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艺：“前一段时间还有男的被醉汉非礼。”
“啊，受不了，真的好变态。”
女生四号：“可是……”
女生一号：“你们说，男的和男的要怎么那个啊，好神奇？”
女生二号：“呃……我也不知道啊。“
“小艺，要不，哈哈哈哈，你问问铭哥。”
“哈哈，好好好，你快点去。”
小艺：“不要啦——！”
于是，四号女生独立难支，她那微弱的一点声音就这样被淹没在了滔滔不绝的、属于大多数人的议论声中。
七点，所有东西清理完毕，活动的总负责人提议大家一齐出去吃顿饭，响应者众多，于是最后决定一齐去附近的一家价格公道，味道又不错的小菜馆。
部分志愿者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参加聚餐，要先一步离开，众人和他们道别。
夏棠和活动负责人去行政部交还会议室的钥匙和部分物品，其余人在会议室旁等。
小艺和铭哥也属于要先走的那批，两个人和大家告别后便结伴离开。
叶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艺一路有说有笑，喋喋不休地说着些什么，铭哥微笑着听她说。
他们看上去很亲密，就像是真正的朋友一样，仿佛刚才并没有谁在别人背后议论不休，说三道四。
叶籍收回视线，转头看着窗外的树木。
十分钟后，夏棠和活动负责人回来了，大队人马开始踏上觅食征途。
“阿籍，今天有什么感想？”夏棠走在叶籍旁边，慢悠悠地问。
叶籍今天颇有感触，那对夫妻、老婆婆、桦桦、还有许多其他病人的模样交替出现在他脑里，他认真想了一会儿，道：“我们四肢健全，能自由地行动，已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夏棠点头：“是呀。”
红日西垂，不远处的河道里洒满橙红色的光，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细小的星星跌落在了水里。
夏棠说：“很多病人都是长期住院，天天就呆在病房里，哪里也不能去。”
叶籍：“不能去楼下的花园？”
“哦，那到可以，不过花园就那么大点，走上十几二十次后是个人都厌了。他们经常说住院就像在坐牢。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带他们去超市里逛一下，他们都能乐疯了。”
叶籍想起今天玩摊位游戏时的场景，他之前一直觉得那些游戏非常幼稚，后来大家竟然能玩得那么开心，他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原来，那些在一般人看来无聊、幼稚、不值一提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里，却是难能可贵。
十三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压过马路、穿过小巷，转了个弯，来到一个挤满食肆的地方。
活动负责人，也就是行政部的副主任，人称郭爷，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家店，店主显然和他是熟人，立刻找了个好位置招待他们落座。
十三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坐下。
叶籍坐在夏棠右手边，那位叫甄佩萱的学妹坐在夏棠左手边，郭爷坐在叶籍右边。
人太多了，点菜的时候就麻烦，郭爷拎着餐牌问了一遍又一遍：“你们到底要吃啥，想吃啥就吱个声啊！”
有人顾着聊天没理他，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嚷：“我要秋刀鱼！”
“我要口水鸡！”
“我要……”
郭爷：“慢点慢点！诶，小妹，你刚才说啥菜来着？”
夏棠慢悠悠地看着餐牌，看了一会儿，指着餐牌说：“阿籍，有黑椒牛柳，试一下不？”
叶籍点点头，他很喜欢吃带黑椒的东西。
夏棠从叶籍身后探过手去抓郭爷的手臂。
夏棠：“郭爷。”
郭爷：“诶，小棠，啥事？”
“有人点黑椒牛柳了吗？”
“啥？你大声点！”群众太吵了，郭爷听不清他的声音。
夏棠只得把身体再探过去一些，叶籍为了防止他失去平衡，伸手绕过他的背后，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夏棠趴在叶籍肩膀上，大声说：“有人点黑椒牛柳了吗？”
“哦，这个还没有，咋地，你想来一个？”
“嗯，麻烦你帮我们点一份。”
郭爷豪爽地说：“行！”
“谢郭爷。”
叶籍无事可做，便四处打量环境，转头时，突然见夏棠的学妹和她左手边的一个女生正一齐低头，看着他搂在夏棠腰上的手，并兴奋地捂着嘴，看上去像激动到快要疯了一样。
第24章 第 24 章
这家餐馆的上菜速度挺快。
虽然点的时候大家各自点，但每一碟菜的分量都不少，而且大家也想多品尝一下不同的菜式，所以菜上桌后就变成了一齐分着吃。
一桌只有四个女生，男生多达九个，而且又都是些毛头小子，也不懂得绅士一些，于是每道菜上桌都会立刻引起争夺大战，往往在十分钟内一盘菜就彻底见底。
虽然桌子是圆桌，但面积很大，坐在直径这一边的人必须站起来才能夹到直径另一端的菜。
黑椒牛柳上桌的时候，非常不幸地被放到了叶籍的对面。
夏棠看着对面杀红了眼的众人，犹犹豫豫地说：“呃……阿籍……我们等他们先抢完吧……”
叶籍到是无所谓，不过看到夏棠这个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他玩，于是深深叹了口气，接着用望眼欲穿的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碟被淹没在筷子下的牛柳。
夏棠：“……你真的那么想吃吗？”
叶籍缓缓点头。
夏棠静了一会儿，站起身，拎起筷子，端起碗，带着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表情扑向桌子那端，悲壮地喊：“兄弟们，悠着点，给我们留几块啊！”
叶籍忍着笑欣赏了一会儿他为自己浴血奋战的样子，欣赏够了之后，拉着他的衣服，把他拉回来。
夏棠被他拉回座位上，端着个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叶籍：“不要抢了，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点一盘。”
