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白在耳边解释着村子被焚烧的原因，魏君宸不免有些心痛。他能够理解，村民抓捕自己也是被逼无奈，也是想要保留村子罢了。
“不！村长！王大娘！李大叔——！”
陶渊航顾不得村子中未燃尽的火焰，疯一般的冲了进去，在每一处草屋中寻找，掉落的屋顶划过他的脸颊，他不在乎，此时的陶渊航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汹涌的眼泪在脸上肆意横流。
魏君宸和晶晶不能靠近火焰，只能守着村子外，等着陶渊航出来。
苦累了，跑不动了，面对空无一人的村子，陶渊航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头发，将这一切的过失全部归咎于自己。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他们也不会……”
魏君宸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朝廷太严苛，如果不是为了钱，我们人鱼也不必这样逃亡，你的村子也不会这样遭遇灭顶之灾。”
“我要救他们出来！”陶渊航咬咬牙说道。
“怎么救？”
陶渊航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似是希望，但在魏君宸看来却有些毛骨悚然，“劫狱！他们从官宦人家的手里救出来！”
这话听着简单，但实际上简直是难于登天，魏君宸无奈的劝他，“不要想了，这根本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抛弃他们！”
魏君宸又要劝说，晶晶拦住了他，“就由他吧，你阻止不了他的。”
陶渊航眼里闪过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魏君宸不像浇灭，只希望等他梦醒之后能够接受这事实，“好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嗯！”
…………
为了救村民，陶渊航踏上了进京的路。明知道这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他偏偏就要去实现。
生活中没了陶渊航，魏君宸一下少了许多的乐趣。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听着陶渊航的海螺声去找他，习惯了早上睡觉晚上起来找他的生活，猛地改变作息，他倒有些不习惯。
七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关于陶渊航的音信。距离太远，大白也勘测不到他的消息，只是一味的告诉他陶渊航一定会回来的，并且带来失望的消息。
魏君宸知道他会是失望的，只希望他能够早点回来。
“呜！呜！”
深夜，魏君宸睡熟的时候，再次听到了熟悉的海螺声。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睁开眼睛才知道这竟然是真的。
魏君宸连忙从海葵中起来，风一般的朝着大陆的方向游动，恨不得能够立刻见到陶渊航。
几天没见，陶渊航瘦削了不少，不过整个人看着更加的精神。不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原本一身亚麻衣服现在也变成的绸缎，腰间还别着一枚玉佩，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吧。
“怎么样？村民救回来了吗？”魏君宸站在海浪中对他说道。
“嗯！”陶渊航点点头，却站在原地不动，“你过来说吧，太远了我听不清。”
太久没有见到陶渊航，魏君宸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朝着他飞快的蹦去。然而当他的双脚刚接触到干燥的沙滩，只见身后的树林后面跑出来几十名举着火把的人。
“抓住它！不能让它跑了！”
第48章 笨拙攻，我哭还不行
上了陆地，魏君宸的行动变得迟缓不如在海中那样灵活，一条鱼尾更是让他行走缓慢。
面对朝着自己扔来的渔网魏君宸无处可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渔网压倒在地。他摆动着尾巴企图逃离，靠着双手一点点向大海挪动。此刻，他哪里来得及考虑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想着快些逃离。
那些人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让魏君宸轻易的逃脱？其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目睹真正的人鱼，手中的鱼叉早就饥|渴难耐，恨不得立刻捅下去将它制服。
陶渊航并没有和那些人一起，只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狼狈的魏君宸陷入恶人们的手中。曾经清澈的眼神套了一身锦帽貂裘后被利益所蒙蔽，已经不再是从前单纯善良的少年。
“陶渊航！救我！救我！”魏君宸朝着陶渊航的方向叫喊着，黑夜中他看不清陶渊航此刻的表情，哪怕他穿着光鲜亮丽还是不愿相信曾经愿意保护自己的人竟然会出卖自己。
陆地上，人类的移动速度比魏君宸爬行的速度不知快上多少倍，没多久就将魏君宸团团围住。魏君宸的手刚刚触碰到冰凉的海水就再一次被他们用渔网给拉了回来。
“嗤！”
锋利的鱼叉朝着魏君宸的鱼尾重重的刺了下去，只听得一声脆响，魏君宸的鱼尾就多出了两个血窟窿，，鲜血从鱼尾中涔涔的流出，因为疼痛尾巴用力地左右摇摆，那人见势又将鱼叉狠狠地压了下去，将魏君宸的鱼尾死死地固定在沙滩上。
“啊！”那鱼叉刚好穿过鱼骨，魏君宸浑身一阵痉挛，转过身子想要拔起鱼叉，奈何双手都陷入渔网的洞中，只得任凭他们去折磨自己。
另一个人举起手中的鱼叉直勾勾的看着魏君宸的头，像是在寻找着便于下手的角度。在他下手前，旁边一名较为年长的人赶紧制止了他，“不能杀！杀了就不值钱，而且我们还要靠他来抓更多的人鱼。”
挣扎了许久也是徒劳，魏君宸被抽空了力气，僵直的伏在沙滩上任凭这些人随意折磨着自己。
