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往事完本[耽美]—— by:羽尘
羽尘  发于:2017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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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林汉旻接头的时候,林汉旻就在他的面前说了这番话。
顾廷聿刚刚被放出来,那11条人命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生平第一次出卖了自己的同袍,血淋淋的名字一个一个的切割着他的灵魂。
顾廷聿强压着怒火和难以形容的痛苦,他第一次明白了戴局长说的话,“没有硝烟的战场,弥漫的全是血腥味。”
林汉旻,一个白净的书生,从他的身上顾廷聿找不到一点儿军人的影子。军人是钢铁铸就的,而林汉旻却像一抔水,宁静而温润,可在你放下防备的时候,他又能瞬间化成冰,如锥一般刺入你的心脏。
“他们死后会是名正言顺的烈士,他们会被记入将士阵亡名录,他们的亲人会知道,他们是为国捐躯。”林汉旻的话中是对那11名同袍的尊敬和认同。
“也许有朝一日,你我也会如此结局。”
顾廷聿的一句话,林汉旻露出了淡然的笑容。棋局从来不在棋子的掌控中,棋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被放置在最有用的位置,哪怕下一步就会被对手吃掉。
漫长的时间里,林汉旻学会了不去面对自己,否则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完成任务的可能。上海沦陷之日,他失去了父亲。他永远欠他一个解释,他永远不能告诉他,您的儿子是一个军人,一个值得您骄傲的党国军人。
回忆是他走到现在的唯一支撑,他永远记得他进黄埔那天,父亲自豪的笑容;他永远记得汉口小楼里,他可以放心依靠的肩膀。
寒山,惊鸟唯一的归处。

☆、

民国二十七年,冬。
这一年上海的冬天少见的下起了大雪,沈熙觉焦急的等着,火车顶着风雪驶进了月台。
两天前,上海沈公馆的某个清晨,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公馆的宁静,管事接了电话急忙跑上楼通知在小书房的沈熙觉。
沈熙觉的脑子空白了半分钟,拿起了电话。
“哥。”
“沈家没有当汉奸的子孙。”
冰冷的一盆水浇下来,沈熙觉觉得全身发冷,快五年了,沈熙平没有回过沈熙觉寄回家的任何一封信,也不有接过任何一个沈熙觉打回家的电话。
电话的两端都有是长长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沈熙平沉着声说道,“我不信我的弟弟的是汉奸。”
沈熙觉的泪水猝然涌出眼眶,心上的裂口在一瞬间痊愈了。
“明天我会坐火车去上海,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挂上电话,长长的沉默,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还是久久的看着电话,舍不得把目光移开。沈熙觉感到身上轻松了许多,他想,也许真的已经到了最坏的尽头,于是便有了回旋的余地,于是便有了好的开始。
当天,顾廷聿依旧是到巡捕房点了卯,早早的便回沈公馆了,一进客厅,就见沈熙觉满面红光的坐在沙发上等他,见他回来了笑着迎了上去。
顾廷聿真的太久没有看到沈熙觉纯粹的笑容了,没有忧虑、没有勉强,真真实实的笑容。
沈熙觉担着共治会会长的头衔,断的了和青帮的关系,可是日本人却没有半点要弃他的意思,到是大力的渲染他这个共治会长和中亚银行经理的存在,头里有一半儿的原因是沈熙觉成了张先生的替死鬼,另一半原因便是因为,沈家在天津和上海的产业十分庞大,而如今家中仅剩沈熙平和沈熙觉两兄弟。
自从上海沦陷之后,沈熙觉便几乎断了和天津的联系,他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看透了日本的盘算,他是张先生背叛青帮的替死鬼,他是沈家在上海的人质。
“拔了香头,你就不再是青帮的人了。”
在沈熙觉答应安野秀一条件的前一晚,他去了大世界见了黄先生。
“我以后做的事,就都跟青帮无关了。”
“背义之人,按帮规是要杀的。”黄先生神色冷凝的说道。
