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曾经也是这样对你的，但你从没感动过。”
“我也一直这样对你，从未改变，你感动过吗？”终于压抑不住憋在心里多年的质问，陆挺一把拍掉迟麟手中的包子，雪白的面皮看起来那么刺目，堪堪触动了最不愿回想起的那段记忆，美好得像是做梦一样的回忆。
他留恋那段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可以明目张胆的亲近填满这颗心的人，只为了讨迟麟开心，用了整整一天时间给迟麟包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包子，没有被夸奖好吃，但是惨不忍睹的造型让迟麟开心的笑了一整晚，这便足够。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刻意的疏离快要把心撕碎，陆挺至今都忘不了迟麟说要搬出那个家时的表情，冷然，决绝。
“陆挺！别忘了你是我姐夫！”
“姐夫？”面对迟麟的咆哮，陆挺冷哼着捏起迟麟的下巴，说出让彼此都无法面对的事实，“迟麟，你也别忘了，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离开，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局面，你明知道，我爱的一直都是你，不是迟澜！”
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旷的车间里不断回响，陆挺蒙了，乔一鸣也蒙了，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趁着两人发生争执的此刻，挪向那块碎玻璃紧紧握紧手中，任由冰冷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
许久的沉默之后，迟麟突然爆出一声惊怒的质问，“你在报复我？我姐那么爱你，你这样太自私了！”
“到底是谁自私？她爱我我就必须回应吗？你希望我和她结婚，我做到了，但是你呢？你为什么要给我玩儿消失？”
为什么？还用问为什么？如果留下，心会碎吧，一边是最亲的姐姐，一边是喜欢的人，不管怎样选择都会让一个人伤心。
手机铃声响起，那是乔一鸣的手机，迟麟接通电话，听筒中传来曾辰的声音，“我到了，开门。”
迟麟挂断电话推开陆挺，笑着起身去开门，“我们一起给我姐陪葬，怎么样？当然……还有这两个家伙。”
第11章 门缝与暴行
破旧铁门打开，合页摩擦出刺耳声响。门外站着的人面色苍白，慌张的向着空旷房间内张望。
乔一鸣只觉得心脏似被狠狠一抓，他试想过曾辰出现在这里会是怎样一副画面。冷静得游刃有余，或是装作事不关己的漠然，唯独没有预见这张神色焦急的脸会出现在门口。
在担心吗？而且是一个人赶来这里。
“陆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语气透着明显的愠怒，曾辰挤开挡在门口的迟麟，径直向着乔一鸣的方向走去。接到迟麟用乔一鸣的手机打来的电话时，对方可是说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的，这场面怎么也不像是能‘好好聊聊’的样子。
“喂，到别人的地盘还这么不客气，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一手按住对方的肩膀阻住去路，迟麟挑衅似的说着，“我记得你应该是喜欢我姐夫的吧？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你管的真多。”拍开肩膀上的手，曾辰继续走向乔一鸣，“看你的态度不像是打算聊聊，没什么想说的，我就把人带走了。”
“带走？带哪去？”再次阻挡住曾辰，迟麟也恼了，面前这个人明明是逼死姐姐的凶手，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事不关己，“带去地下见我姐？”
“见你姐？”
迟麟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咧开嘴笑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忘记说了。”
“说什么？”
“忘记告诉你，她死了，拜你们这些混蛋所赐。”猝不及防一拳挥出，满意的俯视着被揍倒在地的曾辰，心中充斥着复仇的快意让迟麟忍不住又补上几脚。
曾辰！张口想要呼唤，可出口的却是一阵猛咳。乔一鸣蹭着墙吃力的站起身，反绑着双手难以保持平衡，身体摇晃着险些栽倒。差一点，还差一点绳子就能割断，再拖延一下，不能让他们继续伤害曾辰。
