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昼眠颇为稀奇地看了弟弟一眼,“你当我傻啊!”说完就大踏步奔向海边放烟花。
北海位于西城北面,也是沟通外界的一条非常重要的水路。海港修建的气势恢宏,平日里此处都不准过多逗留,只是今日,特许弟子们来此处狂欢。只因烟火危险,西城依山而建,东南西三面都是群山环绕,只有北面有一个出口直通北海。是以今夜,城中绝大多数西城弟子都聚到这海边,就连平日里在天柱峰上修炼的剑修们都难得的露了面。
姜家兄弟开始来到海边的时候,正好看到楚纨也在那里,他倒没有放烟花,只是跟着天柱峰上的剑修们一起,站在北门的苍穹顶上,一览众山小一般观看着这场烟火盛世。
这还是姜夙兴来西城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楚纨,不知为何,楚纨的面色看起来不是太好。姜夙兴估算着时间,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楚纨的一个劫难要到了。
大概是姜夙兴的眼神太过直接,站在剑修中的楚纨忽然转过头来,眼神笔直地看向姜夙兴。
被捉了个正着,姜夙兴也没有发窘,只是立马笑了一下,算是打个招呼。然后就低着头帮大哥点烟花。
“哦豁!哦豁!”姜昼眠举着烟花乱跳,花火冲的到处都是,引来周围弟子们的起哄声。
姜夙兴说了他大哥两句,说不听也就懒得管了。他一转头,看到顾白棠立在远处的石狮子下面。他觉得顾白棠的神情也很不对劲,他看向顾白棠,顾白棠也看着他,那眼神,隔着八百米都觉得幽怨又愠怒,复杂的很。可是顾白棠又不过来,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
“哟,小师弟,跟这儿深情对视呢!”玉鼎宫几个师兄凑过来,人人都知道他跟顾白棠那点事儿,这会儿都来打趣他。
“过去啊!诶,顾师兄可是咱们西城的高岭之花第一只,你要是想摘他,可得大胆一点儿!”
“就是,你刚来西城几个月,还没搞清楚情况,追我们顾师兄的人,可是从天柱峰排队排到浣纱河呢。你瞧,今儿个天柱峰上的人都下来了,那有一位朱师姐,可是远近闻名呢!今天晚上保不齐她又得表白,你还不赶紧过去把你白棠哥给带走啊!”
这位朱师姐姜夙兴知道,的确是远近闻名,喜欢顾白棠喜欢的要死要活。她其实是个非常要强的女子,前世也喜欢顾白棠,但是被拒绝之后,后面也就没再怎么样。可是这一世,顾白棠主管新生特训,凡是五十届以下进西城的弟子,都得在他手下被生死活虐三个月。按理说顾白棠这样,应该讨厌他的人更多一些,可是让姜夙兴想不到的是,这一世的铁面阎王顾白棠,竟然比上一世更得人心。
姜夙兴最近在全界修真联盟出版的一本白话小说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学名好像叫什么斯德尔摩尔综合症。大概就是说很多被虐的人,会下意识的去讨好虐待他的人,最后甚至会爱上虐待他的人。
顾白棠当然没那么夸张,谈不上虐待,但是他严厉,严肃,一丝不苟,刚正不阿。私下里又很善良,曾经有一名新生得了奇病,顾白棠不惜半夜出城只为了寻一枚药材。
这样严肃正义,却又善良单纯的人,谁会不喜欢呢。更何况他还长得好,身材好,声音好,什么都好。即使是被他惩罚了,也心甘情愿。
朱师姐就是这样,她来西城已经十年,从最初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到如今知性成熟又果敢的女子,这一路来,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在陪伴着她,鼓励着她,给她勇气。她爱顾白棠,想必已经爱入骨髓。
果不其然,一名女剑修从天柱峰那群人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束烟花。她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眼睛不敢直视顾白棠,只是沉默地走到他面前,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递给他一束烟花。
顾白棠摇了摇头,隔着人群,又看向姜夙兴。玉鼎宫的弟子们推搡着他,姜夙兴也就一笑,大大方方地跑过来。