沈熙觉点了点头,“这事儿,我来办。”
“有事让雁声来找我。”
那晚别过黄先生,沈熙觉隔天便被青帮剃了名,从此他不再是青帮的人,如他所说,他所做的事都再与青帮无关。
前些年,南满商会找黄、张、杜三位先生谈生意,想借着青帮在上海的势力和财力,在上海搅动时局,但杜先生和黄先生都不屑和日本为伍,便让沈熙觉出面推了。只是他们万没想到一向不作声的张先生却和日本人暗中搭上了。杜先生和黄先生在大世界遇袭,沈熙觉在恒社被人埋伏都是张先生和安野秀一下的手。
黄先生、杜先生、张先生是早年拜过把子的兄弟,杜先生临走时嘱咐沈熙觉,只要他姓张的不要太出格就随他去;黄先生也是对他一忍再忍,直到姓张的暗地里杀了不少青帮兄弟,黄先生和杜先生才决定按帮规处置他。
张先生在青帮的地位和黄、杜二位先生齐肩,按帮规能动他的人只有黄、杜二位先生,否则就是以下犯上,就算处置了他,自己也要受帮规惩戒的。而张先生一向小谨小慎微,以眼下黄、杜二位先生的处境,想要动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熙觉正在这个时个候被安野秀一算计了,便顺水推舟全当不知内情,做了张先生的挡箭牌,消弱了安野秀一和张先生对他的戒心,同时,他和青帮断了关系,要杀谁也全然和帮规无关了。
因为此中缘由,沈熙觉便断了和天津的联系,尽量不把沈家牵扯进来,但当他接到沈熙平打来的电话时,他真的太高兴了,高兴的把所有盘算都抛之脑后了,他只想要大哥一个交代,他没有让沈家蒙羞,他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对得起父母的生养。
沈熙平的电话比什么药都管用,接到电话当晚沈熙觉饭也比平时吃的多了些,人也立刻有了精神,顾廷聿心下真是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我陪你去?”
沈熙觉靠在顾廷聿肩头,慵懒的摇了摇头,用微哑的声音说道,“我自己去,”说完便倦倦的合上了双眼。
顾廷聿看着他的睡容,久久舍不得把目光移开。上海犹如魔鬼的巢穴,顾廷聿身在其中心里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他每天要面对着敌人,他要伪装自己,看着和他一样怀着爱国之心的同胞被杀,有时候他甚至羡慕那些被杀害的同胞,他们堂堂正正的面对死亡,而他只能在魔鬼的巢穴里继续伪装。
风雪沾湿了外衣,裴英陪沈熙觉在月台上等着,可过了很久,火车上的人几乎都下完车了,依旧不见沈熙平的身影。
沈熙觉越等越觉得不对劲儿,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深深的不安,他再也等不了了,于是便跑上了火车,挨着车厢的找,从车头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找,裴英看他急成那样也跟着一间间的找。
裴英伸手拉开一间包厢的门,刚开了个门缝,浓重的血腥味便涌了出来,裴英心底一沉,从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车窗边坐着一个身影,帽檐压的有些低像是睡着了,他对面的软卧上倒了一个身影,血已经染红了褥子。
裴英急忙关上包厢门,瞥了一眼正在查看另一个包厢的沈熙觉。
沈熙觉正从那间包厢门口里退出来,转眼便瞥见了裴英。
“这间没有。”裴英极力的让自己平静,挤出了些许笑容,问道,“会不会没上车?要不咱先回吧?说不定大少爷被事耽搁了。”
裴英不确定自己掩饰的好不好,也不确定包厢里的人是不是沈熙平,但他确定倒在软卧上的是老张。
沈熙觉的神情告诉裴英,他这个谎撒的一点儿也不高明。
沈熙觉缓缓的拉开了那间包厢的门,看了一眼倒在软卧上的老张,转眼看向了窗边的身影。
人在遭受致命的打击时候,往往只是平静,而后才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此刻的沈熙觉便是如此,他看着窗边的那个身影,蹲下身子伸手揭开了那压低的礼帽,沈熙平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庞映进了眼里,蓦地,他的头无力的歪向了一边,咽喉处一道血红的口子,血已经从那里流尽了。
沈熙觉伸手轻轻推了推大哥的身子,像是想要叫醒他似的,触及衣襟的瞬间,温冷的感觉像刀一样割开了他的心,翻转手掌,满手都是沈熙平的血,他的衣襟早已被血洇透了。