“当事人到齐了，还是来说说散布录音的事吧。”侧过头在肩膀上擦去嘴角的血迹，乔一鸣警惕的移动到陆挺的攻击范围边缘，“散布录音的就是陆总你自己吧。”
“闭嘴，我没理由那么做。”
“你有。”察觉陆挺又要实施暴力，乔一鸣闪身躲到迟麟身后，“如果不心虚，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迟麟挡在自己与陆挺之间，只看得到背影，他猜不到迟麟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能让陆挺顷刻间失去沉着。
乔一鸣决定趁热打铁，“既然你们都知道曾辰爱着陆总，话就好说了，他的目的不过是毁掉这段婚姻，不可能害自己喜欢的人被当成笑料，就连此时此刻，这种心情也没有改变吧。”
不难猜到曾辰选择不报警，有很大原因是不想把陆挺推到不可收拾的境地，不管是出于心底那一丝留恋，还是不想彻底撕破脸，这都是在无意识中维护着陆挺。
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乔一鸣从心底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至于我，我也没有蠢到做出这种事，哪个敲诈犯会自己把财路断了？”
很好，绳子已经完全割开，迟麟这混蛋下手一定很重，曾辰到现在还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爬不起来，那副纤瘦的身躯怎么经得起这样粗暴的对待。
“那可不好说。”陆挺点燃香烟叼进嘴里，厌烦的瞥了眼地上的曾辰，话却是对着乔一鸣说的，“你喜欢曾辰，为了帮他报复我也是情理之中。”
“哈，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丢开绳子，乔一鸣骤然冲向背对着自己的迟麟发起攻击，胸口尖锐的刺痛使得力量无法发挥到极限，两人翻滚着扭打在一起。
拳头重重落在迟麟脸上，通红的印子混着灰尘模糊了颜面，遮挡住像极了迟澜的脸，原本残存的那一点心软也荡然无存，乔一鸣撒狠似的一次次挥拳，“这是你打曾辰的份。”
大幅度动作扯痛胸口的伤，片刻停顿使迟麟有了可乘之机，陆挺也从旁施加钳制。这混蛋，是怕自己忘了他的存在吗？碍事！
看迟麟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劲儿来，该招呼招呼陆挺了。不知道把自己绑来的那两个人在哪，趁他们还没有赶来，现在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自己一步步前进，对方一步步后退，这画面实在是可笑至极，身材相仿四肢健全的人还会惧怕自己这个满身是伤的半吊子吗？乔一鸣直勾勾的瞪着四处闪躲的陆挺，像是发现野兔的饿狼，不断紧逼。
“跑什么？”一把拉住陆挺的衣袖，狠踹膝窝，满意的看到对方扑通一下狼狈的跪在地上，心中无比畅快，忍不住出口调侃，“陆总，你跪错方向了，应该给曾辰道歉才对吧？”
还想再补上几脚，脖子突然被勒住，迟麟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自己，果然这样的身体应付两个人还是有些吃力。无休止的撕扯扭打，体力逐渐丧失殆尽，这样下去不行！
“曾辰！快报警！”躺在地上的人应该是听得到自己的呼唤，挣扎着抬起手臂去抓掉在一旁的手机。束缚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乔一鸣惊觉不妙，伤痛之下步履蹒跚，根本来不及阻止迟麟伤害曾辰。
文弱的身影在拳脚中无力的瑟缩，即使有所反击，也会因害怕伤害对方而不自觉收敛力道，这样一个善良得有些天真的人，怎么忍得下心去伤害。
什么冷漠，什么狡猾，不过都是用来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假象。直到这一刻，乔一鸣才觉得自己是了解曾辰的，就连被碰触到深深隐藏的小心思时，那副虚张声势张牙舞爪的模样，此时想来，也觉得可爱非常。
不要碰他！不要伤害他！滚开，混蛋给我滚开！
赤红的双眼如同地狱中的恶鬼，乔一鸣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开了。怒火，以及满满的恶意填满心间，杀了他们！杀了这些该死的畜生！
指头紧紧握住迟麟的肩膀，关节泛出清白，拼尽全身力气将行凶之人拉扯起来丢向一边，不等对方爬起，双手紧紧扣住对方温热的脖子，动脉在掌心跳出优美的节奏，它们，将在自己的手中逐渐平息，这种感觉，如此美好。
“乔一鸣，你他妈松手！”陆挺惊恐的拉扯着陷入疯狂的乔一鸣，厉声喝止。
傻子才松手！乔一鸣嗤笑。
他欣赏着迟麟涨得通红的脸，泛白的嘴唇，就算手腕被抓得皮开肉绽也没有松开的打算，沉浸在实施暴行的快感之中，全然不知拉扯自己的力道何时消失，更没意识到不远处发出的金属撞击声意味着什么，直到熟悉的声音爆出一声惊呼。