“朱师姐,你来请白棠哥放烟花啊?哎呀他木楞楞地,也不知道怎么去讨姑娘喜欢。他这人就这样,你可别嫌弃他。”姜夙兴说着就接过朱师姐伸在半空中的烟花,拿火星子一点,那烟花立马炸上天空,花团锦簇的。
周围人一声声起哄,朱师姐脸上也跟着笑,她本就是个豪放洒脱的女子,并不为此感到有多介怀。她只是看着姜夙兴,笑了笑,点了点头。
顾白棠站在旁边,倒显得有几分尴尬,跟他们一起玩儿也不是,转过身走也不是。他愤愤地看了旁边撩妹撩的坦坦荡荡毫无愧色的姜夙兴一眼,心里莫名就觉得好气好气。这时姜家大哥蹦过来请他帮忙点一支冲天炮,顾白棠也就勉为其难地照做了。
姜昼眠把一支巨大的怀抱那么粗的冲天炮杵在沙堆里,顺便挖个坑埋起来。顾白棠一路牵着引子退到北门边上,周围人都散开来,围成一个圆圈将冲天炮围在中间。
顾白棠拿出火星子,见人们都站到安全地带,就递上去点燃了。然后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姜夙兴拉着他往苍穹顶上爬。
顾白棠起先还不愿意跟他接触,尥蹶子一般要甩开他。姜夙兴这厮一挽住他手臂,一双眼睛看过来,含着笑意与意味深长。顾白棠就使不出力,鬼使神差地被他拉着走。
苍穹顶就是北门拱门上的一个平台,有三十多米那么高,顾白棠上去自不费力,还得拽着姜夙兴往上爬。
这时刚好引子燃完了,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团火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瞬间明亮了半壁天海。
本来这烟花炸裂的声音并不算的突兀,姜夙兴却忽然感觉手下的石壁在剧烈的抖动,差点被甩下去。顾白棠眼疾手快,一只手就将他提起来,然后顺势搂着他腰,再纵身跳下苍穹顶。
“快看!执法宫方向着火了!”不知是谁一声大喊,混乱中姜夙兴抬头看去,果然见执法宫内一团暗红色焰火冲天而起。
相比于北海这边的烟火明亮,花团锦簇,执法宫内的那团大火则骇人至极。在漆黑的夜色中,炸开一团暗红色的火海,如火龙蹿舌,要烧个昏天暗地。
“所有执法宫弟子随我即刻回去查看情况!”顾白棠面色深沉,眉目紧锁。姜夙兴本想跟着去,却被顾白棠推了一把,正推到姜家大哥身边。
执法宫着火了,一旦意识到这件事,姜夙兴就记起了:是了,楚纨的劫,开始了。
姜夙兴下意识地看向楚纨的方向,楚纨也跟其他人一样,立在苍穹顶上,一副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模样。
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楚纨又看了过来,一见又是姜夙兴,立马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
姜夙兴低下头来,心里有几分犹豫,不知自己是否该插手此事。因为他知道,执法宫着火这?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轮皇歉鲆樱笮幌盗械牧вΓ嶂苯拥贾鲁胨蟾绶茨砍沙稹⑸踔梁Φ某掖蟾绮宜郎硗觯?br /> 城禁时刻到来前,各宫弟子都陆续回到自己的寝居。从北海一路走回来,姜夙兴觉得脚有些累,便打了个哈欠。他忽然觉得身边太过安静,于是转过头看向身边,果然见他大哥一脸深沉的模样。
“咋了。”姜夙兴用手肘撞了一下姜昼眠的手臂。
姜昼眠微微蹙着眉,一本正经地说道:“小醒,我一整晚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觉得你误会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要跟你解释清楚。”
姜夙兴被他大哥难得正经的样子给镇住了,一时瞌睡都没了,精神抖擞起来,也更加正经的模样,决定要与哥哥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嗯,大哥请指教。”
“你大哥我,丁丁可不小。”姜昼眠严肃地对弟弟说道。
第14章 包子,禁闭
西城如今的弟子大体可分为两类:普修和剑修。普修就是一些修为普通平常的弟子,每日里需按照规定的作息表:辰时到达摩堂早读、上午执法宫体能训练、下午修真大课堂等等,晚上则是有一些娱乐活动。
