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灵琅轩突然不动了，他静静地趴在他身上，待身体完全冷却以后，才慢慢地站起来。
“你好好休息，今天不要去公司了。”
灵琅轩说完就走出房间，留下顾子扬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人竟敢也会半途而废？
顾子扬傻傻地望着灵琅轩越走越远的背影，实在想不明白，平日里如饿狼附身的灵琅轩怎么会突然放弃眼前的肥肉？
顾子扬弯曲胳膊看肌肉，难道是自己不够肥？灵琅轩看不上他这块肉？
其实灵琅轩倒不是挑肥拣瘦的人，哪怕顾子扬是排骨，他想啃他也想了好久。
若不是顾子扬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他才不做和尚呢。
灵琅轩从顾子扬卧室里出来就钻进了卫生间，很长时间之后才从里面出来，这时候顾子扬早就睡过去了。
一个月后，沈林出院回家。
他死而复生的事可谓是轰动一时，媒体争相报道、网络也炸锅了。
不过，作为患者有权利维护自己的隐私。
沈林拒绝了媒体的采访要求，尽量保持低调。
出院以后更是谢绝所有人的探视，安静地享受着他和陈忱难得的相处时间。
只是陈忱在他出院以后变得很奇怪，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
沈林经常见他一个人在阳台抽烟，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愁。
他有心想问问陈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每次话刚起头，就被陈忱搪塞过去。
后来，陈忱开始夜不归宿，白天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
沈林不敢去想他晚上去了哪里？他怕自己想太多会受不住这难得的幸福生活。
渐渐地，陈忱对他的态度变了。
他甚至很少回家，从不在家吃饭，就是回来也是直接闷头进书房，直到第二天离开。
出院这么久，两人从未睡在一起。
沈林不知道陈忱究竟是怎么了？以前陈忱多爱琳琳，总是把最好的给她，记得她的一切喜好。
为什么琳琳大病痊愈后，陈忱变得这么奇怪？
沈林辗转反侧了无数个夜晚，他决定同陈忱谈谈。
这天，他鼓起勇气去敲书房的门，刚站到门口就听到门内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陈忱在哭！
沈林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陈忱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在书房里默默垂泪。
他伸手叩门，心也跟着提起来。
门内陷入到一片死寂中，好半天，陈忱的声音才隔着门响起。
“进来！”
沈林听到他语调中浓浓的沙哑，微微一怔，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浓郁的烟草味，沈林再次惊愕。陈忱会抽烟但是很少抽，除非有心事。
沈林压抑住心里的慌乱，手攥紧睡裙的边沿。
屋里光线很暗，正前方的陈忱只有一片虚影，虚幻的让人觉得心惊。
“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陈忱沙哑的嗓音隔着层层厌恶传来。
沈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知道他应该是哭过了。
“我来看看你！”
沈林说着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他瞪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的男人。
“你最近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忱沉默，沈林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清他了。不是因为灯光太暗，而是他把自己关在心门之外。
陈忱沉默良久后，突然开了口，“琳琳，我们离婚吧！”
沈林怔忡，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里嗡嗡作响。
“为什么？”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陈忱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死寂一般平静。
“琳琳，我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家里的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不......”
沈林踉跄着后退一步，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忱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他和琳琳不是很相爱吗？为什么会提出离婚？
自己处心积虑不惜变成女人来爱他，到最后难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林接受不了眼前残酷的现实，他摇着头，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陈忱，为什么？你曾经那么爱琳琳，为什么要离婚？”
沈林不明白，他如何都想不明白。
“琳琳，你知道什么原因。我对你一直心怀愧疚，你现在病好了，应该去过正常的生活，找一个爱你的男人生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而不是跟着我，受这种委屈。”
陈忱的话沈林听不明白，琳琳跟着他怎么会委屈，他有多疼琳琳，没有人比自己清楚，陈忱不会不爱琳琳的。
沈林冲过去，钳住陈忱的肩膀，触上他的眸子。
“陈忱，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换了性别换了身体不惜成为别人来爱他，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沈林不甘心。
“琳琳，求你成全我。”陈忱伸手握住他抓在肩膀上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沈林的心似乎也被他掰碎，摔成碎片。
“他还在等我！”
陈忱的话让沈林瞪大了眼睛，他嗫嚅着双唇喃喃道：“你爱上别人了？”
陈忱瞥过头，不忍去看他绝望地表情，“对不起，我一直都爱他。”
沈林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他怔怔地立在原地，脑子里乱哄哄的。