顾廷聿接到电话时候已经过了中午,?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嵊咽Я嘶晁频纳蛭蹙醮亓思遥谛∈榉康纳撤⑸希谎圆环ⅰ?br /> 看到沈熙觉的时候,顾廷聿心如刀绞。
沈熙觉心口堵着一口气,那口气魇住了他。
“难过就哭出来。”
顾廷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熙觉,也无从安慰,他被夺走了太多太多,承受了太多太多。沈熙觉依偎在顾廷聿的怀抱里,把头埋在他的肩头,没有哭也有说话。
沈熙平的遗体被裴英送回了天津,沈熙觉并没有回去,他欠大哥一个解释,大哥没有来得急原谅他。
十天后,裴英从天津回到了上海。
“我要去弄死那帮小鬼子。”裴英咬牙吼着。
沈熙觉坐在书桌前,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也许他早就已经猜到了原因,只是现在的情形证实了他的猜测。
“杀一个人,总是有理由的。”
沈家的财力在全中国屈指可数,天津早在七七事变之时便已沦陷,当时的疯狂轰炸之下,天津和北京遍地废墟,天津成为日本侵略中国、掠夺中国经济和华工的战略基地,沈熙平支撑着沈家到今天,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沈熙觉不敢联络家里,沈熙平又何尝敢联络上海,到头来他们兄弟俩心里挂念的还是彼此,血浓于水。
天津的日子虽不好过,但沈熙平依然对得起父亲的教养,他一直不遗余力的支援抗日,也因此早已被日本人盯上了,到也多亏了天津各界的帮衬和维护,沈熙平还能在天津平安。
恰恰是这次来上海,给了日本特务机会,在火车上将他暗杀。
沈熙平一死,天津的日资商会竟然拿出了伪造的契权书,沈熙平名下几乎所有的产业都成了日本的资产。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沈熙平将所有的产业一分为二,和沈熙觉各占一半股权。
“除非我们都死了,否则日本人别想动沈家。”沈熙觉冷静的说道。
顾廷聿敛着目光,沈熙平被杀的原因他在前几日已经知道了,早前他也从林汉旻那里知道沈熙平在天津的情况并不好,只是怕沈熙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他。
此时顾廷聿有说不出的懊恼,那天沈熙觉说他接到了大哥的电话时,他便该上心的,日本人布了那么多暗哨在沈公馆,怎么可能不监听沈公馆的电话。如果他再多一些小心,如果他能多一些警惕,也许沈熙平就不会被杀了。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沈熙觉冷凝的语气和绝决的背影在那一瞬烙在顾廷聿的眼中,那个背影让顾廷聿觉得很陌生,但很快他便接受了这份陌生,顾廷聿太过明白世道逼人的道理,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接下来沈熙觉要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
命运总是喜欢打压苟延残喘的人,当最后一线曙光被沉重的巨石断绝之后,生命变得毫无价值,寻一个活的着理由,仅此而已。因为伤的太重,因为伤的太痛,所以撕掉所有的善,以恶报恶。
☆、

新年的爆竹声响彻了上海租界,上海沦陷之后,这是沈熙觉和顾廷聿一起渡过的第一个除夕。
沈公馆的餐饭前坐着沈熙觉、顾廷聿和裴英三个人,沉默的吃着简单的年夜饭,家里的帮佣都回家过年了。
顾廷聿夹了些菜放到了沈熙觉碗里。
沈熙平死后,裴英回天津处理了丧事,回来后顾廷聿才知道,沈熙觉让裴英把沈宅拆了,然后把那块地皮卖了,沈家在天津的家当大部分都变卖了,在花旗银行全兑成了美元和黄金,存进了上海的户头。
半个月前,南满商会在公共租界办了个圣诞派队,沈熙觉没推局,准时到场,只是那天他带了尚雁声去,却没通知顾廷聿。
顾廷聿曾觉得无论沈熙觉做什么,他都不会干预也不会阻止,可是现在他却十分的担心,担心他所做的事最终会伤害到他自己。
公共租界的派对之后,证明了顾廷聿的担心并非多虑。
自那之后沈熙觉和青帮的张先生来往的密切了许多。沈熙觉被黄先生从青帮剃了名之后,青帮上下视他为叛徒,要不是现在上海是日本人当道,只怕沈熙觉早就横死街头了。
顾廷聿记得沈熙觉说过,他不喜欢与张先生打交道,此人城府太深利字当头,不似黄先生和杜先生那样讲江湖道义。