而剑修则更加清苦一些,剑修最低修为必须达到金丹期,通过严格的考核,方能进入天柱峰,进行封闭式的修行训练。天柱峰上灵气充沛,历史上西城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就是前世的顾白棠,前后在天柱峰上修行十年,从一个金丹初期的弟子直接道金丹后期。后来顾白棠前往雪栾闭关,六年后回来已经是元婴期。
前世姜夙兴受不住天柱峰上那份清苦,只待了不到七年,修为倒也大有长进,他后来金丹中期的修为,便是在这天柱峰上修炼而成的。只是这一世,作为新人弟子,姜家兄弟都必须先从普修班开始修起。
作为西城的正式修士,饮食须有严格的控制。即使是毫无修为的新人弟子,每天至多两餐,不能再多。
姜夙兴在这一届新人弟子中修为体力是最差的,但他对自己要求严格,虽然清苦些,但勉强倒也能坚持。
反而他哥哥姜昼眠,即使是金丹中期,却一点也饿不得。偏偏他师父又纵容他的不得了,平时在御膳房不仅各种点心食物换着花样做,就是来上课或者训练姜昼眠怀里也总揣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零食馋嘴儿。
这日晨读,姜夙兴今早上因为起晚了些,怕被值夜班巡城的顾白棠抓住,没敢去食堂吃早餐,直接到达摩堂来晨读。
腹中空空,又大声晨读小半个时辰,就已饿极。看了一眼讲堂上今日坐着的秋长老,姜夙兴埋下头偷偷给自己喂了一颗辟谷丹,如此勉强充饥。
晨读已经开了小半个时辰,姜昼眠才姗姗来迟,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喊报告。秋长老气的不得了,直接让他在达摩堂门口站了一早上。
姜夙兴觉得面上有几分无光。并不是他觉得姜昼眠丢他脸,姜昼眠平时也这样,只是平日里其他长老值班,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给御宿和明正两位的面子。
然而今日值班的是达摩堂的大长老秋长老,倒也不是姜夙兴惧怕秋长老的大长老身份,关键是这位秋长老正好是顾白棠的亲娘舅。姜氏兄弟在西城可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舅甥俩。
好不容易挨到晨读下课,趁着其他弟子在院子里放松闲聊,姜夙兴悄悄挪到门口,瞅了他大哥一眼。
姜家大哥好像也觉得很没面子,端端正正地靠墙站着,目不斜视一脸严肃,只是见弟弟过来后那微微瘪起的嘴巴表达了他内心的委屈。
“你委屈个屁,昨晚上我提醒你了今儿个顾白棠舅舅上课,我今天起晚了连早饭没吃都赶过来了,你竟然还敢迟到。”姜夙兴小声地埋怨了两句。
谁知他大哥嘴瘪得更委屈了,鼻子一酸就要哭,道:“不准你说我。”
“你还有理了?!你自己说说晨读你都迟到多少次了?平日里其他长老没说你你还真当人家没有记录啊?”姜夙兴眼睛一瞪,心道他哥哥现在被这个御宿长老宠上了天,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竟然说一两句就要哭。就因为御宿的缘故,现在满西城敢教育姜昼眠的长老都没几个,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呜呜……”姜昼眠竟然真的哭了,而且说哭就哭,眼睛一眨,泪水滚滚而来。想想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小伙子站在达摩堂门口瘪着嘴巴委屈落泪的样子吧,姜夙兴简直惊骇,以前他有时候骂姜昼眠的话可狠多了,还时常掐他,也从没见他哭成这样。
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看到是姜夙兴因为哥哥迟到把他哥哥骂哭了。有弟子跑去报告正在里面备课的秋长老,秋长老闻言满意地点头,说:“嗯,姜小家主果然还是不错的。”
而这边的姜夙兴却觉得自己是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太过分了,毕竟他哥哥也是二十二岁的人了,他迟到了被罚站,本来就觉得没面子,他这个唯一弟弟还来指责,心里肯定很难受。
“好了好了,是我不该说你。”姜夙兴拉着哥哥走到角落里,好言安慰,“瞧你,一个大小伙子了,怎么还哭成这样呢,让人看笑话。”
姜夙兴用手帕给哥哥擦眼泪,姜昼眠慢慢不哭了,却背过身来面朝着墙。姜夙兴以为他是终于不好意思怕人看到了,却见他哥哥从怀里摸出一包油纸包着的香喷喷的东西悄悄递给他。