陈忱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琳琳，字我已经签好了。”
沈林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只是怔怔地愣在原地。
陈忱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沈林猛地转头看过去，他想要叫住他，想要质问他，可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沈林的泪汹涌澎湃的落下来，孤独和绝望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陈忱从家里出来，开车着一路来到郊区的公墓。
这里葬着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慢慢地走到墓碑前，碑很新，显然是刚下葬不久。
陈忱在墓碑前蹲下来，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轻，二十多岁的年纪，笑容意气风发，但映衬在沉重的墓碑上，显得那么苍凉。
陈忱的手指细细划过他的脸，一寸一寸，就像是抚摸着最珍贵的宝贝。
“林子，我来看你了！今天我和琳琳提出离婚，她哭的很伤心，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在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陈忱低头点了根烟，苍凉的笑了起来。
“其实一直以来我把她当做是你，她和你一样，名字里都有林字，你们的星座一样，血型一样，口味一样，连那双眼睛都一样。你喜欢蹦极，说那样很刺激，琳琳也喜欢。你喜欢吃水煮鱼，说辣的很过瘾，琳琳也是一样的看法。你喜欢吃慕斯芒果蛋糕，她也喜欢。你吃过以后牙会疼，她也一样。她牙疼的时候总喜欢抱着我，对我说“陈忱我牙疼，你给我吹吹。”我记得，你以前也总是这么对我说。我一直觉得琳琳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白雪公主，我能给她童话般的爱情。所以我娶了她，想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女人是敏感，婚后琳琳质问我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我矢口否认，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只是把她当做你的替身。琳琳不相信，歇斯底里的大哭，她说，我看着她的时候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人。她说她不喜欢蹦极、不喜欢慕斯蛋糕、不喜欢水煮鱼，可是因为我想让她喜欢，她才渐渐开始喜欢。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多混蛋，因为自己变态的臆想，毁了一个女孩。我想提出离婚放琳琳自由，可她却得了尿毒症......”
陈忱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低着头默默垂泪，任由手里的烟蒂燃烧殆尽，那些灰白烟灰落在地上，散落在空气中，充满了绝望的味道。
☆、第108章 变成女人来爱你（四）
“林子，我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那个爱你的事实。我不是同性恋，可我却爱上了一个男人。潜意识里我想让自己忘掉这个事实，我拼命的暗示自己，告诉自己，我爱的是琳琳。我的懦弱和胆小毁了一个好女人，更让我失去了你。”
静谧地夜里，陈忱对着冰冷的墓碑，诉说着自己多年来潜藏在心底的秘密。
陈忱抽了几根烟以后，慢慢地坐到地上，头靠着墓碑，那姿势就像是在拥抱着他最爱的人。
“林子，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是放不下我吗？”
沈林死亡的第三天，陈忱才知道这件事。
他当时就说不可能，因为自己在当天夜里接到了沈林的电话。他拿着通话记录找到沈林的父母，告诉他们沈林一定还活着。沈家父母觉得他一定是受刺激了，哭着安慰他说沈林已经过世了，就在那天的凌晨。
陈忱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直到看到沈林的尸体。他无声无息的躺在一片纯白中，明明触手可及，却遥远的无法碰触。
陈忱这才相信，沈林是真的离开了自己。
他渐渐消沉下来，回到家看到殷切的妻子，发现她竟然化作沈林的样子，正对着自己微微的笑。
内疚将陈忱淹没，如果他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定不会去祸害这个无辜的女人。
陈忱提出离婚，决定还琳琳自由，算是对自己错误的一个弥补。
“林子，我马上就自由了。这样我就有重新追求你的机会，你在那边等着我，我不会让你寂寞太久。”
陈忱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一股死亡的诡异。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刀片，那幽亮的寒光在夜里闪闪发亮。
陈忱深深地注视着照片上的男人，最后狠狠划开手腕。
血喷涌着流出来，染红了死寂的夜。
陈忱再次睁开眼睛，周围一片纯白。
他艰难地仰起头，发现床边爬着一个人。
看到琳琳，陈忱的心狠狠地抽疼着。
他对这个女人的亏欠这辈子都无法弥补。
沈林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过去，发现陈忱已经醒了，顿时睁大眼睛。
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扑倒床边，一把抱住陈忱。
“你为什么这傻？为什么要自杀？”
如果不是自己放不下他跟踪他去到墓地，恐怕真的就此失去了陈忱。
天知道，看到他倒在自己墓碑前浑身染血的样子，沈林有多后悔，他该早些告诉他，自己就是沈琳。
陈忱慢慢地推开怀里的女人，悲凉的笑容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琳琳，他在下面很寂寞，我想去陪他。”
沈林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有光闪过。他缓缓地开口道：“陈忱，我入学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那天你穿了一件白衬衣，阳光正好，你从我身边跑过去，我便知道，这个男人是我今生的挚爱。”
面对妻子的表白，陈忱心里更加内疚，他瞥过头，不忍去看妻子闪亮的眸子。