陶渊航走到魏君宸身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魏君宸。偏过头时，魏君宸看到了他拇指上的扳指，那一瞬间，对他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化为乌有。
陶渊航还是和那些村民一样，为了利益不惜出卖自己……
这是魏君宸第二次栽在人类的手里。第一次陶渊航不愿意看到他们折磨自己，第二次，陶渊航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鱼尾，没有仁慈、只有麻木，这一次，他不会再放过自己。
那名年长的人拍了拍陶渊航的肩膀，夸奖他道，“这次多亏了你！你放心，只要能够将所有的人鱼都抓回来，我保证你们村子里的村民会平安无事。”
陶渊航点了点头，苦笑“多谢。”
果然，陶渊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村子里的村民。魏君宸黯然神伤，若是只抓捕自己去换一村子的人，魏君宸表示理解，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一村子的人被抓走，但是现在竟然要以所有人鱼为代价？
魏君宸拼尽浑身的力气朝着陶渊航一点点挪动，从渔网中伸出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朝着他哀求道，“不，不要，不要抓他们，抓我就可以了，你们不就是要眼泪吗？我给你们，别的人鱼都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抓他们。”
魏君宸狼狈的模样让人心疼，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尾巴陶渊航有些不忍。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强忍着对魏君宸的仁慈，抬起另一只脚玩味的踩在魏君宸的手臂上，来回碾压。
“啊！”鞋底磨烂了他的手腕，流出的血和沙粒混在一起。
见魏君宸被折磨的面色发白，痛苦的表情足以让有同情心的人动容，而这些抓他的人一个个笑得发狂，狰狞的表情似乎很是享受，“干的好！对人鱼就是不需要手下留情！把它吊起来吧！今天我们肯定能满载而归！”
正说着，旁边两三个人一把抓起渔网将魏君宸拎了起来，同时又拿起几把鱼叉从渔网的洞中穿过然后深扎在沙滩上，魏君宸就这么被渔网固定在沙滩上。
那些人并没有再次藏起来，而是从树林中拿出各自的装备在沙滩上支起了帐篷，有的甚至还点燃了篝火用鱼叉串着肉玩烧烤。
他们可跟村子里的人不一样，凭借着精良的工具还有人数，哪怕大堡礁所有的人鱼都来了，他们都不会惧怕，在陆地上的他们占尽了优势，抓人鱼易如反掌，更何况现在还有诱饵，骄傲至此，自然是不需要怕任何事。
魏君宸的鱼尾还在流血，生命力在一点点的从身体中流走。在人前，魏君宸不能从大白那里购买任何道具，只能任凭伤口淌血。
对于陶渊航的行为，魏君宸恨得牙根痒痒。陶渊航并没有和那些人一起玩闹，估计是深夜有些没精神，已经躺在沙滩上偏过身子睡了过去。
站在戒指上的大白只有绿豆般大小，他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魏君宸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大白摆摆手，
没有变？怎么可能？如果不是对自己恨之入骨，或者毫无感觉怎么可能会找人来抓自己？更怎么会在刚才用力的碾压自己的手？这有点说不通啊？！
…………
那一夜，魏君宸受尽了身体和心里的折磨。珏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曾经就为了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特地上陆地来搭救，这一次，如果白天再看不到自己，珏一定也会和上一次一样和其他人鱼一起上岸。
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魏君宸身上的水分开始迅速蒸发，伤口处更加疼痛。那些人知道人鱼不能被阳光直射的特性，又害怕魏君宸会恢复体力，所以每隔一小段时间就给他泼一些水，这样一来，魏君宸既不会死，也不会有力气。
陶渊航坐在不远处看着魏君宸，每一次魏君宸和他对视，陶渊航都刻意闪躲，生怕被魏君宸看出他眼中的愧疚。
太阳在一点点的上升，上午的温度最是炎热，虽然魏君宸偶尔能够被海水滋润，但是没过多久就会再次头晕目眩，意识也会再一次变得模糊。
自己死可以，只希望珏和其他的人鱼不会为了自己而中了人类的圈套。
忽然，海面上升起了一道海浪，距离很远，正在朝着岸边的方向移动。魏君宸无力的躺在沙发上，模糊的视线还是看清了那些长着鱼尾的人。
海滩上的人看到一大批人鱼赶到，纷纷拿起了手中的鱼叉，有的甚至用铁铲弄起一些还未燃尽的木柴。人鱼最怕火焰目的如何已经不言而喻。
和第一次来拯救的人鱼一样，他们都拿着一把鱼骨，只不过这次的人少了一些而已。
糟糕！他们还是来了！
“快走！不要管我！快走！”魏君宸有气无力的朝着他们叫喊，结果只是徒劳而已。
距离海滩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珏他们停了下来，挥动着手里的鱼骨对着这些财主叫喊，“快放了那条人鱼，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啊！”
鱼骨怎么拼得过钢铁？看着珏手中的武器，这些个土财主一个个都哈哈大笑，不屑的朝着海洋啐了口唾沫，“有能耐你自己来救他啊？”说着，一只脚便踩在了魏君宸的背上。
珏二话不说带领着人鱼便朝着海岸靠近。
珏的性子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同类可以两肋插刀什么都不在乎。白天的温度很高，只要一离开水身上的力气就会加速小时，然而珏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救出魏君宸。
“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土财主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紧紧地攥着鱼叉等着人鱼们靠近然后动手。