“一鸣，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
属于别人的重量压在肩膀上，鼻间满是迷恋的清香，多少个夜晚悄悄靠近去汲取的芬芳，此刻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沾染到自己身上。
本能的松开扼住迟麟喉咙的双手，将曾辰稳稳揽进怀中，手心温热湿粘，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血红。
是自己的？不，是曾辰的！
第12章 门缝与噩耗
铁管掉落地面，碰撞声震得耳膜发疼。
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陆挺的神情那么惊慌？
铁门再次被打开，门外看守的两人闻声闯入，在看到这幅混乱场面之后，他们的神色同样转为惊恐，这些家伙突然都怎么了？
“曾辰……”乔一鸣轻声呼唤，没有得到回应。此时的自己承受着对方全身的重量还是有些困难，他不死心的再次轻呼，“阿辰？”
还是没反应。
乔一鸣拍了拍曾辰的背，宠溺的轻吻落在微凉的额头，哄孩子似的轻抚对方的后脑，他想说别耍赖了快起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因为他感受到了更多温热的液体沾湿手掌。
缓过气来的迟麟拉着呆在原地的陆挺拔腿就跑，闯入的两人也护着迟麟匆忙离开。偌大的空旷房间里只剩伤痕累累的两人，乔一鸣顾不上阻拦那些逃跑的蟑螂，一手环抱着曾辰的肩膀，一手努力拾起脚边的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不要出事，求你！
触目惊心的红，渐渐发凉的体温，这一切都与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夜何其相似，心像是被撕裂一样发出剧痛，老天爷是在开玩笑吗？为什么同样的痛苦要一而再的让自己去承受。
救护车来的好慢，一分一秒都像是凌迟一样。木然看着救护人员到来，将曾辰抬上担架，耳边嘈杂的话音完全屏蔽在思绪之外，紧握的手从未松开，张合的唇只能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救救他。”
这一夜没有下雪，却比那一天还要寒冷。
多少个日夜的奔波，多少个日夜的等待，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总算是稳定下来。曾辰经历过几次抢救，乔一鸣就闯进过几次警局。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打伤曾辰的混蛋可以被无罪释放？双方寻衅滋事建议调解？哈！这释放的理由也太匪夷所思，怎么看都是迟麟有预谋的恶意行凶在先！只因他有个厉害的老爸，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上班成为乔一鸣最痛苦的事，他不得不看着陆挺事不关己的在公司大楼里闲逛，这家伙应该蹲在看守所的石灰地板上才对，凭什么让他这么逍遥自在。
属于曾辰的办公室大门紧闭，不再保留熟悉的门缝，也不见夕阳下淡漠的美丽侧脸，此刻，心心念念的人正躺在医院里安静的睡着。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乔一鸣心中一震，那是他专为曾辰设置的铃声。这个时间打过来的会是谁？是医生，还是……曾辰本人？
既害怕又期待，害怕的是医生打来电话通知不好的事情，期待的是自己期盼已久的美梦终于成真。
乔一鸣抖着手滑动屏幕，电话接通，哑着嗓子犹豫的开口，“……曾辰？”
“一鸣……在上班吗？”
曾辰的声音有些刚睡醒似的沙哑，此刻竟如同天籁一般，让乔一鸣紧绷多日的精神瞬间放松下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当医生告诉自己曾辰因后脑受到重击，造成轻微脑震荡时，他以为天都要塌了，甚至害怕曾辰会这样一睡不醒。
他们还有太多事没有做，他不知道现在的曾辰是怎样看待自己，但他知道，距离自己希望的关系已经不远了，至少是看得到希望的，不然，曾辰也不会毫不犹豫的为自己挡下那一击。
也许，他们之间缺少的仅仅是最简单的一步……表白。
不再有敲诈和威胁，他想要认真的将这份感情传达给曾辰，然后像个等待爱人回应的傻瓜一样，傻笑着接纳曾辰主动送上的亲吻。这样的画面已经在脑海中上演无数次，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成为现实。
“什么时候醒的？”
“上午吧，睡得有点晕……我也不太清楚。”
