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欣然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等叶念斯喝完粥,胃里舒服了些,还没等把碗收拾回厨房,就听见沙发上传来白欣然的声音:“你昨晚喝醉了,一直在叫桑浯的名字——不过放心,你回来了以后才说的,没有被班里的人知道。”
叶念斯手上动作顿了一瞬,然后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是吗?我还说了什么?”
白欣然回答:“只是一直叫她的名字……”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了水声,知道自己现在说话叶念斯也不一定听得清,只有暂放一放。
不过事情当然没有完,等叶念斯从厨房出来,她趴在沙发靠背上,瞅着叶念斯,继续刚才的话题:“把你送回来后,我给桑浯打电话了。”
叶念斯的脚步陡然停住。
隔着一段距离,白欣然不是很确定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和眼神,但是故意止住话头,等叶念斯的反应。
不远处的人还是站在那儿没动,白欣然只有接着说:“不过我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叶念斯这才给了她一点回应:“估计那个时候太晚了,她已经睡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欣然说,“果然今早她看到未接电话提醒就回过来了。”
叶念斯望着她,没有接话。
白欣然耸耸肩,“她问我有什么事。昨晚我喝了一点酒,一时冲动才给她打的电话。今早我心想你既然要清醒了,我也不能干预你们的事情。所以就是说昨晚我们班里聚会,她来我们班也蹭过好几年的可,所以想看她有没有时间出来。后来问候了几句,扯了些有的没的,就挂了。”
叶念斯“哦”了一声。
白欣然拍拍自己的旁边的沙发,示意叶念斯坐过来,认真的问她:“你究竟和桑浯之间有什么事?不要给姐姐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就你昨晚那表现,啧啧,简直是教科书搬的情根深种。”
叶念斯皱了皱眉头,又叹了一口气:“真的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我当时真是那么觉得的,但是我这几年放不下她也是真的。可是你说,放不下又能怎么样?”
白欣然疑惑地问:“其实我最不明白的一点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一点消息都没有,而到现在才出现?又或者说——会出现?”
这是她自己叶念斯出现以来就放在心里的困扰,但是因为过了五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还适合问出口。如今重逢也有两月,虽然几度年岁,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变化,但是感到当年的深厚感情没有淡去,所以现在才问出了口。
她真诚的发问得到叶念斯一个自嘲的微笑,而后听得她喃喃反问道:“你都觉得奇怪,你说,桑浯她会不会也在疑惑?”
白欣然觉得叶念斯话里有深意,刚想追问,突然电视自己关了。
虽然她声音开得小,但关闭时的雪花声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两人耳朵里。
叶念斯站起来试了一下屋里的灯,又出门试一下楼道的灯,得出结论:“没电费了。”
“电卡里有电吗?”
“没有。”摇头。
白欣然对她这种临阵磨枪的行为嗤之以鼻:“你怎么不知道充上电以后就去给电卡交点钱,以备不时之需?今天物业应该休息吧。走吧,我送你去买电。”
“我来的时候就有电,房东把电卡给我以后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充。”叶念斯伸冤,又说,“等等啊,房东给我留的有最近供电营业厅的地址。”
地址包着电卡在书桌的柜子里放着,她拿出来给白欣然看。
“劳动西路?”白欣然夸张地“哎呀”一声,“那么荒凉的地方你就算能打车去,也找不到车回。你看今天不是有我在,你该怎么办呀。所以说做人要未雨绸缪,知道不?”
斜乜一眼,“你是不是因为这种事被你妈念多了,所以抓着我就停不下来,以泄心头之苦?”
白欣然:“……”
*
劳动西路并不如白欣然的语气所暗示的那么荒凉,只是临出市区,绿化不是很好。
街道边工厂居多,没有高楼耸立,白色院墙上都难露出个屋顶。整条街光秃秃的,耀眼阳光下被晒得金黄,好像快融入同样金黄的空气里消失了一样,毫无生气。
交完电费,走出营业厅,白欣然站在门口等她,双目明亮地看着对面工厂里开出一辆货车。
“怎么了?”叶念斯问。
“我在看那辆车是怎么开直角弯出来的,我虽然驾龄也有几年,但是拐弯的时候还是拿不准。”
“你打算开这么大的车吗?”
“你懂什么。”白欣然不以为意,“比例都差不多嘛。”
定定地观察了对方在什么时候转方向盘,看着货车转过弯,工厂大门也关上了,才说,“走吧。”
*
叶念斯插电卡的时候,白欣然站在楼道口百无聊赖地问:“诶,你充了多少钱啊?”