“好吧……”夏棠很听话的不抢了，然后低头看了看碗里唯一的一块牛柳，夹起来，说，“好歹抢到一块，你先把这块吃了吧。”
说完，就把牛柳递到叶籍嘴边，叶籍大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接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吃下了牛柳。
“啊——！”夏棠身后迸发出一阵小声的努力压抑着的尖叫声。
叶籍看了一眼，只见夏棠的学妹和她朋友抱在一齐，肩膀颤抖，脸泛红光，兴奋得仿佛随时都能跳起来高唱一首青藏高原。
夏棠被他们的叫声吓了一跳，回头看着她们两个，问：“怎么了？”
学妹捂住脸：“天哪，真是闪吓我的狗眼！”
学妹的朋友比较羞涩，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偷笑。
夏棠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们一会儿，又转头看着叶籍问：“到底怎么了……”
叶籍淡定地嚼着牛柳，摇了摇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夏棠也不追问了，咬着筷子，眼望桌面，等着上菜，两个小妞一见他把筷子咬进嘴里，瞬间又激动成了两座活火山，尖叫声比刚才的那一声还响，引得其他人都转过头望着她们。
其它菜陆续上桌，味道都很不错，大家边吃边聊，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初次见面，但却不觉得生疏，很快就混熟了。
郭爷点了一瓶啤酒。
郭爷：“来来来，哪几个是已经成年的？跟大哥喝一杯。”
有几个男生和一名女生将杯子递过去，夏棠和叶籍也很配合的把杯子送上。
郭爷一边倒酒一边朝其他几位没成年的人说：“啧啧，小弟，你几岁？”
“十七。”
“诶，你们咋都这么小啊。”
有人问：“郭爷你几岁？”
“嘿！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猜我多少岁？”
夏棠的杯子也倒好了酒，叶籍把杯子递回去，学妹好奇地看着那杯啤酒，说：“我也想试试。”
夏棠：“你几岁了？”
“唔……下个月十八。”
夏棠想了想，说：“那我倒一点给你尝一下。”
“好。”学妹拿自己的杯子，结果发现里面有汽水，她想让服务员给她拿个新杯子，但服务员正在忙，顾不上他们。
学妹有点失落地看着杯子，又看看夏棠。
夏棠看了一下自己的杯子，说：“这个杯子我还没喝过，要不你直接喝吧。”
学妹：“好，谢谢学长。”
学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立刻皱着眉，吐着舌头说：“好苦啊，这么苦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夏棠：“你不习惯而已，多喝几次就不觉得苦了。”
说完，举起杯子准备喝，叶籍拉住他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擦了一下杯子的边沿。
“哎哟喂——”学妹的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意味深长的调侃，“叶哥，你吃醋了？”
叶籍没说话，夏棠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学妹捂着脑袋，说：“我说真的！叶哥脸都黑了好吗？”说完了，又抬起眼，继续笑嘻嘻地说：“学长，叶哥，你们看上去好般配啊，真的不考虑在一起吗？”
夏棠哭笑不得：“妹子，快把脑洞收一收。”
学妹：“我是说真的！”
夏棠：“好了好了，小祖宗，你放过我吧，这种事你回家对着家里的漫画YY就好，别来折腾你学长。”
“看漫画哪有看真人带感。”
夏棠拿她没有办法，哭笑不得地捂住脸。
学妹想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认真地问：“学长，叶哥，你们虽然没在交往，但说真的，你们有没有为对方心动过？”
叶籍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简直再清楚不过，瞬间有无数“有”、“有”、“有”在他心里如疾风割劲草般掠过。
可他不能说，他不想给夏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不能承认，但他也不想说谎，所以刚脆不说话。
反正夏棠会否定的。
哎。
一想到要听夏棠亲口说“我从来没喜欢过阿籍，我只当他是兄弟”，叶籍心里就有点戚戚然，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小甄同志。”夏棠用筷子敲了敲碗，故作严肃地说，“学校费心费力地把你送来医院接受再教育，就是为了让你来YY学长的吗？你这样像话不？”
嗯？夏棠没否认？
“学长～”学妹拉着夏棠的手撒娇，“我腐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真的gay呢，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夏棠晃晃手指：“耽美和三次元的gay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实的gay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你最好还是不要挖掘的太深。”
“真的吗？有什么不同？”
“我跟你说啊……”
两人凑成一堆交头接耳，像两个准备潜入大宅的小毛贼。
可口的菜一道接一道上桌。
但后面的菜叶籍已经没什么心思吃了，心里只徘徊着那六个大字，还是特大号粗体——夏棠没有否认。
直接否认可以从根源上摆脱掉这件麻烦的事，但夏棠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
叶籍心里忍不住涌出各种猜测。
有没有可能，其实，夏棠也喜欢他？
第25章 第 25 章
九点，晚餐结束，众人互相道别，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叶籍和夏棠搭地铁回家，他们要搭到终点站，需时近半小时。
站在月台上等地铁时，夏棠问：“今晚回你家还是我家？”
叶籍：“我家，我妈今晚会回来。”
夏棠：“ok.”