上海沦陷后,张便公开投敌沦为汉奸,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等战略物资,甚至武装劫夺,趁机大发国难财,并筹建伪浙江省政府,拟出任伪省长。
顾廷聿到上海之前,戴局长已对他下答命令,张、汪二人需伺机暗杀,不能任由这样的汉奸出卖国家。
“我有分寸。”
沈熙觉只一句,便不再多说。
顾廷聿想问,可又怕阻了他的盘算。当他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参谋长的时候,顾廷聿一直对沈熙觉的处处计算、事事量度有所保留。可现在,也许是真的开窍了,有许多事他开始放慢步调,思定而后动,慢慢地发现原来的自己是多么鲁莽。
他虽不能说他是军统上海站的接潜人,因为这是机密,是至亲之人也不能知道的事,可除此之外,顾廷聿对沈熙觉也有了保留,一种无形的力量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廷聿总是仔细地年着枕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的沈熙觉,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毫无保留的去爱他。
心里无数次的说要保护他,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在这样的世道下,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单薄。
上海站交替的日子就在眼前,林汉旻过了不两三个月就要离开上海,去完成另一个任务了,顾廷聿自问心里没底,他终于明白戴局长在他面前如此自豪的夸赞他的原因,也佩服林汉旻的冷静沉着和处变不惊。
有时,顾廷聿觉得林汉旻和沈熙觉有些相似,他们都心思敏捷思虑周详,但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完全不像。林汉旻会选则用最低的代价换取最高的筹码,而沈熙觉则会为了他所在意的一点,而舍弃所有。
顾廷聿最担心,也最害怕他这一点。
国家危难,所爱之人受到伤害,顾廷聿受着双重的煎熬。他不敢踏实的睡觉,生怕他在梦中透露了心底的恐惧和秘密。他要在仇敌面前伪装自己,却又不能完全改变往日的性格,这让他倍感焦心。
“你不是顾廷聿,顾廷聿已经为国捐躯了。…你是烟枪,你只有代号。你活,是为了完成任务;你死,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杏林堂的密室里,林汉旻说出了和戴局长一样的话,魔咒一样的话语。顾廷聿在咬牙坚持的时候,也每每如此警示自己。
“你呢?也只是为了任务?”
面对顾廷聿的问,林汉旻淡然一笑。
“我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我可以是任何人。……惊弓之鸟,安逸则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顾廷聿感到深深的无奈。
那一刻林汉旻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神情,他的眼中似是微微带着泪光,仿佛是在思念一个人。
“寒山不移,倦鸟终会归巢。…等到战争结束,我们才能真正的,回到归处。”说着,他的眼中又透出了一丝黯然,“希望,能活到那一天。希望,归处仍在。”
之后,林汉旻和顾廷聿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沈熙觉便是顾廷聿的归处,唯一的归处,刻骨铭心。
除夕早上,连巡捕房都没人点卯了,顾廷聿送走了来拖花盆的花匠,今年上海冬天特别冷,沈公馆的小花园里冻死了好些花草,难得花圃的工人除夕还愿意来跑一趟。
沈熙觉穿了大衣出门,只和顾廷聿说是去银行,便让裴英陪着出去了。
司机也回家过年去了,裴英便开了车载沈熙觉去了一处公馆,日本总领事馆副领事岩井的公馆。
今天,这里有一个小聚会,缘由是南京汪伪政府正式派了人来和日本人会面,接下来将会在上海宣布新政府正式成立的消息,以及配合日本特务机关,在上海设立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由周佛海出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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