“200。”
“这么少?”眼睛瞪圆,“你好歹充500嘛。”
“我不怎么在家里用电。”叶念斯把卡拔|出来,“就每天开个灯,用个电脑什么的。”
“哦。那一会儿我再送你去充点钱,免得你下次还要跑一趟。”
“不用了,等明天物业上班了,我去物业充,不用麻烦跑一趟。”
白欣然看一眼时间:“那我就走了,你记得明天充电费。”
叶念斯不禁失笑:“知道了,婆婆妈妈的。”
白欣然坐回车里,才想起:是不是斯斯问了个问题,我还没回答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思凡小天使的地雷和life goes on 小天使全部的营养液,比心!今天这一章字数比较多哦~
☆、一两个庆祝仪式(1)
收购牧沃伦的项目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然而不久,金龙医疗成功收购剑明思的消息传来,并且邀请了革新医疗参加庆祝仪式。
请柬是金学章亲自送上来的,直接给了靳桑浯,并且“麻烦”她代为转交给其他人,然后靳桑浯亲自来了财务总监办公室。
张鑫亮看了看请柬,发出一声轻蔑的“嘁”。
靳桑浯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望向叶念斯,递上另一封请柬,说:“这是你的。”
叶念斯愣了愣,这才接过请柬。
张鑫亮也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接到邀请。
靳桑浯平和地笑着望向叶念斯:“显然他还记得你这个老同学。”
金学章也是她们的校友,和叶念斯同学院不同专业,当年还追求过她。当时她已经和靳桑浯在一起了。靳桑浯毕竟是另一个学院的,她在靳桑浯知道之前就把金学章打发掉了。靳桑浯还是好一阵后才从白欣然那儿听说这个事的。
当时她们在吃火锅,而她只想一巴掌拍死白欣然这个嘴巴不严的,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靳桑浯的反应,怕她生气。
靳桑浯倒是没有生气,带着如常的神色将涮好的牛肚放进叶念斯的的碗里,才放下筷子,静静地望着叶念斯。
叶念斯当下会意,将事情解释得一清二楚,顺道还花言巧语地表白心意,凑在靳桑浯面前,扬起脸说:“我只喜欢你。”
靳桑浯听完,轻轻笑了一笑,小声地在叶念斯耳边说一句“我也只喜欢你”,又继续给叶念斯涮牛肚了。
*
革新医疗的众人一同出席金龙的庆祝仪式。
叶念斯挽着张鑫亮的胳膊走进酒店顶层的宴会厅,看着走在他们前面挽着运营总监李长明的靳桑浯。她今晚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贴身礼服,头发绾在脑后,脖颈莹洁修长,连着流畅的肩部线条和漂亮的蝴蝶骨,身姿颀长优美。
自从他们坐上公司的车驶向酒店,张鑫亮就察觉叶念斯有些反常的沉默,以为她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此时拍了拍她的手,贴心地小声安慰:“小叶,不用太紧张,没什么事的。”
叶念斯收回胶在靳桑浯后背的视线,笑了笑,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前面传来一个清亮的男音:“靳总、李总、张总,还有叶小姐,好久不见。”
她循声望去,面前是一个英挺的年轻男人,眉毛浓黑,眼角修长,斜飞入鬓,眸里神采飞扬,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是此次宴会的主角金学章。
几人寒暄了几句,金学章便话题一转问靳桑浯:“华大公子怎么没有来?是觉得我没有亲自给他送请柬,怠慢了他?”
叶念斯默默咬了一下内唇,见靳桑浯笑容不变地回答:“金总你说笑了,他一会儿会和华伯父一起过来。”
金学章“哈哈”一笑,又问:“靳总,你和华公子订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啊?”
靳桑浯客气地说:“婚期定了,一定会通知金总你的。”她顿了顿,未等金学章接话,又礼貌询问道,“不知道金董在哪,我们想去打个招呼。”
“他老人家就在那边坐着呢。”金学章向他们指明了方向,又要忙着招呼后面的客人了。
离开时,他的目光从叶念斯的面上一掠而过,上挑的眼角在此时给他添了几分邪气。
几人又去金氏实业董事长金建业那里问候几句,然后来到安排的席位落座。很显然,金学章没有把华格赫一行安排和他们一桌,而在另一面的医院医疗区域。
他们这一行四人,叶念斯坐在最右,靳桑浯坐在最左。圆桌旁,叶念斯刚好可以看见靳桑浯精致的妆容,对方却侧头听着李长明的话,并未将注意力分给她一分。
不久庆祝仪式开始,主持人是金龙医疗的一位高管,一番活跃气氛后,并购双方上台讲话,接着是记者提问。
叶念斯听了听他们所宣布的并购条件,心下已经明了。既然金龙能把剑明思从革新手上抢走,自然开的条件比革新要好,无论在知识产权还是市场份额上抑或是其他方面都有所让步。但是对于金龙自己来讲,并购的投入到底值不值得,便不得而知了。金学章也是仗着金氏实业财大气粗,为此次并购下了血本。看他踌躇满志的样子,好像已经借着剑明思赢了满贯。
眉头微蹙,她瞥一眼靳桑浯,对方认真地听着台上的讲话,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心思。
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微微笑了一下,心下了然叶念斯想知道她的反应。
记者提问结束后,宴会正式开始,席间开始走动。
靳桑浯筷子都没动,端起酒杯和张鑫亮交代了一声,挽着李长明去了别处敬酒。
叶念斯也和张鑫亮起身,去了另一个方向,杯中的酒渐渐喝完,胃里开始泛起隐隐的疼痛。叹了口气,和张鑫亮说了一声,转头从侧门出去,钻进了阳台,躲开酒精。
无论是商人还是媒体人,都在大厅里忙着交际应酬,没有人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因此阳台一个人都没有。
走到栏杆边,外面是这个城市万家灯火齐明的夜晚,略有一些火树银花的意味。
双手撑在金属护栏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凉的风扬起耳边的发,有些冷,但她一时不打算回去。
“看来你在革新过的还不错。”身后略带讥诮地男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叶念斯转身,看见金学章挑着一边的嘴角,笑得有些阴阳怪气,在不远处看着她。
暗皱了下眉,“金总,宴会才刚刚开始,你可是今晚了主角,来这没人的地方干什么?”