“御宿早上刚做的肉包子,知道你肯定起的晚来不及去食堂,我专门等他现做的。”姜大哥鼓着腮帮子,大眼睛里还满是泪水,委屈的很,“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带来给你垫肚子,你却……呜呜……”
打开油纸,一看里面白胖胖的一堆小包子,姜夙兴眼眶一下也红了,哽咽道:“原来你竟是为了我……是我错怪大哥了,我对不住你,大哥。”
“嗯,你,你快吃吧,我昨天晚上都吃过一次了。这是御宿新发明的,叫小笼包,可好吃了,我一口吃了二十个,还会滋滋儿冒油呢。”姜大哥说着说着就吞了口口水。
姜夙兴当然舍不得吃独食,分给哥哥六个,自己只吃四个。这新发明的小笼包果然独特美味,正如姜大哥所描述的,不仅肉味鲜美肉酱多汁,一口咬在嘴里,还会滋滋儿冒油,让人忍不住连舌头也要吞下去。
又说原本听了弟子汇报的秋长老,放下手中的课件出来准备现场表扬姜家主苦口婆心教育哥哥的美好德行,谁知门口没人,弟子们一指,“在那边东南角儿呢。”
噢,还专门拉到没人的地方去好好教育了。秋长老十分满意,对着弟子们招招手,“都过来看看,本座要你们好好学习一下。”
于是乎秋长老领着晨读的弟子们笑眯眯地来到东南角,本想给学生们一堂生动形象的现场直播课,结果却看到姜家兄弟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场景。
“最后一个你吃吧,我不吃了,我昨晚上吃了二十个。”
“我吃饱了,还是大哥用吧,算是弟弟赔罪,误会大哥的美意。”
“不如咱俩一人一半吧。”
“诶,哥哥糊涂,这小笼包的妙处就在于一口一个完整吃进嘴里,用舌头感受那薄薄的皮儿,再用舌尖顶破中间最软最薄的一处,待那肉汁儿流出来,顿时香味逸满整个口腔……”
“嘿嘿,那我可吃了啊。”姜大哥好不容易有点垫饱的五脏庙又被弟弟这一番描述给勾的咕咕叫,遂一口将最后一个包子吃进嘴里,还专门用弟弟说的方法,用舌尖顶破包子底下的皮。
“嗯嗯嗯!!”姜昼眠眼睛都亮了,油从嘴角漏出来,姜夙兴笑着用手帕给他擦去。
“好吃吧。”
“好吃好吃!明天再让御宿做两笼!咱们一人十个!对了,今晚上你跟我去御膳房吧,让御宿给咱们加餐!”
姜夙兴吃饱喝足,笑意嫣然,正要答应,忽然感觉到身后突然安静的空气。
骤然一寒,兄弟俩同时侧过身来,就看到身后一群人立在拱门处看着他们。而跟顾白棠模样有三分相似的秋长老则站在正中间,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兄弟二人。
姜氏兄弟被罚在禁闭室面壁思过一个月,且除去辟谷丹以外,不准进食。秋长老这次发了很大的怒火,就连掌教明正也不敢去求情。跑去御膳房跟御宿下棋,连着赢了九局,却仍旧唉声叹气。
“不过一个月,饿不坏。”御宿拂去石桌上的一朵白色琼花,他面色素白,眉目冷淡,乍一看,犹如石壁上的古老人像。
明正很是谦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辟谷丹吃,肯定饿不坏。我倒不是担心夙兴,他虽然年纪小些,心性却极强,让他好好约束个把月,对他只有好处。只是要这姜家大哥在黑咕隆咚的禁闭室里关上一个月,只怕……”
「吧嗒」一声,是棋子落在石桌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明正抬眸看了一眼对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垂下眼,笑眯眯地不再说话。
又说姜夙兴已在这暗无天日的禁闭室里闭目养神五日,心中却隐隐不安,难以安静。一来他担忧大哥,兄弟两人还是分开在不同的禁闭室,他自己倒能坐得住,但禁闭室里漆黑一片,又没人说话又没有吃的,让他大哥就这么一个月出去,怕不会傻子变疯子吧?
二来,则又是因为楚纨。姜夙兴算着,正好就是他关在禁闭室里的这一个月,楚纨会出大事。
天柱峰上作为修行圣地,自古以来云集日月光华,天地阴阳之灵气。又因三百年前的一次偶然事故,有一条人命葬送在天柱峰上,经过三百年的孕育锤炼,竟然被其修成人形。此物刚成人形是,没有任何思想,更没有任何记忆。天柱峰上常年有修士修炼,此物恰巧被楚纨发现,于是当做奇珍异宝收归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