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一直乖巧趴在自己怀中,除了呼吸能看出是生物,根本不动弹的废小白,易可识的心情又变得糟糕了起来。
她不会蠢到认为废小白现在的状态很完美,听话乖巧,没有任何反抗。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人类被关上一段时间就会发疯,易可识过去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只是短短几天,就觉得精神负担。
废小白虽然不是被关起来,却也是一直维持睡眠状态不动地过了好多年,以万为单位计算。
还活着就是奇迹了,居然还能对话,还有自我意识。
这种状态下活下来的废小白,看样子也能知道她没有和他人交谈,也没有现代社会的经验。多半就是像个石头一样,沉默地度过沧海桑田的变幻。
这样的废小白,精神还能正常吗?
现在只是看起来温顺,也许下一瞬,易可识就被这看起来听话的妖怪杀了也不一定。
至少易可识自己换位思考一番,觉得她被杀个千八百遍都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能勉强维持和平,却也清楚这种状态,不过只是爆发前夕。
她现在没有任何力量,而身边的人,哪个看起来都轻而易举可以将自己打败。
这种情况下,要说生命就捏在别人的手心也不过分。
只是易可识她当然明白,只要不过分刺激,也不会被真的杀死的。
明明是活下去还是死掉都无所谓的心态了,易可识却不想再一次被攻略对象杀死。
即使在任务中偶尔会产生她们是真人的怀疑,却依然可以坚持着做完任务。那也是自我欺骗,易可识可不想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真的成为任务中那样的家伙。
一路上没有交谈,大家都很沉默,也没人有心思打好关系。
本来如果不是易可识,这一车的人也不会有交集,更加谈不上友好了。
到了地方下了车,是郊区的小别墅,进门看到的一切莫名熟悉。
是易可识曾经和师赢一起住过的房子,一模一样的摆设,其中还有一些本来准备置办,后来却没有再布置的家具。
不去在意装潢,易可识蹲下来,把废小白放到地上。
人都到齐了,小智也解除了其他人见不到的隐身,关好了门,司机也将车子开走了。
易可识压下心头的不安,维持着冷淡的模样开口。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废小白。”
白色的光芒从白色幼犬身上发出,散去后出现的是一名成年女性。
“她是个妖怪。”
师赢警惕地观察着废小白,却在视线相对时一怔。
“可识,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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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多了一个呢。”
吉拉打断了易可识,抱着手臂,上下扫视了一遍废小白。和师赢一样,看到对方的脸之后愣了一下。
身为女神的吉拉自然是了解人类的,虽然废小白是妖怪,但现在是人形,多少还是可以看得出來。
现在废小白的模样,也让她心惊。
这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气场,实际上不集中注意力去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人的存在。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房子中,像家具一般不起眼。
“……对不起。”
易可识暗咬牙,脸上表情倒是没变化。
“师赢,这次肯定可以的,你的灵魂会解放的。”
“可识。”
师赢不再看废小白,转而对上易可识的双眼。
“没有关系的,灵魂是我自愿献出的。”
“师赢!”易可识皱紧了眉头,压着怒火。
“灵魂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就给来路不明的恶魔,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能换来再次见到你的机会,就是值得的。”
师赢一瞬不瞬地直视着易可识,漆黑的眼眸如渊深邃。
“……总之,你做好准备,我让废小白来动手,她的力量可以碰得到恶魔,一定能把契约破坏掉。”
“莉雅还是老样子,完全不听人说话呢。”
出口的却是在旁边观察完废小白的吉拉,她笑起来,笑容之中没看出多少善意。
如软刺一般,扎入易可识的心中。
易可识绷紧脸,压着心头的烦躁。
是的,错误自然是她造成的,她现在只是想弥补,而且师赢所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她只是想要将师赢拉回来,为什么会说她是不听人说话呢?
易可识无法理解为什么连吉拉都会站在师赢那边。
到底她离开的这一周,发生了什么?
“吉拉,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你一直都是这样,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一切,不管当事人怎么想的。一直很温柔的莉雅,只有这一点,我非常讨厌。”
吉拉迎上易可识的视线,双眸中没有任何笑意。湛蓝的眼眸发沉,仿佛正在指责着她一般。
易可识握紧拳头,不光是恋爱方面,连其他方面都是,这些人根本没办法好好沟通。
“姐姐——”
艾米被姐姐因为自己呼唤突然转来的视线吓得一抖,却还是继续说下去。
“姐姐,听一听我们自己的声音可以吗?”
那祈求的视线,刺得易可识眼睛发疼。
为什么?自己一直努力考虑到了,一直想尽办法,能够减少一些伤害。为什么这些人,一点都不知道呢?