敏锐的察觉到曾辰说话时口齿有些不清晰，乔一鸣压抑住心中的不安，轻声笑着安抚还处于茫然之中的人，“如果打电话还有些困难，就等我们见面再说吧，我这就过去，你先好好休息。”
心早已飞去另一边，乔一鸣连假都没请，火速赶往曾辰所在的地方。
推开病房门，瞧见曾辰靠坐在床背上，正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乔一鸣掩饰不住欣喜，门也顾不上关，大踏步冲到曾辰身边，展开双臂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太久了，想要这样做已经太久了，久到身体隐隐作痛，“我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让尚未理清思绪的曾辰有些尴尬，住在同一屋檐下也有很长一段的日子，至少身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这个人的亲近。
对方发自内心的担忧完完全全表现在脸上，想忽视都难，曾辰轻拍着高大男人的背，心中说不出的酸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悄然荡开，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吗？
松开铁钳似的双臂，乔一鸣坐到床边，不错眼珠的盯着曾辰看，唇角的弧度从看到曾辰的那一刻，就再没消失过，“要喝水吗？还是吃个橘子？”
说着，从塑胶袋里掏出新买的橘子拨开，尝了一瓣又香又甜，这才递到曾辰面前。而正是这一看似平常的动作，让乔一鸣心中的不安蹿升至顶点。
曾辰的身体……出问题了。
不管曾辰怎样努力掩饰，乔一鸣还是看得出问题所在，那只想要接过橘子的手，竟颤抖着找不对方向，越是努力靠近，越是抖得厉害，乔一鸣轻轻将橘子放入曾辰手中。
啪咚一声轻响，橘子从曾辰手中滚落，掉在地面上摔破，散发出浓浓的香甜气息。不只是找不准位置，甚至无力握住那么小的一颗橘子吗？
“你……”话语因对方无声滑下的泪水而止，乔一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睛在疼，心也在疼。
“只是伤到了小脑，医生说会好的，如果坚持复健……”
“我知道！”别说了！别说的这么轻松！别让我更加心疼故作坚强的你！
再次将对方紧拥入怀，颈项紧贴，不让曾辰看到自己的泪水。乔一鸣在心中暗暗警告自己，必须冷静，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曾辰该怎么办？谁来支撑他给他信心，“怎么不早告诉我？”
“上午发现的时候还不太确定，我也是刚刚才听医生说。”
“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想陪你一起听。”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酸。”嗤笑声之后，接续的不是笑语，压抑的哽咽以及身体的微颤完完全全传达给乔一鸣。
曾辰悲哀的发现，面对这个人，再坚固的面具也会变得不堪一击，会被轻易激怒，也会被逗笑，甚至被无意间的温柔暖透这颗心。
紧紧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真的是当初的敲诈犯吗？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动摇？为什么在得知这样的噩耗时，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会是他？
也许……在这个人面前，不再需要伪装，也不必再孤独的承受一切。
将脸埋在乔一鸣温暖的颈窝，曾辰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说，“我好怕……”
第13章 门缝与猎物
曾辰的怕，乔一鸣都懂，他不会让曾辰有机会独自陷入恐慌。
现在的曾辰，连生活自理都很难做到，刚刚过了观察期，乔一鸣立即把曾辰接回自己家，不顾对方反对，将曾辰的衣物和日用品统统搬过来。
坚持不懈的起诉，帮曾辰办理离职手续，应对陆挺在工作上的恶意施压，各种各样的事让乔一鸣连坐下来好好陪伴曾辰的时间都没有。
难得周末，更难得这一天什么麻烦事都没发生，乔一鸣决定不出门。
挖掘出冰箱里全部食材，为两人制作了一顿丰盛大餐，一起品尝，然后一起洗碗，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虚幻而美好。他不需要曾辰帮忙，只要这个人在身边，说着笑着，就足以抚平这颗躁动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