”
赵梓砚沉默了一下,目光微转,最终点了点头:“在这也不必太拘束,你想如何都是可以的。”
曹流锦抬头看着赵梓砚,神情里满是感激:“谢君上!”
曹流锦生得不差,也算是美人,此刻眼圈微红却又强自压抑,欢喜感激地看着赵梓砚,一双眸子灵动水润,到是很是惹人怜。
“无事,你先下去吧。”赵梓砚却是没多大反应,依旧温和无波地道。
曹流锦也不多留,很快便下去了。傅言卿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悠远,却依旧一言不发。回头看了眼赵梓砚,她亦是微微点了下头,小王爷么?
陪傅言卿姐弟用过膳,为了不打扰她二人叙旧,赵梓砚体贴地说回书房处理政务,便留他二人在后厅。
傅言旭见只剩下他和傅言卿,也不在刻意装稳重,活脱脱一个少年人,不停地问阿姐的近况,活波得厉害。
傅言卿敲了敲他的脑袋:“说过,无论何时要不疏于形,这又打回原形了?”
傅言旭摸了摸头,委屈道:“这里只有阿姐啊。”
对这个幼弟,她有些无奈,上一辈子没护好他,让傅言卿愧疚良多,这一世虽然管的严,却是真的疼爱他,虽说也争气听话,却养成这么个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父王那边情况如何了,可有什么异常?”
傅言旭谈到正事毫不含糊,沉声道:“父王说,这几次萧拓行军布阵都与之前大为迥异,看情形是有人背后提点,不然以萧拓的性子,他不会如此沉得住气。 ”
傅言卿亦是脸色肃穆:“萧拓能从蜀中全身而退我就觉得古怪,他虽是将才,可对上父王不可能如此轻松,这事情到是复杂得很。”说完,傅言卿不由问道:“阿旭,此次你来江陵府,可有人知晓?”
傅言旭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不傻,自然是严加保密,只有父王知道,我还是混在来江陵府的传令兵中来得。也只在见摄政王时,暴露了身份。”
傅言卿眸子微眯,随即温声道:“江陵府也不太平,这几日不要乱跑,就待在府中,即使要出去,也得告知阿姐,懂么?”
“嗯,我晓得。”
姐弟俩聊了许久,等到回过神天色都暗了,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傅言卿拍了拍他的肩:“赶了那么久路,也累了,好好休息,阿姐先回去了,对了在这里不需要掩饰你的身份了,知道么。”
“嗯,我送阿姐。”傅言旭愣了下,却还是应了,站起来要送她。傅言卿笑了笑:“又不远,你歇了吧。”
虽说没送,可傅言旭也是一直看着傅言卿离开,眼看傅言卿走到长廊那边,却发现有个人坐在那,似乎在等阿姐。
夜色朦胧中,傅言卿弯下腰在低声说话,动作间温柔亲密,随后推着人径直离开。傅言旭见了也反应过来,那人是赵梓砚。他眉头微皱,这么晚了,摄政王居然在那里等阿姐,两人一同回去,看情形,两人着实亲密过头了,感情再好,也不至于夜了要等着对方回来才睡吧。
想着之前他问阿姐,如今西南王府再次掌权,摄政王日后会不会同先帝一般猜忌他们时,阿姐淡淡一笑,只回了两个字,不会。虽然平淡,可却带着万分信任和笃定。自古帝王之心不可测,如今摄政王才是执掌天下的人,阿姐如何如此笃定她不会?
心存疑惑的傅言旭一直暗自观察着傅言卿和赵梓砚的举动,越看越不对劲,他虽说不上来,可就觉得不正常。直到一次他去找傅言卿,却看见她阿姐被摄政王抱在怀里,那个这几日他唤作梓砚姐姐的人,正肆无忌惮地亲他阿姐!而历来神情淡然,偶尔才有些笑意的阿姐,此刻满脸红晕,毫不反抗,任她轻薄!
傅言旭脑袋倏然充血,眼睛都开始发红,双手握得死紧,一瞬间想过许多种可能,难道……难道是为了西南王府,阿姐竟……竟委身给一个……废了双腿的女人!傅言旭无法体会这种情感,可是这各中龌蹉龃龉,身为王府的小王爷他以见过不少,可他从未想落他最敬最爱的阿姐身上。若不是顾念大局,他此刻差点忍不住直接上去杀了那个摄政王!
浑浑噩噩之下,他实在看不下去,红着眼一路狂奔回了房间,就连中途撞倒了一个人他也没管。
曹流锦进了院子便被傅言旭一把撞到,摔得生疼,可是她到是没注意这个,只是想到匆忙中看到那小王爷那充血的眸子和快要崩溃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想了想,她爬起来,朝傅言旭跑过来的那条路走去,却是赵梓砚仰头看着傅言卿,两人此刻面泛□□,似乎有些微微喘息。
赵梓砚生得美极,白玉般的脸庞此刻晕着一层樱红,离得不远,可以看到鼻尖沁出的细小汗珠在日光下微微闪着光亮,那双墨玉般通透的眸中,晕开了一汪水泽,缠绵缱绻,透着一股水雾般,直直望着身前的人,漂亮的让曹流锦有些心颤。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梓砚,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女人,哪怕同为女子也抵抗不住,太过勾人了。
努力平复有些乱的心跳,曹流锦赶紧离开,这样的场面看多了,是会嫉妒的。
在她的身影消失后,直起身的傅言卿眸光轻轻扫了一眼,随后推着赵梓砚回了房。
到了夜里,赵梓砚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执了卷书,目光落在书页上,可不到片刻又往外扫,如此过了许久直到傅言卿推门进来,她才放下书,温声道:“回来了?”
傅言卿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倦,想要说话,却最终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淡声道:“睡吧。”
看着她整理床铺,赵梓砚神色微黯,低下头也没多言。
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府内众人觉得赵梓砚和傅言卿之间的氛围十分古怪,往日里两人在一起,那种感觉仿佛谁也插不进去,温馨和谐地让人艳羡。可这两日很少看到两人黏在一处,便是用膳,傅言卿依旧时不时给赵梓砚布菜,可两人一言不发只是吃饭的感觉,也让周边伺候的人,倍感压抑。
用过膳傅言卿借口有事便离开了,赵梓砚一个人坐在院内闷声喝茶,曹流锦给她添了新茶,又替她在腿上搭了块软毯,柔声道:“君上,最近天凉了,坐在院子里莫要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