沈林扳过他的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听我把话说完。”
陈忱不忍拒绝他，默默地点点头，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林摸了摸他的脸，继续说：“我想方设法的接近你，怕和你走的太近引起你的怀疑，便打算先和你从朋友做起。我请王建吃饭，足足吃了一个月才让他把寝室的位置腾给我。你要进话剧社说是最喜欢莎士比亚，可我最讨厌文艺范，为了接近你还是进了剧团。我觉得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算是地狱也如同天堂一样美好。”
“你小子很厉害，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看你一茬一茬的换女朋友，我暗暗安慰自己，你只是逢场作戏，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可我知道自己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没多久，你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那时候你还瞒着我，冬至的时候我去给你送饺子，亲眼看到你们滚床单。饺子全掉到地上，虾仁馅的，我亲手包的，全糟蹋了。”
沈林说到这里，眼泪落下来。
“对不起，琳琳。”陈忱伸手，擦掉他的眼泪。
沈林挥开他的手，骂道：“陈忱，你就是个混蛋。你以前弄不清楚喜欢的是谁，现在你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你说你怎么这么混蛋！”
陈忱点头，“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
沈林抹掉脸上的泪，吸吸鼻子，“我喜欢你七年，这七年我看着你从小伙子变成男人，看着你结婚娶了其他女人。从最初的想要拥有你，到最后只要陪在你身边就能满足。你不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你结婚那天，我以为自己能释怀了，可当我看到你挽着琳琳的手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对你的爱从未消散过。我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是女人，你会不会爱我？如果我是女人，是不是就有追求你的权利，而不是看着你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沈林的话让陈忱瞪大眼睛，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琳琳的话反复盘旋在他的脑子里，她说话的语调异常熟悉，但绝不是属于原本的琳琳。
还有刚才的那番话，仔细想来，根本就不是琳琳的经历。
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你不是琳琳！”陈忱惊异不定的说。
沈林深深地望着他说：“陈忱，你对我说过，永远把我当哥们儿，我们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你还对我说，自己没有父母，把我当亲弟弟一样宠。我把自己的生日分给你，从那以后，我们每年一起过生日。”
他没说完，陈忱已经用力将他拥进怀里。
“林子，是你吗？”
沈林在他怀里重重地点头，“是我！”
陈忱捧着他的脸，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诧异地问：“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我要代替琳琳来爱你，这样我才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沈林搂着他的腰，轻轻地说：“如果我是女人，就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陈忱摇头，“我不需要你是女人，我只需要你是沈林。”
沈林道：“我回不去了。”
陈忱措手不及地望着他，“现在怎么办？”
沈林无奈的耸耸肩，“如果我不能用琳琳的身份活下去，那我只能做孤魂野鬼。”
陈忱大惊，抓紧他的手，紧张的说：“我不要你离开我。”
沈林问，“那你还和我离婚吗？”
“不离！”陈忱坚定的说，“一辈子都不离婚。”
沈林笑开了，眼底有泪花在闪。
陈忱为他擦掉眼泪，还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他试探性的问，“你怎么会变成琳琳？”
沈林将那天的事如数讲给他听。
陈忱用力抱着他，似乎怕一松手他就会从眼前消失。
“有一天，你会不会突然消失了？”
沈林看他如此紧张自己，心底一甜，伸手拧他的脸。
“那你就要把我看紧了。”
陈忱握住他的腰，带进怀里，紧紧搂住。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窗外太阳正好，正如他们初见的那一天。
那一年，我爱上了你，因为只有你才能走进我的心。
浓郁的阳光照进病房内，洒在相拥着的两道身影上。
沈林靠在陈忱怀中，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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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顾子扬用纸巾拧鼻子，红彤彤的鼻头像极了圣诞老爷爷。
一凡坐在距离他很远的位置，抱着腿看着他，嘲笑道：“老顾，你还是男人吗？都病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好？”
顾子扬也挺郁闷的，他哪能想到被鬼上次身会有这么大的危害。
这一个月，他整天在床/上躺着，中药喝到反胃，可病却没减轻分毫。
“唉！英雄抗不住顽疾，你老子我这次是被病魔强/暴了。”
顾子扬吸吸鼻子，裹紧身上的毛毯。
一凡撇撇嘴，“放寒假了，你总不能老让我在家闷着。我要出去玩。”
顾子扬摆摆手，“你去呗！楼底下随便玩。”
一凡噌的一下站起来，板着脸道：“我要去游乐场。”
顾子扬揉着额头说：“不行，爸爸生病了。”
“那你让灵叔叔和我一起去。”
“不行，灵叔叔会被坏阿姨拐跑的。”
“老顾！”一凡大喊一声，冲过来瞪着他说：“你为什么总是和我抢灵叔叔？他已经陪了你一个月，现在陪我一天又怎么了？”
顾子扬苦口婆心地劝，“哎呀，不是你老爸我小气。现在女人能吃人，而灵叔叔他出去会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