陶渊航有些胆怯了，他似乎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后果，然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结果怎样，似乎已经注定了。
“不能过来！你们快走！别过来！”魏君宸撕心裂肺的叫着，可干燥的眼眶却没有一滴眼泪……
都说人鱼的眼泪很珍贵，但为什么自己却流不出眼泪呢？难不成真是因为种类不同？
第49章 笨拙攻，我哭还不行
人鱼们的命运已经离不开被抓的结局，财主们从未接触过人鱼，对人鱼的认知较少。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同，人鱼的杀伤力并没有那样惊人，一把鱼骨跟他们手中的钢铁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人鱼们的武器对人类几乎无法造成伤害，轻而易举便可以夺过人鱼们的攻击。带毒的鱼骨、剧毒的海蜇刺，夹杂着乌贼墨汁的海螺……最后全部都被打得粉碎。
“抓住了！抓住了！”
“我这边也是！”
当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无效后，人鱼们躲不过被抓的命运。掺杂了铜丝的渔网使得人鱼更加无法挣脱，当他们从海浪中被拖到岸上，体内的水分迅速的流失变得更加的虚弱，简直就是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看着被抓住的人鱼，陶渊航的眼中再次出现的那天晚上的不忍、怜悯，然而站在那些土财主中间，他不能像上次那样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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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财主们特地为人鱼而建造的地牢里。
这段时间陶渊航消失的时间，除了和财主们沟通如何捕捉人鱼，其余大多数时间则是和他们一起在距离大海不远的地方建造这地牢，就是为了再将人鱼送往京城之前可以有地方囚禁他们。
这地牢是在海滩上挖出的一个四米深的大洞，长宽都是二十米的，周围用这一圈铁柱与沙滩的土质隔离开，其中一共囚禁了包括魏君宸在内的十二条人鱼。为了防止人鱼逃离，他们的手上都带着镣铐，只有五尺深的海水仅能让他们维持些许的体力而已。
魏君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白天被暴晒了许久，靠着珏和许多人鱼不断地将海水淋在他的身上才让他干裂的皮肤渐渐恢复平滑。
经历过白天的打斗，人鱼们一个个都遍体鳞伤，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伤痕。
“我……我们这是在哪？”一天没有摄食，魏君宸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在人类的地牢里，再被他们送走之前，我们就被囚禁在这。”珏轻柔地整理着魏君宸额前的碎发，“不用怕，我们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逃？这些人鱼之所以会被抓来这里全都是因为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太相信陶渊航，也不会被那些财主们抓来当诱饵，他们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
想到这，魏君宸有些愧疚，他艰难地扶着铁柱子站了起来，冲着那些人鱼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被抓来。”
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人鱼们并没有生气，反而对魏君宸表示理解。除了珏，他依旧相信人类的本性都是邪恶的，在知道魏君宸救了陶渊航之后，举起手掌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在海洋里生存多年，珏的手掌上有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打在脸上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魏君宸承受不住他这一掌，狼狈的跌倒在水中。
“我说过什么？人类都是会撒谎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救了他也就算了，竟然还和他有瓜葛？你是不是傻？”
深夜中，经过这地牢放大了回音，珏的声音异常的洪亮，震醒了在远处森林中熟睡的鸟类。
人鱼的未来本就面临危机，如今又有过半的人鱼被抓，没有了珏的领导，在大堡礁的人鱼又怎么能够在凶险的深海中生存，珏怒火中烧，抬起束缚在手腕上的镣铐就要砸向魏君宸。
“住手！”地牢上方的一个声音吸引了所有人鱼的眼光，看着这个导致他们全体被抓的人，一个个都恨得牙根痒，恨不得分分钟将他撕成碎片。
陶渊航穿着和白天一样光鲜亮丽的衣服，手中拿着一只深棕色的木桶插着一把长勺。面对地牢中的人鱼，他褪去了白天的虚伪面孔，他无颜面对这些人鱼，闪烁的眼神回避着他们的谴责。
“不关他的事，是我把你们给骗来的。”
“呸！”珏抬头冲着陶渊航啐了一口唾沫，只见那片湿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最后粘在了沙质的墙壁上。“忘恩负义的东西！亏我上次放你一马，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应该放过你。”
被珏这样一骂，陶渊航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木桶，“曾经听魏君宸说人鱼都是吃海草的，所以我刚才从海里捞了一些东西来给你们。一天没有吃东西，还是补充一些体力吧。”
陶渊航一边说着，一边将木桶中的东西倒入地牢中。
这些都是刚从海中捞出来的，浅绿色的海草带着大海的味道，使这地牢中的死水中又多了一些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