“自然是来看你。”金学章的话不像平常那些花花公子的轻佻,略带了些阴沉。
说着他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叶念斯面前。
叶念斯往后缩了缩身子,惊道:“金总,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
叶念斯身子一侧,就要走,金学章两手一伸,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按在了栏杆上。
男人的呼吸几乎要打在她的脸上,鼻间也是对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香水味,按理来说应该不算难闻,可叶念斯只觉得自己胃里翻涌,快要吐出来了。
她忍住胃里的恶心,尽力把头往后仰,护栏很高,暂时没有摔下去的担心,只是冷冷道:“金总,请自重。”
“呵……”金学章毫不在意她的警告,发出嘲讽的一声轻嗤,“我……”
“金学章!”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接着他被人一把推开,面前的叶念斯被拉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金总,不知道你想对我的女伴做什么?”张鑫亮冷冷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靳总(委屈):为什么英雄救美的不是我?
坐者菌(摊手):怪我咯?(强调)真不怪我!
感谢kirkland小天使和思凡小天使的地雷,比心么么哒~!
☆、一两个庆祝仪式(2)
金学章摊摊手,嗤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见到老同学,和她开个玩笑而已。”
张鑫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搂着叶念斯进了大厅。
叶念斯心中不知是怅然还是感激,心中的期待明明是另一个身影。尽管张鑫亮解了她的围,可是在他怀里她仍不自在。一走出金学章视线,就和张鑫亮拉开了距离,垂着头,低低说了声:“谢谢。”
张鑫亮只是温柔地问她:“没事吧?”
叶念斯摇摇头,又道了一声谢。
张鑫亮愤愤地说:“这个金学章真不是东西,总有一天……”他话音截住,只是冷笑了两声。
既然金学章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她,叶念斯对于他的行为到没有太大所谓,毕竟做了好几年同学,也是知道他为人的。
张鑫亮舒了口气,又安慰了叶念斯两句,接着感叹似的说:“幸亏靳总提醒我金学章跟着你去了阳台,让我去看看,不然真让金学章那小子做出什么事来。”
叶念斯心里一跳,“靳总给你说的?”
“对啊。”张鑫亮应道。
叶念斯朝靳桑浯望去。
她总是能一眼在人群中找见她,她总是最引人注目、最耀眼的那一个。靳桑浯的身边依然是李长明,华格赫没有陪着她。
心中也不知道是应该欣喜靳桑浯一直注意着她,还是应该难过为什么不是靳桑浯亲自出来。
失去了再待下去的心思,只想回家休息。
张鑫亮体贴地提出要送她回家。叶念斯没有拒绝,她的外套还在公司的车上。
等他们离了大厅,靳桑浯默默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微微偏侧的视线转向面前的人,微笑着回应:”嗯?是的。”
*
令叶念斯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她就收到了一大束玫瑰,上面的卡片写着“一和你的目光相遇,我只好束手就擒”,落款是金学章。
她收花的时候,张鑫亮刚好在,本想笑着调侃几句,一知道送花的人是谁,脸就沉了下来,冷笑着说:“明知道我们两家公司的关系现在是这样,他还送花过来,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叶念斯将花扔进垃圾桶里,揉了揉眉心,心中也满是厌恶。
午间休息时间快要结束时,手机铃响,联系人没有备注,她心里大约知道来电的是谁,出了办公室,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接听。
“叶小姐。”
果然,金学章轻佻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话音玩味,像是这个称呼有多么好笑似的。
“金总。”叶念斯耐下性子礼貌地回话。
“不知道我送给你的花你喜不喜欢?”金学章在那边问。
金学章的态度奇怪,全然没有追求人的那种深情语调,更像是在调戏人般不羁。
叶念斯皱着眉头,客套地回话:“让金总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
“既然如此,不知你今晚可否赏脸一起吃个晚餐。”
“抱歉,今晚要加班,可能没有时间。”想也不想地拒绝。
金学章“哈”了一声,“那明天呢?”
“最近可能要出差,但是不一定是哪一天,也没法给您个准信。”
纠缠了半天,叶念斯才让他暂时打消了吃饭的念头。
挂掉电话,心累地深呼一口气,转头就看见靳桑浯立在不远的拐角处。对方给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距离,并不会听到她的讲话,但又表示了自己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
叶念斯一怔,叫了一声“靳总”。
“叶助理。”靳桑浯对她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然后静默了一会儿,才问,“听说你今天收了束花?”
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好像寻常朋友那样寒暄,叶念斯也摸不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含糊地“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