“可识,我们坐下说吧?你刚刚回来,休息一下,我们慢慢来。”
师赢笑着带头走到沙发,拍了拍边上的位置,仿佛上一刻争锋相对一般的表情都不存在似的。
其他人都坐到沙发上,只有废小白依然站在易可识的身边,等候着她的命令。
“……好,我们好好说一说。”
易可识心里也有许多的话憋着,她也有好几次想要爆发,却还是忍住了。
现在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
既然这几个人摆出可以沟通的态度,那么自己就更要冷静下来。利用这次机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通之后,她们就不会再执着于自己了吧?
易可识坐好后,废小白站到了她的身后。
几个人各占着沙发的一角,空气变得沉重几分。没有人先开头,而对面的几个人对视几眼后,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吉拉坐直身子,投过视线,开启了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_(:з」∠)_一言不合就断更,充满绝望……
写到这里有点头疼,有大纲和实际写出来果然还是不一样嘛
_(:з」∠)_从相互对怼变成了易可识的审判
嗯……日常点蜡……虽然想法是好的,有时候不顾及当事人自身的理由,就硬是安排,也是不对的呢
_(:з」∠)_就算所谓的“为你好”是有多么充分的理由……无视了当事人,就是很过分的事情啦
易可识同学还需要成长呢……
大概,貌似,还会有一章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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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与人相处的正确方法
“莉雅, 你不觉得你有些独断专行了吗?”
单刀直入的话语,吉拉现在的模样,不像是一直存在于易可识脑海中一味亲近自己的少女,而是以另一种, 对待外人一般的冷静态度。
“你说这话是想说明什么?”
许久没有感受到被人忤逆,易可识临近爆发, 意识反而越发清醒。
吉拉叹下一口气, 左手握着自己的手腕, 摩挲着沉默一阵。
“你为什么总想自己一个人决定一切事情呢?”
易可识紧闭嘴巴, 对吉拉那垂着眼角的视线视若无睹。
“从以前我就感觉到了。”吉拉放轻了声音。“莉雅, 你还记得吗?我因为你牺牲自己,挖掉心脏的事情生气那件事。”
抱着手臂维持着拒绝姿态的易可识尝试回忆,因为是吉拉难得发脾气,她还是有些印象的。即使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但大体上的记忆还是存在。
“嗯……我记得。”
自己擅自决定让自己牺牲,吉拉非常生气,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让她变得易怒。易可识现在可以理解,这件事做错的是自己, 所以她也缓和了态度, 任由吉拉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我说莉雅总是一个人承受所有事情。决定挖出自己的心脏是这样,自杀也是这样。”说到“自杀”这个词时,吉拉的指尖轻微抽搐了一下。“莉雅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没有想过被你丢下的人,是什么的想法,现在也是这样。”
易可识握紧拳头,站起来,一瞬间她很想对吉拉大声咆哮,说出自己所做的都是为了完成任务,都是因为系统那个混蛋。
但是看到坐在音响顶上的小智后,易可识冷静了下来。她压抑着怒火,喘着粗气坐下。
“你是想靠指责我,让我放弃救师赢吗?”
眼睛中的温度下降,易可识望着曾经的恋人,现在对于自己是过去式的路人。
她的心中与其说是被背叛的愤怒填满,不如说是被误解的悲伤更甚。
无法被他人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情,不管有什么缘由,在他人看来都是极其过分的事情吧?
易可识收紧下颚,盯着茶几上的一道小划痕。
“莉雅你为什么不能理解呢?我想说的是让师赢决定她的灵魂要献出还是收回啊。让她自己做决定,不是让莉雅你来安排。她有足够的思维来确认自己的决定,不是莉雅的人偶。”
“砰——”
易可识用力站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使得沙发向后移动一段距离,发出巨响。
她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着,眼睛有些发红。
“你是说我把你们当人偶一样操纵,完全不理会你们的想法,像一个独.裁的暴君是吗?”
气得急了,易可识觉得耳中轰鸣声响彻,牙齿咬紧的力度有些发酸。
“可识你现在做的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擅自决定,擅自行动,不接受我,也不看我……你还,能看得到我吗?”
师赢也站起来,紧紧注视着易可识,没有移开一分一秒。
“很好,很好。”
易可识捂着自己的眼睛,笑了起来,牙龈被太过用力紧咬的牙齿咬出血迹。热流由头脑深处涌到眼眶之中,她快要无法呼吸。
是的,过去一直以为她们是虚假的人物,所以多少会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她也努力了啊,拼命地努力,说服自己,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是认真对待。
为什么,在她们看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吗?