于是两人就这么愉快地商量好今晚住叶籍家了。
踏进地铁时，车厢里人不多也不算少，有几个空位，但都是只能一个人坐，没有连在一齐的两个空位。
叶籍和夏棠很默契地一齐站着。
地铁平稳地向前行驶，窗外的光景都被拉成一条条色带，快速地向后移动。
夏棠本就睡眠不足，又喝了一些酒，上车后没多久就在这一派平稳中，伴随着低低的、富有节奏感的列车运行声开始昏昏欲睡。
又一站到了，有不少人下车，叶籍周围空了出来。
夏棠垂着头，眼睛已经完全闭上。
叶籍想了想，将后背靠在扶杆上，然后把夏棠拉过来。
夏棠迷迷糊糊地倒在他身上，脸贴着他胸口，眼睛也没睁开，但手在主人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依旧习惯性地绕上叶籍的腰，像只巨大的树熊一样抱住他。
叶籍有点想笑，同时又非常享受夏棠对他的这种依赖。
车门缓缓关上，列车再次向前行驶。
车厢里静得落针可闻。
叶籍和夏棠斜对面的座椅上坐着一位白领，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身上的衣服素雅而得体。
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名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在低头玩着手机。
男生对面坐着一对年轻情侣，两人正低头亲密地小声说话，然后男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孩娇嗔地推了他一下，详怒道：“讨厌啦～都让你别说这些，你还说。”男孩笑着抱住她，要凑上去亲她，女孩一边笑一边躲。
高中男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玩手机，一脸“我什么也看不见”的表情。
安静的车厢里只听得到列车行驶的声音，和她们低低的打情骂俏之声。
叶籍低下头，看着趴在他身上的夏棠。
夏棠长得很清秀，小时候像个小女孩一样，后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把自己晒得越来越黑，不过看上去到真是爷们儿了不少。
他平时大大咧咧、张牙舞爪，现在一闭上眼睛，瞬间又好像变回了小时候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夏棠。
这张脸叶籍看了近二十年，简直熟悉到不能更熟悉，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里勾画出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夏棠的笑容、生气的样子、难过时的样子……他的所有表情都深深地刻在叶籍脑子里。
叶籍抬起手，食指贴在夏棠的鼻梁上，然后慢慢滑下来，沿着夏棠的轮廓轻轻刮过。
对面的白领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眉头像抽筋似地皱了一下，她抿了抿嘴，眉头抽动着努力散开。
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出厌恶的表情。
列车的速度渐渐减慢。
又一站到了。
列车停下，车门打开。
那对情侣手牵手下车。
白领看了她们一眼，又用余光似有似无地瞟了一下叶籍的方向，看上去有点紧张，然后她又看向那名高中生。
高中生依旧低着头投入地玩着手机。
白领的神色放松了一点，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往那个男生的方向倾斜。
月台广播发出提醒声：列车即将开出，请站在黄线外。
那个高中生突然抬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像被人用针刺了屁股一样跳起来，飞速奔向车外，在车门关上前一秒蹿了出去。
车门关上。
这节车厢里只剩下叶籍、夏棠和那名白领。
白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关上的车门，手不知道是无意识还是有意识地紧紧捏着手提包的边沿。
列车再次开始行驶。
“隆隆隆——”
叶籍没有动，安静地抱着夏棠，看着前面的车窗。
白领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地往这边看，但每次一看到后又立刻移开。
车厢里没有任何人说话，安静得像个灌着空气的罐头。
列车驶进隧道，突然其来的黑暗淹没了车厢。
一分钟后，白领突然站起身。
尖细的鞋跟急促而快速地踩在地上，带着她仓皇逃走。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走进了另一个车厢，速度快得像是在逃离某种病毒或着一只恶心的怪物。
“隆隆隆——”
车外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列车仿佛驶进了深渊。
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叶籍和夏棠。
列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夏棠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用睡眼蒙眬的眼神看着叶籍，叶籍摸摸他的头示意他继续睡，夏棠又趴了回去。
叶籍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车厢里，灯光清冷而冰冷，长长的列车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根本没有尽头一样；车外，只有黑暗。
列车载着他们，在无边的黑暗里穿梭。
他们像两颗小小的灰尘，被这个世界抛弃在宇宙的某个荒凉角落。
第26章 第 26 章
走进楼下大堂时，叶籍望了一眼自己家的信箱，发现里面有封信，于是开信箱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