明明自己选的方法是最为合适的,明明依靠易可识的脑力,她已经想不出更加优秀的法子了。
想要将伤害降到最低,每次都是这样想着,除了废小白的时候无视了对方的想法,就算是厌恶的艾米,也已经选了不那么伤害她的做法。
为什么,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不顾他人的感受呢?
“还有什么?干脆都说出来吧。”
易可识忍下热意,瞪视着仿佛正端坐在审判席之上的三人,而她就是那个唯一的囚犯。
“姐姐……我们不是在指责你……只是想告诉你,可以再多依赖我们一些也没有关系,再多依赖艾米一些……不用那么勉强自己,艾米会帮助姐姐的,只要是姐姐希望的,什么事艾米都会全力去做。”
艾米忍不住开口,她热切的视线仰望了一下易可识,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会让对方觉得不适,赶紧转为看着对方的手指。
“……”
易可识空白着表情,看着面前的三人。
“是吗?依靠你们吗?”嘴角扯起讽刺的弧度,易可识带着刺得审视目光,将三人从头到尾看一遍。
“我还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要我依靠你们,依靠你们什么?接着折磨我吗?”
怒极之下,易可识脱口而出的恶言,更像是泄愤。
啊,没错,自己做了过分的事情。那又如何呢?难道错误都在自己,所以她们就可以随便站在安全的立场上指责自己了吗?
“可识……”
师赢的脸色发白。
“莉雅!”
吉拉绷紧脸,湛蓝的眼眸也有些扭曲。
“……”
艾米不说话,只是身体轻轻发抖。
对于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易可识的爆发却停不下来。
不应该对她们发火,她们也是受害者。易可识的理性却完全抽离身体,无法操控自我。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们现在这样,不就是在逼着我选择?”
快停下。
“把自己当做筹码,因为我会在乎你们,所以就做这样的事情,伤害自己,来让我屈服,让我顺你们的心,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莉雅……我没有像你说的那么想过,我想见你,所以舍弃了那个世界,因为你比较重要,所以选择了你。”
吉拉的眼中泛起水光,咬着牙声音有些颤抖。
“可识是这么看我的吗?我是负担,是威胁,是讨厌的人?”
师赢的手指颤抖,深呼吸,坚持着没有移开视线,注视着易可识。
“……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我想要姐姐,想见到姐姐……艾米不想伤害姐姐……艾米想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幸福,然后我也会觉得幸福……所以才会……才会一直追着姐姐的……”
艾米抱着头,努力确认自己的想法。
“师赢你做的不就是想让我讨厌你吗?放弃自己的灵魂,就为了我这种人,想办法让你找回来也不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和恶魔做交易。这样的行为,不就是想要在我这里获得安慰和同情吗?”
闭嘴!
“吉拉你也是,口口声声说着因为重视我,所以放弃其他的。实际上呢?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女神的灵魂一部分,你应该知道后来会怎么样吧?明知道自己是魔王,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我的身边。然后以我为借口放弃成为神,追着我到新的世界,这样就可以获得自由了。不会再被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也不用一直守护那么多人类了。”
不许再说了!
“至于艾米,你从一开始就是,只想着自己。自己开心就好,完全不顾我的想法,现在事后弥补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还有什么用吗?不还是一样打着小心思,把我带回去之后再把我关起来吧?”
住口啊!
三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易可识每句话都戳在她们的痛处上,曲解了她们的想法。
易可识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敌对的意识,冰冷的视线。
现在的易可识极其陌生,或者说就像是曾经要离开她们时那样,变得冷酷无情。
“莉雅……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吉拉上前几步,站到易可识面前。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吗?我有说错吗?说我不听你们的想法,你们有听过我的话吗?”
不要……不要说了……
“一个一个,全都是只想着自己,嘴上说着为了我,最后还是更在乎自己的人。”
“莉雅!”
“啪——”
响亮的耳光声,易可识一怔,脑子中的轰鸣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变得湿漉漉的,喉咙之中仿佛也溢出血液的气味。
好痛苦,比诅咒的痛还要多几百倍的痛。
易可识喘不过气,努力地呼吸的结果,就是听到自己仿佛在哭泣似的抽咽声。
“够了……莉雅,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勉强自己,伤害我你会觉得开心吗?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我会受伤吗?为什么,不看着我呢?”
哭泣着的易可识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一样流着泪的吉拉。
晶莹的泪水将那深邃的蓝色淹没,吉拉本来好看的脸有些扭曲。
啊,让吉拉哭了。
易可识的心中,却觉得悲伤和绝望一并涌出,一直被密封完整的情绪,源源不断地顺着破口流淌。
好难受啊,为什么这么难受呢?